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听见心声后——风枕月【完结】
时间:2024-11-29 14:51:13

  “可不在意就是不在意,我娘病了,他虽知请大夫,却从不会亲自照料她。”
  “我娘病故,留我一人活在世上,他便把这份不在意亦延续给了我。”
  “你说他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那也不尽然。”
  “他起码让我衣食无忧活了十几年,也算给我维持了在他眼中的好出路,没任由继母给搅黄了去。”说着,她垂下眼眸,搅了搅手帕,“也就是和沈家的这桩亲。”
  “但我在府上究竟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小姐……”
  揽星有些动容,旋即闻到了什么稍有不对的味道。
  宁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把排骨忘在了脑后:“所以啊,我还是想嫁一个对我有深厚感情的郎君,能在我危困之时竭尽所能地力挽狂澜,而不是仅做好表面功夫,然后顺其自然地任由一切发生。”
  “小姐……”揽星扯了扯她的衣袖。
  “你先别打断我,容我把话说完。”
  “如若爹当年能多关心关心阿娘,或许她也不会去的那样早。”
  她不能让自己也重蹈覆辙。
  如果沈砚真的想娶她,就得真正明白他自己对她的感情才行。
  “对了,你刚刚想同我说什么来着?”
  揽星指了指灶台,弱弱道:“排骨好像糊了……”
  宁沅陡然瞪大眼睛,赶忙奔回灶台前:“完了,今日就只剩这一份食材,重做怕是不能……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
  “是小姐自己不许人打断的……”
  宁沅端着这已然糊了的糖醋排骨,敲开沈砚房门时,心下其实颇有几分忐忑。
  却没曾想屋内热闹得很,不仅有他,明决和裴将军皆在,似是在议事。
  她想起装在食盒里的那道黑炭排骨,自觉天助她也,眨眨眼睛道:“既然各位有事相商,那我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说罢,她心虚地瞥了眼沈砚。
  见他丝毫没有想要留她的意思,便放宽了心,转身欲走。
  谁料裴将军却主动开了口:“宁小姐留步。”
  他探了探身子,望见宁沅手中拎着的食盒:“你是来送吃食的吗?”
  “啊……是。”她艰难笑笑,“不过我瞧着诸位仿佛没这个心思,不若下次――”
  “怎么会呢?”裴子星走上前来,颇为热情地接过她手中食盒,“我们在商议夜宴事宜,说得都有些饿了,你来得恰是时候。”
  不消片刻,他手中便多了个雪白的瓷盘,盘子里装着乌黑的块状物,令他一时有些难以分辨,只似有若无地飘来些许香醋和糖浆混合着炭火的香气。
  不过宁小姐出品,想必应当是不差。
  他是个知分寸的人,知晓这菜是宁沅带来送给沈砚的,便把这瓷盘先搁在了他的面前。
  “执玉,你不尝尝?”
  宁沅偷偷瞟了沈砚一眼。
  不知为何,他看上去有几分踌躇。
  桌下,沈砚的手攥了攥衣袖。
  面前这道菜,是昨日他让她做的。
  为的便是今日在他们面前好生显摆一遭。
  他先前便知这菜糊了,故而她想走,他也未曾拦着。
  可如今,这菜却被裴子星强行摆在了自己面前。
  他吃,那是折磨自己;不吃,倒显得他与宁沅有什么深仇大恨,很是违背自己的初衷。
  终于,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他拿起了筷子。
  牙齿刚触及排骨,他生生顿住了。
  什么东西?
  硬得像根木头。
  旁人做菜色香味俱全,她是色香味一个没有。
  “……如,如何?”宁沅瑟瑟问道。
  沈砚面无表情地咬下去,舌尖颇为艰难地把肉骨分离开来,几乎是把这块木质的肉给生吞进肚。
  “挺好的。”他不改容色,吐出一截干净的骨头。
  “真,真的吗?”宁沅俨然有些意外,她指着盘子里的黑煤块,黑白分明的眸子灿若繁星,“你觉得……它……好吃?”
  他微微颔首:“很是美味。”
  只要他表现出很好吃的样子,蒙混过去,那他就赢了。
  此后,宁沅只是给裴子星煮过粥,而她不光给他煮过粥,还烧过菜。
  谁料这话倒是勾起了裴子星的兴趣:“宁小姐,我能尝一尝吗?”
  “将军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
  “不能。”
  宁沅与沈砚异口同声道。
  ……真别尝。
  他这次真的是为了裴子星好。
  裴子星蹙起眉:“你昨日不让我喝粥也就罢了,毕竟未经宁小姐同意,怎么今儿她都同意了,你还这么小气。”
  “你到底还拿不拿我当朋友了?”
