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夜深人静,莹白的圆月挂于漆黑天幕◎
“阿弥陀佛!”
夜深人静,莹白的圆月挂于漆黑天幕,点点星光被乌云遮蔽了些许,沉如千斤古鼎一般的佛喃突然在京都上空笼罩着,源源不断的木鱼也随之响起,不少百姓都纷纷出门看到底出了何事。
“这大半夜的谁在念经啊?”
鸢楼里,鸢妈妈气乎乎的从房间里出来,身着红色绸缎的寝衣,拿着扇子骂骂咧咧的喊着。
小芩也从房间出来,她方才将将绣完荷包准备入睡便听得鸢妈妈的叫骂声。
陆陆续续的也有其他人都从房间出来了,唯独不见闵月和楚娘。
“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是,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少人都在抱怨着,小芩但倒觉得没什么,只是她不小心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楼楼口下,脸色有些难看,心觉好笑,便忍不住凑过去,“怎么,亏心事做多了怕啊?”
苏烟此刻有些烦躁不安,不知为何她听到这诵经声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的躁动,也便没有功夫去搭理小芩,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
小芩看着苏烟离开,轻哼一声,这时鸢楼外打更的更夫叫唤起来,声音拖拉悠长,“官府有令,请了得道高人降妖除魔,不必惊慌!”
众人听后这才啰嗦几句,各自回了自己房间,而小芩见其他人都散了,也上了楼去,临近二楼时,猛然听到一阵茶杯落地的碎裂声,她疑惑的看去,声音是从转角处的房间传来,那是闵月的房间。
她顿了顿步子,还是转了方向,朝着闵月房间而去,走到门口时又听到一阵叮咚倒地声,她忙喊了一声,“闵月?”
半天没传来声音,她复又拍门叫了两声,还是没得声音,小芩疑惑的看向房间,灯也没亮,心道:莫不是不在屋内?
可这大半夜,人又能去哪里?
小芩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拍了拍门,对边廊阁的另一个房间倒开了门,出来一个花娘,原本要骂的,看到敲门的是小芩,忙转了话头,“小芩妹妹,你这是要找闵月?”
小芩摇头,“方才我听到里面有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就来看看,结果拍门叫也没人应,你今个儿有看到闵月吗?”
那花娘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今儿早上看到她就出门了,后来我就一直在房里,除了午膳时出去过我便没有出过房门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屋子里。”
小芩点头,“那行,我就回了,你也进去吧。”
那花娘点头,又关了房门,小芩最后又看了看闵月紧闭的房门,转身走了。
殊不知一双猩红目光在门后紧紧盯着小芩离开的身影,而闵月,脸色苍白的抱住头缩躲在床角处,身上具是淤青,方才的声响就是她疼的四处乱窜撞倒了梳妆架和八角桌。
“救我,快救我!”
闵月头痛欲裂,眼角充血般红肿,她望着那猩红目光的方向,伸出手。
猩红目光也好不到哪里去,体内的气息乱成一团,那团黑色浓云突然化为了一只苍白泛着黑色的手紧紧抓住闵月伸出的手掌,低哑而粗噶的声音响起,“给我忍住!这就是代价!只有扛过去了,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随之,浓云之中缓缓渗透出一丝如线的血红气息朝着闵月疼的微张的唇慢慢钻入,随着血红气息的进入,闵月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紧抱住头的双手也慢慢放了下来,转而越发贪婪的仰头去吸那血红气息,直至那血红气息慢慢的变浅变淡最后没有。
“乖,会好的。”
猩红目光看着闵月,那只手轻抚着闵月的脸颊,语气虽依旧粗哑难听却能从中透出些许温柔而来。
而闵月眼眸中红光恍然一现,痴迷的望着,嘴里喃喃细语着,“乖,会好的,乖,会好的。”
…………城郊…………
穆云澜震惊且有些无语的看着那破庙之上的一身素白衣袍的男人。
“你……真的是和尚?”
和尚不是慈悲为怀?
可这人竟然用了去怨灵经!还是对整个京师!
空慎诵经完毕,复才抬眸,看向穆云澜,认真道:“是。”
他将将收了功法,整个人还透着残留的佛法,让人望而生畏,去怨伏灵经如其名,去怨鬼恶魔伏灵兽百妖,乃是佛门最为凶也最为耗费功法的佛法之一。
若非法力无边到了一定境地,一般人不敢轻易尝试,且据他所知,除了神魔大战那次有神佛用过,后来听说者寥寥无几,有也是几大百年的老东西了。
而这个人,拿这东西当水用?还只是为了寻回一串顶多算个中上的佛持珠?
“……”穆云澜总觉得自己这次出门真的可能没看好黄历。
“你是俗家弟子吧?”
