“鹤承渊?!你把鸟杀了!”
雀鸟掉到地上死前扑腾两下翅膀,静了会儿,奇怪的力向前拽动它,沈知梨见状不对,立即扑了过去。
鸟彻底没了动静,脚步在她旁边停下来。
鹤承渊别过头,对上她抱在怀中的鸟,拔出匕首,干干净净,他指腹在刀上刮过滴血未有。
沈知梨:“你做什么?”
他越过她往前走,“看看你怀里的是什么。”
“什么?”
她垂眸一看,怀里是一只假鸟,做工精细可以假乱真,不离近看根本分辨不出,仔细瞧翅膀与脖子有缝合痕迹,而翅尖位置有两根极细的线。
“这是???”
沈知梨余光闪过黑影,她慌忙抛开假鸟,心脏骤然一悸,惊呼道:“鹤承渊!!!小心!!!”
音落刹那,黑衣人从林子左边窜出,亮剑朝鹤承渊去,他武功奇高,脚步轻盈,行动没有半点声响。
“左上!”
沈知梨提起裙摆,赶过去,乍然想起什么,止住步子。
她不能动,造出声响会影响他的判断。
鹤承渊抛出刀,锋利的刀与黑衣人擦肩而过,划开衣袖,刀刃飞旋斩下几根花枝。
沈知梨神经紧绷到极点,怕他遭殃要死了,下个挨刀的岂不是她!
还好,斩断花枝,才是他出刀目的。
漫天的红花,黑衣人踏花袭来,两人激烈交锋。
碎掉的衣布触花引发动静,让鹤承渊能注意到他的方位。
二人一招一式打成平手!却都无法再近一步。
几轮下来,沈知梨注意到鹤承渊脚步略微不稳,旧伤裂开,血染衣裳,滴入红花,可哪怕是这样对手也无法攻前一步。
黑衣人见形势不对,手往怀里去。
“他使阴招!!!”
沈知梨忍不住朝鹤承渊奔去。
黑衣人从怀里撒出一把毒,鹤承渊及时发觉,侧身躲过,与此同时刀刃在指间潇洒一转!竖握于掌心,直刺黑衣人肩膀再拔出,动作快狠准!
鹤承渊掐住黑衣人脖子将人摁倒在地,扬手准备抹杀黑衣人刹那,花树尽头传来奔跑脚步声,他猛然转过头,飞剑直来,杀向黑衣人的刀转改方向,截下银剑。
“小姐!!!别怕!!!我来了!!!”
凝香从落花乱瀑中杀出,看清情况后,骤然一愣,她抛出的剑直插在地,而她口中的小姐没死在地上,站在距离杀奴两步远处也是一呆与她四目相对。
好像……误事了。
顾不上管杀奴,她跑到沈知梨身前,气喘吁吁,焦急道:“小姐可有受伤,我在外头看到好多邪宗的人,吓死我了,下次不要乱跑,要是出意外,我岂不是要陪葬!”
她哽咽道:“我还年轻,大好河山,天下美食还没吃够,可不能英年早逝。”
沈知梨:“……”
鹤承渊:“……”
扰事的小插曲过去,手中的刀寒光森然,亮光下反射的红花都如同渗毒的邪妖。
“等等!那可是五十万两!”凝香太阳穴一跳,抽出袖刀,在距离黑衣人脖子两指处拦住鹤承渊的刃。
鹤承渊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力道加重,又逼近一寸。
两人较劲,凝香额间的汗都被逼下,她生气道:“你个混蛋!是不是不想让我们得到这五十万两!”
沈知梨:“怎么回事?”
凝香:“小姐!这应该就是余家告示上悬赏的那个刺客!”
鹤承渊挑眉,“噢?你如何知晓?”
凝香大骂道:“他不是邪宗之人。”
“嗯?你如何确定?”
“你烦不烦!管他是不是,交给余家把五十万两拿到手再说!”凝香咬牙抵住他的刀,“是不是笨!”
没有这五十万两确实寸步难行,总不能真赖在谢故白这里,他已经成婚,府里住个以往的绯闻青梅,定会遭人诽议,难得在这乱世找到安身地,她不该乱他清净。
沈知梨犹豫会儿,想劝鹤承渊留刺客一命,交于余家,还没等她开口,鹤承渊意外收起刀,低笑说:“突然好奇,余家会轻易掏出五十万两吗?”
凝香揪起刺客压在前方走向出口。
鹤承渊忽然朝沈知梨伸手,她不明怔住。
“利用完我,不打算继续做拐杖?”
他的话带着威胁之意。
沈知梨忍下一口气搀扶住他,还得配上假笑。
到底是谁把谁从破赌场救回来的!
这口气早晚报回来!!!
