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步声很凌乱,此刻也顾不上了。
一把推开半敞着的书房门,看见梁圳白单膝弯曲靠着书桌桌面,正垂眼若有所思静静盯着自己的右手手腕,边上是散落一地的装书箱子。
知雾胸口起伏不稳,快步走过去,第一时间拉住了他的右手小臂,上下检查着询问:“梁圳白,你没事吧?”
梁圳白回过头,眼底倒映着她有些气喘焦急的身影,面上浮显出微微的惊讶。
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这么紧张。
尽管不解,还是很快淡声出言安抚她:“没事,只是手滑了一下。”
他的手腕握力大不如前,还是有些太高估了自己。
将地上堆散的书重新弯腰捡了起来,知雾却不让他继续收拾了,抢先将地上的那些书先都拿起来。
“潭临他们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梁圳白脑袋向来很聪明,很快就猜到了她有些反常的原因。
她整理着手上的书放入空书柜,头也不回道:“你的手,我会定时陪着你去做复健锻炼的。”
“希望你也能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做这些,是想让他的身体重新恢复健康。
就当作是拉他下水后,还给他的补偿。
梁圳白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应了声“好”。
这时,知雾忽然看见了手边一本非常熟悉的本子,封皮是淡蓝色的,夹杂在一堆大学专业课本里异常醒目。
她瞬间反应过来里面都记录着什么,手下意识盖住了书脊,心跳慌乱加速。
都是高中的时候写的日记。
身后男人探究的视线还在如影随形。
知雾不动声色地将本子特地往书柜深处推了推,选择将它遮挡起来。
第58章 Windbell 13
Windbell 13
在梁圳白家呆了一天,将东西都收拾整理好,知雾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查阅最近的未读邮件。
她之前忙着相亲,有阵子没登陆,邮箱快要被伦敦那边飞来的邮件堆满。
随便翻了翻,都是一些之前实习的事务所发来的。
知雾从中艰难翻出一名学姐给她的offer回函,大致浏览了一下。
这位学姐叫仰姣,比知雾大两岁,临京人,巧的是也是上誉毕业的。
她留学时成绩优异,给予了初来乍到英国人生地不熟的知雾许多帮助,是她在法学这门专业上的一位重要领路人。
仰姣家境不错,放弃了留英定居找工作的决定,选择了回国进律所闯荡,这两年接过的案子数量渐渐多起来,经验也逐渐丰富。
先前两个人在英国的时候,她就一直想让知雾毕业后和她一块工作。
现在得知她工作空缺,又马不停蹄地发来函件,告诉她领导已经看过她的简历,非常满意。
只要去参加面试,通过后就可以直接入职。
国内的一线律所即使是实习生也都需要LLM头衔,广大法学生都挤破头想进,薪资待遇开的非常不错,但同时工作压力也大。
做律师这个行业想要出头就没有不拼命的。
知雾本来自身条件就十分优异,留学时努力将法考考过了,拿到了执业资格证。
即使这些红圈所开的要求很高,她也都能够满足,只是看她要不要选择牺牲压榨自己的时间了。
知雾简单回复了几句,说自己再考虑两天看看,将这件事先延后了。
将开始发烫的电脑放下,玄关处传来一阵密码开锁声。
知雾警觉抬起眼睛,和换鞋进家门的梁圳白视线碰了个正着。
两人同居在家的第一天,不仅仅她感觉不太习惯有些拘谨,梁圳白也不动声色地紧绷着身子,将背肃直了。
“你吃过晚饭了吗?”知雾率先开口问。
“还没有。你呢?”
知雾刚刚太过沉浸于回复邮件了,压根没想起吃饭这回事。
“我也还没有。”
梁圳白将外套脱下挂到衣架,将袖子和领口纽扣解开,整齐折上小臂:“那我简单做一点,我们一起吃。”
知雾当然没有什么异议,跟着他一并去了厨房。
她穿着棉纱长袖的居家睡衣,长发用抓夹松散地绑着,整个人放松地站在门口看梁圳白打开冰箱。
里面的食材很丰盛,应有尽有,还分门别类地贴上标签和保质期分格放好,光是看着都井井有条。
知雾忽然有些口渴,冲着他伸手:“我想要酸奶。”
梁圳白边慢条斯理地挑选蔬菜,边伸手给她拿:“什么口味?”