  谢谢,他就是把他当朋友,才不想看他食物中毒。
  裴子星抢在他开口前头,二话不说拿起筷子。
  刚尝一口,便愣住了。
  旋即他一头栽在桌子上,把那块难以下咽的东西吐了出来。
  他把盘子朝宁沅推去,哑声道:“宁小姐……你,你尝过没有?”
  宁沅沉重地点了点头:“尝过,很是难吃。”
  “不过今日后厨没多余的食材了,我就想着带过来试试,他若嫌弃,我就给倒了,没曾想……沈大人竟觉得不错。”
  今日是倒了,昨日是喂猪。
  可见这东西猪都不吃。
  宁沅抿了抿唇:“既然各位大人尝过,那我便不叨扰了,先行告辞了。”
  宁沅甫一拐出门,便对候在外面的揽星感慨道:“其实我觉得沈砚挺特别的。”
  房内的沈砚忽然想起她那天说的话来――
  “喜欢嘛……大抵就是我觉得你很特别,你也觉得我很特别。”
  他不动声色地想,她果然更喜欢自己些。
  揽星道:“小姐,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宁沅痛心道:“你说我的排骨很难吃,裴将军也觉得很难吃,且你俩都吐了出来。”
  揽星轻轻抗议:“小姐,你其实自己也吐了。”
  “可沈砚就吃下去了呀,他还夸我做得不错。”
  揽星难得露出嫌弃的神色:“……那沈大人确实还挺特别的。”
  门外的少女软语渐远,裴子星凑去沈砚面前,不可置信道:“执玉,你真的觉得那道菜好吃?”
  “……嗯。”他轻轻应道。
  为了展示他的特别,又特补了一句:“真的好吃。”
  此后的日子,宁沅不知中了什么邪,整日烧一道菜带过来,一如既往有各式各样的糊法。
  更为痛苦的是,她不再放下就走人。
  反而坐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他吃干净才作罢。
  这对沈砚而言,简直比他这么多年用过的刑罚都要残忍。
  一连吃了数日,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好在终于捱到了出巡的最后一日。
  过了今夜,明日便要返程回京。
  临行前,陛下下旨在江畔宴请当地知府等一众官员,随行的亲眷亦在其列。
  这样的席面素来无趣,唯有酒过三巡之后,裴子星与另一位将军的比剑让宁沅多看了几眼。
  “小姐你瞧,裴将军就要胜了呢!”
  宁沅晃着手中果酒,见他手中长剑若游龙划破长空,神色坚毅,剑气如虹,心中不由赞了句。
  旋即一想,他真正心之所向大抵也不在酒席间为帝王舞剑取乐,而是长枪立马,破云斩天。
  胜与不胜,应当也没那么紧要。
  沈砚自开宴至今,便见宁沅始终沉寂着,一如既往地埋头自顾自地吃吃喝喝,骤然听见她的心声,*居然还是观裴子星舞剑。
  这也便罢,她甚至还能懂得他心之所向。
  沈砚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眸底有些不悦。
  宁沅目不转睛看了许久,这才终于留意到了他的视线。
  她转过眸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看她做什么?
  看剑啊!
  沈砚平静移开目光。
  她胆子大了,如今都敢瞪他了。
  这剑有什么好看的?
  不如他半分。
  白生一副好样貌,竟这般没眼光。
  也不知她平日里的打扮都是谁挑的,比她自己有眼光多了。
  待最后的剑招划过,胜负已分,尘埃落定,众人掌声如雷。
  宁沅恰饱了腹,把那壶果酒添满,回身同揽星道:“小星星,咱们该溜了。”
  她惯常会在无人留意她时离席,今次也不例外。
  席上,陛下道:“沈卿的诗亦是一绝,如此良辰美景,不若赋诗一首助兴,哈哈哈……”
  沈砚正要起身,却见有一道粉影先他一步站起,头也不回地往柳荫下走去。
  沈砚原本舒展的眉眼微微蹙起。
  ……听见自己的名字就离席,她什么意思?
  其实宁沅压根没留意陛下说了什么。
  她只带着揽星,走去了江边的一处巨石后面,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小口小口喝着果酒。
  比起出巡,她其实更不想回到那座似牢笼一般的府里。
  想到日后又要仰人鼻息,她只觉得一阵心累。
  “小姐,你少喝一些。”
  揽星坐在她身旁,默默陪着她。
  “没关系,这酒其实没什么酒味儿,同果汁没什么区别。”
  她晃了晃已被她喝去一半的果酒。
  “人人都说借酒浇愁,你小姐我如今就很愁,我都没去向男席那边要那更烈的酒,用这果汁浇一浇,也不成吗?”
