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门被贺尘晔轻而易举地用脚带开,只裹了条羊绒浴巾的盛怀宁让他面对面托抱着,半干的长卷发披散在身后,扶在脑后的大掌偶尔会穿进发间,力道时重时轻。
唇瓣紧紧贴在一起,香津浓滑在交缠的舌尖无限滋长。
盛怀宁浑身无力,任他轻巧又激烈地索取,后背刚刚挨上柔软的床面,空出的那只手便缓缓下挪,开始攻城略地。
她脑袋发昏,轻咬下唇,呵口气又吐出来,“你刚刚还埋怨我让你折腾到半夜,你现在不是也一样?”
一刻也不停的指尖突然使坏,让她不由自主颤栗了好几下。
这种无声的抗议,看似不痛不痒,实则是在凌迟她的理智。
击溃她不够,还要用似利器的齿来衔咬。
两处的声音实在让人上瘾,盛怀宁拢了下膝,又抑制不住地抬身。
贺尘晔霎时反应过来,低笑着去顾她被忽略的另一边。
回给他的是散乱的呼吸,盛怀宁将手覆在他的后颈,良久过后,把她从放空状态拉回来的是扎手的触感。
她偏过脑袋,散开的长发黏在布满汗珠的皮肤上,让她有种置身蒸笼的错觉。
末了,盛怀宁跟着起伏的那只手臂酸痛无比,而始作俑者压根感觉不到累。
在她濒死抵达时,吮得越发狠,将取悦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缠绵一场,困顿来袭。
若无要紧事,盛怀宁甚少会有起早的时候,哪怕平时演出,她也要睡饱了才有精力去琴房排练。
大清早六点,简直是在挑战她的极限。
她非常不高兴地坐在餐桌前,懒洋洋吃早餐,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不然...改签到下午四点的航班,我眼睛睁不开。”
“我倒是没意见,”贺尘晔摘下围裙,搭上椅背,掐了掐她的颊边,好意提醒,“按照纽约当地时间,现在是傍晚六点,生日宴会是在明晚的八点,也就是国内时间明早八点,飞行总时长十六个小时,如果改签,你确定没问题?”
盛怀宁本就不太清醒,被这一段话弄得更是头痛,上半身仰回软椅,说:“理科男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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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且枯燥的飞行,于当地时间下午一点,降落在肯尼迪国际机场T8航站楼。
盛怀宁离开纽约不久,不存在时差的问题,加上在飞机上掐着点儿,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很是精神抖擞。
她接打着电话往外走,身边的贺尘晔一手推着行李,另一手也握着手机回复短讯息。
被伸缩隔离带拦在外边的一大片地方,满是前来接机的人。
所有人不约而同翘首以盼,其中不乏还有高举KT板的。
盛怀宁将手机塞回包里,转头打算找贺尘晔聊两句,却被远处一位同样身着西装的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那人手里的板子与周围的不同,竟是LED彩色发光的款。
而真正让她错愕的,是上面不断滚动着的汉字。
——哥,看看我,我是Levi。
盛怀宁觉得好笑,拽着一旁贺尘晔的胳膊,让他跟着她用手指去的方向望过去。
下一瞬,贺尘晔没忍住连续呛咳了好几声,立刻牵上她的手,故意绕过那一块朝反方向走。
纵使是在熙攘的人群中,两个人高挺的身姿也一如在国内那般引人侧目。
果不其然,迈出还没几步,就听后面的男人敞着嗓门,兴冲冲地唤了好几声。
见贺尘晔突然杵在原地,盛怀宁只好跟着驻足,目光自旁边挪到那男人的身上,笑着问:“他来接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贺尘晔是真不想承认,可四周朝这边递来的视线,实在叫他如芒刺背。
他点头应下,才咬牙去理会已经愈靠愈近的人。
将自己名字明晃晃亮出来的Levi,略有些气急败坏地拍了把贺尘晔的肩,发出很清晰的一声闷响,摆明了是没收着力气。
中文说得磕磕绊绊,“好啊你,装不认识我。”
贺尘晔往前趔趄了下,叹气时还在连连摇头,“你还是十年如一日的...让人头疼。”
Levi后知后觉自己的做法,确实有些丢人现眼,忙关掉灯牌往背包里藏。
恰是这时,他咧着的嘴,在看见盛怀宁后,猛然一滞,眼里全是意外,支吾着:“这这这...”
