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陛下火葬场了——君子良辰【完结】
时间:2024-11-27 14:47:37

  衔霜应了声“好”,走至前厅,看到案上放置的红木匣子时,却是愣了一下。
  觉察到她的视线停留在了那个木匣上,珠儿同她解释道:“姑娘和公主落在客栈的那些行李,陛下今早已派人送进宫了。”
  “公主还在睡,但奴婢瞧着那些零零散散的玩具,估摸着应当都是公主的,也都已送进了公主房里。”她说,“但这个木匣,奴婢猜想,应是姑娘的。”
  听着珠儿的话语,衔霜这才回想起,昨日用晚膳时,霍则衍的确在自己和岁欢面前提到过,说要将她们的那些行李都送回来。
  但这个红木匣子……
  霍则衍应当尚不知晓,此物现下,竟会落在自己手中吧。
  早膳过后,衔霜端着这个木匣子回了里屋,又在书柜中找出了先前在宫中时,霍则衍以徐文州的名义,让小成子交给自己的两封信件,将其连同他今早留下的那张字条,一并放了进去。
  左右闲来无事,她心血来潮,看着木匣里映入眼帘的一封封“衔霜亲启”,也一张张回看了起来。
  再度翻看这些信件时,她的心绪已和上一回大有不同。
  不过有一处还是相似的――
  她其实早就该发现的,却偏偏还是被他瞒了那样久。
  衔霜想着,听见门外有叩门的声音传来时,也并未抬头,只是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信件,随口应了声“进”。
  看着眼前的明黄色衣袍,她也不难猜到来人是谁,却也并未有要将那个红木匣子收起来的意思。
  她抬起了头,意料之中地看着那个人的目光落在了案上的木匣上,面上的神情更是变了又变,看起来很是精彩。
  “衔霜,这些……这些怎么会在……”
  “怎么会在我这里?”
  听着霍则衍有些艰难的声音,衔霜似是早就已经猜到了他会问什么,也对此毫不意外。
  她指了指那一张张写着“衔霜亲启”的信封,以及那一张张写满她名字的纸,笑吟吟地问他:“看见了吗?”
  “上面写的都是我的名字,自然要在我这里存放了。”
第80章
  霍则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目光久久地停滞在了自己写下的她的名字上。
  听着她的话语,盯着纸张上写满的那两个字,他也不知回想起了什么旧事,眸色一时有些恍惚。
  静了半*时后,他才慢慢移开了视线,看向了面前的女子,迟疑着出声问她道:“衔霜,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衔霜反问他道。
  “知道你写给我的这些信?知道你以徐大哥的名义,让小成子给我送信?知道你模仿徐大哥的字迹,在练字的纸上写我的名字?还是知道――”
  她一桩桩一件件地列数着,停顿了一下,又紧接着问道:“还是知道,你把我当初写的那几张纸,留存到了今日?”
  见霍则衍低头不语,衔霜也没再逼问他,只是随手从木匣里拿起了一封信,故意清了清嗓子,在他面前念出了声:
  “吾心念卿甚深,故书此信以寄情。”
  虽说原本是起了“逗弄”霍则衍的心思,但真当着他的面,读出这句书信里的暧昧内容时,她的面庞却也仍是止不住地有些发烫。
  她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书信,看着眼前之人时红时白的面色,开口道:
  “你既想要‘寄情’,又为何不直接将这封信给我,反倒去模仿其他人的字迹,以其他人的名义给我写信?”
  “霍则衍,你寄情的方式,倒是着实有些独特。”她对他道。
  听着衔霜似嗔怪似揶揄的话语,对上她那双闪烁流转着的眼眸时,霍则衍张了张口,却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同她说些什么。
  他知道,藏在这个红木匣子里的那些秘辛,他瞒着她,以徐文州名义给她写的那些信,她显然已经尽数猜到了。
  可即便是对着已经什么都知晓了的衔霜,他也依旧不知如何同她细细解释,自己做这种荒唐之事的缘由。
  因为那个时候,对于始终不愿再见自己的衔霜,他已经无计可施到,只能通过这样不着边际的方式,来同她“说说话”了吗?
