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宁无暇去欣赏,轻车熟路地升起隔断挡板,拿过丢在一旁振动不停的手机。
她瘪瘪唇,心不甘情不愿地贴耳接听。
盛銮敬的声音霎时传了过来,“宁宁,见过面了?”
盛怀宁慵懒窝在真皮座椅里,指尖梳理着垂落在身前的长发,鼻间溢出一声笑,昭示着即将降临的那场暴风雨早已亟不可待。
她眨着亮澄澄的一双眼,干巴巴地自唇间咬牙挤出,“爹地,你这进军内陆市场的计划要提上日程了吗?所以第一时间就是卖女儿?还是说你眼馋傅伯伯现如今的成就,也想巴结着分一杯羹?”
“你这臭丫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盛銮敬瞬间急火攻心,免不了会口无遮拦,“你从出生就应该知道,我和你妈咪对你另外一半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门当户对。傅家那孩子在业内口碑相当不错,私生活更是干干净净,哪哪都比你自己看上的那个好。”
“所以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骗来跟对方见面?你懂‘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吗?”盛怀宁气急败坏,说话同样不中听。
盛銮敬顿两秒,声音高了几分贝,脱口而出,“那臭小子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用得着我跟你妈咪这样大费周章吗?”
电话两端霎时陷入长时间的安静,一丁点声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盛怀宁很清晰听见盛銮敬倒吸了口气,反应不自觉迟钝了好几秒。
脑中一阵嗡声过后,她浑身一僵,轻声,“所以,你们早就私底下找过他了?还拿他有意隐瞒的那些私事威胁他离开我?我真是谢谢你们。”
说完,迅速收了线,胸膛起伏得越发快了些,几乎要失了正常的频率。
她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整理思绪,这段时间以来,与贺尘晔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都浮现在了眼前。
是从哪天开始呢。
最反常的大概就是与陆轩霖在餐厅见面那天,跟贺尘晔的偶遇。
她有意想要解释几句,这人却直言知道她有苦衷,好似一早就知晓她出现在那里是为了什么。
还有后来的每一次亲密接触,贺尘晔那副视若珍宝的虔诚模样始终没变。
只是相较于一开始,每次拒绝她,都多了些莫名其妙,又非常不符合常理的借口。
第一次买错了尺寸,她可以理解是没有经验,茫然无知。
那第二次第三次呢,在随时都会燃起一把火的情况下,怎么次次都会忘了买。
盛怀宁从未怀疑过贺尘晔对自己的感情,哪怕是现在也一样。
她也知道贺尘晔从没想过要主动离开她,可是他却做好了随时被她抛弃的准备。
盛銮敬说贺尘晔没有自知之明,殊不知他的自知之明早就发挥得淋漓尽致。
比如知道与她门不当户不对。
再比如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得到盛銮敬和沈诗岑的支持。
再比如,他不想她为难,不想她难过。
宾利宽敞的后排,空调的温度开得适中。
盛怀宁暗暗深呼吸,不紧不慢解开了系在颈间的丝带,脑海中百转千回。
垂着的眼倏然抬起,心跳狠狠错乱了好几拍。
她咯噔了一下,终于想明白之前妈咪为何会无缘无故联系Elodie。
李维,还有随时随地会碰到的合作伙伴,都是沈诗岑手里的工具。
妈咪是想让她自己去发现贺尘晔一直隐瞒的所有事情,对于爹地妈咪来说,贺尘晔的身世还有人生经历都算是污点,再加上贺尘晔改名换姓,处心积虑地接近她。
他们断定,她一旦知道这些,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贺尘晔。
可是,她只有心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驶入香榭酒店楼下。
盛怀宁道了声谢,拎着包朝里走。
她捏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给贺尘晔足足拨了快十个电话,得到的是对方已关机的回答。
不得已,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头一回因私事联系安特助。
安特助想必是在餐馆,耳边一片嘈杂,接通后第一时间是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才慢悠悠开口,“盛小姐。”
盛怀宁脚上的高跟鞋迈得又快又稳,思绪之下,她淡声,“安特助,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想问问贺尘晔是出差了吗?”
安特助如实回:“贺总的好友昨天从纽约过来港城,他一直陪着,我并未见过。”
“纽约?李维?”
