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爸得了一笔奖金, 带着一家人到这来玩,冰城大世界瑰丽璀璨,成了记忆里一颗闪闪发亮的钻石。
车子在道里街靠边停下,两个人重新穿戴好下车,沈绿时深深吸口气,被冷的一个哆嗦。
不远处的一座二层小楼上,一名小提琴手正对着街道上的游客拉琴,琴声婉转动听,给这条街带来无限浪漫遐想。
沈绿时买了两只马迭尔冰棍,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她一边龇牙咧嘴地吃冰棍,一边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不能快递,不然真想带好多好多冰棍回邑东南。”
中街冰棍诶。
“可以在这里吃个够。”白青溪说话时带出阵阵白雾:“等到你学校开学,我们再回去也可以。”
“真的?”沈绿时兴奋:“那我要再回一趟辽市看我爸妈。”
“好,我陪你。”
“还要去京北看相声。”她一直想去,都没机会呢。
白青溪点头:“可以。”
“去南陵吃鸭子?”
“好。”
“白青溪。”沈绿时咽下冰棍,丝丝哈哈地喊他。
“嗯?”
“你会把我宠坏。”
白青溪两只手放在她冻的通红的两只耳朵上,,看着沈绿时,笑着说:“让你过得更快乐,是我的责任和梦想。”
……
——
第二天一早,冰城入冬后最大的一场雪飘扬而下。
酒店房间里的空调暖哄哄,沈绿时翻了个身,床边空空。
呆愣了几秒,她顶着鸡窝头坐起来。
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看手机,白青溪半个小时前给她发的定位。
——圣索菲亚大教堂。
沈绿时一个电话拨过去,迷迷糊糊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去了?”
他们俩原定计划是睡到自然醒,然后一起去教堂周围走走。
白青溪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你下楼,前台有留给你的东西,带上再过来。”
沈绿时:“……”
跟他在一起后,沈绿时才知道,白青溪是一个很浪漫的人。
这两年,白青溪不知道给她手作了多少银饰。
第一次送沈绿时的花,还是让沈绿时吐槽很久的红玫瑰,后来白青溪干脆在小花园里种满一片报春花,蒙着她眼睛,带沈绿时到花园看满园盛放。
这次不用猜,他应该是又准备了什么惊喜。
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礼物,沈绿时一边化妆一边想,白青溪这次会送她什么?
不会是一箱马迭尔冰棍吧……
沈绿时裹好羽绒服下楼,在前台拿出一条白色头纱时,她天马行空的猜想终于戛然而止。
花嫁风格的头纱,一看就知道应用场合是什么。
沈绿时大脑宕机。
不是冰棍……
“这是白先生给您的礼物。”前台姑娘说:“沈小姐,需要帮您戴起来吗?”
沈绿时呼吸乱了一拍,她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想给白青溪发消息,缓了缓,又放下。
她视线落在那条纯白头纱上。
及肘的长度,最上方有几朵刺绣花朵点缀,纱尾则是简约的波浪形,不会太夸张,在酒店灯光下,熠熠散发着柔软的光。
沈绿时声音不稳,脸上有些红:“需要的,谢谢。”
前台姑娘露出微笑,帮沈绿时将头纱戴在她半扎的长发上,沈绿时迈开步子要走,对方又喊住她说:“还有一束花,沈小姐。”
沈绿时接过那束包着蝴蝶兰和白绣球的花束,道谢后飞快出了酒店。
推开旋转门后,冷风扑面而来。
沈绿时一开始只是很慢地在路上走,到最后步子越来越快,几乎是在跑。
白色头纱在她脑后被风雪托起,等到教堂附近的时候,沈绿时身上已经跑出了汗。
几百米,她跑的很快。
沈绿时站在原地急促地呼吸,脸颊晕红,被羽绒服裹着的身体在发热。
不止因为运动。
教堂前面有零星几个拍照的人,地上积雪很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的声音,此刻还没到亮灯的时间,余晖下从圆葱头的教堂顶部照下,披上金光。
红砖垒砌的墙体见证了滨城横跨两个世纪的历史。
雪越来越大,连花束上都铺满一层白。
沈绿时走到教堂下,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白青溪应该是站了有一会儿了,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很安静地等她。
他穿着和沈绿时身上同款的黑色羽绒服,带着一顶她自己手织的白色毛线帽,针脚并不好,线织的歪歪扭扭,白青溪却很珍惜。