穆云澜不死心的又多了句嘴,看到对方的点头,他突然觉得自己师父的梦想要毁灭了,不过……若是拉了他加入,说不定都不用费那么多功夫了。
“大师,你……”
穆云澜望着空慎,正斟酌着劝盟的话语,突然一束金光从远处飞逝而来,那金光犹如活了一般横飞乱窜着。
穆云澜也吓了一跳,他转身定眼看过去,这金光中夹杂着黑雾缭绕,黑雾之中正是那一条被他挖了内丹的翼蛇在挣扎。
此刻他对空慎已然不是崇拜了,而是随之而来的惧怕。
“阿弥陀佛~”
空慎轻喃一声,又是一道金光随之而去,紧缚于那翼蛇身上。
随着越发的近了,那翼蛇挣扎越发用力,可两道金光灿灿如辉,哪里容得她逃脱。
空慎伸手于虚空之中一抓,那金光便禁锢这翼蛇而来,最终落于破庙前的空地之上,溅起巨大尘土飞扬,已全失了挣扎的力气。
“是你!”
那翼蛇扭头看到了穆云澜,眼底的怨恨犹如江水汹涌澎湃。
穆云澜摆摆手,忙指了指空慎,推脱罪魁祸首,“不是我,是他。”
那翼蛇吐着猩红蛇信子,恢复了人面蛇身的模样,转而盯着空慎。
空慎也看着她,开口,“把手持还我。”
翼蛇却仿若未曾听到,眼神缥缈,只盯着空慎,穆云澜暗道不妙,准备缓解一下氛围,毕竟自己先前可有言在先,只要翼蛇自取内丹就放了她的。
“你竟然堕入了佛门!”
那翼蛇突然说着,眼神越发飘忽,像是对空慎而言又像是喃喃自语,惹的穆云澜越发好奇,怎么这仁兄儿和谁谁谁都有关系似的?而且这堕入?这词儿没用好吧?
“阿弥陀佛,贫僧不懂尔等言语,手持还于贫僧,你自去深山修行。”
空慎垂眸看向翼蛇,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佛门修行所言,无喜无悲,六大皆空,冷心且无情。
“呵~用不着你假好心,这珠子还你,不过我有些好奇,那女子可知你这佛像魔心的模样?”
翼蛇俯身轻笑,转而那串熟悉的手持从她口中飞出,空慎伸手接住,金色光芒将手串包围,消除了那珠串上所沾染的黑气,这才收入怀中。
“你走吧。”
空慎并不去纠结翼蛇所言,只是转身就要离开,穆云澜也不想多说,只是心中一边思索着翼蛇的话,一边走着。
突然一阵巨大力量震动,穆云澜再回首,眼睛微眯,那翼蛇已然身死,是她自己震碎了自己的灵体。
数千年的修为,想必也是经历了不少的人,在他威胁她时都不曾这般心生绝念,竟然因为空慎……
他看向空慎,哪里还有影子,后者没有一丝停留的离开,他自嘲一笑,“穆云澜啊穆云澜,枉你自诩冷漠无情,瞅瞅,还比不得人家一个俗家弟子呢!”
…………
“我呸!你竟是个假货。”
秦卿呸了一口,这才看向那金发女子……哦不,应该是男子。
没错,秦卿也没想到,这姬妾竟然是个男子,若不是她方才趁其不备猛然踢了她下三路中方,也察觉不出。
联想着阿哈苏齐的种种表现,她可算是明白这蹊跷之处了,合着这身边儿的美人儿是个同种,谁不膈应啊?
那金发男子见身份暴露,也懒得装了,干脆撕破了上身的紧身衣裙和裹布,逗得绞乌都笑出了声,而那白裙女子早被绞乌用了银鞭捆着打晕扔在了一旁,专心的看着秦卿逗人。
“啊!”
金发男子大吼一声朝着秦卿冲过来,秦卿笑着一边躲一边嘲讽着,“啧啧,还急了,急也无用啊,你家主子可不能成就你。”
她本就学的这些,又入了鸢楼,对男人再是熟悉不过,嘲笑也是一针见血。
“你闭嘴!找死!”
那金发男子气红了眼,白皙瘦削的胸膛现出了蓝色经脉纹理,是蛊毒。
“找死的可不是你嘛?别气,都说你这病气不得,听人劝,吃饱饭。”
秦卿翻了翻白眼,指尖微转,再看时已然夹了两根细长银针。
趁着他朝自己扑来时,秦卿借柱子翻身而起,待金发男子转身时,头顶已然顶了两根银针晃荡,而秦卿手上空荡荡的。
“安息吧。”
作者有话说:
穆云澜:来,加入我们,你就是世界五百强!
空慎:不传谣不信谣,我是守法好公民!?
第25章 冰释前嫌
◎“怎么还不醒?”
“是啊,听说这人可不是个好人!”◎
“怎么还不醒?”
“是啊,听说这人可是个变态!”
次日,镇上的集市热闹非凡,众多的百姓都集聚在一起,不约而同的望向那根巨大城柱上。
一个瘦削的男人不着寸缕的被双手捆吊挂在城柱子上。
来来往往的人都纷纷指指点点,而远处的一间客栈中,秦卿摆弄着那根银鞭,喜欢的不行。
绞乌抱剑垂立在一旁,看着这方的人群,“为何不杀了他?”