她故意加大捏他胳膊的力道,以宣泄不满。
鹤承渊像没知觉似的,面不改色勾起唇。
他倒要看看她能忍到几时暴露目的。
……
两人在凝香的领路下回到府里,而她独自将刺客带去余家换银子。
沈知梨到屋第一时间,就收拾被褥。
鹤承渊坐在桌边,研究夺来的解药。
毒师不会配好解药,哪怕是为保命交出的解药,也不一定能直接服用,这十几瓶药,不能轻易动。
“纾
屋门被一脚踹开,黑夜里沈知梨站在门口,怀里堆高的被褥挡住脸,她颠了下要溜掉的被褥,径直走向鹤承渊的床,将东西往床上一甩,累的叉腰长舒口气。
刀刃抵上后腰,鹤承渊附身凑在她耳边问:“沈小姐,在做什么?”
沈知梨:“我刚刚掐指一算,我们有断灭不掉的缘分,你跟我混,我带你闯荡天涯,做天下第一。”
大话张口就来。
但,她知道活在泥巴里的鹤承渊一直有根势必要站在万人之上的傲骨。
“天下第一?”鹤承渊沉默不语。
上辈子他也算是天下第一,万人臣服脚下,名讳谈之色变,轻而易举就能夺走蝼蚁的命。
他享受仙门百家对他的畏惧、敬仰……对他的唾骂……
好无趣,越来越无趣,他知道自己身上有百种恶咒,千种禁符,他们在背后诅咒他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可惜那些废物对他的诅咒起不到一丝作用,于是他更猖狂折磨他们,得到的又会是更多更多无用的诅咒,无限无限的循环。
真无趣……
他转身坐回方才的位置,“无趣。”
沈知梨怔住,别过头去,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什么?
无趣?
“你……对坐上无人能及的位置没有兴趣?”
“你不想那些那些欺压你的人付出代价吗?”
“不想他们对你俯首称臣?”
“成为能轻易定他们生死的人吗?”
不可能,她不信。
昏暗的屋子里没有一束光。
鹤承渊早已褪下白纱,他长睫微颤,缓慢睁开眼,无光的环境没令眼睛过于刺痛,视线里,白衣少女是黑暗中唯一隐约有色之物,她站在床前问出困惑之言。
二人平静相视许久,沈知梨看不清他,看不清融在黑暗中的人,连轮廓都捕捉不到,只能听声辨位。
鹤承渊冷笑说:“你似乎很想。”
沈知梨握紧拳,“是,我想。”
她不要万人之上,她只想位于魔头之上!只想获得自由!只想离开这里!
再次陷入安静。
半晌,药瓶缓慢清脆磕响,回荡空中。
他从她身上挪开视线,合眼沉声讥笑,双肩随之抖动。
上辈子在之后想杀他的人,却在现在是个妄想救他的人,若不是知道她是何人,真是要被这三言两语……触动。
他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他愈来愈想知道当所有人诅咒他的时候,如今说出这些大话的人,是不是像上辈子一样!在所有甜言蜜语中暗藏利刀!
他好奇,虚伪之人能装到什么时候,比起立于万人之上,这辈子他对她何时彻底暴露真面目更来趣。
“你来找我什么目的?”
沈知梨:“我怕你跑了。”
鹤承渊笑声未停。
沈知梨坚定地说:“我算的不会有错。”
鹤承渊止笑,“是吗?”
“不能有错。”
系统:「攻略任务正式开启!100点好感度兑换1点爱意值。目标人物目前好感度+10。」
第9章 杀奴(9)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两人间的气氛十分诡异,没有对视,没有交流。
鹤承渊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
依旧无人先言。
木质地板踏响,沈知梨打开房门,与此同时,敲击药瓶的声音随之停止。夜风微凉,闯进房间,吹动纱帘,轻飘飘的沙沙声挠在寂静的黑夜。
屋门大敞,银月温柔撒了满地,可他只觉刺眼,但却仍未起身将此隔绝。
没过一会儿,地板再次被踏响,步伐与方才的相同,这次它止于面前,空气中除了凉风与血味,添了一丝草药香。
沈知梨声音干净悦耳,“自己能上药吗?”
“旧伤裂了吧,眼睛……看不见,需要我帮你吗?”
两人相隔不过一臂距离,靠近他后,血味愈发浓厚。
空气中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已经能猜想到,他会拒绝,沈知梨将药推到他面前,最后警告一次,“别乱跑,乱跑我也会找到你。你胆敢再偷溜走,我就让凝香把你捆起来。”
鹤承渊指腹摸上她带来的药盘,靠触觉猜测摆放之物,草药膏、纱布、湿帕还有一把剪子。
他抚摸那把尖锐的剪子,指腹在刀尖点了两下后收回手。
“沈小姐有意帮我?”
沈知梨转身离开的脚步,骤然一顿,她不过随口一说,他不拒绝?怪事啊!
在柜子里他都不想与她有接触……不过红桃林他又主动让她搀扶。
现在?让她碰他身子???
她不可置信眨巴几下眼。
什么情况,莫不是……他在试探她,有无敌意?
