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昭盯视了一会皇家魔法师团,米歇尔扎进去的地方。果不其然在那里发现了紫眸魔王在朝她笑,还做口型,“再见,小点心——我们会再见面的。”
……并不想。
公羊昭将艾特放到地上,蜜棕色皮肤的青年唇色已然尽白。
黑发少女解开长袖衬衫的扣子,露出她苍白的手腕,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宿主……你要干什么?”系统傻乎乎地问她。
“为艾特提供体.液。”公羊昭叹气。
她左手轻轻在右手的手腕一抹,明明修剪齐整的指甲都没有触碰到那片皮肤,公羊昭右手的手腕却凭空裂开了一道口子。
伤口的撕裂痕迹,看起来像是被一头巨兽的锋锐兽爪挠过。
鲜红的血液泵出。
“啊?这个也算体.液吗?”系统惊疑道。
“时间紧,我可没有那么多口水让他喝,眼泪更是一个坏选择。”
公羊昭将手腕凑到男友的嘴前,催促道,“快喝,不然就要愈合了。”
第58章
鲜红的、温热的血, 自公羊昭腕子上的伤口流出。
黑发的少女一头长发披散,她专心致志地将她的体.液喂进男友的嘴中,竟是全然不把向她们落来的五颜六色的魔法们放在眼里。
喂一个濒临昏迷阶段的人类可能需要耗费很大力气, 好在艾特是只魅魔, 本能地就会吮吸她的伤口, 获取够供给他生存所需的食物, 于是被呛到噎住的概率大大减小。
艾特的面色逐渐转好,他随着皮肤上大量分泌的汗液、手脚无意识地颤动和高热的体温蒸发的生命,似乎统统通过公羊昭灌进他嘴里的血液,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
“挖趣……血液真算体.液啊?”系统大为震撼,“不是,那为什么原著里一直都在走下三路,还是没有精O就会死掉的烈性春.药路线?”
“也不对啊?”系统拖拽出小白板,“我检索过了,O度上说:人体内的液体由水及溶解在水中的无机盐、有机物一起构成, 统称□□……血液不能算体.液吧?不对劲吧?”
“精O就是了吗?”
“你还真别说,宿主——我搜了, 我珍藏的数据库里刚好有这个问题, 答案就是——精O真的算是体.液。”
系统一拍桌子, “咱还是别纠结了, 反正, 遇事不决就默念:这个世界是一本隶属于O棠的O文, 而高O小说没有逻辑那就是有逻辑!”
“天大地大, 拯救世界最大!”
“……其实我没有纠结。”公羊昭说,“要是只有精O能解决艾特现如今的状况, 那他还不如死了。”
“咦——惹!”系统大叫。
公羊昭手腕上,状如野兽利爪挠破的骇人伤口, 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从中流出的热血,最后一滴,滴在了蜜棕色皮肤青年的唇角边,被艾特的泪稀释成了无色。
她的男友,桃红色的眼里映着五光十色的天空——那些米歇尔带头释放的魔法。
还有她。
公羊昭原本还准备在喇开伤口给男友喂血,但是碍于朝她们落下的魔法们,和系统不断地劝阻,黑发少女最终选择了放过自己那只可怜的手腕。
而且,艾特看起来,像是喝得很痛苦。
他哭得伤心,赤.裸的胸膛明显地起伏。
鲜红的血液自他唇边溢出,淌过下巴,在喉结处拐弯,隐入他的发间。
“很难喝吗?”公羊昭问他。
“不、不,没有。”艾特呜咽着说,“没有——”
黑发少女歪歪头,“那你哭什么?”
说话间她俯身而下,手指沾了一点儿男友身上自己的血,尝了尝。
“还好吧。”公羊昭说,“还行啊?我的血的味道可比某些魔兽好得多。”
系统发言:“宿主,你这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好了我不说话,别骂我——嗷!也别打啊!”
