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乖等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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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畅通无阻,到达公寓是一个多小时后。
毗邻第五大道的公寓,能俯瞰整个曼哈顿,静谧的河景与繁华的街景,都能尽收眼底。
盛怀宁一早订好了酒店,可在车上实在拗不过Elodie,只好过来借住一晚。
两个人刚进门,Rafael就离开了,说是公司里还有工作没忙完,到时候直接晚上酒店宴会厅见。
距离晚上八点,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
盛怀宁抱着Elodie为她备好的所有日用品,去了洗手间。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再出来,被毛巾拢着的长发没多久就干了。
Elodie一如往常那般贴心,怕她晚上控制不住要喝酒,为了不伤胃给她做了份培根煎蛋吐司,还煮了一小杯玫瑰拿铁。
虽无其他人在,盛怀宁还是换掉了身上的浴袍,穿了套丝质睡衣,坐在岛台前大快朵颐。
Elodie没穿那厚重的棉衣,可那高领口的毛衣和棉绒拖鞋,还是让她浑身上下都是汗,脸蛋更是绯红无比。
她问了几句盛怀宁回国后的发展,边听着边去衣帽间换衣服。
签约公司总比不上以前自由,她颇为关怀地连连宽慰着。
盛怀宁略抬唇角,看得很开,一并告诉她,按自己的脾性,加上有家里那两位在,公司不会过分为难。
用完餐,两个人同去了衣帽间。
被一分为二的空间里,只能听见一阵阵窸窣声。
Elodie千挑万选的礼服,是一件宝石蓝的收腰长裙,半袖与胸口处立体裁剪的精美绣花,典雅贵气,简约又不失大方。
盛怀宁的是在秀场看中的一件高定,都是根据她的维度在专属人台上来修改裁定的。
玫粉红色和正红色搭配得刚刚好,手工刺绣布满,下半身开叉部分拼接的是垂坠感很强的串珠流苏,修长笔直的两条腿若隐若现,极具东
南亚风情。
她万分庆幸这件没那么繁复,不然她恐怕要临时找个造型团队上门。
为搭配,盛怀宁摁住暗扣,将一串花团锦簇的高珠项链戴上。
花瓣是大颗的异形钻石,包裹在内的红宝石神似花蕊,明媚又带了点温婉,使得她举手投足间,就仿佛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女主角。
她松开发夹,索性披散着头发,神态娇矜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点头。
酒店就在公寓附近,下楼后步行可达。
突如其来的大雪,纷扬而下,盛怀宁倒吸了一口冷气,默默裹紧了身上的羊绒长款白色大衣,又把拿在手里的围巾戴上,只露出一双澄亮的大眼睛。
雪路难行,化开的雪水,让路上满是泥泞。
Elodie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让Rafael过来接。
不知是不是在忙,听筒里的嘟声不停,迟迟未有人接。
忽然,身后驶来的一辆轿车,从远光变到近光,匀速停在了两个人的旁边。
盛怀宁本不想理会,岂料车窗降下,主驾上坐着的人竟是李维,而另一侧则是几分钟前刚通话过的贺尘晔。
她面上一喜,红唇翕张,忽闻身旁的Elodie说:“Levi,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你。”
李维颔首,乐呵着,态度却十分礼貌恭敬,“好久不见,Elodie女士。不介意的话,刚好可以载你们一起过去。”
两个人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前脚刚上车,李维就向Elodie介绍一边的人,“这位是贺尘晔,我的好友。”
Elodie抬眸,顺着副驾男人的视线,看向盛怀宁,立刻了然,径自打趣,“哇哦,你找Rafael多要的那份邀请函,是给他准备的。”
李维冲着贺尘晔无辜耸肩,仿佛是在撇清自己,告诉他此事与自己无关。
盛怀宁惊讶,“所以,大家都互相认识?”