小小年纪就已对人如此防备,不过想来也是,对自己最亲的看守,这么多年都在利用他,利用完之后还想要他的命,任谁都无法再轻易相信另个人,更何况,如今的他们不过才相处几日罢了。
沈知梨手指在黑暗里勾住他的腰封,手指绕住绑带,轻轻一扯,外袍就敞开了。
鹤承渊瞧着瘦弱,但因常年活在斗场里,肌肉十分结实有力,透过内里薄衫隐隐若现。
微弱的月光映照,腰侧的白衫已遭血浸湿贴在肌肤,随着呼吸起伏。
沈知梨抬手触及上去,指尖冰凉仿佛羽毛剐蹭,他的肌肉猛然颤栗、收缩。
头顶而来的呼吸,忍耐着愈发低沉。
鹤承渊双眼被白纱蒙住,她温热的呼吸均匀喷在他腰侧,引起一阵酥麻,这令他有些不适,他抢在她解开腰带前,自己动手扯开。
时间过得有些久,血已经凝固,他这用力一撕,鲜血立即在她眼前涌出,沈知梨手忙脚乱拿起湿帕摁住伤口。
冰凉的帕子贴上身,顿时让鹤承渊整个脸烧红了,万分后悔非要试探她做什么。
触目惊心的刀口露出,皮肉外翻,她看着都疼,待血止住后,她才用湿帕余下地方将伤口周围的血擦拭干净。
每一下,都像是对鹤承渊的酷刑,屋子若是点光,定然能瞧见面前这人像只剥了壳的红虾。
他倔强咬着牙,硬是要瞧瞧这么近的距离,她能近待时机到何时动手。
沈知梨小心翼翼给他敷上草药,拿起纱布,双手环住他的腰,一下又一下,裹住伤口,鹤承渊僵硬着笔挺直腰,终于她拿起了剪子。
“撕拉撕拉。”剪断纱布。
长舒口气,总算止住血了。
她正要放下剪子,鹤承渊低笑一声,沈知梨不明问:“怎么了?”
鹤承渊攥住她的手腕,剪子抵在两人之间,沈知梨下意识怕剪子伤着他,连忙换手接过剪子,放回药盘。
“……”
这么好的机会,不动手?
剪子分明已经抵在他的胸口,只要用力就能刺入。
鹤承渊松开她的手,沈知梨只觉这不过是疯子又在发癫,以前已经习以为常,现在不想和他多扯,她径直走回床掀开被子睡觉。
“不许跑,我能算命,你跑哪我都能找到。”
“……”
……
太阳高照,内府还沉浸于安静中,突然一声尖叫,把树上歇脚的鸟都吓到乱撞。
沈知梨睡眼朦胧打开门,烈阳刺眼,适应之后才瞧见,屋子对面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而那房间,原本是她的,她脑袋还没苏醒,目光在屋里晃了一圈,揉着眼让鹤承渊来帮她看看。
“鹤承渊,你帮我看看,对面怎么打起来了。”
半天没回应,再一扭头,花瓶从对面的屋子甩飞出来,同时两个身影站在院子里。
正是鹤承渊和凝香。
凝香大骂:“你把我们家小姐怎么了?!!!你是不是把她杀了还分尸了!人呢!把她抛尸何处!”
鹤承渊也没睡醒,起床气极大,并且他还未遮眼,刺眼的光扎得他头疼,不耐烦道:“闭嘴。”
“闭什么嘴!!!小姐呢!你为什么在她的房间!”
沈知梨:“……”
凝香死缠烂打,鹤承渊明显起了杀意,沈知梨忙跑过去,抓他进屋,让他处于黑暗的环境,平息怒火。
“小姐!你怎么和他关系这么好了!”
沈知梨道:“好了好了,是我怕他跑了,才盯着他的。”
她拾起白纱递给鹤承渊。
少年抬手慢悠悠系紧带子,捂住双眼
“把我吓得够呛,我还以为你被分尸了。”凝香戒备地横他一眼,把沈知梨从他身边拉走,龇牙咧嘴小声道:“他可是杀奴啊。”
还做出残忍恐怖拉脖子,吐舌头的动作。
“我没事,你放心吧。”沈知梨衣裳都没换,“我先梳洗,一会儿吃完早膳,我陪他去趟医馆。”
饭桌上,再次火光四射,凝香对鹤承渊满是敌意,筷子都快折断。
沈知梨打破局面,问道:“凝香你怎么一夜未归。”
凝香愣了一下,随后抱怨道:“还说呢,他们审问刺客,我等了一晚上也没结账,就给了我一袋银子,打发我走。”
她掏出一袋鼓囊的银子,交给沈知梨。
鹤承渊嘲讽一笑,“你那五十万两怕是要不翼而飞。”
凝香一拍桌站起来,“你说什么?”
鹤承渊意味不明,扯唇笑道:“说错了吗?”
沈知梨再次做起和事佬,把一袋钱分成三份,“好了好了,别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