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巧克力流心团【完结】
时间:2024-11-30 14:38:13

  路梨矜有种被看穿的恐惧感。
  宿命没有给她其余的退路,起码面前这位,好看的打紧。
  “有驾照吗?”楚淮晏懒洋洋地问。
  “有的。”路梨矜点头如捣蒜,无比庆幸自己因为上学期课少抽空考取了驾照,“我去年拿的本。”
  路梨矜是在半秒后在男人戏谑的神态里反应过来对方究竟在确认些什么的。
  向他这种身份的人,勾勾手指,抢着为他开车代驾的人比比皆是。
  这是你成年了吗的另一种话术,留满回绝的境地。
  “我……”路梨矜无力的辩白,“科目一到科目四,都是一次考过的。”
  楚淮晏喉结微滚,路梨矜盯着右侧的那颗小痣发呆。
  男人很轻的哂笑了声,夸道,“不错,科目二其实挺难的。”
  温热的手掌抚在发顶,天灵盖传来酥。麻的触感,人在被什么烘烤着,再多留半秒就快熟透,好在男人只是很轻的触碰,带着丝安抚的意味,即刻抽离。
  路梨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前方原本是梧桐木道,春日里枝繁叶茂,是不少人的打卡胜地,萧瑟寒冬里枯枝被风拉拽,发出哀鸣。
  楚淮晏在那辆车牌显贵的迈巴赫前驻足,眼明心亮的司机下车,恭敬地绕至副驾为他开门,还顺带开了后门。
  “钥匙给她。”楚淮晏朝着女孩站得放下抬下巴示意。
  司机没多问,沉甸甸的钥匙很快躺在路梨矜掌心。
  上次摸车还是驾校的训练车,一步千里……实在赔不起。
  “那个。”路梨矜局促不安地站在副驾窗外,想沟通下,毕竟生命诚可贵,还没到不想活的地步。
  车窗贴了膜,完全看不清内里的状态,她没得到什么回应,只能硬着头皮打开驾驶位的门。
  车内空调的暖风和室外的寒风对流,乍暖还寒,吹得路梨矜鼻头一酸。
  出门时忘了戴围巾,神态表情无法掩盖。
  楚淮晏揉着太阳穴,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他大概是有些倦,调子尾音拖得很长,磁性而低沉,带着丝缕的蛊惑。
  路梨矜咬唇,乖巧地坐进驾驶位,开始调整座椅的倾斜角度。
  “你不用太紧张。”楚淮晏察觉到她的不适,宽慰道,“这车安全系数还算不错。”
  或者世面上少有安全性更好的了,楚淮晏只是心血来潮般的逗人,还没有豁命博美人一笑的想法。
  路梨矜是明白的,可还是免不了紧张。
  倏尔檀木的香气压过来,侵。略性十足,路梨矜屏住呼吸,余光中男人倾身,越过中控区,手臂环过她的前胸。
  矜贵的毛呢材质跟纯白的羽绒服贴碰,隔着厚重的冬装,路梨矜的心跳如战鼓鸣擂。
  骨节分明的手扯着条安全带,横亘过她胸膛。
  “咔哒”扣好。
  余光中,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在车顶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刺痛了路梨矜的眼眸。
  她闭上眼、又再睁开,脑海里天人交战。
  楚淮晏今晚的时间尤其多,饶有趣味地触了触女孩子圆润白皙的耳垂,耳钉是小草莓图柄,素得惊人,可可爱爱,看着不会超过二十。
  这次是短暂的沉默。
  楚淮晏取了无名指的钻戒,捏在指尖把玩,不经意地提问,“你不会对公序良俗还有什么奢求吧?”
