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能澄清什么?”
确定没听错,梁尔璐微笑面对林瀚睿尽显惋惜的委屈脸容。
这么爱演,她也配合:“万一我老公来找麻烦了怎么办啊?他是成天拈酸呷醋的妒夫。”
林瀚睿倒是意外Loewenstein也是妒夫:“我会对你老公说晚安。”
“你有病啊?”
照单全收梁尔璐看神经病似的嫌弃目光,他添话:“我早晚安排人弄死你。”
“哦哦,是这个陈年老梗!”她笑出声,“遵纪守法。”
“好,我换一句。”
“我会和你老公说,一直很尊重Aria,有交往,有视频,有故事。”
又一个林瀚睿不断网的证明,梁尔璐忍住过多的笑腔:“小心我老公对你说晚安。”
“我昨天等你睡着之后,偷偷对你说了晚安。”
“太子爷饶命。”话题骤转,她听懂却装傻。
桌面盘碗交触的菜式尽数冒热息,林瀚睿用筷子轻易分开挂满了汤汁与肉丝的脊骨:“你真难哄,比这酱骨头更犟。”
梁尔璐不客气搛吃他剔下之后夹来碗内的几大块肉:“那你可以不啃啊,小馋猫。”
第40章 夏日
◎对峙◎
见男人没再搭腔,只默声啃骨头,她指骨扣桌:“你下午打扮得靓一些。”
“去哪约会?”
几乎是无缝衔接的答复,梁尔璐顿时语塞。
“恋爱脑没救了!”她并未收敛与林瀚睿对视的嫌弃目光,“是我们该撤离了,但要用美貌出圈的方式隆重撤离,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记者爱拍就多拍。”
“我只是小三。”他揪中关键字眼便纠正,脸容郑重。
梁尔璐再度无语,满足他的戏瘾:“小三的容貌也是有夫之妇的荣耀。”
多少是不解林瀚睿从对面坐来她身旁的意图,但也不加阻拦,中央空调正常运作冷气,烘近的几分热意因此能被清晰感知。
她搁置筷子,侧倚些身体,顺势挪远了朝向男人的手肘。
视线落在她弯曲小臂而愈发突出的关节尖骨,林瀚睿浅淡打量一番这充斥抗拒意味的防备姿态,抬眸:“无论如何,在记者眼里,我们就是在约会。”
“你不喜欢吃玉米羹了?”餐桌上唯一没经她碰过的菜。
“嗯,现在不喜欢了。”考虑到林瀚睿的体质,梁尔璐特意没往里放瑶柱与蟹肉,自然也就失去胃口。
明显是听懂了她言下之意,男人端碗舀起一勺,喂近:“梁奕珩。”
不沾荤香的鲜甜到底缺乏太多口感,她皱眉忍耐每勺。
“你是真的不会照顾人,把调羹拿出去的时候别磕到我门牙啊。”其实不算兔牙,纯粹有点长度,梁尔璐闭嘴缓缓撞击感的余韵,“我自己吃就……”
林瀚睿却整副不可撼动的执拗劲。
她暗暗腹诽几句,不情不愿地直到由他喂空了碗,陶瓷碗底触碰玻璃桌垫的响动算轻,却重得莫名令她心悸。
“以后每顿饭都必须有它,吃到你重新喜欢为止。”
横竖逃不过,梁尔璐决定讨价还价:“那你自己做。”
“当然。”
整碗稠稠的羹下肚,她感觉饱了,忽视林瀚睿无事发生一般的平和神色,她也气饱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帮珩仔?”
“等我啃完酱骨头。”
耳听男人意有所指的话语,梁尔璐惹急抓他搭于桌沿的手臂:“我已经答应你一起住了!”
却久久只见他波澜不惊的容色,疏淡眸光静置般凝在她这五指,仿佛面对着与己无关的事。
出声流露的情绪却不如此,虽仅是平平陈述。
“你就这么心疼他。”
“你心疼他,当初就不该心疼我,不该三番五次地心疼我。”
“四年前,我给过你不止一次离开的机会。”
“可哪怕是这样,你还要爱我,那我就理所应当……成为你的噩梦,让我的妄念成真。”
他顾自打破沉默:“你,心疼我到底。”
“没有人和事会一成不变的,你不讲道理!非得逮着我薅吗?我肯定不是唯一对你好的女人。”
可林瀚睿丝毫没回应她这句话的意思。
“知道我来这之后失眠的每晚,是怎么度过吗?”
无理取闹的家伙。
梁尔璐甚至连脑袋都懒得摇。
“在床头看你睡觉的样子,你总能同个姿势到天明。”
那谁还忍得了?
