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拘谨地笑了笑，“那可多了，咋能记得住。”
许辉又问：“加油站呢？”
小胡子：“就加了个油，去上了个厕所，然后就走了。”
许辉：“什么加油站。”
小胡子想了想，“就从扎尕那刚上 G345 国道的那个加油站，叫什么我忘了。”
许辉又问了小胡子半天，见问不出什么，留下他的联系方式后，就让他走了。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亮了。
师徒两人坐在街边最早开张的一家羊肉汤馆，要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羊杂汤。
许辉埋头喝了一大口羊汤，忽然骂出一个脏字，“靠。”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师父，我们可能被人耍了。”
第二十九章 一路狂欢
7 月 21 日，晚上 9 点，厉婕和李兰宁从迭部县一家正骨的小诊所走出来。
“还疼吗？”李兰宁看着厉婕右手腕的一截石膏，心疼地问。
厉婕摇摇头，“骨裂而已，没什么事。”
刚才厉婕开车冲下国道追李兰宁时，车撞上石头，剧烈颠簸了一下，小臂砸在了方向盘上。
当时没觉得，等两人开着雍浩的车重新回到国道上时，厉婕才察觉到手腕处钻心的痛。
所幸只是轻度骨裂，只需找个诊所简单处理一下。
两人重新上了车，厉婕让李兰宁把车开到国道上，她透过车窗查看四周的情况。
半小时后，李兰宁把车停在国道下面一个小饭馆附近。
饭馆名叫实惠牛肉面，招牌破旧，店面窄仄，里面坐满了人。
店门口停着一辆大货车，还有几辆小型货车。
一看就知道，这家店是货运司机经常光顾的饭店，主打一个量大实惠。
厉婕仔细观察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摄像头，“你在这等我一下。”
李兰宁点点头，看着厉婕下了车，走到那家饭馆门口。
停在饭店门口的大货车是仓栅式的，里面装满了山羊，走近些，腥膻味扑面而来。
厉婕看了看大货车的规格，确定这样型号的货车，一般都在夜间行车，避免交通管制。
她把手机扔进了大货车的车厢里，挤在里面的羊群起了些骚动，很快又安静下来。
厉婕回到车里，隔着车窗外纷乱的雨丝，静静看着那辆大货车。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从饭店出来，径直攀进货车驾驶座，利落地把车开走了。
不出意外的话，许辉他们今晚会追着她的手机信号，跟着这辆货车，穿过茫茫夜色，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李兰宁担心地问：“你的车扔在悬崖边没事吧？”
厉婕摇摇头，无所谓地说：“没事，那车已经被警方追踪了，不能再开了。”
她看了眼大货车消失的方向，“警察现在应该正追着我的手机信号往扎尕那这边赶，让他们多跑点路吧。”
李兰宁有些不安，“我们甩开警察，不就更坐实了我畏罪潜逃吗？以后有嘴也解释不清了，厉婕，你，你要怎么帮我脱罪啊？”
厉婕淡淡回道：“你要相信我，就别多问。”
李兰宁表情纠结一瞬，把满腹疑虑憋了回去，“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厉婕：“回去吃饭。”
李兰宁：“傅敏和雍浩问起来，我们该怎么说？”
厉婕：“就说我的车出了事故要大修，接下来的行程需要搭他们的车了。”
李兰宁不放心地问：“你说警察会不会查到他们两个是跟我们同行的？”
厉婕笑笑，“有这个可能。”
李兰宁担忧，“那怎么办？警察找不到你，就会找他们，咱们四个同行不就更危险了？”
厉婕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不，是更安全了。”
李兰宁不解地问：“为什么？”
厉婕笑着说：“有个现成的眼线，可以帮我们掌握警察的动向。”
李兰宁惊讶地问：“谁啊？在哪？”
厉婕笑而不答，只说了句：“走吧，我饿了。”
两人回到格桑梅朵餐厅，将近十点，餐厅里只剩傅敏和雍浩。
看到门厅的车灯，雍浩抢先蹿了出来。
他第一眼看到奔驰凹凸不平的车头，接着是厉婕打了石膏的手腕。
雍浩忘了撞坏的车，紧张地问：“怎么回事？你胳膊怎么了？要紧吗？”
厉婕说：“出车祸了，我的车差不多报废了。”
“你的车伤得也不轻，好在还能开，回头你的修车费我来出。”
雍浩摆了摆手，注意力只在厉婕和李兰宁两个人身上，“车无所谓，人没事就行。”
傅敏和饭店老板也跟了出来。
傅敏看着厉婕和李兰宁狼狈的样子，意味深长地问：“你车在哪？要怎么处理？”
厉婕随口扯了个谎，“叫了道路救援，车直接运回兰州 4S 店，至少半个月才能修好。”
厉婕笑了笑，“雍浩的车等回兰州了再好好修吧。”
傅敏：“你们要继续玩的话，我们四个只能挤一辆车了。”
