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之下皆疯犬—— 石头屋【完结】
时间:2024-11-27 23:10:36

  她轻柔地笑了一声,随后道:“邓公子,我可以帮你。”
  邓意清也有些难堪,听了她的话稍稍松了口气,道:“多谢。”
  “但我有个条件。”
  他没想到面前的女子会有提出条件这一说,不过身上欲念实在难忍,缓缓点了下头道:“你说。”
  “我要城北千华街。”何楚云面上表情未变,眼睛弯弯地,饱含笑意。
  千华街,虽不如长华街那般繁华喧嚣,但也算敏州城北一块价值不小的商用地,千华街上每家铺子都是价值千金。
  城内百姓皆知这千华街独属邓家,她自然也知晓。
  是以才开了这个口。
  如果她拿到了千华街,手上有了聊以度日的盈益,便不用再为了钱财考虑什么商贾之家出嫁。
  届时招个饱读诗书、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作上门婿,再找个健硕魁梧的武夫做闺中侍也不是将养不起。
  “小姐还真是,真是……”邓意清眼神复杂,一句话未讲完整又被呻吟声吞没。
  “我如何?公子只说答不答应?”
  邓意清煎熬太久,红晕褪去只剩惨白,碎发被汗水贴在额头。
  他沉默一会儿,阖上眼道:“我应。”
  何楚云笑道:“好。”
  “不过空口无凭。”
  说罢,她便从邓意清本就破烂的外衫上撕下一条,又从炭灰中取出一块黑木炭,在锦布上划写了什么。
  写好后,举起布示意邓意清确证。
  可他已难受得头脑发昏,哪里来的力气看清字迹。
  何楚云点点头,善解人意地读出声来:“今邓家嫡长子邓意清情欲缠身,难以自解,乞求何家小姐楚云大发慈悲屈尊玩弄。呈城北千华街众商铺地契以达歉意,不得作假。凌元一十五年五月初一。”
  “可好?”
  邓意清方才应了她的要求已是破罐破摔,现在哪还会计较她如何遣词造句。
  “好。”
  何楚云走到他近前,拉过他纤长的手,在那被啃咬出血滴的唇上抿了一下,又捏着食指在字据上重重一按。
  “好了。”
  其实何楚云并不是怕他翻脸不认人,只是想到了为何度雨挡酒而同样中了这下等招数的俞文锦。
  凭什么眼前这病秧子可以得自己帮助,俞文锦却……
  她心中不平,总想着要变着法折磨旁人才能痛快些。
  对于邓意清这等顾及颜面自洁自重的人来讲,这张字据无异于是难以承受的欺侮凌辱。
  或许是在得知俞文锦的死因后,她那如儿时一般狠劣的面皮又被掀了出来。
  那股无名的怒火冲上心头时,便总想着以折磨羞辱旁人的手段来消解。
  说是要帮他,却也不是要与之近身交欢。情药她不是没见过,男子舒泄之后便得解。
  她握住了邓意清失力垂落的手让他自食其力。
  他的手漂亮,她很喜欢。
  别的地方却不行。
  若是她孤独寂寥想亲近,与邓意清共眠一夜都可以,可如今这情况并非她所愿,她怎能甘心行那以身助人之举。
  握着他的手,也是因着她看上了那双手心中不甚抵触而已。
  邓意清闭着眼咬唇侧头,何楚云偶尔扶一下他垂落的手,慢慢地缓解着毒性。
  不亏他喜洁的癖好,虽是中了蛇毒情欲浓重,可依旧浑身散着青草的幽芳,一举一动都十分拙涩。
  何楚云从上方向下倪了他一眼,冷嘲道:“你很干净。”
  不知他听没听清,又继续道:“可你不该这般干净。”
  邓意清的头转过一边,汗液顺着脖子落到石板。
  终于,在邓意清无尽的羞恼中,结束了折磨。
  “多,多谢小姐。”歇息片刻,得了力气,他还出言答谢。
  不过声音充满冷意,冰寒冻人。好似前几日两人友人般的熟稔亲近再不复存在。
  何楚云自是不介意。
  她早就想好了。
  如今她所求不多,千华一整条街,足以够她肆意后半生。
  至于何度雨,留在侯府领例钱拮据度日才好。否则那败家子还不是给多少就挥霍多少。
  何楚云不管在地上那个对她怨怒至极的病秧子,起身塞好字据便出去洞外净起手来。
  毫不顾忌邓意清的想法。
  净完手,回了洞中,还满眼期待地朝他问道:“邓公子,今晚有肉吃吗?”
