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婕要笑不笑地打量傅敏，目光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挑逗。
傅敏喉结滚了滚，拿起雪白的缎面衬衣，帮厉婕穿上，接着是大红的藏袍，最后是宝蓝色的腰带。
傅敏把腰带环在厉婕身上，这个动作，几乎是将她圈在怀里。
他动作放得有些缓慢，有点笨拙，又像刻意拖延时间，让这片刻暧昧停留得久一些……
第三十九章 一路狂欢
试衣间里，旖旎的空气让人有些透不过气，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骚乱。
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接着是几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叫骂。
“这都几号了，还不还钱？”
“欠债不还，找死是吧。”
“不还钱就砸店。”
叫骂声里，夹杂着老板娘惶急的哭诉，“钱是我男人欠的，我一分也没有，你们找他要去。”
对方骂得更加肆无忌惮，紧接着，店里响起打砸的声音。
老板娘哭爹喊娘，嚎得撕心裂肺。
傅敏正要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被厉婕一把拽住。
她说：“外面好像又有人来了。”
傅敏驻足听了片刻，发现外面真的来了一拨人。
这波人大概是老板娘这边的，进来二话不说，就是干仗。
局面更加混乱，哭声，骂声，打砸声惊心动魄。
头顶的吊灯被棍子抡到，碎了好几个灯泡，在房顶孤凉地晃荡着。
试衣间里的光线更加幽暗，几缕昏黄的光忽明忽暗打在发黄的门板上。
傅敏和厉婕几乎贴在了一起，呼吸和体温逐渐交缠。
厉婕抬头看向傅敏，傅敏却侧着脸看着光秃秃的门板。
那么专注，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忽然，一根铁棍抡在试衣间的门板上，简易的木板哐啷啷响着，摇摇欲坠。
厉婕背靠门板，被惊得一跳，傅敏一把将厉婕扯进怀里护住。
外面粗鄙的咒骂和暴戾的打砸声如火如荼，试衣间里却静得出奇。
厉婕被傅敏紧紧抱着，几乎透不过来气。
她感觉到了傅敏身体的变化，轻轻笑了笑，在他耳边低低地问。
“你想吗？”
傅敏喉结滚动，人僵成了一块木头。
厉婕轻轻笑着，胸腔的震颤传到他胸口，落在他沉沉跳动的心脏上。
小小的试衣间里，欲火纠缠着两个人，他们看不明白彼此，却要被这团火烧成灰烬。
试衣间外，粗鄙的谩骂声、吼叫声、棍棒挥起、砸下的声音，一并朝这边涌过来。
“日你娘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他妈的找死？”
“艹你妈，老子就是不还钱，你能咋？”
“我艹——”
“艹”
那些最原始的字，钻过门板，渗进两人耳里，是一种最原始的催情剂。
厉婕推开傅敏，身体抵在门上，一把扯掉了藏袍的腰带。
火红的袍子落在地上，只剩一件雪白的衬衫。
她一粒粒解着扣子，身上的衣服，像水一样褪去。
傅敏看着她，唇角含着一丝心照不宣的笑。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要他帮忙换衣服，只是下了个钩子，等他咬罢了。
窄仄的角落里，她一丝不挂站在了他面前。
傅敏喉结上下滚动，情难自禁，熊熊欲火从深渊探出一只狰狞的触角，一把将他拖了进去。
他向前逼近一步，将她压在门板上。
厉婕眼神冷静，她忽然说，“傅敏，你要不要上我？”
外面叫骂声激烈，试衣间里，傅敏抱住厉婕赤裸的身体，滚烫的掌心在皮肤上，缓慢游走。
所到之处，烈火燎原,他摸到她身体诚实的反应，血气在颅内翻涌。
傅敏明知她就是一道深渊，还是忍不住要靠近
哪怕粉身碎骨，他也愿意心甘情愿为这一刻灭顶的欲望买单。
他低下头，慢慢凑近，找到她嫣红的唇瓣。
厉婕仰着头，眼微眯着，长长的眼梢勾起惊心动魄的弧度。
傅敏看她冷静与欲望交织的面孔，那里有一种诡异的宁静。
厉婕睁开眼睛，她看傅敏近在咫尺的脸，两人急促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傅敏忽然抽回身，向后退了退，一双眼眸，乌沉沉的睨着她，莫名其妙笑起来。
“厉婕，除非你说我哥的事，否则我不会和你有任何瓜葛。”
外面不知怎么又开始打了起来，吊灯上最后那个灯泡也没能幸免。
忽闪两下，熄灭了，试衣间里，最后一丝幽微的光也没了。
厉婕在黑暗里，看着傅敏模糊的面孔，他呼吸都透着隐忍。
厉婕不屑地问：“傅敏，你在怕什么呢？”
傅敏不说话，在黑暗里打量着厉婕的轮廓。
