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个堪称大胆的提议后,她闭了嘴,静静地看着他。
屋内落针可闻。
良久,宁沅不满道:“你怎么不说话?”
他移开视线,拒绝道:“不行。”
宁沅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这个难得的请求,她追问道:“为什么?你之前不也这样对过我吗?”
他把她按回软枕上,再度拒绝:“该睡了,明日你还要早起回门。”
“不早起的时候便可以了吗?”
“……也不行。”
她往他怀中缩了缩:“真的不要吗?”
他按住她,以防她乱动,道:“不要。”
“那好吧。”宁沅道。
想要亲密却始终无趣被拒,宁沅的旖旎心思渐渐散了,睡意袭来,她枕着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长夜漫漫,被她三言两语撩拨至脸红心跳的沈砚却再睡不着。
这样的滋味他的确不曾尝试过,可他本就因铭记着大夫的嘱托而克制着情欲,他知道,若是他松了口,那又会与她一发不可收拾。
现下提议之人已经进入梦乡,纤长的眼睫在眼下落了一片阴影,只有他燥热无比,心绪难安。
宁沅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后的温暖缓缓抽离,不知过了多久,携着一身水汽而来,较先前带来不少凉意,重新环住了她。
好像是有人去洗了个冷水澡。
不对啊,他们之间不是一起沐浴过了吗?
睡梦中,她无心多想,只沉沉睡了过去。
第76章 马车
破晓时分,宁沅微微醒过来,惯没有睁眼,只是下意识往身旁探去,却摸了个空,只触到了尚有余温的床榻。
她翻过身,眯起眼睛,待适应晨光熹微时,见沈砚已然穿戴整齐,一旁已经放好了为她备下的衣裳。
他其实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惯会为她打理好这些琐事。
她裹着被褥,慢吞吞坐起来,声音带着些初醒的涩意:“你怎么起得这样早?”
其实沈砚昨夜根本没怎么睡,几乎称得上一夜无眠,自然算不得起得早,只是能熬罢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把她睡得凌乱的发丝绾至耳后,道:“时辰还早,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等我喊你再起来。”
“不睡了。”
宁沅径直自被子里探出身子去拿衣裳,毫不顾及他就在她旁边。
她睡觉的时候不大老实,寝衣到最后总是会歪歪斜斜地挂在身前,胸口上的风光就这样乍现在他眼中,昨夜留下的吻痕尚印在雪白的肌肤上,近似是一种挑衅。
那种难耐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他自觉耳后很烫,便随意寻了个借口起身:“送来的邸报还没看完,我去外间等你。”
宁沅轻轻“嗯”了一声。
她坐在妆台前,阖着眼睛打瞌睡,任由揽星在她脸上涂弄,待听到揽星问她今日要用什么颜色的口脂时,她终于睁开眼睛,而后好巧不巧地自铜镜中与沈砚对视。
他手中拿着邸报,目光却没落在邸报上,只这一眼,他却赶忙垂下头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
他在偷看她?
宁沅心中有点想笑,但是终究按捺下来,对揽星道:“用这只绛色的吧。”
她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等着揽星为她挽发,直到再通过铜镜看向沈砚时,却发现男人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微微蹙着眉,在书案上不耐得翻找些什么,看起来很不情愿。
……什么意思?
等不耐烦了是吧?
事实上,沈砚并没有不情愿,他只是因偷看被她发现而感到窘迫。
尤其是看见她了然得意的神情之后。
他想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干点什么,却觉得一书案的东西都了无意趣,越看越烦。
他想去看她上妆。
在未成婚以前,他很不理解为什么世间大多女子出门之前总要进行漫长的打扮,甚至确信自己定不会无聊到去等女子梳妆。
明明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人,好看的人不上妆也很好看。
但他现在发现,等她的过程其实一点都不无聊。
看她乖乖地坐在镜子前,像是一只等候人打扮的布娃娃,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东西在她的脸庞上奇妙又和谐地*铺开,是与不上妆的时候截然不同的美。
千娇百媚是她,出水芙蓉也是她。
自她融入到他的生活中来后,他的习惯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且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他知道她后来又偷偷看了他好几眼,看他因着她窘迫,心里怕是已经乐开花了吧?
揽星出去之后,宁沅站起身。
他余光见她一步一步袅娜而来,偏偏等她走至面前才放下手中的纸页,佯装自若道:“好了?”