“贺尘晔,你是骗子。”
第30章 别吵/30
生日宴会的规格不大, 来的大多都是Rafael的同事,还有Elodie的好友。
还未到时间,受邀宾客就已陆陆续续到齐。
挑选的酒店, 曾是许多电影的取景地, 平时就有络绎不绝的游客进出,到了这会儿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在一片橙黄色的灯光下,各色酒液被映照得尤为流光溢彩,那一道道精心烹饪的美食像是赋了魔力, 令人垂涎欲滴。
没有那些繁琐的步骤和束缚的礼仪,许多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品酒, 谈笑风生。
盛怀宁跟着Elodie, 穿梭在人群之中, 姿态优雅,淡笑着寒暄。
顶着众多视线, 她觉得自己全身肌肉都要凹到发痛发酸,好不容易歇下来, 手中的空酒杯还没来得及放,就有人来搭讪。
她抬眼, 顺着男人伸出来的手往上看, 只依稀记得方才Elodie向她介绍过, 是Rafael的上司,年轻有为。
男人笑着,往前递了递酒杯。
盛怀宁礼节性地将空酒杯换掉, 微微弯唇,在半空中轻碰上。
清脆声落, 她就着急打断了男人欲要多聊几句的念头。
等人走远,才屈膝坐下, 顺手从路过的侍应生那里要了套新的餐具。
盛怀宁顿了下,好不容易挑中了接下来要吃的点心,余光里一直伺机而动的好几位男士,齐齐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她眉心一动,耐心告罄,想着逃走为妙。
然而不远处从九点钟方向投过来的一道视线,太过于热烈,盛怀宁想不察觉到都难。
她状似不经意地看过去一眼,让她憋闷了快一个小时的始作俑者,正波澜不兴地凝望着她。
蓦地,盛怀宁被心口那股经久未散的郁气,堵到脸色一沉,竟反常地跟已经靠过来的几位男士聊起了天。
一时之间,欢声笑语遍布在厅内的每一个角落,惹得不少人好奇到侧目而视。
这里面不乏也有李维,他收回视线,瞥向身旁。
贺尘晔面上无多余的情绪,可那捏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跟着虬起,仿佛下一秒那价值不菲的酒杯就会化为齑粉。
他吞咽了下,轻着脚步靠近,低声:“我说的没错吧,有不少人都对她感兴趣。”
贺尘晔哂笑,他怎会不知道盛怀宁,不管何时,身处何地,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只是以往,这人或许是顾及着他的心情,也有可能是习惯使然,会拒绝所有异性的示好,有时候更是直接懒得理会。
眼前这一幕,倒像是故意做给他看,一颦一笑显得很是僵硬。
可偏偏,他心知肚明,却依旧忍不住吃味。
想起之前在车上,盛怀宁气急败坏地控诉了他足有二十分钟。
他有意要哄,可这人当时在气头上,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强硬地逼了回去。
之后到了酒店,竟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并且在察觉到他有意接近时会故意躲开,让他实在没了辙。
贺尘晔强忍着心里的烦躁,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的鸡尾酒换成了香槟,正是盛怀宁这会儿正浅酌慢饮的那一款。
他逡巡一番,提步前往,全然不管身后紧跟着的李维,反正这热闹都让看了一整天了。
盛怀宁没细数自己喝了多少,头晕目眩的感觉渐袭,开始在那一次接着一次递过来的酒杯时,避之不及地起身言明想要去趟洗手间。
人群四散而去,她稍缓了缓,隐约看到好似又有人过来了,立时挺直腰背,婉拒的话都准备好了,才看清竟是贺尘晔。
她哼了一声,原本只是推脱的借口,在此刻瞬间付诸于行动,拿着手包就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贺尘晔快了一步,自然而然将她拦了下来,一举一动跟刚才的那些男人差不多。
不是来找她表达歉意,更像是假模假样地来找她搭讪。
盛怀宁不露声色低叱一声,兴致来了,索性陪着面前的人一起演。
她毫不客气地端起玻璃杯,用果汁去敬,还饶有兴趣地说:“不好意思啊,先生。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喝酒前要先挑对方是谁。”
贺尘晔不甘示弱,笑容不变,“怎么跟他们喝得,跟我喝不得?”
盛怀宁偏过头,像是一只抬头挺胸的傲娇小猫,语气带了点讽刺,“看面相,您不如他们,我害怕。”
多么让人无法反驳的一句话,让他越发觉得理亏。
纵使一开始他的出发点是想要给女孩子一个惊喜,后来又因为那一丁点的顾虑,怕对方觉得他无时无刻跟着,会不够自由,才选择了先瞒着。
他眉头蹙起,举起酒杯,想着自罚一杯。
刚递到嘴边,一只手臂横了过来,使得不少酒液洒了出来,溅在了盛怀宁的米白色高跟穆勒鞋上。
李维急忙道歉,又迅速扭头道:“你别......”
贺尘晔微微摇头,默不作声。
两个人这反常的举动,盛怀宁当然全都看见了。
她茫然短瞬,问:“怎么了?”