“草莓桑葚。”
他抽了两张纸巾垫着递给她,预防到冰手指。又从里面挑选拿了几样菜,系上围裙开始有条不紊地备菜。
知雾想要帮忙,很快被赶出来了。
她厨艺水平本来也不是很高,在英国的时候下厨只能够勉强将东西弄熟,算不上难吃,但也不好吃,只能够饱腹。
还好国外总共也没几样食材能够供她折腾的。
眼见帮不上忙,她只好辗转去了客厅打开了投影,蜷缩进沙发里,点开平时最爱看的一档说法节目。
这个案件讲述已经看过好几遍了,看着看着,知雾的思绪很快开始不集中。
她又想回刚刚找工作的事上。
回国之后知雾之前不敢动的一些存款都能用了,手头也宽裕了不少,她名下还有好几套房产,并没有受到经济制约,其实去不去工作都没关系。
只是她当初是为了想要成为一名律师才去读的法学。
英国大学和国内不太一样,比起发表一些期刊论文,更注重实践,日常课程常常是安排去全国各地的律所实习。
知雾实习期也从旁参与过几个案件,干的活也很杂,民事、刑事、债务、商法,只要律所接下的都可以参与,什么五花八门的都有。
很快她就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个职业,哪怕是只是做些打下手的dirty work,也十分乐意。
这样想着,原先还有些迷茫的前路瞬间清晰起来。
知雾意识到,不论现在生活得如何,她未来也还是一定会毅然决然地踏上这条路。
因为心之所向。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梁圳白很快将饭菜做好了,两个人三个菜一道汤非常丰盛。
知雾洗干净手坐到餐桌上,自认没有干活出力的人应该识相地将嘴放得甜一点。
“看着就很好吃,卖相非常好。你在家经常下厨吗?”
“偶尔,”梁圳白回答地无比诚实,“忙起来的时候其实顾不上吃饭,太迟到家也没什么胃口。冰箱里的那些标签贴着采购日期,就是因为怕忘了放多久。”
他撩起眼皮盯了知雾一眼:“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现在还有老婆要养,我得要有责任心。”
知雾:“……”
“还不能应付了事,得好好伺候着。”
知雾:“……”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到了我这儿总不能受上委屈了。”
他清冷的眸中沾染上笑意,一句比一句调侃得过分。
知雾捂着发红的耳朵忍无可忍地打断:“你真的够了啊!”
她简直就多余问这句话。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
他们俩一块窝在书房里看了会儿书,梁圳白先去洗澡。
知雾特地叫住他问了一句:“我今晚睡哪里?”
梁圳白这房子看着挺大的,实际上几间客卧都没有放床,被改作用成了其他用途。
“主卧。”
“我看到不是还有一间空着的客卧吗?”
“那个灯坏了。”
知雾不太相信,但还是道:“是吗?那我明天叫人来修一下。”
“床也坏了。”
她认真看了看那张床,也没看出任何坏掉的痕迹。
更何况整个房子装修干净得像是商场展览的样板间,根本看不出是会留着这些坏家具的。
不过梁圳白的目光清淡似雪,从头到脚都透着股正直秉然,看着也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
问了这么多句还要上手试验有些伤人,知雾只好将信将疑地勉强同意了:“好吧,那我睡主卧。”
她将自己的几套睡衣和休闲家居服都收拾放入主卧衣帽间空置的衣柜里。
无意间打开了其中一个梁圳白的柜子,发现他的买衣服风格出奇的统一,几乎清一色都是各个颜色的衬衫和西装大衣。
只有一件夹杂在其中,显得有点突兀。
知雾将那件衣服拿出来,才发现是她大学的时候给他织的那件毛衣。
分手后他不仅没扔,还专门用防尘袋收纳好收进了衣柜里。
她当时收线没收好,毛衣下摆其实很容易脱线,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衣服还是被保护得很好,一点破损变形都没有。
知雾心里百味交杂,将那件毛衣重新放了回去。
将床头的睡眠灯调暗,掀开被子坐上床,连床单上也充斥着一股冰雪融化般的冷冽气息,铺天盖地地将知雾整个人包裹。
那是梁圳白身上的气味。
知雾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书,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水声,不可避免地有些坐立不安。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她偷跑出家和梁圳白呆在竞赛酒店时那夜,克制不住地内心紧张。
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块了,以前的他们更大胆热烈,情到暧昧时几乎是相拥而眠。
现在已经是合法关系,两人之间却隔着种种理由,反而生疏了。
梁圳白洗完澡换上睡衣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的香味,额前的碎发微湿,露出清晰干净的眉眼。
他的睡衣纽扣并没有扣得很严实,领口那块宽松下敞,知雾还能够看见他白皙清晰的锁骨,以及滑入深处还没擦干净的水珠。
知雾咽了下喉咙,有些慌张地别开眼睛,浑身僵硬仿佛脊背有火烧。
不知道是不是单身久了,此刻她竟然觉得梁圳白看起来有点诱人,看着紧绷克制,但是身姿偏清瘦单薄,感觉只要稍微撩拨一下就能够被摁着推倒。
天啊,她都在想什么!