沈绿时深吸几口气,来到他身边站定。
白青溪若有所觉地抬头,看到她红扑扑的脸,喘气还带着一阵阵白雾……沈绿时应该是一路跑来的。
他蓦地笑了。
沈绿时知道,她此刻绝对称不上多好看。
头上落满雪,身上蓬松的粉色羽绒服面包似的,和头上精致的白纱搭配得不伦不类,脸上跑的通红,手里抱着束花。
怎么看都有些奇奇怪怪。
沈绿时懊恼地想,早知道白青溪是要……不管今天再冷,她都会穿裙子出来的。
白青溪看到她脸上神情变来变去,几乎能想象到沈绿时的内心活动。
而沈绿时后知后觉,也感到自己反应过度。
可看到头纱的那一刻,猜到白青溪的目的,她澎湃地心绪需要什么东西来压一压。
结果她一路跑过来,还是很澎湃。
白青溪帮她把被风吹的凌乱的头纱理好,然后低头在她温热的额头上落一个吻。
沈绿时手心出汗:“你想说什么?”
张嘴说完,才发现自己声音有多哑。
“我想说,我曾不止一次的,憧憬我们的未来。”白青溪贴着她的额头说完这句,然后垂目看向沈绿时的眼睛。
对方因为他的话又是深吸一口气。
白青溪揉揉她发红的脸,温柔地看着她:
“我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步履蹒跚,会长出满脸皱纹,终有一日,岁月会带走我的健康,那时的我,不再能稳稳地抱你入怀,但我的绿时一定仍然善良可爱。”
“我们可能会有一个漂亮的女儿,我会想,她会不会很像你?”
“这些我不能确定。”
沈绿时呼吸放缓,静静听他说。
“但等到那一刻来临,我们已经一起走过很长很长的路,对此,我深信不疑。”
雪下得更急,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半天未化。
她生于这片干净纯洁的土地,大雪本就是属于她与她的家乡。
“我想成为你未来人生里的很多角色,你坏情绪的倾诉者、你快乐的分享者,你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爱人。”
“你对我的残缺毫不介怀,把我的无趣视作温柔,是你让我知道,爱一个人不是矫正、逼迫、规范,而是拥抱、接纳和救赎。”
“而我是个贪婪的人,逐渐开始不满足现状,我想要成为你未来日子里携手共度的那个人。”
白青溪笑着看她发红的眼:“邑东南是我的家乡,在那向你求婚,会觉得欺负了你。”
“这里是你的地盘,有你熟悉的雪天和土地,你属于这里。”
“但我希望,邑东南可以成为你第二个家乡。”
傍晚余晖送出最后的红芒,鎏金映彩的金色灯光依次亮起。
飞洒的雪花很快落满两个人的一身,白青溪打开手里用冰盒呈托的钻戒。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又温柔地问:
“沈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因他的话,沈绿时久久未能平静。
她想,她应该对这长篇大论的表白说些什么,可白青溪才刚说完,沈绿时便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她接住一片又一片纯白的雪花,那枚戒指被白青溪套在她无名指上。
和雪花一起,让她永远忘不掉冰城这一年的冬天。
沈绿时笑着说:
“我愿意。”
第35章 白青溪-终章
领证是在第二年春天, 婚礼定在夏末。
沈绿时做主,地点定在邑市的一家很有名的草坪餐厅。
他们两个人的朋友朋友不多,算上双方父母和几位亲戚, 再加上两边比较熟悉的人,满打满算也就凑了两桌。
新嫩的柳枝已经抽芽, 蔚蓝的天空中, 雪白的云团一个挨着一个,碎金阳光洒在沈绿时的婚纱拖尾上,送她走向那个她会珍爱一生的男人。
交换戒指的那一刻, 白青溪终于红了眼眶。
他们在起哄中接吻,在掌声里拥抱。
白青溪在她耳边说:
“沈小姐,我爱你, 谢谢你嫁给我。”
……
宴席结束后, 沈绿时早早地躲回房间休息。
她头一次庆幸, 幸好没有办大型婚礼, 不然她真的会累死。
婚纱是缎面的复古风, 裙子前面是到脚踝的长度,没用裙撑, 身后是服帖优雅地半拖尾款式。
她连衣服都来不及脱,搭配的手套和纱帽也没摘,扑通一声趴在床上。
结婚怎么这么累……
一大早被抓起来化妆,这一天又哭又笑,沈绿时精神耗费很严重, 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又迷迷糊糊地醒来。
白青溪趴在她身边, 睁着湿润的眼看她。
沈绿时毫不意外他在这里,翻了个身, 从平躺变成面对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在看什么?”
