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仪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屋内除了她,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存在,她可以不用顾虑形象和别人的评论。
她想不通,为什么没有过错的人需要证明自己才能得到别人的信任,她没有做过辜负过陆思衡信任的事情。
等等,不够爱,难不成也是在辜负他?
不不不,不要总想着为陆思衡考虑,她要先考虑自己,先爱自己,不够爱也是爱,她事先也说明了,更何况她本性如此,还积极看心理医生了,陆思衡不该苛求她。
她没错,完全能理直气壮。
只要等后续陆思衡查清楚了,徐芸就不会再是横亘在她跟陆思衡之间的障碍,陆思衡的承诺跟她的承诺都会兑现。
到这一步了,问题应该不大。
温婉仪是这么想的,可事情的后续却发展道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的地步。
几天后,陆思衡怒气冲冲地找上门,当着她父母家人的面,丝毫不顾忌她的颜面,就对着她发了火。
“温婉仪,你背叛了我还算计我,你这个黑心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
厚厚的一叠纸甩到她脸上,纸张锋利的变化划过脸颊,生疼生疼的,但也比不过眼前这个男人恶劣的态度所带给她的震撼。
坐在沙发上的温婧仪拉着柳书白看戏,没有动作,而温父温母则是紧张上前,为的却不是她,而是为了安抚陆思衡。
“思衡啊,发生什么事了,婉仪她惹你生气了?来,你先坐下来慢慢说,我们待会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的。”
温父也跟着附和:“是啊,一会就让婉仪跟你道歉,你别生气。”
“道歉?”陆思衡冷声道:“这不是道歉能解决的问题,温婉仪,你今天要是交代不清楚,我们两家的交情也跟着一起完蛋。”
这话一出,温父是真的急了,陆思衡的父亲是学校校长,是他的顶头上司,他离退休还早得很,根本得罪不起陆家人。
于是,温父去捡散落到地上的纸张,每捡一张,心就跟着沉一分,快要全部捡起来时,怔楞的温婉仪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要去帮她爸捡。
然而,她刚一靠近,就被她爸推开了,她踉跄着还没站稳脚跟,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把她都扇懵了。
“我们温家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她的爸爸打了她,还骂她,这种待遇,连有人造谣她跟柳书白之间的关系时都遇到过。
一向是父母心中骄傲的人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成了父母的耻辱,而她,分明跟从前的变化不大,这究竟是为什么?
温婉仪难以理解眼前的状况,她摸了摸自己有点肿胀的脸,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冷声道:“爸,请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看看,要无端定我的罪,总要让我看看理由吧。”
温父青着一张脸,把东西丢给她说:“怪不得思衡生气,是你太不争气了,看完后,你最好也给我们一个交代。”
她没错,有什么好交代的。
温婉仪不以为然地低头看纸上的东西,想弄明白是什么把自己一个没做错任何事情的人是如何沦落到被自己亲爹嫌弃的地步。
头一页,就是她“劈腿”的资料。
有图有资料有分析,是下雨那天发生的事情,一共两张图,一张是家里的监控图,拍下了她出门的时间和装扮,另一张图是酒店停车场,她从秦珩车上下来的监控图,醒目的红圈标出了同一天,衣服不同的情况。
翻过“劈腿”资料,后面就是她“陷害”陆思衡跟徐芸的资料。
给她发消息的账号主人找到了,那人声称受了她的钱调查和跟踪陆思衡,一旦发现他跟别人女人稍微亲密一点,就会给她发消息,好让她能及时“捉奸”,站在道德高地上跟陆思衡体面分手。
资料和分析都写得头头是道,如果她不是当事人,她都要信了。
温婉仪看完后,扬了扬手里的纸张说:“那个声称受了我的钱的人,你查清楚了,真的是账号的主人吗?”
陆思衡没想到这么多的问题,她最先要说的是这个,解释呢,辩驳呢,这是承认了,还是想要去找透露她秘密的人的麻烦?