  再度回想起那段于他而言极为难熬的时日,霍则衍的心仍是有些隐隐作痛。
  七夕乞巧那晚,衔霜未去桥边赴约,第二日更是同他将话直接挑明,也把脸彻底撕破,让他们两人原本稍微有所缓和的关系,再度归至了原点。
  自那一日过后,他每每再去兰溪苑找她之时,都被她称病拒在了门外。
  其实,他心中又何尝不清楚,衔霜一点也不想见到自己。
  但他还是止不住地想见她,也根本就抑制不住,自己心中对她那份愈来愈深的想念。
  他要想见她,想要看到真真切切的她。
  可后来,看着那扇紧紧闭着的房门,他想,见不到她的人,若是能够以书信的方式,同她简单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
  霍则衍心中这样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看着案上那张空白的信纸,他在心里认真想了许久的措辞,可将将下笔把这封信写了个开头,便又很快地意识到――
  衔霜如今既是那般厌恶自己,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还会愿意看自己写的信?
  若是知晓这信是自己所写,她只怕连信封都压根不会拆开,又怎会耐着性子,细细去看里头的内容,更不可能会给自己回信。
  认识到这一点后,他抬笔将已然写就的几句话轻轻划了去,心里也立时泄了气。
  她不会看,更不会回信,那自己这信即便写了,又有什么用?
  他心下黯然极了,却又忍不住去想,衔霜不想看到自己的来信,那会想看到徐文州的来信吗?
  如若这封信,并非他所写,而是她一直惦记着的那个徐文州所写就的……
  她定然,会欢欢喜喜地拆开来看,也会高高兴兴地给那个人回信吧?
  这个还算清醒的认知,却让他的心中,一时间妒忌的几欲发疯。
  可冷静下来过后,看着那张被废却的信纸,霍则衍的脑海里忽而鬼使神差地,闪过了一个极其荒唐的念头――
  那若是让衔霜以为,自己的这封信,就是徐文州所写的呢?
  她是不是就会愿意看,也会愿意给自己回信了?
  多么不着边际,又多么荒诞不经的念头。
  说起来更是可笑至极,明明他心中嫉妒极了那个人,嫉妒那个人代替了自己,占据了衔霜心里的位置,可为了能同她说说话,他竟真的这么做了。
  在问过江南的情形后,他调阅了会试的卷宗,也寻来了徐文州的笔迹。
  霍则衍不知道,自己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模仿着徐文州的字迹与口吻,给衔霜写下了那第一封信。
  又是以着什么样的心绪,教小成子在衔霜面前说了那样的话,让他以徐文州的名义,将自己的这封信送给她。
  把信送出去的那一刻,他便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她的回信,可真当她的回信被呈递上来的时候,他却又有些不敢拆开。
  他知道,衔霜的这封信,并不是回给自己,而是回给她所以为的徐文州的。
  做足了心理准备后,他才将信封小心翼翼地拆了开。
  只是在看到信纸首处,清隽字迹写着的“徐大哥,展信佳”几个字时,他的目光便像是被生生刺痛了一般,快速地移了开来。
  稳了稳心绪后,他才紧紧攥着手中的那张信纸,慢慢往后看了下去。
  其实比起他的那封信,衔霜这封的回信并不算长,而回信的内容,也根本找不出任何出格逾越的地方。
  可看着看着,他的眼眸还是止不住地开始发涩。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衔霜末了写的那些话是违心之语。
  毕竟她和他将话说得那般决绝,也早就不愿再同他相见,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写下“长留于宫中,伴于君侧”这样的话?
  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是为了让“徐文州”心里好受些,才故意写下了这样的话。
  只是这样太过刻意的违心之语,反倒令他心中愈发不是滋味了起来。
  是啊,衔霜心中,便是那样的在意那个人,一点也舍不得那个人难过,为了宽慰那个人,为了骗过那个人,竟是连她自己也一并骗了起来。
  将那封回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后,霍则衍才发现,信封里竟还夹着一幅画纸。
  看清楚画纸上画着的内容后,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衔霜写下的那些话,同这幅画上的三个小人比起来,究竟哪个让他更难受一些。
  其实他也知道,他和衔霜的女儿,从未有一日将他真正视为过父亲。
  无论他怎么费力讨好,怎么做出改变,也无法动摇岁欢对他的抵触,而岁欢心里的那个爹爹,似乎永远都只有徐文州。
  这些他心里也不是不明白。
  可看着眼前的这幅画,他才忽然发觉,或许不止是岁欢这样觉得,在衔霜心里,或许也只有徐文州,才和她们是一家人吧……
  霍则衍想着,看着手中的画纸和信件,心中也愈发痛苦了起来。
  他却偏生像有意自虐似的,将她的回信,以及岁欢画的那幅小人画,反反复复地翻看了无数遍。
  只不过,他还是不敢再继续这样给她写信下去了,害怕她真的将自己视为徐文州,写出什么令他更溃不成军的话语。
  直至后来衔霜病倒。
  他心想,在这样的时候,她若是收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的来信,心中多少应当也会有所宽慰吧。
  或许,还能让她更加坚定好好活下去的念头。
  霍则衍思量了许久,再度找出了信纸和笔墨,也再次学着那个人的笔迹与语气,提笔写下了那些兴许能让她有所振作的话语。
  这样的书信,他自是给她写了不止一封,却也只来得及送出去了一封――
  再后来,她病得不省人事,卧于榻上昏迷不醒,也再看不了这样的书信。
  他一直以为,自己将这个秘密遮掩得极好,应也不会被衔霜发觉。
  可是现如今,这些事情,她也还是都知道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霍则衍的思绪仍是在过去和今日之间来回徘徊。
  他忽然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她。
  比如,她如今,放下徐文州了吗?