她按捺脸色霎白的心理冲动,试图教育:“但你这样会吓到我,万一我中途醒来……对不对?所以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得见林瀚睿滞缓翕眨的眼瞳疑惑几瞬,莫名透些不受理解的受伤,随即丧气低眸。
“梁尔璐,我目前很正常,能和你好好说话,在告诉你,我需要你。”
“我……我去洗头了。”难以招架,她撒腿往楼梯跑。
虽有个四岁的女儿,但梁尔璐深知其中九成归了父母养,自己并不擅长哄孩子。
目光下意识落去床的方位,原来林瀚睿每晚都看着她。
揪紧衣摆,她进浴室冷静脑子。
结束自然卷洗护的最后一步,梁尔璐坐着不再动。
她想起提分手那天,正好是处暑这一节气。
彼时重重砸在车窗上的细密雨声,聒噪得她愈发心烦意乱,唯独直直盯看删了林瀚睿微信的手机,而屏幕顶端跳出一则音乐APP的推送弹窗――
夏天很浪漫,夏天结束了
又是一年处暑时,Fall(in love)loading^_^
嗯,夏日结束了。
无尽夏是一场落空的爱情。
被烈日焚灼,枯败遍野。
她那会儿想着,好累,好想让林瀚睿帮她洗头发,再吹头发。
每每回忆这事,总能让她惊恐地喘不过气,似乎周遭的潮湿正四面八方洇入鼻息。
而房门外的敲声适时打断情绪蔓延:“你不会洗完头又睡着了?浴室气闷吗?”
梁尔璐逐渐听得明晰,不同于四年前,她如今很清醒。
她和林瀚睿这样算什么呢?分明是可以每天都吵架的关系。
因为舍不得他生病,不否认这一点。
她能舍弃林瀚睿,却无法舍弃生病的林瀚睿。
只是出于医德吗?
不是,也有爱意。
所以逻辑就又走到了死胡同。
没人能强迫她该怎么做,可她同样陷入僵局。
包好湿发,梁尔璐起身冲了个澡,尝试打开沉默已久的房门,却发现林瀚睿还杵墙边。
双方都挺匆忙的,以致于她回神之际已在男人怀中,入耳第一句是他声线扯急的“你没事就好”。
惊讶他语罢便放手的迅疾,梁尔璐稍愣:“你为什么对我一见钟情?”
嘴比心快,她万分后悔与林瀚睿纠结这种尴尬幼稚的问题。
幸亏他没半分揶揄的神态,极其认真:“告白都能这样跟风?你们把喜欢和爱这种感情当什么了?”
耳熟的感触层层剧增。
是她说过的话。
此刻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以为沉默将长久延续,忽听林瀚睿添声。
“你是珍视爱的人。”
“是我珍视的爱人。”
对此,她的评价是:“盲目的爱。”万一她纯粹随口一说?
林瀚睿目光中的灼意仍存,流火般滚滚生浓。
“我相信那个瞬间,听见风吹的声音,也仅仅是听见风吹的声音。”
梁尔璐垂眼避开这道视线。
所以林瀚睿给她的第一份感情,并非爱,而是信任。
毫无逻辑的信任。
“我去吹头发了。”
狗东西究竟会不会说人话!总害她落荒而逃……
背靠门板,梁尔璐摁了摁眉心。
吵架伤身,还是继续这么平淡过日子吧。
什么都不许诺,什么也不索要。
*
收拾得差不多,她搬下还没歇几天的行李箱,窗外阳光投在沾些擦拭后水渍的厨房流理台,漾起零星的锃亮。
梁尔璐转望一楼玄关处拨打电话的林瀚睿,道着口不知哪国的语言,商务精英范儿拉满,与他这段时间主动洗碗的贤惠人夫模样产生割裂感。
三件套黑西装搭配暗红的领带,以往常系的埃尔德雷奇结,此刻换成了简单却也显隆重的温莎结,大背头发型意恋萌庋劭杉精致。
走近些,丝缕漫到她呼吸之间的香氛强调了成熟优雅的气质。
气味熟悉,梁尔璐怔过才察觉是之前给他的护手霜。
她微扬手指勾着的一副墨镜:“哥们你这靓得能炸街。”
早知道就不穿黑的吊带长裙了,不过黑似乎与各色都百搭……
将墨镜固定在梳盘起的耳侧发绺之间,梁尔璐示意他眼色:“左手。”
倒是听话,任她对待的慷慨样。
她当然也不客气地拍打林瀚睿手背:“这什么?百达翡丽!百达翡丽!都说穷玩车,富玩表,你这是两个全沾,太子爷,您骗得我好惨呐。”
男人没顾及受力泛红的皮肤,只稍稍整理衣袖:“财不外露,我偶尔也戴便宜的劳力士。”
就算是枚袖扣,照样富贵。
“我女儿有小天才电话手表,改天送你。”梁尔璐收回假笑,恨不得咬碎后槽牙,“骗子闭嘴!”