贺尘晔悄然松开了牵着盛怀宁的手,企图能遮掩一会是一会。
他强装自然,“是朋......”
话没说完,盛怀宁抢着答:“是女朋友。”
这回轮到贺尘晔意外了,一时像是失了声,麻木到动起来都觉得艰难。
盛怀宁眨眨眼,被他这幅半痴半呆的状态,逗得轻轻一笑。
她原本第一念头,与贺尘晔相同。
只是凭着只言片语,她发觉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似点头之交,看样子倒像是相识了许多年,十分熟络。
她便嘴一快,直接道明。
见状,Levi乐了好几声,好似是知道了多了不得的稀奇事。
他迅速伏到贺尘晔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贺尘晔听完仅是弯唇,颔首。
盛怀宁茫然一怔,竟然紧张地重新牵上了贺尘晔的手,为了引对方看自己一眼,还顺带着挠了挠手心。
她心里没底,头一回这么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不禁在心里猜测,贺尘晔的好友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或者是对她不满意。
贺尘晔自然感知到了她的这些小动作,五指拢住,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下,忽然开口,“这位是李维,美籍华人,是我在国外读书时的同学,毕业后还在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这次他的身份,主要是合作公司的代表。”
话落,男人右手绕到身后,在衣服上擦拭了好几下,才伸出来,“嫂子好,叫我Levi。特别好记,L-E-V-I,有个服装品牌跟我的名字差不多。”
看着那跟着语调,手舞足蹈的滑稽姿态,盛怀宁后撤一步,生怕打到自己。
话音一止,她才虚虚搭握上,说:“我是盛怀宁,叫我Dita,认识你很高兴。”
“Dita?这名字跟我的一样大众。”
李维性子过于跳脱,直来直往,然而打趣的话刚说完,倏地抬起了头,笑声也渐渐没了。
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行云流水地操作了好一番。
本就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像是一片清澈的海水,许久才回过神,不可思议地望着贺尘晔。
“她她她...就是那位风头正盛,又漂亮,身材又辣的大提琴手,Dita?”
贺尘晔掩面苦笑,被眼前人的一惊一乍,弄得没了辙。
李维再次拍了他一巴掌,脱口而出。
“小贝哥,你赚翻了。”
第29章 别吵/29
盛怀宁忽略掉那些将她夸得天花乱坠的词, 被这新奇的称呼吸引,却又偏偏不知道对应的是哪三个字。
她若有似无地用手肘杵了下贺尘晔的腰侧,凑过去悄声:“他刚刚叫你什么?”
李维靠两个人很近, 自然也听见了。
他立刻噤声, 扫了眼贺尘晔,本还算愉悦的
情绪霎时变得冷漠,周身更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
“这个...是因为读书时,学校里很多女孩子迷他, 觉得他长得像一位足球明星,我们很多人就叫他‘小贝哥’。”
李维抓着脑后的短发, 眼神里全是真诚, 将那炉火纯青的演技遮得干干净净。
贺尘晔长长吁出一口气, 微不可察地松了绷紧的背脊,望着双颊浮着层淡粉的盛怀宁。
她浑然不知, 错愕干笑两声,“你...你们还挺幽默的。”
说完, 自眼角的余光瞥着贺尘晔,大致描摹过硬朗的面部轮廓, 干净利落, 那副半框眼镜加了点书生气, 像极了热播剧里温文尔雅的教授,跟那位足球明星一丁点相似都没有。
或许,这就是中外的审美差异。
不过, 她还蛮好奇贺尘晔读书时的样子,李维性情如此, 都能相处得毫无障碍。
说不定,几年前的贺尘晔同样肆意洒脱, 只是经工作磨砺,才变得稳重起来。
李维的目光胶着在贺尘晔的身上,为了避免再口无遮拦说错话,肩膀一缩,恢复到了往日工作时才有的严肃精英模样。
停顿两秒,他接过贺尘晔手上的行李推车,作势就要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盛怀宁抬眼看高处电子显示屏的时间,手机跟着响起,接而是远处朝她挥臂的Elodie。
她也跟着挥了挥手,而后侧身望着贺尘晔,示意他将自己的行李拿下来,才道:“老师来接我了,等晚上的宴会结束,我就去找你。”
“那个...我们...”
