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呀，你这是Omega歧视。”
“想多了，”亓季昀靠着后门，懒懒嘲讽道，“只是歧视你。”
“别这样，我说认真的，星云虽然在隔壁星，但飞过来也就一个多钟，比有些本土的大学还要近，周末还能回来陪家里人喝喝茶，操作得好还能这里一个那里一个，谈两段美美的异地恋情。”
亓季昀的眼神更加一言难尽了。
但他抿了抿唇，数秒后，还是开了口：“你不适合那，那里的专业都要出外勤，地点不限远近，有时要独自飞到很远，就算是平时外出比较少的指挥系和工程系，每月也至少要出次外勤，否则实践分基本为零。”
更别说大二分流以后，有些专业方向一旦确定，随之而来的就是如山的实践学时要求。
“而且，那里的Alpha和Omega比例失衡，到处都是信息素，即使单人单间，你出宿舍楼还是能看见小情侣在楼下卿卿我我，时不时大半夜点蜡烛放烟花，还有脑残开机甲低飞求爱，遇上你就别想睡了。”
“很吵，”他垂着眸，眸光冷淡，裤缝食指微微摩挲着拇指，继续道，“而且很烦。”
叮铃铃——外面铃在响，蓝毛眨眨眼，理解独特：“就是说我可以不止两个？”
亓季昀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语气如常：“滚回去上你的课。”
这次不用他强调，小蓝毛也安分地滚了。
他一般不对Omega这么没礼貌，但对小蓝毛，他真不想有礼貌了。
回去的时候，亓季昀走的比较偏的正门，人们很少从这里进来。
小蓝毛只有一件校服外套，没有裤子，临走他把外套还给他，穿着自己的衣服，走到门边，摸出自己在教室大讲桌下空膛里摸的空白工牌。
中学内部各个地方的维护都需要人，这种空白工牌专供临时工使用，偶尔学生想逃课也会想办法从老师那摸上几张，又因为要让老师需要的时候能找到，以为是自己记性差，往往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这次运气不错，年轻老师加捣蛋学生，全遇上了。
亓季昀转了转手里的空白卡，在递给安检人员时指尖敲了敲卡面，短暂“录入”自己当年的学号，附上截取五分钟监控的小设置。
如他预料，学校的信息库管理还是一样差。
学校为了保证毕业生的信息可被追溯都保留了身份信息，但由于信息库底层代码实在很烂，越多的信息维护需要越多“不必要”的支出，他们往往就任毕业学生的信息被标记“非在读”后，随意在学校信息网里游荡。
“信息检索通过。”
安保人员留下卡，亓季昀光明正大从正门离开。
他决定回去就建议学校升级安保系统。
这么一来一回，天色已经有点暗，积蓄了很久的阴云沉沉压住天幕。
亓季昀轻敲方向盘，坐在车里，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眼前天色昏暗，对面的街道有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早餐店换了奶黄的门牌，蒸笼冒着气，港式甜品店的老板瘦了不少，看上去健身卓有成效。
不远处的街角新开了家蛋糕店，用浓绿作了招牌，招牌下方有行小字，泊松蛋糕分售点，里面亮着盈亮的灯，隔壁还有科技模拟馆和语言研习室，高端玩具店和咖啡厅。
思绪在瞥到科技馆时被很轻地带走了下，他想起银白椭圆的训练场，类似机甲内部舱体的指挥台，远程俯瞰的位点图表，多种图层叠在一起。
嗯……有点像酒吧的监视屏。
他没忍住笑了下，回神。
亓季昀懒得去猜再过去一点的视线盲区，那家模型店还在不在，大脑从短暂的空白里抽出，他从抽屉里摸出颗薄荷糖。
他垂着眸定定打量了会。
那个Alpha不知道到家没。
亓季昀犹豫了下，还是剥开糖纸，含进口中。
不就是她和恋爱脑奇奇怪怪的情趣吗，没什么好避讳的。
他又不可能为了他们俩一辈子不吃薄荷糖。
今早也是，亓季昀来酒吧前去车库开车，意外发现了自己的意识流读物，他差点以为是自己梦游的时候干的。
本来易感期记忆缺了一块就很奇怪，结合自己怀疑的病，亓季昀觉得自己会梦游也不无可能。
还好后面小乐送他出门时，他旁敲侧击问了嘴，得知原来最近在做大扫除。
“放心哦，虽然您的Alpha也很喜欢收拾东西，但那本书绝对是小乐收的！小乐记得，小乐可是大管家。”
机器人笑眯眯地晃来晃去。
糖在口中融化，有点辣，眯着眼的亓季昀回神，小小嘶了声，整条街道被嘈杂的人声隔开，他不知道坐了多久，刚好安静被消息提示音打破。
是条通过转账记录找来的好友申请，备注是售后服务，需要学长帮忙，回过神的他三两下摁灭智脑，没通过也没拒绝，趴在方向盘上定了定神。