“是,他的手机里就有发那条信息的记录,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自己没有清理干净痕迹,被人抓个正着,让你连糊弄都找不到借口了?”
他派出去的人把资料交给他的时候,陆思衡气得差点把办公室的电脑都砸了,温婉仪看到这份资料,却是这种十分淡定的样子,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温婉仪摇头,老实说,她看到这些说的跟真的一样的资料,惊讶都生气都没有,而是本能地无感和无语。
层出不穷的算计,一层又一层的污水,徐芸还真是巴不得她跌落泥潭,再也无法翻身。
她那么期待,她反而不想让她如意。
温婉仪把手里的资料面朝陆思衡说:“我可以一页一页地跟你澄清,也能一个一个地找出证据来驳斥资料上的这些匪夷所思的话,但是,如果我那么做了,我跟你就彻底决裂,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你确定要这样吗?”
她伪装了这么多年,追求者完美,努力去获取他们的认同,配合着他们对她的所有期待,到头来,换不到一句信任的话,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温婉仪收起所有的面具,冷漠着望着屋内的所有人。
陆思衡被她这种眼神刺激到了,越发地口不择言:“分手威胁不了我了,现在换套路了是吗,你要把我当傻子耍到什么时候,你不会以为我看到这些资料还能把你当爱人,当朋友吧?我不可能再容许你践踏我的自尊了。”
果然,她白费口舌了,在场里没一个人能理解她,整个世界也是,没有能了解……不,还是有一个人,让她还不至于太过悲惨。
但解释还是要解释,听不听随他们,信不信也随他们,她只是按流程解释一下,其他的,没什么好在意的。
温婉仪的指尖在纸上点了点,就开始自顾自地说话:“资料上定义的‘劈腿’事件不是真的,我每周都约了心理医生,那天跟以前一样,是去找秦医生治疗心理问题,天不好,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赶到医院后,整个人都淋湿了,为了避免感冒,秦珩帮我买了新衣服换上,这些医院的监控都有,医院人也是来来往往,有什么不正常很容易就会有人知道,你可以去查,或许我去做一份同样的资料证明清白也可以。”
误会不是小事,也不是头一次造谣她跟别的男人有染,真是可笑,还是当着同样的人的面,还是同样的她以一对五,基本什么都没有改变。
可最令她心寒的,是她自己的家人,家门口的监控视频除非是自家人交出去的,别人不可能弄到手。
她望向温婧仪,温婧仪很不自然地躲开了她的视线,是谁,她已经清楚了。
温婉仪继续说:“我在医院换了新衣服,就收到了信息,因为雨很大,我又是在治中途提出要走,秦医生担心我再次淋雨生病,就好心送我去医院,这也就是后面那张图拍到的画面了,这件事就是这样,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龌龊。”
陆思衡坐不住了,对她的解释并不满意,“谁龌龊?瓜田李下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叫秦珩的还当着我的面挑衅,你要人怎么相信你跟他是清白的?他给你买衣服,他怎么知道你的衣服尺寸,你当我好糊弄吗?”
“他有嘴,会问,我有脑子,会写给他。”
她就知道,在不信任的基础上解释,合理也会变成不合理。
陆思衡拉着脸,眼神里对她都是怨和恨,很难再从其中寻找到几丝爱意。
“你这是什么态度?每次都做这种事,让我像个小丑一样被人嘲笑,你压根就不在乎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秦珩是他们医院最出名的医生,他的诊室是最好的心理诊室,里头的装潢跟别的诊室不一样,进出权限不是所有人都有,该具备的装修都有,你在里面换了衣服,还呆了很长时间,而且为了病人的隐私,秦珩的心理诊室里肯定没有监控,你凭一张嘴,就能推的一干二净?”