“……”
艾特顺应本能吸允了女友的血液后不久,在初生的魅魔腹中不断叫嚣的饥饿感被饱足替代。
他很快清醒,意识到自己在喝着女友的血。
并且……他很满足。
身体的燥热被温热的、自食道滑进胃部的血液抚平。
想要靠近她……想要依附她……不管怎样都好……怎样都无所谓。
“……”
还想要更多,不止是血液……想要一些,其他的……但那是什么呢?
他无声的泪流得更汹涌。
“我变成了怪物吗?”
他在公羊昭将他扛起,放至肩上的时候,向她发问。
“不。”公羊昭赶到仍在昏迷着的,索尔·击落身旁,一视同仁地也将银发的混血精灵抗在肩上。
“你只是一只魅魔而已。”她淡定地说,“手上有力气吗?”
“没有。”他苦笑道,“我试着动了,可惜实在是……”
“嗯。”公羊昭没再多说什么。
黑发的少女迈开长腿,奔跑。
“闭眼。”她沉声道。
哗啦。
哗啦。
有什么东西,携着狂风,徐徐铺开。
午间,就是再冷的天,阳光都会平等地普照在盖亚大陆上每一寸土地上。
今天天气晴朗,无雨,按理来说,是一个适合谈情说爱的,没有下雪的好冬日。
然而,魔王米歇尔的魔法曾为天空织过一片线做的囚笼,遮蔽了这一片天空的日光,以至于那时,伊斯顿魔法公立学院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现在……
艾特已经习惯听从她的命令,他的闭眼的动作在“闭眼”的尾音还没有结束时就已做好。
天黑了。
这一次的天黑,不是紫眸魔王以魔法生造的突兀的天黑。
在蜜棕色皮肤的青年的感知里……
这一次的天黑,与他十九年人生中经历过无数次的,太阳东升西落……没什么不同。
天色暗下的速度无限地放缓,又极度地迅速,不过片刻,却仿佛过了一日那么久。
……
天黑了。
他的女友,本是左右肩各抗一“人”的。
公羊昭的肩膀不厚,至少,远没有厚到他可以躺在上面的程度。
可是他现在就是在躺着。
躺地很板正,后脑勺与坚硬的“床”相抵。
他的女友……失去了为人的身躯。
“……”
公羊昭没有让他睁眼,艾特便也就不睁,他消退了一些的高温又卷土重来,手指碰上身下坚硬冰冷的铁板样的——他的女友的非人身体的一部分。
魅魔脸上红晕爆开。
“太好了……”他喃喃地道,“好强……这就是您吗?太好了——您真的……好强大啊……”
“对于您来说,我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吧?我是怪物也无所谓吧?”蜜棕色皮肤的青年,使尽浑身力气地、勉强地摸索着扣到身下“铁板”的边缘。
“铁板”实在太大了,凭他无力的身体,根本无法完整地摸一遍它。
但是,因他对制作魔法道具的热爱锻炼出的手,即便在这般不利的条件下,依旧敏锐地察觉到了,“铁板”边缘微妙的弯曲的弧度。
微妙缘自“铁片”过大的尺寸。
他在脑海构思“铁片”的样子。
线条延伸。
是——
鳞片呢。
第59章
艾特在她身上做了什么,飞行中的公羊昭是注意不到的。
她飞的低而缓慢,翅膀遮蔽了日光,乌天黑夜之间, 攻击性的魔法如纷纷雨丝落在她的鳞甲上, 炸起的光亮不足矣照出她的全貌。
魔法们悄无声息地破碎, 没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的身躯, 是漆黑的,和她为人时的长发与墨眸一脉相承。
日光无处遁形, 被鳞甲捕捉、吞噬在内。
呼。
呼。
天黑了。
“谁让你们私自施法的?”诺顿公爵暴怒地吼道, “谁带的头?你最好藏好了,别让我发现——”
“不是我——”
“也不是我!”
“……”
一片混乱中,在皇家魔法师团内浑水摸鱼的米歇尔高高仰头。
紫眸魔王雌雄未辨的俏脸上,两只深紫色的眼珠剧烈震颤。
“……”恶魔徒然地向前追了两步,俨然遗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兹拉。
光明短暂地重回人间,又急速熄灭。
“为什么?”