  但这个问题将将冒出,便又被他堵在了喉间,生生咽了下去。
  如今衔霜答应和他重新开始,已是极大的恩赐,他也没什么必要再去问这个问题,给她也给自己,平白无故地添堵。
  见他默然了良久,张了张唇却又很快闭上,衔霜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对他道:“你若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第81章
  见霍则衍迟疑着点了点头,似是鼓起了勇气,也下定了决心,轻声对自己道:“衔霜,我心中……确有一事,想要问你。”
  衔霜停了一下,才颔首接道:“你问。”
  谁知那人说了这话后,却又静了下来,她看着这副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
  自己如今,都已经同他将话说得这样开了,这人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方便直接问自己的么?
  她拧着眉心,也正要开口询问霍则衍,却听见他再度出了声:“这个木匣,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听着他的问话,衔霜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这句话,应当也不至于,让他踌躇不定了这样久吧?
  不过这句话,虽不是霍则衍一开始想要问的那个问题,但也的的确确是他想问她的。
  他费尽心思瞒着她的那些秘密,怎么会被她发现?
  而这个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着的红木匣子,如今又怎么会落在了她的手里?
  虽不知衔霜是何时知道的此事,但现下看着她的反应,他也不难察觉得出,她对于这些事情,似是已经知晓多时了。
  他看着案上放置的那个红木匣子,忽然间回想起了什么,不等她应答,便又忍不住问她道:“是不是又是因为高逊?”
  但这一回,衔霜自是不会再“出卖”高逊,只是朝霍则衍抿唇一笑:“我不告诉你。”
  不想他再继续追问下去,她又先发制人地岔开了话题,敛了敛面上的笑意,故作严肃地同他道:
  “霍则衍,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以徐大哥的名义,伙同小成子来一起骗我,还骗了我这样久。”
  她说着说着,一想到自己竟还真的像傻子似的,被眼前这人欺瞒了那么久,不免就又真的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听着她话语里的控诉,霍则衍低下了头,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开了口:“衔霜,对不……”
  眼见他又要说出那三个字,衔霜先一步打断了他的声音,对他道:“霍则衍,我现下不想听这个,我要你同我说实话。”
  “除去先前你做的那些傻事,还有这个红木匣子……”
  她说着,又看向了他,缓缓问道,“你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没有了!”闻言,霍则衍慌忙抬起了头,对她道。
  “真的?”衔霜挑了挑眉,显然对他这话仍持怀疑态度。
  “真的。”许是担心她还是不相信自己,霍则衍又急急地同她补充道,“衔霜,你相信我,除去这些……真的没有旁的了。”
  “我和你保证。”他凝眸看着她,一字一句郑重道,“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瞒着你任何事情。”
  听到了还算令自己满意的答复,衔霜才再度弯了弯唇,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温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她一面说着,也一面端起了案上的红木匣子,往玄柜处走去。
  听霍则衍唤了自己一声,也一并跟了过来,她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做什么?”
  见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木匣子上,衔霜也明白了过来他的意思,对他道:“我适才不是同你说了,这些,得存放在我这里吗?”
  “可是这里面……还有你给我的回信。”眼看着她就要收起那木匣,霍则衍按捺不住出声提醒她道。
  “我给你的回信?”
  闻此,衔霜忍不住笑了笑,“这些信压根都不是以你的名义写的,又怎么能说,我回的那些信,是给你的?”
  听着这话,霍则衍顿时底气不足了起来,也不敢再说些什么话来反驳她。
  但他看着即将关上的柜门,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轻声对她道:“可你先前写的那几张有我名字的纸,是给我的……”
  这个人居然还好意思说!
  那分明,是他当年从她手里硬生生夺去的,根本就容不得她拒绝,怎么现下就成她给他的了?
  衔霜又好气又好笑地想着,但看着霍则衍带着些许请求的神情,到底还是将那几张纸从木匣子里翻了出来,没好气地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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