  “……”路梨矜想说您实在太高看我了,你半斤,我顶多是八两。
  细长白净的手指上没有戒痕,要么新婚,要么戴着玩来挡桃花用。
  室友尹悦华就有这种习惯,每次去喝酒都抹出枚装饰用的戒指,还有几次强迫路梨矜陪她戴着去,能免了不少麻烦。
  前者罪孽深重,后者无罪。
  事已至此,路梨矜根本没得选择,豪赌一场,输赢无定。
  她在这夜等待二叔的时候给陈扬发了许多条短信,大意都是“我们先不要订婚,我没想好。”
  对方只回了一条,寥寥数字:[你不要闹了,什么都准备好了。]
  是准备好欺骗我一生一世了吗?
  副驾的车窗降下半截,磨砂银的打火机开合,幽蓝火苗蹿出,燃起点点星火,楚淮晏又点了根烟,慢条斯理地吞吐着白雾。
  路梨矜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甜美问,“我们去哪儿?”
  “都行。”楚淮晏掀眼皮,没什么情绪地应答。
  看不透、捏不准。
  坐在旁边的男人就好像是连天的暴雪,你不知道它几时来、几时休,但能牵扯到你的肌理感知和情绪波动。
  冻僵的手指在车载空调的暖风里逐渐找回知觉,路梨矜的指尖碰到方向盘,蜷缩后掌心又覆上,命运的走向被她握在掌中央。
  车灯打亮碎琼乱玉,路梨矜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细弱而绵软,在问,“我要怎么称呼您?”
  人总在某个时刻意外的较真。
  就好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情节,“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楚淮晏没应声,长指翻车屉,在卡包里摸出张身份证,双指捻着递到她手边。
  路梨矜垂眸,一字一顿的心底默念出来,楚淮晏,很好听的名字。
  证件照拍得端庄,少年的锐气凌厉仿若快冲出画面,与现如今的淡漠慵懒有剧烈的反差。
  1985年5月21日,他要比自己大八岁。
  比名字与生日更为扎眼的,是户口那里,一串家喻户晓的地址,万寿路十五号。
  路梨矜猛地心头震颤,又迅速的平静下来,双手递还,念了句,“楚先生好。”
  他解了外套的扣子,露出内里的衬衫,松松垮垮地系了几颗扣子,灯光在精致锁骨的凹凸中打出小片阴影,黑色的坠绳跟冷白肌肤形成强烈反差。
  舒展从容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论路梨矜想不想承认。
  “楚先生现在一般好,因为有人绑架了我的坐骑,还不肯带我看风景。”楚淮晏莫名于自己的好心情,启唇逗着少女。
  她有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睛,想藏又藏不住,难免不会得到些捉弄。
  路梨矜默念着驾校里学到的规则,又很学术派的推开车门,下车转了一圈观察,才回来系好安全带。
  楚淮晏对这种警惕的行为不置可否,“你这习惯好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十年老司机。”
  拖延许久,车终于启动。
  路梨矜幼年时生长在帝都不假,可再回来,是十七岁考上中央音乐学院。
  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她所熟络的地界,不过是老师家、校园与“婚房”那一亩三分地。
  干脆利落的转向开出停车位,她沿着大马路直行向前,正月近凌晨,偶有鞭炮烟花声响起,路上车不算多,开起来还算轻松。
  新手司机路梨矜没有余量思考别的,目视前方,开得谨慎仔细。
  车驶出很长一段路后,路梨矜阴差阳错地拐到长安街。
  两侧路灯上挂着大红灯笼,张灯结彩的迎贺新春,就那么开下去,长路仿佛没有尽头。
  到某处分叉路口,楚淮晏终于大发善心的开始指挥。
  他淡然讲,“左拐,直走,让你停在停。”
  路梨矜也不问去处,就那么遵循着开下去,最后停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前。
  到底算不得意外。
  只是仍无所适从。
  十九岁的年纪,被保护好点儿,就真只是个孩子。
  象牙塔里窥外界,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重回来,围城尔尔。
  侍应生来殷勤地开车门相迎,路梨矜不再有思忖的时间,在静下心来,人已经站在楚淮晏身侧,酒店大堂中。
  《出埃及记》的钢琴曲,宏达雄壮,如涌动的流水般将气势一波又一波的推起,完美的契合电影画面中,人们经历层层险阻,最终建国的艰辛与奇迹。
  路梨矜仰头,看到悬顶垂坠的水晶挂灯。
  流苏繁琐,梦幻不似现实,窗外大雪扑簌,宿命劈头盖脸的降临。
  “身份证带了吗?”楚淮晏仍是那副慵懒闲散的模样。
  路梨矜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钱包在,证件就在。
  楚淮晏颔首,“去开房吧。”
  路梨矜不明所以,却还是乖巧地给前台递出了身份证,剩下的事情顺利得出奇,前台没问任何话,连房型都未确认,只是越过她的脸望向身后站着的楚淮晏,旋即递出张金色的房卡。
  明明是常驻,却非要她多拿一张?