是他近视了吗？
前面的一大一小有点眼熟。
亓季昀愣了下。
第52章
闻晏姝今天遇到了点麻烦。
她并不擅长带小孩，尤其是像云云这种半大的智脑，个子小小，想法多多，你说她是个大人，她完全不受约束，让人生气，你说她是个小孩，她什么都懂那么一点，还会举一反□□驳你。
可小女孩晃晃脑袋，一双水汪汪的蓝眸望过来，就能让人打消三分怒气。
想生气也生不起来。
就好像今天，一早起来闻晏姝记着老婆的叮嘱，出门去米卡司那接小孩，她原打算速战速决，谁知道出师不利，一到那就遇到了问题：云云不愿意走。
矮个子小智脑哇啦啦往猫窝里一钻，只露出半截粉色的恐龙袜子，双腿一蹬，脑袋蒙在里头喊着“不要回家”。
甚至有回声。
闻晏姝甚至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大小这么合适的猫窝，只有小孩钻得进去。
好不容易把智脑从猫窝里劝出来，又收到了智脑检测中心的信息，她好一顿忽悠，才把人带去做了个检测，检测结果跟上次一样，晶体智力不合格。
再次被忽悠来做检测的智脑已经学会了讨价还价，这次她举着两只手指，表示自己“受到了很大打击，起码要一瓶汽水加一个小蛋糕”。
Alpha不能再骗小孩，对孩子不诚实是很糟糕的大人才会做的坏事，为了安抚云云，她兑现自己的承诺，可即使是到了最近的柏松蛋糕店里挑完蛋糕，刷完了卡，她也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小孩这么早熟。
她一手拎着给老婆和小孩的蛋糕，一手抓小孩。
两人路过橱窗，牵着她手的小女孩“哇哦”一声，趴在玻璃上不肯走，闻晏姝不得已止步，她望向玻璃时还在走神，漫无目的地想着，是她和亓季昀不会带小孩吗？
那以后如果有孩子岂不是很糟糕？
毕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助理帮忙。
闻晏姝抿了抿唇，玻璃上的她也抿了抿唇，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无奈。
她蹲下来，问小女孩想要什么。
望着里头的小女孩用糯糯的声音道：“里面有很好看的周边，我要。”
闻晏姝大脑加载了三秒，没思考明白周边是什么，但大概听明白是一种具有观赏价值的东西，她想着，小孩喜欢买一个也不是问题，于是下一秒抬头，见到了对方手指指向的东西。
那是一个很小的亚克力牌子，可组装，组装部分有两个，一个是狐狸耳朵狐狸尾巴的Alpha，一个是兔耳朵的红脸Omega。
立牌的设置十分巧妙，前者能够“抱起”后者，此刻展示架上，光打在上面，投影交叠出微妙的姿势。
不像是单纯因为她心脏。
闻晏姝微勾的嘴角弧度下去了，她无意识地把手里的纸袋子抓得咔咔响。
“怎么了姝姝，你不愿意满足我这么小小的一个愿望吗？”
蹲着虽然也不矮，但此刻的闻晏姝突然觉得自己气势上矮了一头，她看着跟前小孩“拜托拜托”的手势，有点想请老婆场外求助。
这可没人教她怎么处理。
闻晏姝尝试着问：“云云，你是觉得这两位……好看才要买的吗？”
“不是呀，”个子小小的云云自然道，“我认识她们，她们在漫画里，我很喜欢这本漫画的。”
闻晏姝觉得有些沉重了。
她正思考着怎么温柔地打消掉一个七岁小智脑购买少儿不宜的物品的念头，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冒出来：“你们在干什么？”
闻晏姝扭头，一愣。
她默了默，决定先处理智脑的问题，向老婆告状道：“宝宝，云云说要买这本漫画的，额，周边。”
虽然她这个老古董并不懂周边是什么。
亓季昀脚步一顿，他停下来，低头看双双蹲着的一大一小，两人神态神似地抬头盯着他，其中小的那个有一双酷似他的蓝眼睛，见他垂眸扫过去，还撅了撅嘴，一派很委屈的样子。
有什么好委屈的？
亓季昀可不觉得能在舞台上表演“挖啊挖”还有“强抢小O”轰动全场的人能轻易受委屈，他再一抬头，视线轻而易举地聚焦在了方才两人看着的地方。
刚隔得远了，他没看清，这会儿仔细看，才看出点不对劲来。
这好像是恋爱脑爱看的读物之一。
那一袋子文学作品里，就有这本漫画的番外篇，亓季昀大多都翻过了，自然也翻到了番外，他手滑搜了下原作，没仔细看，只看了十来传。
Omega抿了抿唇，有小孩一下扒着他的腿上来，大声撒娇道：“爹地，我想要。”
这话和他脑海里对某部文学作品中人物对话的回忆诡异重合在了一起，亓季昀的身体微晃了晃，仿佛自己成为了作品中的某个人物，他的心一下裂开八瓣。
“云云，爹地身体不好，你别扒着他。”
