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笑……”梁尔璐悻悻,瞪看幸灾乐祸的梁奕珩,“你吃点水果歇吧,我找找。”
茶几下方空阔,是固定的未拆封包裹存放地,可她翻遍了都没影儿。
“我不会已经拆了吧?”
疑惑间,她瞅瞅梁奕珩递的水杯:“你欠揍?”
胃镜检查之后几小时内不能喝水。
狗东西居然跟她玩望梅止渴这套?
怎么她认识的男人都坏。
梁奕珩却像逗狗一般,含笑轻缓地揉她后脑勺:“饭也还不能吃,你赶紧找到快递,我偷偷带你走。”
“我可能知道放哪了,珩仔,你这神手令我醍醐灌顶。”
梁尔璐绕去沙发背后单独放置一架三角钢琴的宽敞区域,掀开漆黑琴盖,共鸣盘钢板的空位置处赫然摆有长方形礼盒。
当初因父母的呼唤,她急着赶厨房搬菜,恰好路过琴,随手搁了进去,随手关了琴盖……
她捧到茶几桌面,眼神示意即将站起帮她逃饭的梁奕珩坐下:“三瓶香水,你精通山水画,我就送你两瓶山味道的木质香,其中一瓶最原始的古龙水算是古董香了,我额外托留学朋友买的大瓶正装,总之你使劲用吧,别心疼。”
“人物和花鸟我也精通啊,更别说什么写意或工笔,国画书法大师收下你的礼物了。”
“感谢梁大师不嫌弃。”双手合十,梁尔璐眯眼嫌弃他光华四溢的模样,“那你留下吃饭,多吃点,我帮仪仪打完工就立刻回你家大别墅吃宵夜。”
*
相比闺蜜下不了床的严重感冒状态,她算是能忍胃镜导致的不适感,也幸亏商场工作人员给的人偶服备用电池不够,基本穿个大半小时就耗尽,充电又得等一小时左右。
虽说是在空调配置充分的商场套人偶服,但内部的小风扇终究散不了多少热量,梁尔璐第三次无语地替人偶服结束充电,管理人员便结清了工资,让提前下班。
解散被笨重头套蹭松的丸子头,她准备重新梳扎。
碍于自然卷发质,皮肤出的一层薄汗将它湿卷得更加蓬乱,却迎面遇见心动男嘉宾……
好啊,男人身边站了个打扮靓丽的年轻异性,谈话氛围融洽。
与他撒娇的女声甜软:“哎呀,都是上一辈之间的事情,我从小就觉得你人很好。”
梁尔璐难以及时收*敛怔怔神色。
失策了,戴着隐形眼镜,她应该趁机装瞎的。
连手中随意握着的珍珠发链都犯懵,大有摔向地面的落势,她下意识去捞,结果害得发簪与两条头绳同时砸地。
其实尴尬的并非狼狈头发,是她为穿人偶服更凉快,特意换了身闺蜜设计的汉元素吊带与短宋裤。
既然已有大裤衩,她当然要脚踩洞洞鞋。
甚至没化妆,只囫囵涂一层防晒……结合用心配饰的发型,总之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精致且懒的神经美感。
她觉得面热,捡起物品就跑下电梯。
连续踏在电梯台阶的响动足够引人注意,林瀚睿停止聊天,循声望去逃窜一般的背影。
“天呐,我第一眼以为是哪个女明星,超绝气质!”
“你自己回家。”同身边睁大眼感叹的女人迅速撂话,他也往电梯赶。
商场冷气足,与大门外的纯天然热气差异显著,窒闷扑面而来。
林瀚睿放慢脚步缓解这冷热交替的不适,确保敏感的呼吸道不会出什么问题。
梁尔璐站在稍远处斜对面的彩色玻璃屋旁。
夜色暗淡,里边的灯亮堂,多面绚丽的复古色块投射在四周路面,拼凑得光怪陆离。
她今天穿的拖鞋,这会儿需要多仰高些脖颈才能瞧见他的脸,气势输得不是一星半点,语气强硬得拧巴:“解释。”
“一个妹妹,二十岁。”
妹妹眼光不错,心动女嘉宾的确靓,堪比明星。
之前披下的长发已被簪子盘拢成丸子头,发缕间缠绕有颗颗珍珠,别到双耳后的部分刘海散落颊边,表层一些短碎发卷得毛毛躁躁。
像极她此刻炸了坛子似的醋劲。
“也就是差五岁的青梅竹马咯?有什么问题?并不是所有说你人很好的话都是在发好人卡拒绝,觉得你好,所以喜欢你也正常。”
气他沉默中含义明确的温柔笑意,梁尔璐皱眉:“甭管是哪种妹妹,你身边有其他女人就是不行!干什么?你讨厌妒妇啊?怎么了?我是这样的!”