“是的,盛小姐。”
静默两三秒,她抿唇,十分罕见地用着有求于人的语气,“安特助,不知是否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我...突然联系不上他了,你方不方便替我去明隽的公寓看一眼?或者帮我联系一下李维,问问他的行踪?”
“盛小姐太客气了,我现在就过去,稍晚点再联系您。”
电话挂断,盛怀宁扫了眼屏幕上的时间,距离预定的回港城的航班还有一个半小时,现在出发或许来得及。
缓步迈入电梯,手机恰时弹出电量过低的提示,她只好找出小祺的号码,多嘱咐一句别忘记收好她的所有充电设备。
电话拨出等待接听的同时,电梯停止,梯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她一直耷拉着脑袋,忽一抬起,闯入视野的画面,让她不由自主一顿,过了几秒才继续提脚往前走。
房卡搭上感应区的那一刻,盛怀宁从浓郁的酒气里,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氛气味。
她偏过头,定定地望着倚墙席地而坐的人。
一身休闲西装,上衣非常花哨,极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花朵、树叶、金属扣搭在一起,很是独特吸睛。
下身是宽松的黑色西裤,显得微曲的双腿格外修长。
不怪她一开始没认出来,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头发蓬松乱着,还有这有异于往常的奇怪穿着,让她一度觉得眼花。
“宁宁。”
男人微微抬头,使得原本埋在暗处的脸庞,彻底显露在她的眼前。
盛怀宁瞳孔骤然放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虽说这满身的酒气就已经证明了,这人来之前饮用了不少的烈酒,可那通红的脸蛋,还有衬衫纽扣解开后露出的脖颈,同样是绯红如血。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唤了声,“贺尘晔。”
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还没清醒的缘故。
贺尘晔眼前一直朦胧不清,以至于在远远看到盛怀宁从电梯迈出时,都是一阵恍惚。
他愣在原地,仿佛一时间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目光呆滞而茫然。
咫尺之近的女孩子,化着很精致的妆容,脑后半扎起的长发,用了竹节发簪固定。
视线往下,淡粉色波点鱼尾裙,微微宽松的版型,正式又不失舒适,还有那雪白鹅颈上此时随意搭着的飘带,让人挪不开眼。
忽然,他想起几个小时前,手机即将没电关机时收到的那几条微信。
【SHN:你是在忙工作吗?】
【SHN:我晚上要去爹地妈咪的好友家里用晚餐。】
【SHN:要是家常便饭就好了,结果偏偏那么正式,我还得挑套适合见长辈的衣服穿。】
贺尘晔虚眯
起眼,往常都很酷爱张扬,还有繁杂色彩的女孩子,一改往日的风格,打扮得很是素净淡雅,是很标准的见家长穿搭。
见家长?
他记得盛怀宁之前问过能不能跟他回家,可他哪有家,所以怪不得别人捷足先登。
“贺尘晔。”又是一声很轻软的呼唤。
他艰难爬起来,夺过女孩子指尖捏着的房卡搭上。
随着咔哒一声,他头一回不知轻重,捉住女孩子的手腕带入房间。
盛怀宁脚下踉跄,任由高大的身影覆上自己,还没惊叫出声,吻就落了下来。
她轻而易举就感知到了汹涌的醋意,还有未经收敛的怒意,不自觉就僵直了脊背。
下一秒,刺耳的裂帛声响起,屋内开着的冷气迅速在浑身上下游走着。
盛怀宁呼吸一滞,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身上的最后一点衣料化为碎片,打着旋儿落入玄关的地毯上,才艰涩开口,“贺尘晔,你——唔——”
话瞬间就被截断,贺尘晔眼里愠色越发浓重,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托抱起她,抵上冰凉的门板。
他低沉的声音里不止有不悦,还有一丁点不易察觉的色气,“脱掉,好不好?宝宝。”
第60章 别吵/60
脱掉?
盛怀宁从头到脚只剩下两片轻薄的法式蕾丝底衫, 要...要脱吗?