宁沅没有说话,微微翘起的唇瓣似乎在诉说着她的不悦。
他站起来,顿时高出她许多,便从仰视变成了俯视她,垂首道:“走吧。”
她仰起小脸:“你是不是不情愿等我?”
“……”
沈砚疑惑蹙眉。
宁沅不满更甚:“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神情,分明就是等我等得不耐烦了。”
“没有。”他言简意赅道。
瞧瞧他这是什么态度。
这才刚成婚三日,他就开始言语冷漠,连几个字都不愿意同她多说。
她打算到宁府之前都不要和他说话了。
沈砚攥着她的手腕,打算往外走,她只一言不发地拖着身躯跟着。
“你生气了?”他驻足回身,耐心问道。
宁沅依旧没有说话,但是不开心就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女人真的很麻烦这个念头再度浮现在沈砚心底。
他明明没有这样想,她却会瞎猜,猜又猜不对,还赖在他头上,然后自己去生闷气。
“……你别生气了。”他垂眸,试着哄她。
“你别和我说话,让我冷静一下。”她瞥他一眼。
沈砚:“……”
他觉得她的气简直来得莫名其妙,冷静一下也没什么大问题。
他“嗯”了一声,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宁沅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没听错吧?
他嗯了一声?
他居然只是嗯了一声?
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
她咬了咬唇,心中愈发委屈。
他越走,越觉得掌中的人并不想跟着他,她努力拖着步子,走得很是拖拉。
沈砚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他思考着先前发生的事情,试图找出哪里不对。
她说他不耐烦等他,他当即答复了没有,后来她说她想静静,他仍好脾气地答应了她。
非常尊重,非常理解,完全没有哪里不对。
他回过头去看她,却在瞥见她眼中包着的一汪泪时,当即慌了神。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个大夫?”
宁沅见他眸中满是忧虑,颇不争气地动摇了一下。
她可真好哄,沈砚甚至都没有哄她,只是因为一句关心,她就开始原谅他了。
她想,或许她不该生闷气。
他本来就不是极善言辞的人,直接把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他,会不会比较好?
她尝试着开口道:“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有点难过。”
“我们成婚才不过几日,你就开始待我冷淡了,那今后的几十年该怎么办?”
她抬眸望向他,眼尾有些红。
今后的几十年。
沈砚的心仿佛因为这句话而融化开来。
她总是想早晚要与他分开,可每次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话语,分明是要好好与他在一起。
她常说他口是心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
所以某种意义上,他们真的很配。
他把她往身前轻轻一带,搂入怀中道:“我没有对你冷淡。”
“你误会了……我是怕你发现我在偷看。”
“这么说你确实是在偷看我?”她的声音闷闷的,从身前传来。
“……是。”纵然沈砚很不想承认,可他还是应下了,“你很好看,我舍不得移开视线,但又怕太过直接,显得不大正经。”
他说罢,又苍白地补了一句:“如果你还需要静静的话,我也可以不打扰你的。”
宁沅抿住唇,轻嗔道:“你这个笨蛋。”
“我那时候说我想静静,其实只是想你哄哄我。”
“……”
难以理解。
沈砚觉得在夫妻相处上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
“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脸上。
宁沅摇了摇头:“不气了,咱们走吧。”
“等等。”他没有放开她,依然垂首望着她。
“怎么了?”她问。
“想亲亲你。”
他说罢,一个轻吻边落在了她的唇角,而后缓缓印上了她唇瓣上最为挺翘的部分,辗转缠绵许久。
一吻结束,她以很小很小的声音道:“其实你不大正经的样子,我很喜欢。”
*
等到宁沅和沈砚坐上马车的时候,旭日已然高升。
从前她和他坐在马车里都是相对而坐,如今却是并肩同行。
马车行驶的平稳,规律的颠簸令她生出些困意,她靠在车壁上小憩,却又觉得硌得她不大舒服。
沈砚敏锐地察觉了这点,干脆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上。
宁沅抵着他的肩,叫苦道:“你好硬啊。”
沈砚呼吸一滞,连心跳都停了一拍:“……你说的是哪儿?”
“你的肩啊,不然还能是哪儿?”
这几日她已经发现了,他其实是一个颇为自律的人,纵然休着假,依旧雷打不动地读书练武,除却必要处理的正事以外,在府上的时候都陪着她。
难怪他是文臣,也能有这样一副好身形。
沈砚没回答她,只清了清嗓子,岔开了话题:“那你想睡哪里?”