“谁?”
秦卿闻言,抬眸也瞧了一眼,复又低头摆弄,“他呀,杀了他无用,有甚意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让这都镇的百姓们多看点新奇有趣当积德行善了。”
绞乌并不戳穿她,又问道,“你何时回去?”
秦卿不语便是不知何时归之意,绞乌也不为难她,“我先把东西送回去复命,你自己小心些”,说罢提了那桌上的黄巾裹着的木闸,转身时复又回头留了一句,“若你真心喜欢那和尚,便由你,我站你这头。”
说完,便提步离开。
秦卿擦拭着那银鞭的手微顿,复又继续擦拭着。
…………
“穆道长,用晚饭了,空大师呢?”
李志从院内出来,叫着门口的穆云澜道。
穆云澜闻言摇头,“大师啊,不知道。”
说罢,朝着院内而去了,白日里绞乌回了一趟,同李志说了一声便走了,说是先回家。
虽然他明白这“家”绝非是家,但也不便多问,本想等着秦卿回来问问,可到天黑也没见到人影。
李志奇怪的看了看穆云澜,自言自语的说着,“哎,今儿个怎么了?”
说罢,摇了摇头,也跟着进去了。
秦卿拎着一壶酒边喝边回时,月已高升,街巷寂静无声,连狗都不出声儿了。
突然她眯了眯眼,望向那院门口的地方,素白身影在月下更甚俊逸。
秦卿摆了摆手,暗笑自己酒量退步了,这吃了不过半盅,这就出现幻觉了。
她右手拎酒,左手拿着绞乌从那白衣女子手中夺来的九骨银鞭,看着面前的素白身影,总觉心里委屈,便提了鞭子朝着她眼中的人甩去。
空慎本拿出手串想递给秦卿,再解释一番那日院中所说的话,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谁知迎面便是一条长鞭袭来,他直立未动,长鞭离他还有寸许时生生被逼停,犹如软绳轻飘落地。
“你……”
他走近一步,想要问秦卿,秦卿见鞭子没打上,越发生气,“好啊,你欺负我就算了,连你在我脑子里的幻觉还来欺负我!”
说着,又挥动了手中银鞭连掺几下,空慎听到秦卿所言,满满的委屈让他指尖也随之微疼,想必真是气急了。
便卸了身上的法罩,任由那银鞭鞭笞于自己身上,秦卿虽力小,却懂得用巧劲儿,加之这九骨银鞭做工精巧,威力惊人,若是寻常人恐已去了半天命。
可空慎却任由她一鞭又一鞭的笞打着,直至走到秦卿面前,垂眸,握住了那只被鞭柄磨红了的手。
秦卿直到那温热的触感包裹住自己已有凉意的手才恍然明白眼前的人不是幻觉。
她微红着眼眶,摸了摸那素白衣袍上被银鞭划破的细丝,血色慢慢的沾染了素白布绸,泪,终归是滑落了下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
为什么不喜欢她又要对她这般好,为什么不喜欢她又要任由她发泄伤害?为什么明明好不容易觉得离他近了一步,却又被他突然推至千里之外?
哭腔细弱如幼兽,全无了平日的肆意嚣张,空慎看着哭得鼻尖都泛红的女孩,伸出宽大手掌摸上那如缎青发,“睡吧。”
…………
一夜天明,秦卿醒来头痛欲裂,正习惯性的准备叫小芩时,摸到了一旁冰冷的东西,随即睁开眼,便是那条骨鞭。
她这才想起出任务还未回,这是临时居住的别院。
她掀了被子,就要起身,却触及到那八角桌上的一碗醒酒汤时愣了愣,如潮水般的回忆扑面而来。
昨日绞乌走后,她好像喝了酒,接着回了院子,然后……她好像拿了鞭子打了空慎……
她僵硬的坐在床上,愣然了许久,眼睛一直盯着那骨鞭,这骨鞭鞭身藏有横勾刺,甩出时借着风力自然张开,收力则合拢,横勾刺皆是纯手工玄铁而作,设计十分灵巧,威力极大。
越想越觉心中仿佛有一块儿巨石悬挂,细节越发清晰,被风吹拂飘荡的白丝是他身上的素白僧袍被划破了,绯红的颜色是……
“啊!”
秦卿掀了被子盖于头上,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无妨,无妨,他一向法力高深,怎么会受伤呢?”
如此反复几次安慰了自己,秦卿放心的拍了拍胸脯,下床沐浴后着了干净衣物,这才真的安心了些许,恰好肚子咕噜叫唤了起来,她便想着去后厨寻点儿吃食。
仿佛上天为了揭穿她面上的平静,在她刚出房门走至长廊迎面便瞧见了那素白僧衣!
她转身便要走,却被叫住,“秦娘子。”
秦卿僵在原地,硬着头皮转过头去,看着那徐徐而来的身影,装傻充愣的问道:“大师可是在叫我?”
空慎低头垂眸看着她,“此处应该未有其他人了?”
他特意加重了人这个字,他已经换了僧衣,还是熟悉的梵香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