闻晏姝有些紧张，她皱着眉头，边上下仔细打量着他，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说着还不忘扶了下他的手臂。
亓季昀觉得如果问号有声音，此刻应该满大街都是“叮咚”。
但小孩似乎也以为他很虚弱，云云一下子松开了扒拉着他腿的手，收回酝酿好的台词和表情，站稳仰头关切地问他道：“还好吗？”
还没来得及疑惑的亓季昀一下成了重点保护人士。
刚在车里还沉浸在自己的指挥系迷梦里，此刻一下成了被保护的对象，饶是亓季昀也不由有些晃神，更别提他还受到了“难道我就是爱看这些东西的这种人”的激烈冲击。
沉默几秒，他将锅推给恋爱脑，摁了摁额角，头疼问：“买这个干什么？”
小女孩噘的嘴能挂油瓶，她揪着手指道：“就是想要。”
亓季昀抬手就把小孩的头发揉乱了，他简明道：“不许。”
“我都没买过，”坏大人摁了摁小女孩的脑袋，觉得头发手感还挺好，动之以理，“售货员不会卖给未成年的。”
“我和……也不会替你背买这个的“锅”，要买就买你自己能买的。”
小女孩扭捏了会，勉强道：“好吧。”
闻晏姝就这样看着一大一小前后进了店铺，后面那个一蹦一蹦的，进去后她不忘拉着门，探出个脑袋问她：“你进不进来呀？”
挺有心。
就是Alpha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等到两人蹲在货架旁开始挑选东西，闻晏姝迟钝的脑子里才冒出疑问，她老婆是不是又在溺爱小孩了？
没人能回答她。
回去的路上，闻晏姝手上不只有一袋小蛋糕，还多了袋零食和玩具，她提着满满一袋子，都不敢想里面有多少是所谓的周边。
这样一对比起来，她原本“顺路”给他带的东西就变得萧瑟许多，显得非常单薄。
视线频频扫向蛋糕店，边走边看的闻晏姝在思考，此刻找个理由遁去买蛋糕的可能性有多大。
旁边人道：“看路。”
于是Alpha老实地走直线，一丝不苟。
她手上提着东西，云云自然归亓季昀牵，只是他似乎并不是很习惯这件事，只抓着她的几根手指，他们走快时和她错位，闻晏姝能瞥见他们相连的手，她不由有些好笑。
认识，但不熟。
Alpha甚至在心里暗暗比较，她牵老婆手时，老婆应该没有这么僵硬才对。
闻晏姝还记得那天夜里，她跟他在大街上走，晚风轻柔，他的掌心握上去干燥而柔软，轻轻一捏还能感受到点肉，这时，走在前面的人就会扭头不轻不重地瞥她一眼，于是她又松开一点，虚虚握着，又握实，如此反复，直到掌心温度逐渐趋于一致。
那时闻晏姝能握到他的掌心，而此刻，也许是周遭人来人往的环境使然，他只是伸出了几只手指，任小孩握着指尖晃荡。
单纯的云云还能蹦蹦跳跳，她似乎很开心。
于是闻晏姝只是又再扫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她心里念着：“只是一个小孩。”
还是她的智脑。
没什么好吃醋的。
Omega开了车，她想坐副座，小女孩也想，两人在车门边的僵持之下，亓季昀将大小袋子放在副驾，言简意赅往后指了下：“后面去。”
闻晏姝也能理解，她只是扭头望着窗外，手肘支着车门，托着下巴。
小女孩有样学样。
开了段路，忙着确定方位的亓季昀才发觉后座安静得很，他看了眼车内内视镜，整一个“八”字，两人中间像是有个隐形人坐着，隔开个位置的距离，他挑了下眉，了然。
“你们在玩“比比谁更安静”的小游戏？”
“没有，”抱臂看窗外气球的小孩扭头道，“我不跟她玩。”
Alpha幽幽道：“我也是。”
第53章
镜子里的两人说完，表情一下凝住，齐齐皱起了眉。
小孩跟她学的微表情？
简直一模一样，亓季昀不由失笑，他微偏过头掩饰上扬的唇角，这个时间点，放假出来玩的人都要去吃饭，前方路段大塞车，他躲着笑了会，笑够了，正好车也被堵住了，稳稳当当停在前后夹击的车辆中。
调整了下表情， Omega整理好思绪问：“这样，那你们晚上怎么睡？”
原先云云曾经有几晚是和Alpha一起睡的，亓季昀睡在主卧都能听见次卧小孩蹦床的欢呼，他怀疑过如果不是床和床品选得好，那床早塌了。
家里隔音系统的参数很久没调， Alpha睡在次卧一直安静得像没了，这也是他刚开始能心安理得当寡夫的原因之一，如果不是那几天小孩蹦蹦跳跳，他还意识不到隔音系统有问题。
可那天他准备要把这两的声音“隔”开来的时候，次卧的声音又突然消失了，一看时间十点半，小孩该睡觉了。
综合考虑未来“监听对面”的可能性和重调隔音系统的明显响动，亓季昀索性没管，任隔壁声音偶尔漏进来主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