  “十九?”楚淮晏咬字清明,似笑非笑地发问,悦耳音色如琅玉击石。
  明明离得不算近,路梨矜得耳廓却无端开始发烫,她倔强地呢喃,“我成年了。”
  楚淮晏听乐了,戏谑道,“了不起啊,怎么?我还给你鼓鼓掌?”
  电梯间的红色疯狂跳升,路梨矜的心跳随着狂跳,四周的镜面无情映射出她的局促,楚淮晏的眸光清寒,只在68楼到时,没情绪地再次确认,“要上,还是要下?”
  说完后连他自己都怔然,似是在反思,这夜的恻隐之心,是否太多了些。
  路梨矜几乎是逃避般地冲出电梯的。
  顶楼的套房占地面积大,一整个平层不过四间的样子,甚至没有多余的标注。
  软毯踩踏无声,路梨矜提步小跑,站定在走廊尽头,房卡面的房号前。
  东方木质调的香气侵袭而来,手臂横过纤细的腰身,隔着厚重的冬装托抬起她的手臂。
  “叮――”
  房门大开,檀香拂面,让路梨矜联想到香火鼎盛的庙宇,而身后这位,又显然与佛无甚关系。
  说是酒店套房,实际更像是公寓类,玄关开始到开放式厨房,一应俱全。
  路梨矜侧身让开条通路,楚淮晏熟稔地进门换鞋,接着从柜里拎出袋没拆封的白色毛绒拖鞋,递给她。
  路梨矜撕开封贴,慢吞吞地把鞋子摆到地板上,踌躇着趿好。
  身后的门没有外力支撑,自顾自地合拢。
  玄关的感应灯没监测到声响,灭掉。
  黑暗里,楚淮晏的眼睛成为了唯一的光源,路梨矜有点儿夜盲,下意识地朝光靠拢。
  
第0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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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怀送抱的场面楚淮晏见过许多,但穿羽绒服熊抱的,路梨矜是头一个。
  衣料隔绝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暧。昧旖。旎,变成了单纯不带感情因素的……求助?
  “我。”路梨矜小小声地讲,敏锐的感应灯随之亮起。
  楚淮晏硬挺俊朗的脸浮现在面前,清浅的呼吸相缠。绕。
  “你?”楚淮晏漫不经心地配合着。
  路梨矜迅速放手,退开半步,软糯讲,“我有点儿怕黑。”
  “啧。”楚淮晏咂舌,“天不黑,你就不准备抱我了?”