这一回,李维的嘴巴没有贺尘晔快。
他觑了一眼,又迅速收回,弯着唇,语调起伏不大,“好,玩得开心。”
盛怀宁的思想受从小到大的生活影响,做任何事都顺从本心,不会过于纠结,也不会忸怩不定。
她微微踮脚,非常迅速地在他的唇上一吻,然后拖着行李,边回头冲两个人告别边往前走。
直到与那位穿着白色长款棉衣的女士碰上面,不晓得说了些什么,两道目光隔着人群遥遥递来,将他从上往下看了个遍。
贺尘晔只好颔首,就当是打招呼,眼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才去理会旁边,一直在努力求关注的李维。
他嗫嚅唇瓣:“走吧。”
“走?去哪儿?”
“你难道不是要跟我谈合作?”
“是没错,可我觉得你的目的不是啊,”李维快步跟上,“我猜要不是她刚好要来纽约,你恐怕早就发邮件回绝我了。”
贺尘晔没应声,他实在求知若渴,“而且...我觉得,你根本没告诉她,你也要去生日宴。看不出来啊,小贝哥,这么会谈恋爱。”
说罢,贺尘晔停下脚步,眼底到眉梢都是警告的意味,语气却是一如既往温和,“尽早改掉这个称呼。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肯定比我清楚。”
“可是...”
李维话头止住,似是比贺尘晔还觉得憋屈,关心溢于言表,但碍于贺尘晔的嘱咐,又不得不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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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盛怀宁才见到了Elodie老师的先生Rafael。
一位看着很有活力的男士,确实如老师所说那样,像个开心果,几句话就将车厢内的气氛烘到了愉悦的最高阈值。
Elodie陪着盛怀宁坐在了轿车的后排,被独自留在前面的Rafael毫无怨言,兴冲冲当起了司机。
待安静下来,Elodie心心念念的,自然是在机场让盛怀宁一步三回头的那个男人。
当时离得远,她清楚看见自己的学生,竟主动凑近与对方亲昵,实在罕见。
Elodie年近半百,鬓边已然泛白,翘唇大笑时能看见眼角被岁月刻画的痕迹,可那一双眼睛却完全不减当年的风采,言行举止更是不失优雅。
盛怀宁端端正正坐着,用手机回着贺尘晔刚发来的微信,能感觉到旁边的人一直投来的目光。
她摊开手,短叹一声,选择了坦白从宽,“老师,他是我特别喜欢的人。”
“是认真的...”Elodie迟疑着问。
“当然,”盛怀宁先用中文回了句,总觉得这样气势才够足,然后又自然切回英文,继续道,“你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帅?”
“是是是,”Elodie碰了下她的鼻头,“Dita,你有点肤浅。”
又多寒暄了几句,盛怀宁突然沉默,低头思忖了许久,终是按捺不住,将困扰了她好几天的事情问了出来。
虽不够礼貌,但当下,她顾不了那么多。
盛怀宁咬咬唇,小声咕哝,“老师,你这次怎么会忽然邀请我......”
Elodie不意外她会问,其实连她自己都是一头雾水,许久才慢条斯理道:“一周前,你母亲联系了我。”
清晰记得那一天,她接到电话,尤为震惊。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Dita因为大提琴跟家里闹了许多不愉快,仿佛只有彻底放弃才能稍稍安宁下来。
尤其是在对方提起自己先生的生日将近,她就愈发明白这通电话,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当时她好奇多问了句,对方便说是在与Dita闲聊时得知。
末了又告诉她,Dita不日要来纽约,为的就是这件事。
只是这件事,在她将电话拨到Dita那里时,得到的却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言辞和态度。
很显然,当事人是毫不知情。
盛怀宁听完,苦着一张脸,胳膊支上扶手,虚托着脑袋,倏地笑了。
她还真的琢磨不出来家里那位盛太太,究竟想做些什么。
莫非,那沓卡册里的所有备选女婿,有几位是在纽约?所以大费周章地将她忽悠来,只是为了见上一见。
盛怀宁无端心虚了,替妈咪的失礼向Elodie道了歉,之后没再多聊这个话题,反正该来的,迟早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