“是同族的堂妹,家里亲戚关系紧张,她二十年来第一次偷偷约我。”
“你好长一条人!”像白天那样,狗东西又欺负她。
干嘛不一开始说明是血亲的妹妹。
恼了却还夸他。
“好高一个人。”林瀚睿轻笑着纠正,牵了她手腕,兴致盎然地走向车。
垂眼见梁尔璐耳尖泛红,奋力掰他五指的失败模样。
气呼呼的软糯劲儿。
“让你牵了吗……不给,不给!狗东西,你还没哄我!哄我,哄我!”
第22章 旧夏日
◎“痒。”◎
梁尔璐还蛮好奇他会怎么个哄法。
心里怀着疑惑与期待,手上动作也轻缓了不少,甚至不再挣。
对于男人逐渐放慢直至停迈的脚步,她紧张,因此微微滞怔了眼睫翕动的频率。
等完全交汇他转身而来的目光,她有一霎,溺入眸瞳内温濡的牵缠情绪。
随后由他悦耳的声线唤回――
“交往吗?我是真心的。”
她也是。
心真的已经跳出嗓子眼了,被她堪堪拦在紧抿唇瓣下的齿关,措辞能力趋向低弱。
男人似是连她一点点犯愣的时间都容不了,五指松开手腕,劲直向她腰沿去。
凌空感瞬时而起,梁尔璐嫌羞,匆忙抬手环他脖颈,将脑袋搁到肩膀,不愿处于近距离的对视状态。
擦过身侧的风其实偏小,可她仿佛绷紧的弦,哪怕是这么细微的触动,都能引起心湖的颤栗。
遑论男人继续惹引波澜的嗓音。
“一开始,我只打算跟你做朋友,后来,我决定放弃朋友关系,但你生日那晚,我看见你发了与他的合照,我不止反悔,更是故意穿了身西装去赴你的约,当时我们阴差阳错地被误会成夫妻。”
“宝宝,我想要你是为了我才穿上婚纱。”
她与梁奕珩的合照?
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北北这还挺会给自己找假想敌的。
直到被他稳妥安进一辆黑色宾利的车后座,梁尔璐都一言不发。
几乎是隐私挡板完全落下的时刻,她转身,映入眼帘的男人眉目并未沾染催促感,竟意料之外地流转笑意。
整得她愈发愧疚:“抱歉,都这个时候了,我可以提问吗?”
自从确定自己的心意以来,她居然一直忘记问他最关键的问题了。
他点头应允,梁尔璐用字直白:“你家不缺钱,多有钱?”
刚才他双手拎得满满当当,全是印刷高奢品牌logo的包装袋。
“这辆早年就已绝版的车值上千万,但纯粹是家族长辈传下来,毕竟家道中落,如今落魄了。”
敢情是富过的富哥。
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
她蓦地吃惊,稍缓:“那你有没有在港岛见过一台全球限量超跑,全黑……磨砂黑,挂着粤港澳三地车牌。”
“见过,但我和这种太子爷不属于同一个级别的圈子。”
难以忽视男人呷醋拈酸的态度,梁尔璐诚恳摇头。
“你别误会!我对太子爷没兴趣,只喜欢你。”她放下比心的手指,“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家像他家一样富贵,我们就毫无在一起的可能性,因为我死都不愿意做太子妃,嫁到皇宫当花瓶吉祥物和生儿子机器。”
“我家穷归穷,实际也需要这些。”
“咦耶……”没关系,林北北肯定能理解她下意识后仰嫌弃的反应。
他倒是也没在此等情境下靠近她接触,只心平气和地添话解释:“生孩子伤身体,但对不起,我想和你有自己的孩子,所以随便生一个就够,何况我是娶老婆养老婆,在我心里孩子的地位远远不如妻子。”
怔怔盯他两眼,梁尔璐任由冒着粉红泡泡的恋爱脑占据思维主导:“哦,那我就相信你了,不过你难道不怕老了之后被子女拔氧气管?”
她忍俊不禁。
做人可别太爱老婆了。
这人也弯唇,抬手来轻刮她因笑容而微皱的鼻尖,蹭过浅淡凉感。
他随上挪的目光掀起眼皮,言简意赅:“太子爷,其实你很在意。”
梁尔璐迟钝眨了一双眸子。
对她伸出两次援助之手的人,的确不容忽略。
横竖都不至于在意到想深入了解之类的。
“我师兄听你师姐说了,你是包租婆兼桐新楼老板娘、舒明堂老板的女儿,百年中医世家传人,家住上亿的顶级豪宅。”
严重掉马,她仓促咽口唾沫压惊:“骗你了,对不起,我原本是想追到你之后再坦白的,虽然现在听着像借口。”
完蛋,搬家装穷的小心思被当面戳穿。
此刻也不知男人摇头是何含义。
得亏他没多卖关子:“我的意思是,姐姐和那太子爷挺般配。”
嗯?