她身上每一寸光景，都长在他审美的天花板上，不可抗拒，无力回天。
其实从见她的第一眼，他对她就是有感觉的。
看着忽然沉默的傅敏，厉婕笑了笑，“一场艳遇，回去了，你会忘了。”
傅敏拼力忍住从心底骤然爆发的疯狂，声音隐忍，“我要真相，你要艳遇，我们交易，行不行？”
厉婕忽然沉默起来，狭隘的空间，只听到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傅敏，遇上我，可能是你命不好，至少现在，我不想跟你交易。”
两人在黑暗里无声相持，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平息了。
他们走出试衣间，入目是满屋的狼藉，老板娘脸上挂了彩，头发乱糟糟的。
她一边哭一边收拾满地乱七八糟的衣服。
看到厉婕和傅敏，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试衣间里还有两人。
傅敏付款时，发现手机不见了，老板娘帮他们在店里找了一通没找到。
傅敏说了手机号，让她给他拨号，老板娘用自己的手机拨打傅敏的电话。
三人顺着一丝微弱的铃声，在店门口的下水道里找到了傅敏的手机。
老板娘废了好大的劲，帮傅敏把手机从下水道捞了出来。
他们付了藏袍的钱，重新溜达到街上，不一会儿，迎面遇到雍浩和李兰宁。
雍浩虚脱地问，“我都饿死了。”
傅敏随口问雍浩：“手机找到了吗？”
雍浩郁闷地摇摇头，“奇怪，不知道丢哪了。”
四人到卓玛藏餐厅吃了晚饭，依旧找了个类似农家院的客栈。
跟店老板说了些好话，只用傅敏和雍浩的身份证办理了入住登记。
客栈条件虽然简陋，外面环境却是一绝，小院靠着青山，门前就是白龙江。
夜深人静时，傅敏在外面溜达，遇见了坐在河边抽烟的厉婕。
他索性坐在她身边，静静看脚下河水奔腾。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夏虫细细的鸣叫。
月亮离得好远，弯弯的一牙，像个玉做的钩子。
厉婕指着河对岸星星点点幽蓝的光，惊喜地说：“傅敏，有萤火虫。”
傅敏应声望去，无数盈盈的亮光，从河对岸飘悠地飞过来，从两人头顶飞过。
厉婕仰头看着夜空里轻盈灵动的光点，伸手拢一只进掌心。
荧光从指缝间溢出，她张开掌心，看着萤火虫飞走，在黑暗里划出流光。
厉婕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美好的画面。
她有一瞬的恍惚，仿佛看到了银河尽头，“真美啊。”
她轻声说，“忽然觉得这辈子没遗憾了。”
傅敏听到这话，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说不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舒服。
他下意识地反驳：“不，不够。”
厉婕迎上傅敏深邃的目光，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傅敏：“你没看到的还有很多，云瀑布，龙吸水，蓝眼泪，白沙漠……”
“白沙漠？”厉婕有些好奇，“这世界上有白沙漠？”
傅敏点点头，“在埃及。”
厉婕沉默一会儿，喃喃说：“我还没见过白沙漠。”
傅敏：“人生很长，你有的是机会可以去看。”
厉婕笑笑，低头抽了一口烟，没说话。
傅敏拿出手机，想拍张萤火虫的照片。
大概是因为泡了水，闪光灯打不开了，手机屏幕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
厉婕笑着说，“你手机还能用吗？”
傅敏说，“厉婕，你不用费心思，我没跟何峋说李兰宁的行踪，就表示我会配合你们。”
他说完，手一扬，直接把手机扔进了河里。
厉婕微微怔了怔，笑着问他，“为什么要配合我们？”
萤火虫飞走了，夜空重回寂寞，黑暗里，传来傅敏的声音。
“为我哥，我说过，只要你肯告诉我实情，要什么我都给你。”
厉婕轻笑，“如果我要你呢？”
傅敏忽然沉默下来，他看着厉婕，胸口鼓胀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
“厉婕，我不知道你这么勾着我是为什么，我跟着你，仅仅就是因为我哥的事。”
他轻轻撂下一句，“我最讨厌被人拿捏。”
第四十章 一路狂欢
7 月 23 日，阳光穿透云霭，照在扎尕那神山的峰顶，烈耀辉煌。
刚到八点钟，开往扎尕那景区的私家车已经在蜿蜒的山路上排起了长队。
何峋，许辉师徒两人随着车流，缓缓驶进了景区停车场。
两人下了车，清爽的晨风迎面刮来，五脏六腑都觉得畅快。
许辉环顾四周延绵不绝的大山，草木疯长，绿意铺天盖地。
“这地儿可真好啊。”许辉感慨。