“没事。”
说完,贺尘晔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回味绵长。
他搁下酒杯,抽出胸口前的口袋巾,躬身去帮盛怀宁擦拭鞋面上的酒渍。
还没碰上,盛怀宁就习惯性往后挪了一步,打心眼里觉得众人的目光不太友好,有那么一点不屑,就好像贺尘晔是在卑躬屈膝地讨好自己。
“你快起来。”她催促着,接而转身出了宴会厅。
古朴典雅的艺术走廊,是一片静谧之态,不多久便到了公用洗手间。
盛怀宁简单打理了下,又多待了会儿,才原路返回。
途径一处繁复精致的壁画,她不由自主驻足,微抬下巴,悠哉地欣赏了起来。
得来不易的独处时间,总有人会跑来大煞风景。
盛怀宁佯装淡定,任由那散发着浓郁酒香的人缓步靠近。
剩下咫尺时,她还嗅到了时有时无的香氛气味,是一位知名调香师的独家定制产品。
明隽的那套公寓里,她放了好几瓶,觉得馥郁到有些刺鼻,从没使用过。
港城里有人却钟爱这一品牌,几乎将所有的男香都收入囊中。
盛怀宁自知躲不过,仅是惊讶会在这里遇到。
温热的鼻息轻扫过她的耳边,她眼底晕过一丝反感,倏地回身往后退,直至抵上冷冰冰的墙面,头顶就是她颇为欣赏的那幅壁画。
“好久不见,宝贝。”
盛怀宁闻言,嫌恶地睇了男人一眼,笑不露齿,“卲公子真是好兴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邵景初听出了她话中的讥讽,始终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地说:“盛大小姐果然厉害,悄无声息就借用别人的手,让我们卲家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不过,我猜与你狼狈为奸的那个人,想必盛董事长还不知道吧?”
“你什么意思?”
她眼波转动,游刃有余地迎上男人的视线。
邵景初低身,伏在距离她耳尖一寸的位置,嗓音低低的,让她有种水蛭爬过后背的不适感。
他说:“他叫贺尘晔,对不对?如果盛董知道了,一定会对他特别好奇,我愿意代劳,查一查他身上有什么故事。”
盛怀宁秀眉拧紧,恨不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甩上一巴掌。
她闭了闭眼,咬牙切齿,“你在威胁我?”
“盛大小姐言重了,这大概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邵景初直起身子,右手抄进口袋,一双眼仔仔细细地扫过她的脸,仿佛是在欣赏她气急败坏的模样。
盛怀宁表情微妙,难以分辨。
她刻意朝走廊的两边张望着,出声:“方不方便换个地方说话?”
邵景初满意一笑,甚少会在她的身上看到有求于人的卑微姿态。
他转了转腕上的机械表,老神在在地带着盛怀宁往偏僻安静的休息室去。
宽敞的走廊霎时静到针落可闻,一直隐在暗处的贺尘晔,目睹了全程,一双手垂在身侧,攥得紧紧的。
望着那越来越远的两道身影,他克制不住地亦趋亦步跟了上去。
忽然,他听见一阵声嘶力竭的惊叫,能感知到发出声音的人此时有多么痛苦。
盛怀宁浑然不知有人跟着,迈入空无一人的休息室,角落里的留声机正缓缓转动着,慵懒的轻音乐醉人心扉,让人莫名有种在香榭丽舍大街享用咖啡的惬意。
她越过邵景初,环顾着周围,再转身手里拿着一小瓶口腔喷雾,按压住发出嘶嘶的声音,径直喷在了邵景初的脸上。
邵景初反应不及,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痛折磨到低吼了两声。
盛怀宁的右手边放着一个装饰球包,她眼疾手快自里面拿出一根高尔夫钛金球杆,避开要害全打在了男人的身上。
她动着手,还是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卲家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敢来威胁我?想从我的身上讨便宜,你是不是忘了我什么性子?垃圾、人渣,你给我记住,以后要是再来我面前作威作福,我一定打死你。”
发泄完,盛怀宁看着地上半蜷着身子,叫苦连天的男人,顿觉身心舒畅。
她把球杆换了只手,视线一抬,才发觉阖上的门不知何时从外边推开了。
贺尘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于此时所看到的,好像完全不觉得意外。
盛怀宁身形一颤,眼眶一红,红唇一撇,好似受尽了委屈。
如若不是那手中的球杆未来得及扔掉,贺尘晔快要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