她拉开他的手臂,把自己的脑袋枕在了他的腿上,然后用那只手臂圈住自己,又蹭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正要闭眼时,忽然发现衣袍早已被什么东西撑了起来。
她与它面面相觑片刻,佯装不知地阖了眼睛。
“等到了你记得喊我。”
沈砚靠坐在车厢,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紧绷着,没有推开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长发。
不知何时,手指绕进了乌缎般的青丝里。
他把玩着她的头发,一时有些心猿意马,垂首却见少女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怎么不睡?”他哑声问道。
“你这样玩我,我怎么睡得着?”她调整了个姿势,仰面看着他。
隔着衣料,他觉得它都能感知到她的吐息。
沈砚的手指蜷了一下。
他不得不怀疑她就是故意这般的。
她离它很近,绛色的口脂染在饱满的唇瓣上,说话时红唇一开一合,抬着纤细雪白的脖颈。
他不由想起了昨夜她说的话,羞恼和蠢蠢欲动一同交织在心中。
到底是谁在玩谁?
沈砚目光不移,扶住她的手臂,垂首碰了一下她的唇,舌尖撬起她的牙关,与她唇齿交缠。
接吻间隙,她仰头仰得有些累,与他暂分开,坐起身来。
车内的空气有些燥热。
雪白的藕臂搭在他的脖颈上,黑白分明的眼眸情意绵绵,她正欲靠向他的怀中,打算继续这个吻时,忽然被他的手指挑起下巴。
比唇瓣稍粗的拇指抚摸着她的口脂,在她耳畔沉沉问道:“要不要坐上来?”
第77章 无声
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宁沅看着车窗外匆匆倒退的街景,已是她从前每回出门都会看见的风光。
她咬了咬唇道:“都快到了,这不好吧。”
沈砚只是注视着她,琥珀色的瞳仁坦荡,音色带着几分少见的柔软。
似是示弱般的恳求,又似不容拒绝的诱引,他道:“坐上来。”
宁沅自这张冷淡的面容上窥不见半分心虚。
她曾经觉得自己很了解他,知晓他心中虽然有许多大胆到堪称变态的念头,但行动上却终究是受礼仪规训。
在两人独处时,他或许会放得开一些,但在正经的场合从不会过分放肆。
可如今,马车眼见就要到宁府前……
难道他要在她家大门口与她欢好吗?
宁沅发现比起沈砚,她还是纯情太多了。
她仍未动,面上有些纠结。
沈砚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偏了偏头,对外面吩咐道:“到宁府前的巷口时,暂且停一停。”
而后他又柔软无害地看向她。
扣在她后腰上的手依旧未松,只把她往自己腿上带了带。
“现在可以了吗?”
他无赖说着,轻音里夹杂着某种克制的情绪,继而轻轻把玩着她的衣摆。
外面时不时传来行人路过马车时交谈的喧闹,车厢里却只剩一片寂静无声。
宁沅有些欲哭无泪,她说不好她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她承认,最开始的时候她是想去撩拨他,可是她只想和他亲近亲近罢了,并没有打算与他做到这种地步。
但这个要求从他口中提出来的时候,自己心中没有怦然一动,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觉得宽大的车厢愈来愈闷。
最终,羞耻心还是战胜了她的情欲。
她松开圈着他脖颈的手,飞快地想要抽离,却不想沈砚似乎已有所准备,不知何时早就捏住了她亵裤的系带。
她离开的同时,绳结迅速散开。
而后他解开自己繁琐的束缚,按住她的腰,让她重新坐了回来。
一瞬间,男子占据住她的全部,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
宁沅死死咬着嘴唇,并不敢惊呼出声,生怕惊动了旁人,只把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惊慌地看着他。
有力的手臂像是一张暧昧至极的网,将她牢牢桎梏在当下。
“我们总不能在马车上……”宁沅眸中水波潋滟,软下嗓音,轻声哀求道,“我们待会儿再……好不好?”
“在我的闺房也可以。”
沈砚微微动了动,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贪婪地汲取着她的香气。
“不想等了。”他沉声道。
“可――”
他紧紧抱着她,垂首咬开她的衣带,舌尖试探般划过锁骨,惹她倒吸一口凉气,咬住了未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