两个人在玄关折腾一番,早就摁亮了顶灯
她微撩开眼,面前的男人吻得很动情, 可那冷淡的面部表情, 还有蛮横的动作,仿佛是带着恨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般。
唇齿交缠的这几分钟,盛怀宁已经渐渐适应了这让她束手无措的感觉。
她气息不稳,抖着音调回了贺尘晔方才的那个问题, “嗯。”
话音甫落,右手绕到身后, 轻巧地解开了搭扣。
托抱的姿势, 她只能牢牢地抱着贺尘晔, 才能防止自己随时会掉落下去的可能。
上半身不可避免地贴上挟着夜晚凉意的西装,让呜咽不自觉就变了调子。
贺尘晔的呼吸贴近她的侧颈, “冷么?宝宝。”
“嗯。”
等到她的回应,男人将她带离玄关, 刚迈出一步,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机霎时振动了起来。
盛怀宁强忍着颤意, “贺尘晔, 手机...手机...”
不高的距离, 她能清晰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想必是小祺打来催促她该出发去机场了。
贺尘晔常年健身,很轻易就抱着她伏下-身, 十分敏捷地捞起了手机。
见她纤嫩的两条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脖子,根本腾不开手, 只好帮着接听还打开了免提。
两个人这次很顺利挪到了洗手间,相较外边, 体感温度舒适了不少。
手机被随手放在了洗手台角落的台架上,小祺焦急的声音响彻在每一处,“宁姐,该走了。对了,刚才有个人把电话打到了稚姐这里,说是傅誉集团董事长的随身管家。”
闻言,盛怀宁很明显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动作一顿,周身代表着危险的气息浓重到要冲破阈值,立时扣住她的下巴转了半边,惩罚般地贴上了她的唇。
她不由吃痛一声,可这绵软的调子起不到任何作用,倒更像是催化剂。
“宁姐,宁姐!”听筒里声音不断。
吻霎时就换了地方,沿着耳廓,顺着颈线,停留在两瓣漂亮的蝴蝶骨上。
她侧着头,隐约能看见那双攫住她的墨眸,毫无温度,却又能将她焚烧殆尽。
贺尘晔一手拢着她蓬勃跳动的心脏,指尖不时会捻过那抹粉。
另一手则覆在她的颊边,修长的五指偶尔会探入口中,搅动她的舌尖。
蓦地,虎口支在她的下巴,迫使着她仰头,将声音压到只有彼此能听见的程度,命令她,“宝宝,回她。”
盛怀宁收回暂时被他放过的柔软舌头,紧紧抿唇,摇了摇头。
然而小祺浑然不知这边的画面有多让人心惊担颤,还在乐此不疲地叫她。
“听话。”贺尘晔压抑着咬上她的耳垂,逼着她松开了咬着下唇的贝齿。
耳垂轻微的痛感,使得她眼前蒙了层晶莹的水雾,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堪堪调整好自己的气息,慢吞吞出声,“在...在的。”
小祺长舒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我这刚买的手机坏掉了呢。宁姐,那位随身管家说临时帮你申请了航线,待会儿会有车来接你去机场。”
盛怀宁腿软着,双手无力地扣紧奢石台面的边沿,纷乱的思绪渐渐恢复了点理智。她瞥了眼身后,好不容易变得正常的语调,被忽然隔着蕾丝抚-弄的长指吓乱了。
“宁姐,你怎么了?”小祺疑道。
“没...没事。”
盛怀宁不由拢紧膝盖,后又被强势分开,拨开,探入,一气呵成。
她呼吸骤停,支吾着,“让稚姐替我回绝,就说计划有变,暂时...不...不回了。”
“为——”
小祺话没说完,就被盛怀宁眼疾手快挂断了电话。
她很想找找洗手间的恒温开关在哪里,发昏的头脑,滚烫到渗出细细密密汗珠的身体,好似下一秒就会化成一滩毫无生机的死水。
片刻后,似是做足了准备,盛怀宁听到了滑动拉链的声音。
恍惚中,好似还掺进了一声撕扯塑封的脆响。
她情不自禁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静等着像往常那般熟悉的亲昵。
然而这一次,只用舌和指造访过的禁区,迎来了新的客人。
陡然被破开的不适,让盛怀宁短促地哼了一声,下一秒便被诧异代替了所有的情绪。
她忽然觉得不久前在车上的那点心理活动,是徒劳一场。
怎么这人突然就想通了,她实在好奇。
相较于她,贺尘晔十分煎熬。
开始的过程不似想象中那般顺利,尽管他费尽心力做足了准备,可这陌生的窒息感,还是让他蹙起了眉头,眸底的贪-欲更是只增不减。
他深吸了口气,双手压着她低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