第57章
邓意清恢复力气之后便起身去了河边梳洗, 再未与何楚云说过一句话。  何楚云无所谓地撇撇嘴,只要这病秧子不要为了毁约在这荒郊野岭将她杀了就好。
  但她知道根本不可能。邓意清他连个兔子都慈悲发作不忍吃,哪敢将她一个大活人杀死。
  人善被人欺。
  邓意清越退缩忍让, 她便越得寸进尺。
  不过正当她想着要不要讲几句好话, 哄这病秧子出去弄些吃的回来时, 便听得远处隐约传来呼喊声。
  何楚云眼睛一亮,轻呼:“邓公子,是喜灵!”
  而那邓意清却将她的话置若罔闻, 甚至还砸擦火石准备生火。
  何楚云倪了一眼, 病秧子莫不是因着与她置气, 当她骗人呢不成?他没听到?
  眼见能出去,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连忙出去循着声音回喊:“喜灵!”
  平日里喜灵叽叽喳喳扰人得紧, 今日听来却如同仙乐。
  那边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她的喊声, 便见十几人拨开丛丛杂草出现在她眼前。
  喜灵如同一头撞上崖壁的鸟儿,‘嘭’地砸在何楚云的怀中。叫她退了好几步才堪堪接住。
  “小姐!”喜灵靠在何楚云怀中嚎啕痛哭, 声泪俱下地哭诉这两天有多担心她。
  何楚云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了, 这不是好好的嘛!”
  她看了看喜灵身后跟着的满脸担忧却又欲言又止的邓家下人,翘起根指头指了指被草藤遮盖住的石洞, 道:“你家公子在那边。”
  下人们面上的担忧齐刷刷地转为惊喜,冲向石洞。
  何楚云挑了挑眉,暗道这邓意清倒是挺懂得驭家之术, 下人们竟都如此忠心耿耿。
  而邓意清却脸色阴沉地在众人的围捧下从洞中走出,眼色晦暗不明。
  瞧上去似是受了许多苦。
  至于受了什么苦, 何楚云这个罪魁祸首自然不会说的。
  见他走来,何楚云莞尔, 在众人面前朝他屈身行礼道了声谢。
  “多谢邓公子几日来对云的照顾,大恩大德,云没齿难忘。”
  邓意清垂着眸,好半晌才回过一句:“无妨。”
  两人回归后,整个商队才似活了过来。这两日他们百余人顶着风雨在山林中四处寻找二人踪迹。
  在一处河滩寻到已经坏损的马车后,喜灵差点哭昏了过去。被旁人劝说未见到尸体不得放弃,才挺起精神继续找。
  好在人已平安寻到,在驿馆里收拾过一番后,一行人这才再度整装齐发。
  喜灵爱主,已两日未合眼。何楚云看着车内呼呼大睡的俏女郎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来喜灵心有余悸,提议说与邓家人就此分别回敏州去,却被何楚云拒绝了。
  这躺萧州之行,她必须去。不说她那个浅薄的计划,单论这路上遭受的辛苦,若现在回去那罪不都白受了。
  “咚咚!”