她想了想，认真道，“咱半路的旅游搭子，玩挺好，我和李兰宁想继续玩下去。”
雍浩关心道：“你俩还没吃饭吧？”
厉婕朝雍浩笑笑，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无奈，“是啊，饿死了。”
雍浩连忙跑回餐厅，拜托老板再做点吃的。
餐厅已经打烊了，老板自己到后厨做了个丰盛的牦牛肉锅端出来。
厉婕和李兰宁坐下来吃了几口，暖流从胃里扩散开来，蔓延到四肢，两人的脸上才有了血色。
厉婕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雍浩，“学长，今晚我们住哪？”
雍浩：“刚等你俩的时候，跟饭店老板聊了会儿。”
“他家在后山开了个小旅馆，等你俩吃完，他带我们过去。”
饭店老板从柜台里探出头来，笑着说：“我家小旅馆干净着嘞，保证你们住得满意。”
厉婕看着饭店老板，面露难色，“可我们两个的身份证，还有行李，都忘在我那辆车上了。”
饭店老板笑着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四个随便谁的身份证给我登记一下就行。”
厉婕和李兰宁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低下头默默喝汤。
吃完饭，饭店老板带着四个人到了后山自家开的小旅馆。
说是小旅馆，其实更像是个农家乐。
估计在携程上都搜不到，难怪在旅游旺季还有房间没订出去。
房子是自建的二层楼，楼前是宽敞的院子，养着几只鸡，还有一只见人就摇尾巴的小土狗。
四人开了两间房，在二楼朝南的方向，房间里设施简陋，但瞧着干净。
雍浩和傅敏进了房间，刚放下行李，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傅敏打开门，看到厉婕站在门口。
“有事？”他问。
厉婕点点头，看向傅敏和雍浩搁在房间的行李箱。
“借两身换洗衣服，我们的箱子忘从车上拿下来了。”
傅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厉婕说：“进来吧。”
他走进房间，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我带的衣服不多，你挑吧。”
雍浩问清是怎么回事，也打开了自己的箱子让厉婕选。
厉婕看了眼两个人的箱子，站在房间里忍俊不禁。
傅敏的箱子里整洁得像犯了强迫症，里面只有黑白两色。
除了一身棉质睡衣，就是衬衣和西裤，叠得有棱有角，放在防尘袋里。
雍浩的箱子里花里胡哨什么颜色都有，T 恤短裤扔得乱七八糟，能逼疯一个强迫症患者。
厉婕弯腰从傅敏箱子里拿了件白衬衫，又从雍浩箱子里拿了一件黑色 T 恤。
走出房间，身后传来傅敏低沉的声音，“厉婕。”
厉婕转身，看到身后的傅敏，走廊昏黄的光在他俊朗的脸上投下一层暧昧的阴影。
“嗯？”厉婕看着傅敏，等他说话。
傅敏走近一步，低声问：“你们这是要逃吗？”
厉婕低头看了眼傅敏的衬衫，笑着问：“你的衬衫是给我穿，还是给李兰宁穿？”
傅敏竟自说：“杀人这事，跟你有关吗？”
厉婕顾左右而言他，“还是我穿吧，你衣服上的味道我喜欢。”
傅敏：“你们是不是疯了，这年月，你们能逃到哪？知道天眼系统吗？”
厉婕的笑蒙了一层走廊昏沉的光，眼神却忽然认真起来。
“傅敏，你想多了，我们就是想接着玩，这趟旅行真的很意思，你不觉得吗？”
第三十章 一路狂欢
厉婕在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穿上傅敏的衬衫，光着两条腿走了出来。
李兰宁去浴室洗澡的工夫，厉婕问小旅馆的老板娘借了洗衣机。
她把两人脱下来的脏衣服快洗了一遍，又借了几个衣架，晾在了房间里。
忙完这些，厉婕从床头柜上拾起烟和打火机，重新回到走廊上。
长长的一条走廊用茶色玻璃封了起来，起到了遮风挡雨的效果。
厉婕推开正冲房门的一扇窗户，雨后的空气随着夜风扑面而来。
她从烟盒里叼出一支烟，低头打火，烟是从路虎上拿下来的最后一盒，是干燥的。
打火机一直揣在兜里，刚才被大雨泡了，擦不出火花来。
衬衣领子上飘起丝丝缕缕木质的香调，像林间的雪松，是傅敏身上的味道，疏离却蛊惑。
厉婕回头看了眼隔壁紧闭的房门。
她把烟夹在指间，转身走了两步，再次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片刻后，傅敏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打开了房门。
他刚洗完澡，穿了身浅灰色的休闲衣裤，薄薄的棉质面料半贴不贴，隐隐勾勒出两块恰到好处的胸肌。
不壮硕，也不羸弱，内敛到了一个刚刚好的点，化作一种禁欲的性感。
门开时带起一阵细细的风，把他身上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的味道，送进厉婕的鼻息里。