  路梨矜先是点头,又立刻摇头,最终双手交叠作乖巧状的立在原处。
  她的长相与年龄相符,带着点儿幼态的婴儿肥,整个人没什么棱角,五官间的比例和一切杂糅的刚刚好,有种人畜无害的温柔。
  若是扎高马尾,混迹进高中生的群体,想必也是有人信的。
  越是如此,越让人想欺负。
  楚淮晏对自己的劣。根性毫不掩饰。
  他伸手按亮了客厅的灯,套房的全貌映入路梨矜眼帘。
  黑白灰三色为主打的极简金属风,看起来不像是酒店的原设,反倒是依照个人喜好的配置。
  他脱了外套随手搭在中岛台旁的椅子上,内搭是熨贴的西裤与棉质衬衫。
  “要喝什么?”楚淮晏取出冰桶,制冰器噼里啪啦地往下砸冰块,听得路梨矜牙酸。
  她轻声细语回,“都可以。”
  选择权早就不在自己手中了。
  楚淮晏眸里闪过丝揶揄,手指捻着红酒瓶幽幽讲,“你看起来很怕我?”
  “……”路梨矜诚恳应,“我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您相处。”
  敬语倒是用得信手拈来。
  厚重的羽绒服被小心叠好,堆在空凳子上,楚淮晏慵懒的窝在沙发里,视线扫过小姑娘的装扮。
  她着雾灰的羊绒连衣裙,贴身的裙子勾勒出玲珑曲线,细腰掐得盈盈不堪握。
  眉头一挑,楚淮晏收回目光。
  路梨矜回身,怯怯站定在男人面前,她捂着胸。口防止走光,单手给自己倒酒,红酒浓稠如血,冲着冰块杯中打转,旋转的水面折射出路梨矜并不自然的表情。
  “楚先生想听什么?”她小口抿酒,干涩的喉咙被冰凉润过,然后才是微微的灼烧感,路梨矜偏头清嗓子。
  楚淮晏翘着二郎腿轻晃,右手反置,轻敲了几下沙发扶手,语气玩味,“路小姐唱什么不跑调?”
  “……”路梨矜认真回,“我其实什么都能唱,真的。”
  这话是真的,只是今夜跑调的歌唱了大半宿,可信度为零。
  楚淮晏仍是那副不信的模样,捏着酒杯凑近薄唇饮下大半。
  路梨矜急切地辩白,“我说真的。”
  音色如黄鹂啼莺,听来婉转悠扬。
  “那就唱个最拿手的来听听。”楚淮晏没想到真有人准备给他唱一夜的曲,甚至想找个镜子看看,自己就那么像搞慈善的?
  路梨矜点头,吊嗓子试了几个音节,接着起高调,开嗓惊艳绝伦。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胡儿铁骑豺狼寇,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思悠悠恨悠悠,故国月明在哪一州。”
  肌肉记忆让她显得不再如此促狭,哪怕未着戏服,也仍提手舞袖。
  一段京剧《生死恨》的节选,字正腔圆,韵味十足,透露出无穷尽的壮烈和哀叹。
  悲起山河乱,命运太无端。
  楚淮晏唇线微扬,轻拍手掌夸,“不错。”
  “您能听懂我唱的是什么吗?”路梨矜唱完就开始后悔,现在的人好像都不太听京剧了?
  楚淮晏拨弄着腕间的佛珠,懒洋洋回,“《生死恨》不是吗?我家老爷子没事就*喜欢听这个,你整点儿别的,我挺打怵去老爷子哪儿的。”
  祖辈们看孙辈,总有不那么满意的地方,不去又想,去了又免不得提点两句,死循环罢了。
  “好的。”路梨矜乖巧回,她改唱了首粤剧的《帝女花》。
  “……”楚淮晏终于察觉到错得好像是自己了,他晦涩地瞥了小姑娘一眼,“你这粤语水平,忽高忽低啊?”
  路梨矜摸着鼻尖,羞赧谦逊讲,“没有,只是这首比较经典些而已。”
  “学什么的?”楚淮晏倏然好奇起来。
  “央音,声乐歌剧。”路梨矜如实回。
  楚淮晏伸手推开身后的窗,冷风灌进来,吹得才微醺的酒意消散殆尽,路梨矜又给自己斟了小半杯润喉,她上次喝酒还要追溯到父亲在世时,家宴上红酒兑雪碧,小孩子专属的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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