  “小姐。”
  如今正值五月阳春,越往萧州走也约暖和些。马车的外帘子被撤下,只余两扇雕着云纹的薄门板。
  是以雪来的声音虽小,也清楚地传进了何楚云耳中。
  “怎地了?”喜灵睡得熟没有醒,何楚云只得自己回应。
  门外的雪来不知究竟何事,吞吐半天也没说出什么,何楚云正巧也无聊,正想出声唤他进去说,而一旁的夏满扬声说道:“小姐,雪来似是有事要说!”
  他声音不小,叫这两马车附近的几个邓家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雪来见有人注意,连忙转过头驾马。
  喜灵也被夏满的声音叫醒,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对外面问道:“什么事?”
  雪来听见是喜灵回了话后更是不再言语,再没了声音。
  何楚云厌恶啰嗦之人,何况雪来这个连人都算不得的奴隶。
  这蠢货在这逗弄她玩?
  不过何楚云才从险境脱离,现在也没完全恢复精神,拿不出闲心思来罚他欺他,且事小也不值得她上心关注,便就此揭过。
  这也是几日来雪来第一次主动找她说话,也是未来几天唯一的一次。队伍邓家人众多,他身为一个低贱奴隶,自然不敢轻易与主子说闲话招惹别人注意。
  马车颠簸,就在何楚云浑身都要被颠散架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萧州。
  邓意清带领的邓家商队与何楚云四人所将下榻的客栈较远,遂刚入了城就分开别过。
  两家分开时,邓意清也只是冷冷地过来与她简单道了别,再未说其他关切之言。
  何楚云瞧他那一脸冰冷似是不快的样子,心中反倒生了几分喜悦。于是还好生好气、笑意盈盈地应了话,作礼道别。
  萧州不同与四季分明的敏州。这里地势平坦临靠海岸,常年春意盎然,冬不冷夏不热。人也随着气候一般,说起话来自然坦荡,从不吵闹赤脸。
  何楚云掀开帘子,但见街宽人和,叫卖的小贩皆是笑意洋洋。
  而那些摊位上摆的东西也叫她十分新鲜,与糕点面食铺子琳琅满目的敏州不一样,这儿多的是虾蟹鱼蚌,绿藻青带。
  深吸口气,一股夹着清咸的海风顺着鼻尖冲入颅内,还未见海便已闻到海,心旷神怡。
  马车最后停在何度雨信上所指的缘汐客栈。
  萧州人长相与敏州亦有不同,路上行时她便发现了。这里的人多是丹凤眼,眼形细长眉尾上翘,直鼻梁,脸型略长,气质随和自在。
  而像何楚云这种眸清炯炯,圆眼翘鼻,端庄贵气,仪态举止出众拔萃的少之又少。  是以何楚云一踏进客栈便得了许多注目。好几桌食客都小声讨论着和这个一眼便知是外乡人的绝色女子。
  她见多了比这大上百倍千倍的场合,自然没有扭捏拘谨。缓步走到柜前,侧目给了喜灵一个眼神。
  喜灵接到示意脆生生地问道:“掌柜的,这里可有一个何姓住客,是个年约十五六的男子。”
  她今日系了两个包子头,上边各绑两条红绳,瞧上去俏丽可爱。
  掌柜的是个身材略胖一脸福相的中年男子。客栈经营多年,也是见多了南来北往的住客,一听她说便知两人所寻何人。
  “哎,有!想必这位就是何公子的长姐了吧!”
  “公子先前留了话,说这几日家里人要来此处寻他,若是到了将人引到客房便可。”
  何楚云点点头,暗道何度雨还算懂事,还知道事先为她们留好客房。
  掌柜从柜台走出,欲将两人带去二楼客房。何楚云尾随其后边走边随口问:“他人呢?”
