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不知道——绘雾【完结】
时间:2024-11-30 14:40:14

  因为名人效应的缘故,她的联系方式私密性做得很强,很难打听到。
  知雾原本都已经放弃了,结果今天却意外收到了她单方的邀请验证。
  她立马通过验证发了条消息过去,对方没回,应该是去忙了。
  而知雾这边也终于停下了车,到了一处她很陌生的地方。
  她收了手机下车,在周围四处慢慢逛了逛,这里类似于临京老小区建设楼的家属院。
  已经翻新过一圈,周围设施齐全,邻里邻居间互相都认识,附近去上班的也大多是部队军人。
  梁圳白父亲家的长辈除了叔叔之外都已经去世了,能拜访的也只剩下母亲潭秋家这一边。
  之前的梁圳白潜意识里总觉得会给人家带去麻烦,于是干脆自厌自弃地放弃了认亲。
  这几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潭家和他重新开始熟悉起来。
  知雾和梁圳白各拎了几袋后备箱的礼品往里走,没走两步,就遇到了正准备出来迎接的潭临。
  尽管潭临在部队里当了好几年的兵,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强悍许多,但随着年纪增大,两鬓也染上了些白,肩膀也比起几年前见到时要佝偻一些。
  “来了?”
  他从知雾手里一把接过那几样东西,既高兴又埋怨地将人往上迎,“来就来,每次还拿这么多东西,真是的!快上楼,里头一大桌子人都在等你们吃饭呢!”
  梁圳白不着痕迹地推了下知雾后腰,她虽懵懂,但也立马跟着潭临往楼上走。
  途中潭临还撞见了好几个熟悉的街坊邻居,见知雾面生,得了个空好奇问:“老潭,这喜气洋洋大包小包的,是谁回来看你了?”
  “我外甥,”潭临笑容几乎就没放下来过,侧身让出身后的知雾,骄傲道,“这是我外甥媳妇,瞅瞅模样,多招人稀罕。”
  知雾从小参加过这么多大小宴席,最清楚人该怎么叫,立马照着对方年龄礼貌大方喊了声:“婶子好。”
  对面婶子立刻笑得合不拢嘴,仔细端详了一下知雾的脸,艳羡道:“小姑娘长得可真标志,你外甥生得也俊,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潭临嘴上谦虚了两句,模样看着却很是受用。
  接下来的这一小段路,几乎是刚走两步,知雾和梁圳白就得停下来和街坊邻居打招呼。
  好不容易终于上了楼,知雾笑得脸都快要僵了。
  没想到门开之后,又是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客厅中央的大圆桌上。
  见到他们俩来,立马加了塑料凳子腾出两个空位,招呼他们坐下。
  知雾有些无措地回头看了梁圳白一眼,他立马上前,自然地伸掌牵住了她的手,领着她一个一个认人。
  这里的亲戚和知雾以前参加过的酒席饭桌上那些不一样,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看着她的目光都善意又温暖,还带着一些对她本人的探究好奇。
  很敞亮。
  这是萦绕在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
  他们将自己的心思和好意都表露在明面上,不用去猜想。
  不会像知雾的某些姨婆一样,表面上满意笑着,背地里却挑剔刻薄至极。
  知雾一向记性不错,梁圳白才说了一遍,她就能将人差不多记清楚。
  期间梁圳白的这些亲人们又将她夸了又夸,夸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才介绍到一半,已经有人憋不住打断,将饭碗被塞到他们手里,摆手道:“行了行了,剩下的人等吃完再介绍也来得及,等下我妈做的菜都要凉了。”
  “我表弟妹第一次来家里,你可别饿着她!”
  知雾望过去,认出说话的人是梁圳白的表姐。
  接收到她投来的视线,表姐立马冲着她笑了笑,眼中全然是对她的欣赏,非常和气。
  知雾知道这也是关心,怕他们长途开车来累着了。
  心里骤然涌起淡淡的暖流,尽管才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心头还是油然而生一股亲切的感觉。
  听了她的话,原本冲着知雾来的谈话都暂时被放下,大家纷纷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回了饭桌的菜上。
  表姐边给他们递东西,边用筷子轻敲了下梁圳白伸出的右手,摆出姐姐的架子沉声严厉道:“梁圳白,你又逞什么强。高寒和我说了,你的康复训练都落下好多天了,给我用左手吃饭!”
  梁圳白极少被人这样抓包教训,闻言一怔,握筷子的手一时没抓稳东西,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不像之前在宴会上吃饭那样,到处都有人奉承讨好,他掉个东西立马有人叫服务生换新的。
  大家视若无睹般该喝酒喝酒该吃饭吃饭,丝毫不和他客气,显然是真的把他当做家里人。
  梁圳白捡起地上的脏筷子,有些无奈地起身,熟门熟路地自己去厨房换双新的。
  知雾静静目送着他离开,总觉得他右手姿势有些不自然,回想起刚刚表姐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开口问:“……梁圳白他怎么了?”
