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雨眠——越玘明【完结】
时间:2024-11-30 14:42:14

  “我有这么大度?”
  她稍揉畏光的眼,见林瀚睿微笑视来。
  哈哈,是死亡微笑呢。
  “哼,你又来了……他爸妈也一起的嘛。”梁尔璐摆手,“天天吃醋对身体不好,我乃堂堂中医世家第九代传人,听我的,不会错!看在你是我男朋友的份上,我就不收取诊费了。”
  “梁宛宛,你能长点心吗?清醒了再和我说话?话里不要带其余任何男人?收起你们青梅竹马之间的爱称?”
  双颊被林瀚睿揪住了捏,力道轻得几乎可忽略,他接二连三的问语柔和,满是恨铁不成钢意味。
  “你这辈子都别奢望我收敛甚至改掉对你的占有欲。”
  虽然句义全强势得凶巴巴,但他整个就是一副拿她没辙的退让姿态。
  “哦。”梁尔璐忍笑,因错误溢出几丝,立即撒腿跑回隔壁卧室。
  坐梳妆台前遮掩颈部红印时,她收到林瀚睿去上班了的报备消息。
  开头的“梁医生”三个字是真坏。
  梁尔璐毫不犹豫回复他――滚滚滚。
  这狗东西昨晚三句不离梁医生,询问她老半天脖子能留吻痕的安全位置,问一遍忘一遍,装得欠揍。
  若是按原计划在面包店与梁奕珩相见,她又该害臊想起林瀚睿那借位假吻和她的意外真吻。
  向梁奕珩母亲问到安排饭局的酒店地址,梁尔璐通知他别白跑一趟。
  好歹是见长辈的场合,她提前赴约,窝陷酒店大厅的皮质沙发昏昏欲睡,呼吸间倏地出现煎炸食物焦香。
  “粟米饼!”梁尔璐接过眼前开了盖子的食盒,抬头对梁奕珩扬笑。
  她实话实说:“好吃,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吃到你下厨的成果。”
  “你做梦呢?我买的。”
  “骗你的,难吃。”梁尔璐不戳穿他假装的疑惑神情,顺这玩笑的意。
  “谢谢,尔妹你先听我说,要么我们现在就……”
  “哎,你爸妈到了,走走走。”
  她印象里,这对夫妻寡言少语,属于严厉那挂的。
  说是早茶吧,也不像她家平时从早吃到中午,眼下这桌只半小时不到便结束了,梁尔璐没敢多说话,毕竟向来都不擅长应付他们,只能把礼貌值拉满。
  身旁一同走出负二层停车场电梯的梁奕珩却打断她与长辈们道再见:“走吧,我车在另一边。”
  梁尔璐抬头望他瞧不出情绪的平静侧脸:“可是我还没……”
  怎知再次被他中止。
  “我昨天就说过自己不打算来,也让你推了这顿饭,没事,我们这就走。”
  前方有些距离的夫妻俩,因这句分贝略响的着急话而转身:“奕珩,你怎么还没妹妹懂事?不和爸爸妈妈说再见?”
  “不说又怎样?我非要带她离开,就现在。”
  梁尔璐吃惊,头一回见梁奕珩这么无礼不敬。
  而且总感觉他就算保持沉默,父母也照样会挑刺儿?
  *
  “Hendrix,那不是梁小姐吗?好像出事了。”翁秘书刚要下车,看清斜对面仿佛对峙的四人,他提醒大清早结束应酬,又继续埋头于电脑的老板,稍微打开车窗一条缝隙。
  林瀚睿悬空键盘上方的手指陡然停滞,循视线望去。
  表情呆愣的梁尔璐被梁奕珩护在身后,挡着父母的恶言相向。
  “这狐狸精是怎么吹的枕边风?让你放弃好工作,不要这个不要那个,只知道和爸妈作对!”
  “不争气的东西,这种靠收租起家的暴发户,怎么配得上你!”