  宁沅不知道的是,这酒虽没什么酒味儿,可若猛地喝了太多,也是会上头的。
  自开席至今,她已然喝了三壶。
  然这果酒好就好在人上了头,却没什么表象,既不会脸红,也不会发热。
  加之她酒品又好,不会耍酒疯,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似有千钧重。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认自己没上头后,终扛不住头晕,对身旁揽星道:“我有点困,且睡一会儿,你待会儿喊我啊。”
  揽星赶忙站起来:“小姐,那我们回去罢……”
  她话还未说完,便见宁沅头一歪,靠在石头上睡着了。
  宁沅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揽星誓要去蜀山习武,说待她学成归来,便可护她终生平安,她感动得痛哭流涕,亲自把揽星送去了登山口。
  她每日在山下盼啊盼啊,终有一日,见一人影自山上缓缓走来。
  待那人影走近,正是一袭白衣道袍,携剑归来的揽星。
  她热泪盈眶,走上前去,与她抱了个满怀。
  为表心中激动之情,她还友好地蹭了蹭脸颊。
  江边的晚风仍有些寒凉。
  待沈砚寻到宁沅时,常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侍女正抱着臂瑟瑟发抖,她的外衫正盖在宁沅身上。
  而宁沅本人,正呼呼大睡着。
  “沈大人……”
  “她怎么睡在这儿了?”他淡声道。
  “小姐说让我过会儿喊她,可我叫了她好几次都叫不醒,只自顾自地说梦话,我没法子,只好守在这儿等着。”
  沈砚瞧了眼旁边的空酒壶,心下大抵明白三分,把小侍女的外衫还她后,弯身把宁沅打横抱了起来。
  “我送她回去罢。”
  “多谢大人。”小侍女感激地点点头。
  沈砚刚迈出一步,宁沅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旋即软嫩的脸颊颇有些餍足地在他胸膛上来回蹭了几番。
  沈砚霎时止步。
  垂眼望去,见怀中美人乌发雪肤,长睫微垂,脸颊的软肉在他身前微微压出圆润饱满的弧度,唇角分明噙着纯澈的笑,却总有几分勾人的娇媚。
  ……很怪异的感觉。
  像是在……撒娇。
  他很快把稍乱的呼吸调整平稳。
  刚走出几步,却听她道:“怎么变硬了?”
  ……
  她怎么知道。
  这句话如惊雷一般打破了沈砚艰难维持的平静。
  仿若秘密被人窥探,他觉得自己抱了个烫手山芋,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梦里,宁沅打量着揽星颇为平坦的身前,觉得她此行定没少吃苦。
  “你快给我摸摸。”她心疼道。
  紧接着,一只纤柔莹白的爪子便攀上了他的胸膛。
  男子的耳廓已然红了个透彻。
  几番隐忍,他终于缓缓呼出了一口气,阖着眼道:“把你的爪子拿开。”
  怀中的少女顿了顿:“摸一摸怎么了?你何时这么小气了?小星星。”
  她俩自幼相依为命,情同姐妹,最开始抽条发育的时候,可都是一点一点看着对方长大的。
  “摸都不知道摸过几回了。”
  沈砚霎时如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冰水。
  他绷着唇角,眸中微愠。
  若不是他人善,他真的很想把怀里的女人给丢出去。
  她占的明明是他的便宜,嘴里却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还叫得如此亲昵?
  小星星?
  她现下这般对自己,那她在梦中正与他做什么?!
  
第25章 撒娇
  沈砚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事居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是天之骄子,京中仰慕他的小姐能从宫门前排去城门口。
  而他的未婚妻,现下却在他的怀中,与旁人相会梦中,口中轻喃着特殊的爱称,垂涎着其他男人的胸膛!
  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搁在他身前的爪子仍旧没拿下来。
  沈砚由红脸抱她,变成了冷脸抱她。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阔步向前。
  待他把她送回房间,定要叫一碗醒酒汤,好好问问她究竟梦见了什么。
  梦里,宁沅瞧着瘦了不少的揽星,越瞧越是心疼,她轻轻捏了捏,连带着语气都放得更软了些。
  “我觉得你变小太多了,我还是喜欢你从前那般。”
  “回头我给你多补补。”
  说罢,她终于垂下了手。
  沈砚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听见了什么?
  她说她的“小星星”变小了太多?
  可她如今捏的分明是自己。
  ……不就是嫌他胸肌不若裴子星大吗?
  他又不是武将,练那么大做什么?
  再说了,他也不小吧?
  她还说喜欢他从前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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