知雾回过神用书挡住眼睛,为自己刚刚冒出的恶劣念头默默忏悔。
“知雾。”
一片漆黑中,她感觉身侧的床垫下陷,手里紧抓着的那侧书被人伸手拿过去。
“凑得太近看书对视力不好。”
唯一的遮挡也没有了,知雾尴尬地半坐着,努力不去看身侧气息强烈到不容忽视的梁圳白。
“你不也近视了?”
梁圳白唇线挑起:“所以才要提醒你。”
他伸手将自己的眼镜摘下,漆黑的细睫垂下,目光有片刻失焦。露出的脖颈苍白脆弱,看上去更像是一种道不明的无声引诱。
让知雾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思又蠢蠢欲动。
她别开眼睛急急忙忙地将灯关了,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松懈下来后感觉自己的指尖都有些发麻。
还没躺安稳一会儿,她又听见梁圳白迟半拍低哑着声线问:“怎么忽然熄灯了,困了吗?”
知雾屏住呼吸,努力装作没听见。
“知雾?”
“……”
见她还是侧着身子没说话,身后的气息渐渐平静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两道轻微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知雾以为梁圳白已经睡着了,她轻轻掀开被子下床。
她本来睡眠质量就不好,被他睡前扰得心慌意乱,更加难以入睡。
鬼使神差地来到阳台,她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和往常一样想用烟草味压下自己急促烦躁的心跳。
才刚抽了一口,余光就瞥见阳台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知雾骤然回身,整个人有种被撞破的惊慌。
细长的女士烟在指尖静静燃烧着,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就在她犹豫的这两秒,梁圳白已经一声不吭地跨步走过来,搂腰抓住她的下巴,薄唇用力压吻了下来。
唇瓣相吮碰撞,摩擦激起全身一阵战栗,阔别多年的一个吻,如同燃烧四溅的火花,激烈而澎湃。
他的手臂有力紧锢着她的腰身,不让她后退,知雾只能撑着栏杆,被迫仰头承受,小腿触碰到他的睡衣裤管,心率快要达到峰值。
呼吸被彻底掠夺的一瞬间,知雾只记得梁圳白那双被烟雾淹没得有些朦胧的眼睛,格外深邃清明。
他压根没睡着!
反应过来的同时,知雾感觉搭在下巴上的指节微微使力,她的牙关被强势顶开,还未来得及吐出的烟气喷洒弥漫在了唇齿间。
两个人的唇稍分,都被烟味呛得有些咳嗽。
梁圳白应该从来没碰过烟,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被熏染得眼尾透出一抹薄红,性感又招人。
知雾右手搭在他的肩头,轻微喘着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眼睛刚微微弯起,梁圳白已经低头扣住她的后脑。
重新再一次深深亲了下来。
第59章 Windbell 14
Windbell 14
对于以前保守规矩的知雾来说,交付的一个吻可能几经思量,代表含义深重。
但是当下的这个吻发生得却很简单,纯粹是出于一种成年人的生理性驱使,是她一时鬼迷心窍。
独属于成熟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在鼻尖萦绕,知雾纤直的脊背抵触到玻璃,终于找到了支撑自己的受力点。
梁圳白已经低头压着她的唇瓣厮磨,顺利地密。实侵。占了她的口腔,翻。弄含。吮她的软舌。
空气里的气温像是跌进了火炉,不断加热攀升。
男人好像天生在这方面拥有无师自通的天赋,在她还在生疏摸索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发起进攻。
唇边泛起的润泽黏。腻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个吻的激烈程度,知雾揽着他脖颈的双手逐渐开始没有力气,但是听见他有意无意落在耳侧压抑的喘。息,又不知道从哪横生出了几分恶胆。
意外的是,梁圳白非常听话配合,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一般,没有反抗,几乎是任取任予。
知雾脑袋迷蒙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纠。缠跌进了卧室的床铺间。
她跨。坐在他的腰腹位置,手被带着抵在了梁圳白的胸口。
他的睡衣领口已经被弄得很乱,最前面的几粒扣子不知道被扯崩到哪去了,整片胸膛几乎都是敞开的,露出薄且匀称的肌肉。
梁圳白抬起那双薄情清冷的丹凤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浓黑的眼睫垂落,眼尾还有未褪去的红色,虽然处于下位,但仍有种掌控着全局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