  “给什么都没做的晚辈造黄谣,这就是你口中引以为傲的家?”
  “你们只想让我听话成为家里最拿得出手的宝贝,但我偏不,尔璐是她父母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你们这种人没资格对她说三道四!”
  严重处于状况外,梁尔璐被扇了儿子耳光的中年女人结结实实推了一把,跌得额头与手臂直撞车子引擎盖。
  动静响得很,她下意识担心将陌生豪车砸凹个洞。
  她忍住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在梁奕珩搀扶之前站起,拦他身前:“真是笑死了,我昨天刚听说一个乱教孩子三观的神经病活爹,今天就碰上你们了?”
  “喂,都是去哪报的补习班才会带出你们这种根本不配做父母的人啊?天上地下只认为自己做得最正确?梁奕珩是我爸妈当亲儿子宠的宝贝,有血有肉的宝贝,不是你们用来炫耀的工具!”
  “我们珩仔,我惯的,怎么了?他就算想去捡垃圾生活,我也随他,起码对社会有贡献,你们才是祸害精!祸害精!”
  估计是太没教养,对方被她干沉默了……
  梁尔璐冷哼收尾,怂去梁奕珩身后躲。
  几乎是擦肩的一瞬,手腕由他攥了往前带,逐渐远离夫妻俩。
  听到耳里的男声异常平静:“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上次你在这酒店出事也因为我,对不起,我真的很没用。”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是那些要害我的人负全责。”
  磕伤的额头还蛮疼,梁尔璐发现摸过的指腹没沾血迹,松口气:“你因为这种家长不开心,以前就应该告诉我了,你看看我闺蜜,在我家住很多年!珩仔,搬我家呗,感觉你喜欢一个人住,还有几套别墅空着,随便挑距你工作的大学更近的。”
  “晚点搬,我先送你回家。”
  她愣,都离家出走了,连忙摆摆手:“不……我自己就行了。”
  幸亏梁奕珩没坚持,只从车里翻出一瓶红花油递过。
  车库出入口失去遮挡,焦烈的阳光铺天盖地。
  网约车APP的开屏广告倒计时仍没归零,梁尔璐身旁已停来辆白车,之前与她打过一次照面的翁秘书探出窗户:“梁小姐,林总让我给你带句话,公主请上车。”
  “没错,林总刚才也在,这是冰袋和红花油,他还有话说。”翁秘书清嗓,掐出模仿的腔调,“别多想。”
  “谢谢,麻烦你了。”
  他收回瞅后视镜内女人弯着唇系安全带的视线。
  小老板甚至拨了几个保镖,送女朋友的异性朋友家去,问就是用来防人神经病爹妈发癫的。
  没见色忘友,大度啊。
  *
  清早遇个鸿门宴,梁尔璐后悔出门没看黄历,她食欲不振且犯困,实在怕饿死了,才草率捣鼓一顿林瀚睿不回庄园吃的晚饭。
  据说是商务洽谈,他需要进行短期出差,为之前竞拍到的一块地皮对接房地产项目,公司打算开始北上开发市场。
  林瀚睿刚下飞机,调整视频电话的角度:“宝宝,我真的是出差,别多想。”
  耳机中的声音发闷丧气:“没多想,无非是山里黑qq得太安静,我一个人住,有点怕。”
  “想吃什么京市的特产?”他进车,镜头对面的卧室光线充足,梁尔璐正思忖着断断续续打字,能轻易看清她额头的晃眼撞伤。
  翁秘书候着红灯转绿,余光瞥见后座的老板望向窗外浮嚣夜景,原先工整熨帖的衬衫领口此刻微敞,经玻璃投入的黯淡霓色,落在他尤为深的五官轮廓。
  具体的情绪瞧不分明,Boss这张脸但凡出门在外,就是很少显山露水。
  发送了大长段以甜口为主的食物名单,梁尔璐注意力挪回视频:“你那边好暗,我都看不清你的帅脸了。”
  “车里,马上到酒店见合作方。”
  “哦,那你去忙吧,拜拜。”
  接通林瀚睿瞬间回拨的电话,她咽下刚喝的水:“唔?北北你还有事吗?”