白青溪很温顺地靠在她怀里,哑声说:“我们结婚了。”
他一双手环住沈绿时纤瘦的腰,让他们贴的更紧些,用目光反反复复扫过她的脸。
沈绿时脸有些红。
“嗯。”揉揉他脑袋,沈绿时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吸吸鼻子闻到白青溪一身的酒味,她头后仰避开:“喝了多少?”
他呼吸都是带着酒气的烫。
沈绿时她爸是个能喝的,尽管对这个女婿满意,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他娶走,老父亲没忍住灌了不少。
再加上张睚觉得自己大媒人身份在那,更是对白青溪一点都不客气。
沈绿时的手在他腰背上缓缓揉按,但被这股酒气呛的偏了偏头。
像是察觉到她的躲闪,白青溪额头抵上她的,哑声说:“你躲什么?”
语气仍然温柔,却多了些不属于他平时情绪的委屈。
喝了酒的人……有点不一样……
沈绿时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被他逗笑:“别闹,我去洗澡,这衣服穿着好难受。”
婚纱一大早地就穿上身,到现在还没脱。
白青溪看向她一字肩外雪白的肩膀,低头舔了舔。
?
“不脱。”他边吮边说,声音带着好听的哑,语气不容置喙,却又矛盾地祈求:“不脱好不好?”
十九楼的房间,窗外有明晃晃的月亮,足够晴朗的夜,银河有迹可循。
沈绿时像是被蛊惑一样,懵懵的:“什么不脱?”
醉酒的人很执拗:“不脱婚纱。”
沈绿时老实提问:“为什么?”
“我们就这样做。”
“做什么?”沈绿时感觉自己的思路已经跟不上白青溪。
……
直到白青溪伏在她身上沉沉喘息,一字肩被蹭到腰下,海浪般的婚纱裙摆掀起铺满一床,但仍然歪歪扭扭地穿在她身上。
头纱掉了,手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下来。
沈绿时彻底软成一朵棉花糖,全身随他一起颤栗。
白青溪垂头看她的样子,满足地夸她:“你现在的样子,好看。”
不脱,就是这个意思。
沈绿时:……穿着婚纱做这种事……亏白青溪想的出来!!!!
……
一直到天快亮时,他才终于冷静地洗完澡躺到她身边。
沈绿时眼睛都快睁不开,察觉到一边的床陷下来,她习惯地靠近他怀里。
耳边传来白青溪温柔的声音。
“快秋天了。”
秋天,是橙黄橘绿的时节。
——
婚礼结束后,他们回到古寨,日子流水一样缓缓淌过,在这一处让沈绿时身心舒畅的地方,浪漫开的正盛。
一座吊脚楼,一个养着几十只猫猫的小院,最好的朋友相隔不远,最爱的人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