梁尔璐吃瘪般地无语。
真服了绿茶男。
她懒得回应他这故意使坏,仅仅丢去暴揍一顿似的眼神,垂眼之际却听男人落在她耳廓近侧,充斥着败了兴致的黏热口吻――
“我在意你在意他。”
敏感肌肤沾染上轻雾般的温湿,令梁尔璐急忙应激地从他怀里退开些,慌张瞅了半眼。
怎知手腕遭他攥住。
“戒指。”
她不明白,顺势愣瞅他示意的左手。
食指依旧戴着他们交接酸梅汤当日的那枚戒指。
对话前后没逻辑可循,梁尔璐疑惑:“你应该不是要我猜质地是银还是铂金吧?”
“铂金,钻石用到了我妈的骨灰。”
“如果要戴第二枚戒指,我只愿意它是我们的婚戒,绝对不能有第二枚骨灰戒。”
男人握紧她的力气重了好些,但不至于会痛。
也让她从震惊中缓过神,捧托他左手:“其实你可以把我骨灰做成钻石项链的。”
指腹抚开他无声起皱的眉,梁尔璐换了方向,轻戳眉心:“林北北。”
趁人满门心思等待后话的间隙,她跨坐去他腿上,贴拢颈侧,小劲儿咬了一口他逐渐变烫的耳朵。
车内光线暗淡,聚缩于狭窄的环境。
但凭借上方微亮的星空顶,梁尔璐清楚感受到了男人喉结滚动之下,转头的轻微闪躲。
锢着她大半腰身的五指紧了些按捏力道,因此导致她失稳,直直往怀里多挨近几寸,同时搭握在她腿的另一只手,却背道而驰般地暴露出浓重克制劲。
受慢性疾病影响,男人的手温偏凉,触及她肌肤并迅速漫开的刺激感愈加强烈。
她偶尔会在冬天洗冷水脸。
受冷之后生发的灼热向来炙人。
耳畔的笑腔显哑:“姐姐这是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
梁尔璐恶劣朝他耳后吹气:“勾引男朋友。”
拉开些距离,她得以吻住男人灼灼注视的眼睛,手轻巧游走,描摹他落在她腿部的五指轮廓,倏忽覆上。
梁尔璐附赠一个狡黠wink:“亲爱的,开学见。”
车门利落闭合,林瀚睿凝看窗外落荒而逃的背影。
“坏女人。”
*
揉揉烫热的脸颊,梁尔璐狠狠咬牙。
“你清醒点!怎么在这种场合也戴e人面具啊?疯了真的是……”
“对不起,敏感的男人!”
“呐,我不管啊,谁让你们男人那副构造天生就经不起撩拨的。”
她转身闭眼,碎碎念着连续道歉好一会儿,才抬头:“哇――吓,吓死我了!”
瞬间刹不住的后退势头被不知何时走近的林北北揽回,并将她扶稳。
且他毫不掩饰听去了什么:“辛苦你这么努力演e人了,所以没电的i人,要跟我回家充电吗?”
“什么?”梁尔璐细细琢磨,目瞪口呆,“什么!我说,我说我们这样太快,不……不合适吧?”
不是,这狗东西微笑干嘛呢?
她真心实意地讨饶:“对对对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那样子欺负你了!”
狗东西却另开话题!
“宝宝,你应该饿了。”
“是肚子饿。”梁尔璐义正辞严,发音极为标准。
“不然是什么?”
真会演啊。
狗东西。
她冷静摇头。
试图晃掉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街灯昏昏,沿半空铺砌到地面,融淡了来往车辆刺眼的冷调灯光。
“北北,你总不能一直叫我宝宝吧?”她这才发现他们的关系都到了情侣阶段,却还只清楚双方的姓氏。
虽说师姐已经拉她加入两校合作的群聊,但导师们并未强制大家把账号昵称改为真名。
手心被托高,男人唇角含笑,指尖先后写下三个字与单字:“宛宛。”
原来是叫林瀚睿啊。
离了触碰的肌肤依旧残留些痒意,梁尔璐记住这名姓。
不过……
“嗯?宛宛类卿?你还有白月光呢?”她疑惑瞅,揶揄着索要原因。
该说不说,林某人简直是见缝插针专家,自然而然地就顺势牵了她手。
甚至用的十指紧扣。
“你师姐也和我师兄说了你的名字,但尔尔的发音太绕口,拆分宛尔。”
说到点子上了,身边的确没人这样翘飞了舌头地叫唤她:“我还以为是莞尔一笑。”
“我不喜欢草。”
草。
第四声。
梁尔璐想骂人。
狗东西连问个名字都欺负她……
她不甘示弱:“噢!原来你性冷淡,不行啊!”
羞红脸的当然也是她,梁尔璐抽回手,管自己先跑向车。
看在是男朋友的份上,她得寸进尺,与延后坐进车的林瀚睿撒娇:“亲爱的,我想吃甜品,不要那些养胃的粥羹汤。”
嗯,男朋友只顾替她系安全带,半个眼神都没搭睬。
“身体好了再吃高油高甜。”
赌气重新松开,梁尔璐撇嘴扭过脑袋,轻声嘟囔:“弟弟果然还是哥哥好,珩仔肯定会给我吃一口的,一口也行呗,就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