他用的不是这家客栈劣质的洗发水，应该是自己带的，一种高级的精油香调。
“有事吗？”
傅敏看到厉婕身上宽大的白衬衫，目光情不自禁的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厉婕个子高挑纤细，穿什么衣服都有气场。
傅敏的白衬衫熨帖精裁，本就是宽松的款式，穿在厉婕身上，显得更宽大。
她的长发散落一肩，月光洒在上面，氤氲出一种寂寞的风情。
傅敏的目光避无可避地，被她那双骨肉匀亭的长腿吸引了一瞬。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厉婕夹烟的手臂漫不经心的搭在门框上，像是故意的，衬衫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扬，隐隐现出衣摆下雪白丰腴的大腿根部。
那是极具冲击力的美，能在一瞬间击碎所有迷障，只剩男女间最简单、最纯粹的那点事。
傅敏被撩得猝不及防，脑子当即空了一瞬。
那些塞得满满当当的关于他哥死亡的疑窦，顷刻不知所踪，只剩下，他最原始的情欲。
两人相对而站，寂静了片刻，傅敏才出声问：“什么事？”
厉婕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烟，要笑不笑看着他，“我的打火机，你拿走就不准备还了吗？”
傅敏看着厉婕，表情有些茫然。
厉婕提醒他，“临夏小旅馆那个楼顶，你问我借了烟和打火机。”
傅敏愣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记起有这档子事，“你等一下。”
他说话时清了清嗓子，转身走进房间里，过了一会儿拿着一盒烟和一支打火机回到门口。
厉婕却已经踱回了走廊敞开的窗前。
午夜的天空不知何时放晴了，抬出一轮皎洁的月光。
她站在淡白如水的月光里，像在洗一场空灵的澡。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转回头，笑吟吟地看向傅敏，眉目洗去冷淡，有了一丝戳心的温柔。
先前明目张胆的性暗示之后，她又敛去一身锋芒，露出一张无害的笑脸。
傅敏心想，到这一刻，如果他再察觉不到什么，可以当个瞎子了。
可他却已经跳出了刚刚那一瞬基于动物本能的迷乱，他不傻。
成年男女相处有条不言自明的线，细细的一丝，分的是楚河汉界，却也能因为一个眼神，一个貌似不经意的动作轻易地迈过。
过了线，彼此之间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和索求了。
傅敏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配得上今晚这场处心积虑的撩拨。
这一路处心积虑，时刻在图谋什么的，本该是他才对。
厉婕转身靠在窗前，面朝傅敏，一条长腿曲起，拖鞋点在地上，一身散漫。
她接了傅敏递过来的打火机，低头去点嘴里叼着的烟，蓝色火苗在风里忽闪了几下便灭了。
傅敏伸手挡住她脸侧的风，再一下，火苗终于扑闪着，挺了过来。
厉婕凑近火苗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扭头朝窗外吐出一团袅袅的烟雾。
她衬衣扣子只扣了几颗，居高临下望过去，是深不可测的诱惑。
傅敏目光节制，须臾回到她脸上，“你大半夜穿成这样叫一个男人出来，不怕他误会吗？”
厉婕笑着喷出口烟，目光透过眼尾长长的睫羽，从他身上扫过，“哦，你误会了吗？”
傅敏轻轻笑一声，也松松垮垮地靠到窗户上。
他平静的看着厉婕，从她幽深的瞳孔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傅敏觉得自己像只被猫戏耍的耗子，她防着他又勾着他，由着他琢磨刺探，看着他抓心挠肝，就是不肯吐露一句实话，好像耍他是件多好玩的事。
今晚，她似乎解锁了新的花样，调戏他。
傅敏忍不住说：“厉婕，我真的很好奇你心里在想什么。”
厉婕脱口而出：“想你啊。”
她笑得人畜无害，目光澄澈而专注。
傅敏对着这样一张美好的面孔，稍一放松精神力，心里就会起一丝旖旎。
可人之鲜花，吾之白骨。
傅敏却从她的笑语嫣然里，看到一丝毫无理由的恶毒。
他忍下了掐住她脖子的欲望，笑得云淡风轻，“哦，想我什么？”
厉婕抱起双臂，悠然抽了口烟，偏着头打量傅敏，“我在想，你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敏没想到厉婕忽然正经下来，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他下意识地问：“什么之前？”
厉婕：“你哥死之前。”
傅敏的脸色阴郁下来，他嗤笑一声，“你竟然会主动聊他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