米歇尔听见某个人类吟诵咒语, 试图再释放出一次照明魔法的响动。
想必不止是这个人类想这么做。
人类是一种很爱跟风的生物,不管是在流行风尚还是其他的方面,只要有一人带头,那便会有其他人跟着去做——哪怕不明所以。
紫眸魔王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混入皇家魔法师团,搅起浑水,率先释放出魔法,引着人类去攻击公羊昭和那只魅魔婊.子的。
低低的念咒之声从不同的人类嘴中传出。
“为什么明明念了咒语,却没有亮光?”
某个人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赐我光明,咒文没错啊?你也是这样吗?”
“对啊,怎么回事?我没有念错啊?”
“……”
悉悉索索,交头接耳。
身着裙装的“女孩” ,干涩嘶哑地出声。
“未经神的允许……”米歇尔仿佛要将自己的脑袋生生拔下那般,向后仰头。
紫眸魔王的竖眸,在黑暗中依旧可以正常视物。
此刻,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公羊昭……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此处,禁止施展魔法。”
黑发少女那句“我从世界外来”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一遍又一遍,那句话,在他的内心掀起了滔然巨浪
“什么神……神?”
他的前后左右,套着华丽法袍的人类,如夏日嘶鸣的虫屑,嗡叫不停。
紫眸的魔王说:“是啊……神。”
“神啊,如此巨大,祂的翅膀展开,于是天黑了——祂收起翅膀,于是天亮了。”他忽然哼唱起来,“祂的尾巴山脊蜿蜒,尖刺成林……一眼为月啊……一眼为日……”
“四爪坚牢,盘踞在树……朽木不再,穹顶坍塌。”
曲调优美欢快,米歇尔的声音和它适配度很高,只是哼唱的场合实在不对。
黑暗剥夺了人们的视觉,但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其余四感。甜美的声音合着小调,米歇尔作为一只恶魔,极具讽刺之感地,唱出了神圣之感。
“你是谁?”
站在歌声源头旁边的人意识到了不对。
身为魔法师受的训练,提醒着远离紫眸魔王的必要性。可是作为人类……
难掩对这个诡异“女孩”的好奇,伸手探一探,也很正常。
米歇尔的袖子被不知分寸的魔法师攥住。
紫眸魔王没有分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一个眼神,弹指之间那个魔法师被他击倒,浓烈的血腥味让所有还站着的人类都开始骚动。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血、好多血!!”
“怎么了!”
“……”
“冷静!”诺顿公爵厉声喝住了他们,“别乱动——天要亮了!等天亮后再行动!”
天上遮蔽阳光的巨翅开始收拢,微光被一线一线地抽出。
他急切地展翅。原先为了混入皇家魔法师团收起的蝠翅又被他放出。
“不,不不不——不要!不!!”
漆黑的巨翅一点一点地,收拢。
“不!”紫眸魔王凄厉地惨叫,他将手极力地向上伸去,似乎这样就可以触碰到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
一线、二线的天光,恰恰就有那么一束向他投来,米歇尔在金黄的阳光下无措地扑腾着翅膀,重重地摔落在地。
未经神的允许——
此处禁止飞行。
“不——”他怒而捶地,“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紫眸恶魔面容狰狞地尖啸道,“凭什么那只下贱的魅魔就配被你带着走?凭什么?”
“万年了……那么久过去了,我在地狱里等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啊?“等你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我就回来了”——你骗人啊!”
米歇尔对着最后一点未消失的漆黑鳞翅膀吼道,“我是最强啊?我就是啊!”
他黑中泛紫的长发打结,与地上的泥灰卷在一起,糊在他的裙装上。
天色大亮。
米歇尔挺得板直的腰弯了下去。
他生着一双蝠翅的背,因衣物的撑破暴.露在外,昭示了他非人身份的同时,也与肩宽一起敲定了他是个男性的事实。
滑稽演员自舞台走下,脏污地结束了表演。
“扑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