这还真是很难说清,好在秦珩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让她还有辩解的余地。
她说:“走廊有监控,秦珩拿着衣服袋子进门后,很快就出来了,大概过了好几分钟,我不确定具体时间,他就在医生休息室换了衣服在门口等着了,等门再打开,我的衣服也换好了,如果我足够幸运的话,或许会有监控清晰地拍到我站在门口换好衣服的样子,所以你后续找关系查医院的监控证实我说的话后,按正常人的逻辑,你应该能明白,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好烦,屋内的一切都令人如同窒息般地难受,一次又一次,没错事,她凭什么落到像审犯人一样审她的地步,就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不对的?
如果唯一理解她的秦珩在,是不是会让她没那么难受和窒息?
这种最需要澄清关系的之时,她最想的却是被污蔑跟她不清不楚的人,对与错,真的还重要吗?
而陆思衡终究是令她失望的,她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他还是不信她,他对她横眉冷目,看不起她的为人,因谣言而轻视她,他说:“按正常人的逻辑,你跟他之间根本不清白,你见他比见我还准时,治病还能让医生买衣服,让医生接送,甚至还能跑到咖啡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用治病的为借口去过酒店?”
“说什么清白,他都在你正派男友面前那么嚣张了,你还跟着他和我对立,我是傻子才相信你的什么都没有。”
温婉仪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冷声冷气地说:“那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了,我跟你彻底完了。”
“哐当”,陆思衡摔碎了温家的茶杯,破碎的瓷片四溅,落一地狼藉。
他抬手,高高举起,却没有落到她的身上,陆思衡泄气般地放下手,咬牙切齿地说:“轮不到你来说分手,这话该我说,但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被你玩弄这么久,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怒气冲冲地来,怒气更甚地走了,最后留给她的,还不如一地鸡毛。
她妹温婧仪看完戏,快速地拉着柳书白离开了家,她爸为了自己的工作,一遍又一遍地斥责着她,她妈不管真相如何,都坚定地站在了她爸那边,整个家,都没有她容身的余地了。
搬出去吧,这个念头响起的一分钟后,温婉仪就开始计划搬家的事项,从找房子到搬家,一周都没有,她就都完成了。
没了父母的指责和抱怨,没有妹妹用复杂地眼神看着她,一个人的世界清静到令她总算有了喘息的余地。
可这份余地很快就被剥夺了。
周一上班,许总一早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开门见山,毫不留余地告诉她,她被解雇了。
温婉仪心口传来更加清晰的痛意,她好几次张了张嘴,直到许总不耐烦到要把她赶出办公室的时候,她才勉强地问出来她的疑惑,“为什么辞退我,总要,给我一个合理充分的理由。”
许总冷哼着说:“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声给我们公司的名誉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我有足够且合理的理由开除你。”
温婉仪从他的态度里猜到了些什么,她不死心地追问:“那当时为什么不开除,非要等到现在开除我,是谁示意的,陆思衡吗?”
“你知道就好,先前你能好好地待在公司,都是我看在陆总的面子上,对你格外容忍,现在你跟陆总分手了,我也没必要养一个闲人了。”
果然如此吗?
当天,温婉仪就收拾东西离开公司,在离开时,徐芸特意等在电梯门口,什么话都没对她说,只是得意地笑着帮她按下了电梯按钮,“送”她离开。
原来,心疼是会疼到难以忍受的地步,真是新奇的体验,也是令人不想再经历的体验。
凌乱不堪的房间内,啤酒瓶倒了一地,温婉仪第一次大醉特醉,都是新奇到令人想哭的体验,她一个人已经承受不过来了。
迷迷糊糊中,她拨通了一个电话,接着,似醉非醒中,她听到了敲门声,她走到门口,没有丝毫犹豫地打开了门。
谁来都好,她需要一个人替分担一点,人的感情实在太沉重,重到压得她动弹不得了。
然后,她被人拥入怀中,温暖又安心,给了她一点喘息的机会。
耳边传来那人的话语,他说:“你说什么,我都信任你,让我陪你,清扫所有碍事的人,好吗?”
“好。”
她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第116章 黑化的原女主
宿醉醒来的第二天早上,头疼得厉害,温婉仪半眯着眼,顾不得凌乱的头发,趿拉着鞋来到客厅,想给自己倒一杯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