  车里真够暗的,她移近平板屏幕,隐约可见男人一贯淡然的表情,旋即嘴角才勾了抹笑意:“有事。”
  “你不觉得自己坏习惯太多了吗?玩水已经算是轻的了。”
  “啊?”梁尔璐无法理解“太多”俩字。
  “到底是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做到秒挂我的电话?之前我还不是你男朋友的时候就算了,现在?说话。”
  面对这控诉,她无言以对,只好极其心虚地火速下床关灯,让林瀚睿也看不清她。
  黑暗中听声无奈的短叹:“别摔了,庄园里不少智能家具可以遥控开关。”
  梁尔璐知道,唯独吃了头脑一热的亏,这阵儿返回时又精准被床边的拖鞋绊倒,啊叫着嘶疼。
  “我还可以远程控制。”
  男人话音未落,屋内重新亮堂。
  她警铃大作般局促,匆忙捂住手机前置摄像头:“因为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这家伙远程控制的手法利落,天花板正中的吊灯熄灭,只剩几盏暖色调的昏昏壁灯。
  “开门。”
  开啥?
  大变活人来找她算账了?
  梁尔璐开始回想刚才视频里的机场背景到底属于深城还是京市的。
  她小心翼翼打开门锁,外边竟都亮着灯。
  “周围不黑了,你安心睡,但我能在工作之前看一眼女朋友吗?”
  察觉林瀚睿已置身敞亮的电梯,付笑视她,梁尔璐怔神与之交汇了几秒,第二次秒断。
  翁秘书待一旁情侣热聊的盲区内沉默乐呵,难忍得不小心溢出响,怀疑应该被电梯到层的叮声掩盖了。
  他哪里还敢有动静。
  怕太子爷破防。
  林瀚睿痛定思痛,这类情侣之间的小问题需要面对面解决。
  将宽松的出差行程缩短至三天,他提了四大行李箱的京市特产搬回庄园。
  客厅冷清得空空如也,林瀚睿半刻不停跑上楼,杵卧室门前整理飞乱的头发:“梁宛宛,我回来了,补偿挂我两次电话的精神损失。”
  敲门久不见回应,他迟疑下摁门把手:“别睡了,起来吃东……”
  还吃什么东西。
  阳光逐渐往西边散远,落在窗边梁尔璐晕倒的身形,却暖不了半分苍白脸色。
  
第29章 旧夏日
  ◎来电◎
  等再回卧室,林瀚睿找到在浴室镜前抹红花油的梁尔璐,药物几乎快碰及额头的淤伤。
  他第一时间挤洗手液覆盖掌心残留的药油,细致冲洗了个干净。
  洗脸巾正轻柔擦去她指缝之间的水珠,梁尔璐依然犯懵,望林瀚睿沾染愁意的眉眼:“你不是要出差一周左右?”
  “红花油四十八小时后才能用,一天多次,那我早上中午各擦一遍,下午突然肚子疼,疼得睡了一觉?刚醒来想起该涂晚上的第三遍,你这奇奇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持续沉默的男人总算将视线抬向她:“你进医院睡了一觉,先兆流产。”
  “什么!所以我不能接触红花油。”梁尔璐恢复正常的眨眼频率,不信邪着替自己号脉,“那就是上次……可你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啊?”