何峋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笑着说：“是啊。”
昨晚刘峥带给他们的尸检结果很是出乎意料，两人翻来覆去讨论到半夜，谁都没睡好。
此刻被惬意的山风一吹，睡眠不足的大脑瞬间清爽了不少。
经过昨晚一夜的休整，师徒俩满血复活。
许辉看着来往的游客，对何峋说：“师父，按照行车轨迹来推测，厉婕和李兰宁大概率来过这里。”
“我查过了，这景点是实名购票，我们去查二十一号的购票记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找到她们。”
何峋点点头，还是没办法理解李兰宁的行为逻辑。
“她有作案动机，存在逃避追捕的行为，可这一路却是游山玩水。”
许辉也是想不明白，“是啊，而且按照刘峥给的尸检结论，李兰宁是没有作案时间的。”
“如果我们假设杀害杨洪亮的另有其人，那李兰宁的一部分行为就有合理解释了。”
他刚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对，她要是不心虚的话，为什么会跑呢？”
何峋却沉默不语，看表情，并不认同许辉的话。
许辉追问：“师父，你不这么觉得吗？”
何峋嗯了一声，“我认为目前她的嫌疑还是最大的。”
许辉：“为什么？可她没有作案时间啊。”
何峋：“因为你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
他做了一辈子警察，一辈子和人心打交道。
可这一辈子过下来，人心对他来说，反倒成了最陌生的东西。
人是最不能信的一种动物，这是何峋的人生信条。
在案件铁证砸落，结案封卷之前，他什么都不信。
他说：“作案时间，也是可以伪造的。”
许辉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必须要找到李兰宁。”
何峋看着许辉因为睡眠不足而满是血丝的眼睛，冷峻的目光里透出一丝温情来。
他看许辉的时候，总像一棵沧桑的老树看身边抽芽的新苗。
希望它在风雨中变得茁壮坚强，又担心风雨太过狂烈无情。
他笑着点头，“走吧，去查购票信息。”
两个人来到游客服务中心。
许辉向工作人员亮明身份后，对方将他们带到负责人的办公室。
接待何峋和许辉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姓高，齐耳短发，戴着一副知性的黑框眼镜。
许辉把厉婕和李兰宁的身份证信息给了高经理，对方立刻去电脑上查询，不一会儿便查到了结果。
“找到了。”高经理把电脑屏幕转向何峋和许辉。
师徒两人走到电脑前，俯身查看屏幕上的游客信息。
购票时间是 7 月 21 日下午 1 点 35 分。
许辉难掩目光里的兴奋，朗声说：“她们还真是来旅游的。”
何峋不置可否，他沉吟一瞬，向高经理问道：“景区里有监控吗？”
高经理点点头说：“游客接待中心有摄像头，景区里也有几处摄像头。”
何峋：“可以协助我们调取这两个人的监控吗？”
高经理：“这个没问题，但是这段时间是旅游旺季，每天进入景区的人很多，在监控里找人会比较慢。”
许辉：“那就麻烦你们了。”
高经理带着何峋和许辉来到监控室，调出了 7 月 21 号下午 1 点 35 分之后的监控录像。
正值旅游高峰期，视频里的接待中心人山人海。
游客们有戴帽子的，有戴口罩的，有戴墨镜的，体型发型跟厉婕和李兰宁相似的人不计其数。
何峋跟许辉凑到屏幕前，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视频都没能锁定厉婕和李兰宁的身影。
两个人放弃了游客接待中心这段视频，转而去看景点里的几处监控录像。
不知不觉在监控室耗了一上午。
中午高经理从食堂打了两份盒饭过来，两个人胡乱吃了几口，继续坐回电脑前面。
高经理见两人实在太辛苦了，便调来两个工作人员，把师徒俩替换了下来，让他们去外面透透气。
师徒两人走出接待中心，沿着植被葱郁的山路，漫步到半山腰一座寺庙前。
红墙，金瓦，高耸的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何峋和许辉坐在山门前，遥看对面嶙峋的山石，不知不觉又聊回到案子上。
许辉把手机递给何峋，上面有同事李夏阳刚刚发来的，杨洪亮社会关系调查结果。
李夏阳比许辉晚两年入职，是个沉静细心的小姑娘。
她工作至今还没遇到过大案，这次队里指派她配合许辉查案。
她既兴奋又紧张，这几天认认真真地把杨洪亮的社会关系摸了个遍。
许辉：“师父你看，这个杨洪亮，嗜酒成性，在家打老婆，在外面人缘也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