  “为什么需要做康复训练?”
  “他没和你说过啊?”
  知雾摇了摇头。
  表姐不由得没好气地低骂了一句:“这死心眼小孩。”
  “不过他不在你面前说这个,估计也是不想让你担心。”
  “梁圳白几年前出过场车祸,非常严重。”
  表姐弹了下手里的烟灰,叹了口气。
  “严重到,如果当时医院没有找到我爸给他换血,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第57章 Windbell 12
  Windbell 12
  知雾听完轻吸了一口气,心脏一缩,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
  这些事,包括那些伤,他好像从来没在她的面前提起过。
  重逢后对方天翻地覆的地位身份、金质玉相的华贵外表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同时也令她差点忘记了梁圳白本质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现在,记忆一点点回溯。
  她逐渐开始想起来,他一贯会忍耐,从来不抱怨不诉苦。
  表面比谁都看着光风霁月,背地里不知道滚着多少痛苦伤痕。
  知雾垂下眼睫,食不知味地吃了口菜。
  她想错了,过了这么多年,梁圳白本质其实一点也没变。
  “他现在伤怎么样了?”
  “休养了很久,之前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右手还需要做康复,”表姐绕到她身后,捏了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过他平时工作忙,也不太注重自己的身体,很少遵医嘱去医院。还得麻烦你多督促他去做这些训练。”
  怪不得早上看他签字的时候隐约感觉有点不一样。
  知雾微微抬起头,看着表姐脸上藏不住的真切担忧,心间趟过一丝暖流,发自内心地替梁圳白感到高兴。
  现在的他终于不是孤身一人,也是有家人在满心牵挂了。
  她点了点脑袋,答应下来:“嗯,我会的表姐。”
  “不过梁圳白他也不一定会听我的。”
  表姐闻言好笑地揽过她纤细的肩膀,几乎是在她耳边说话:“我说知雾,你也太小看你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了。”
  “虽然说梁圳白这人性子冷,平时是话挺少,不过实际上他心还是很软的。”
  她往厨房的方向努了下嘴示意知雾转头去看,梁圳白正在里面帮两名炒菜腾不出手的长辈低头切菜,暖黄的光打在他漆黑深邃的眉骨上,留下了几分温馨柔软的痕迹。
  他人高马大,站在低矮的油烟机下切菜其实有些局促吃力,但背影显得很耐心。
  “之前他车祸失血昏迷的时候,我和我爸跑到医院,穿着防护服在病床边守着他。人都已经人事不省了,嘴里还在叫你的名字。”
  “还一直在乱七八糟地反复说……”
  【幸好是我。】
  知雾有些恍惚,听的不是很明白。
  什么叫做幸好是他?
  刚想开口问表姐,发现对方也很茫然,甚至还用期待解答的目光回视着她,显然也没听懂。
  知雾照着平时梁圳白的说话习惯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当时的意思应该是――
  幸好是我出车祸。
  幸好是我死。
  ……
  梁圳白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完饭后又被几个老爷子招呼拉去下棋了,清俊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在人堆里。
  潭临在阳台冲着知雾招了招手,她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询问:“什么事舅舅?”