  掌柜伸手示意何楚云上台阶,“小姐当心。”
  “今早儿听小公子的话,似是又去了茂巷。”
  其实若是路上没出意外,何楚云本应三日前就到了萧州。
  此前何度雨一直估算着她来的时间,那几天日日去写茶楼诗社,装装样子,还告诉掌柜若是他家里人来了大可如实告知下落。
  可谁成想她晚来了几日。何度雨还以为她被什么事耽搁不来萧州,前日等了一日也没见来信,便打定了主意出门潇洒去了。也忘了再嘱咐掌柜。
  是以她问起什么,这掌柜也就告知什么。
  何楚云顿在原地,“茂巷?那是何处?”怎么听起来像是风尘之所。
  掌柜答道:“姑娘刚来萧州城有所不知,这茂巷乃萧州城最大的销金窟,赌坊数十所,一般人家可是去不得。”
  听了这话,何楚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何度雨常去?”
  掌柜顿时知道说错了话,连忙找补,“倒也并非日日,何公子向来有度,也从不行那滥赌之事,在城内的贵公子哥儿里口誉相当好。”
  何楚云听后只是轻哼一声,名声不错?他才来了多久便已经在那些公子哥儿里混出名堂了?
  这个混账东西,还学会去赌坊挥霍!她看那何度雨就是上辈子的冤家来寻仇给她找不痛快的。
  罢了,反正这败家子花的银子估计大半都是邓家的,她倒也不心疼。
  正要抬脚继续与掌柜上楼,门外进来一个蓝衣少年,扬声将掌柜叫住。
  “彭掌柜!”
  彭掌柜回过头见来人是个脸熟的,立刻扬起讨好的笑容,“是薛公子!”
  “今儿个来小店何事?”
  被唤作薛公子的走上前来,叫何楚云看清了他的模样。
  此人身形高挑,约莫十七八岁,身上穿着鱼纹锦袍,白色登云靴,一头及肩黑发利落地被条蓝色绸子束于脑后。
  长得是萧州人特有的丹凤眼高鼻梁,虽说人人皆如此,但这人却极受老天眷顾,生得五官和谐俊俏英朗,比之寻常萧州百姓出众许多。
  此时正值午后,日头当中,少年额头浮起一层薄汗。
  他两步便走到柜台面前,一股夹着海风的清爽气息迎面扑来,宛若海中自在悠游的青鲲。
  他擦了擦额上的薄汗,爽朗笑道:“我来寻何兄,他可在店中歇着?”
  掌柜遗憾一笑,“正是不巧,何公子今儿早便出门去了。”
  “那掌柜可知他何时回来?”
  “这个何公子走时未曾交代。”
  那青衣少年鼓了下嘴,眉头微微上扬眉尾下压,叹道:“白跑一趟。”
  随后啧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白玉簪递到掌柜手中,“这是赠与何兄的,还请掌柜代为转交。我明日有事需离开城内去渔村一趟,不知几日能回,怕错过了何兄生辰,今日便提前将这生辰贺礼送来。烦请掌柜替我道声贺。”
  掌柜小心接过,“还请薛公子放心。”但这簪子连个像样的盒子都没有,他也怕出了问题,余光瞧到一旁的何楚云,生了主意,“小姐是何公子的长姐,不若您先替何公子保管着?”
  她今日身着赤红褙子,墨色襦裙,千缕墨丝流在身后,妍丽娇秀。
  那蓝衣男子这才瞧见了掌柜后方的何楚云,眼睛霎时一亮闪过一丝惊艳。
  恍然道:“小姐可是何兄口中所说的家中长姐?看来何兄所言非虚。”又拱手作礼,身后的短马尾也跟着晃了晃,“在下薛氏二子薛淳宽,见过小姐。”
  何楚云则微微屈身端正回礼,眼眸微垂未与他对视,“公子有礼了。”
  倒是巧了。一来便见到了想见之人。
  薛淳宽则扬唇大方一笑:“掌柜说得对。”随即拿回玉簪递向何楚云身旁的喜灵,又瞧着何楚云道:“这支玉簪是何兄向淳宽所求,说是要带回给家中姐姐,如今可巧,碰上了簪子主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