  按理,怀孕并非导致滑脉的唯一原因。
  她抓过林瀚睿从衣服口袋取出的折状纸,匆匆展开这张HCG检查报告单。
  玩太野了,当初就不应该在车里的。
  空间那么小,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当时没动手……”
  梁尔璐打断疑惑且歉疚的男声:“我当然相信你没动手脚。”
  他却似乎陷入了自我谴责的漩涡:“对不起,给了你红花油。”
  同样的,梁尔璐没好到哪儿去,嘴全由即时逻辑驱使,神情讷讷:“没关系,我用的不是你那个。”
  林瀚睿倏地发愣。
  当天,哥哥确实也给了她,和他所予的全新装相比,是已开封过的大半瓶。
  看在生病的份上,他强忍不悦情绪,却见女人的脸色愈加苍白了些。
  室内药油气味浓稠,林瀚睿惊讶于她眼泪顷刻间断线似地掉,只是抱去他卧室的床,耳边全程没歇过哭泣的汹涌劲。
  “放心,我今天不会因为吃醋欺负你。”
  “你又在吃什么醋?”
  “我又在吃什么醋?”林瀚睿咬牙切齿但微笑,字字清晰反问。
  他吃的什么醋,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那你是因为怀孕才……”话没完,他遭到梁尔璐近在咫尺的铁头功撞击,脑门疼得火辣。
  而始作俑者瞪来湿漉后毫无气势的双眼:“你这个色中饿鬼!”
  难消面红耳赤,林瀚睿扯松领带与衣扣:“梁尔璐,男人经不起撩拨,这话是你自己说过的吧?更何况我们分开了三天,整整三天!你先别抱我身上蛄蛹就行,哭也不行,我吃不消你哭的声音和样子。”
  一大堆话换来她气急败坏的举动:“林瀚睿,你连名带姓叫我!”
  头发被揉成鸡窝似,垂落前额的丝绺轻微扎眼,他抓住梁尔璐作乱的手:“你也连名带姓叫我了,别动……喂,大小姐你别乱动!”
  怎料她哭得更凶,林瀚睿直往怀里抱紧这推拒的泪人:“我错了,我错了。”
  *
  梁尔璐近乎是断断续续哭了整夜,气氛潮湿,令林瀚睿满头雾水,哪怕连她本人也说不出半个哭的原因,愣是等天际初白时分才哭累着逐渐入睡。
  他异常清醒地由绝望包围,冷静够,低头擦拭头发出淋浴间,抬眼所见便是盥洗台旁的迷糊女人,一双眸子浸得水肿,蹙眉注视而来。
  “你怎么不脱衣服就洗澡啊?把地弄湿了会害我摔倒的,我都有宝宝了。”
  林瀚睿欲言又止,心有余悸。
  是的,没错。
  所以该不会还要哭几小时吧?
  观察到她眼神缓缓清明,直至盛满震惊:“我说呢,这么饿!原来肚子里有个小狗东西在抢我饭吃!”
  “小狗东西。”林瀚睿平静重复这称谓,“你昨天没吃晚饭,又费力气哭了一晚上没睡,去休息,吃饭喊你。”
  “我才不要,你赶快洗完澡坐我身边来。”
  照旧无法理解梁尔璐的思维逻辑,他听话抓紧时间。
  谁知女人仅是聚精会神盯他。
  林瀚睿打破冗长的沉默:“有这么喜欢我?”
  “想太多,一般般咯,我只不过要把你这张漂亮的脸看进肚子里去,让宝宝学着长。”
  “不是小狗东西了?”
  听他笑意调侃,梁尔璐鼓鼓腮帮子:“但你依然是狗东西。”
  狗东西的目光撤离她脸,下挪,经热水洗过的手部皮肤也不算暖和,轻托稳她的掌心。
  “医生说怀孕了不建议做美甲,但不能靠卸妆水。”
  梁尔璐倒是听说过:“行,我会用打磨机卸。”
  “你会很难受。”
  “有什么可难受的,我经常开打磨机物理卸甲。”
  她熟练得简直能去开店,正打算哐哐吹嘘一番,却看林瀚睿皱了表情。
  “我妈整个孕期都在吐。”
  眨眼回神,梁尔璐惊觉他指的居然是这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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