  他先是用一种欣慰而感慨的目光将知雾好好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开口说:“没想到兜兜转转,你们最终还能够走回到一起,不容易啊。”
  “我也没想到,您能不计前嫌将梁圳白认回潭家,重新给他一条新生命。”
  当初梁圳白婉拒了潭家的认亲,知雾一度以为他们这辈子都要当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了。
  潭临摆了摆手,解释道:“倒也不是我把他认回去的,是他主动选择了我们成为他的家人。”
  知雾胸口瞬间感到一阵感同身受的酸楚,因为这句话微微红着眼圈点头。
  被毁掉的童年、失去色彩的黑白青春期以及不管怎么努力都填补不上的爱人空缺能力。
  梁圳白已经为所谓的家人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终于能够放过自己,放下一切,主动去接受一份爱。
  见她神色陷入低落伤感,潭临立马活跃气氛换了个话题。
  “不说这个了,知雾,这个是舅舅给你开的见面红包,来,你拿着。”
  他摸出一个一看就无比厚实的红包,还不够,转手又掏出了几个。
  “这是你舅妈给你准备的,还有这个,是你外婆说一定要给的,这个是红包是小外公的。最小的这个,是你的表侄女听说你来家里吃饭,特地装的自己零花钱,还有……”
  大大小小林总加起来有好几个,比知雾前几年收到的加起来还要多,沉甸甸的几乎都要拿不住。
  她第一次从这些红封中感受到被温暖环绕的感觉,看得出来潭家的人都对她的到来非常重视,出手的手笔也很大方。
  只是知雾目前也不缺钱花,她想要退回去一部分,被潭临阻止了。
  “之后你们办婚礼肯定还要花一大笔钱,还要买婚房装修婚房,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先存着,就当做零用钱花。”
  知雾眉宇不易察觉地滞了一下,告诉潭临:“舅舅……我其实没打算办婚礼。”
  婚礼不仅会在她身上花很多没必要的钱,还会将梁圳白和董家的关系捆绑得更牢固,无论往哪方面看都没益处。
  “怎么会,圳白他……”话说到一半,潭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默默改了口,“不过现在年轻人结婚不办婚礼的也多,出去旅游走走度个假其实也不错。”
  最后知雾也没拗过这几个长辈,只好将红包全都当面道谢收了下来。
  几个同辈的都抢着要加上她的联系方式。
  呆在这里的氛围实在太好,临走的时候知雾靠着车窗冲着一行人挥了挥手,心里甚至还生出了些舍不得。
  梁圳白见状,在一旁淡声道:“只要你想,之后我们可以随时回来。”
  知雾将车窗升上,把红包整理收好,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回去之后,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吧。”他接着说。
  知雾目露疑惑。
  “都已经结婚了,我们一直分居也不太好。”
  梁圳白将语调放低,谆谆善诱。
  “知雾,早点搬过来吧。”
  ……
  回到家后,知雾就着梁圳白的话考虑了一下,觉得是应该早点搬过去。
  见识过潭家轻松和悦的家庭氛围后,对于现在这个冷冰冰的家,她的心里没有丝毫留恋。
  知雾拿出行李箱把房间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
  手机另一头的周筝正边化妆边吊儿郎当半睁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吐槽她拍的结婚照。
  “你整个人僵硬得像是被绑架了一样,眨两下眼我会立马冲来救你。”
  “活到这么大从没见过梁圳白这人笑成这样过,好恶心!”
  “不过照片乍一看还是挺养眼的,”她端起旁边的一罐冷啤懒洋洋对着镜头碰了下,整个人变得正经了些,真挚道,“新婚快乐,知雾。”
  两人虽然好久没有联系,但是重新见面时,依旧还是彼此熟悉的模样。
  知雾笑得弯起眼睛,对周筝的口是心非习以为常:“多谢大明星嘴下留情。”
  她现在回看这张合照,也有些不解懊恼。
  “我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表情怎么会这么严肃啊?”
  “你还没和我讲清楚呢,你们为什么结婚?”周筝说,“当初你和他分手走了以后,整个学校都是乱七八糟的传言,我气不过,当时还给了他一拳。”
  她半眯眼幽怨:“现在我反而里外不是人了。”
  “我们结婚只是因为合约而已,”知雾有些黯然地撑着下巴,“还没和好,现在关系也挺尴尬的。”
  “又是合约,你俩干脆改行算了,逢场作戏演上瘾了是吧?”
  知雾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挂掉电话,她整个人瘫在床铺上,望着天花板,无声叹了口气。
  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很快蜷缩着睡了。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彭陈就接到电话赶来接她的行李。
  知雾也才搬回家住没多久,除了一些学生时代的东西舍不得扔需要带走之外,家里其余要带的也不多。
  很多类似于书之类的东西都整理在纸箱里,连知雾都已经忘了里面都放着什么。
  彭陈搬了几趟,将一些比较重要的先塞进后备箱,剩下的等搬家公司来一趟搬走。
  论职务彭陈算是梁圳白的专职司机,既然有空开车出来接她,说明梁圳白现在大概率应该还在家里。
  果不其然,等到知雾下车的时候,就看见一身家居服的梁圳白坐着电梯下楼,帮着她把行李都搬上楼。
  先前看多了他西装革履的成熟样子,今天穿着日常服的他,额前刘海散落,领口遮挡着下巴,漆黑冷冽的眉目显得格外少年气。
  梁圳白的家是两层复式结构,打扫得一尘不染,黑白灰色调,除了一些基础生活用品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
  知雾的东西一搬进来,就显得整个屋子有些凌乱,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规整融入进这个房内。
  他顺手将她的一箱书接过来,上楼预备并入书房的书架里。
  知雾没什么事可干,干脆将剩下几箱密封的纸箱重新打开,查看里面的物品。
  没过几分钟,忽然听到从楼上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动。
  她的心跳蓦然踩空,脑中“嗡”一声,第一反应是梁圳白出事了,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将东西往彭陈手里一扔,脚步比理智更快一步地向楼上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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