“尽快送我。”
室外的热烘随门缝灌入,她适应着跟林瀚睿身旁,清早落的那些雨水已被开久的盛夏日光灼了个干燥。
意料之外地没遭记者围堵,保镖将他们行李箱装入车内。
梁尔璐扒靠车窗,疑惑陆续有村民匆匆赶往同一方向:“好像有热闹,我要去看。”
距离也近,她下到田边的车路。
整片田地因无人耕种而荒芜,尚未降落的直升机即将停在这青黄交杂的偌大区域,浮夸得与四周景致不相符。
机顶部的旋翼保持转动,频率正逐渐减缓,持续吹拂起农田四野的绵白杨絮,似是空生了雪。
时隔四年再见这种金钱堆砌而成的阵仗,梁尔璐依旧恍惚:“太子爷,你家到底有多少私人飞机?”此时不断靠近眼前的是新面孔。
“这不是我家的。”
“开什么玩笑,难道是我家……的?”她顷刻间转头,难以置信地与林瀚睿对视,但见他满脸写着“不然呢”的平淡反问。
梁尔璐无法压惊,往家族群发送一连串问号,父亲秒回语音,气势汹汹。
【回家找你算账,居然敢搅黄我为老婆计划了大半年的旅游】
“这哪里好笑?”她瞪看衔笑调侃的林瀚睿。
“公主,你家真有钱。”
“太子爷谦虚了!”
挪回视线,她定睛发现驾驶舱位的梁奕珩起身,经过一排舷窗,直至停在开启的舱门旁,勾唇之际抬高了手中的扩音喇叭。
“大小姐,请上飞机,此外,很遗憾地通知林先生,你被禁止登上这架飞机。”
话落,他无奈摊手,而笑容始终没撤,甚至有加深的趋势。
梁尔璐咽口唾沫,意念掐人中。
至于偏头所见,林瀚睿的眉眼也弯了弧度。
双方径直对视,彼此之间相看两厌的气氛几乎达到顶点,于烈日的蒸晒下沸腾翻涌。
第41章 夏日
◎衣服◎
遭受如此挑衅,梁尔璐深知拦不住林瀚睿,唯恐他上飞机与梁奕珩约架,便第一时间紧跟他走向田埂的步伐。
“慢慢慢,我穿的高跟鞋,哎哎……林瀚睿!”虽是着地面积偏广的粗跟,但田埂细窄,同样害她难以避免地不时去扶男主胳膊来保持平衡。
“怎么,这次打算留下劝架”
“你翻什么旧账莫非之前是我命令你打架的小人岂敢呐,太子爷黑白不分,即刻废太子!”
林瀚睿轻嘶,身后将摔之人掐得他掌心疼:“整片田都没人种,还请公主放心走下面。”
睁眼说什么瞎话
梁尔璐瞥眼两侧缺乏打理而杂草丛生的荒地:“可能会有蛇啊,笨。”
“你忘了我也是蛇。”
“笨。”
耳听戏谑的刻意提醒,她记起往事,没好气地哼声。
不知不觉又掉入坏男人的逻辑陷阱。
等完全登机,梁尔璐使劲推了一把这狗东西,可丝毫未能撼动他的身形……
兴许这就是平底鞋的魅力吧。
她瞪视,转身夺过梁奕珩手间的喇叭:“上,打架,打死他!”
驾驶舱已补足人,飞机自有机长开,梁奕珩靠向椅背作了退缩的委屈状,指鼻尖:“尔妹,他下手不知轻重,我怕破相。”
这感觉太熟悉了……
不愧是兄弟,近绿茶者香。
至于林瀚睿顶了一张遭受诬蔑似的无奈脸,唇角略微下压,显然是当日受伤的部位。
梁尔璐摁眉心,顾自坐下拆桌面的食盒。
嫌弃身后打火热的嘴仗。
“你还纠缠她做什么以前是以前,现在才是关键。”
“对,可她以前那么爱我,你确定现在能彻底放下”
“那就看看她是否会选你。”
应季的大闸蟹足够顺眼,梁尔璐心情大好地回应:“但我苦上学久矣,现在特别讨厌做选择题,都杵那儿干什么你们过来吃啊。”
对面的俩座位终于满当,她顺势分蟹:“来,你们一只,我一人五只。”
“不要为了一只螃蟹打架哦。”
在这种女方占主导权的麻烦关系里,她可是能横着走的。
虽然梁奕珩早已知道自己没可能从她的朋友变成爱人,但肯定也心怀不甘与希冀的。
至于林瀚睿,拥有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除了焦灼还是焦灼。
爱斗就斗呗,她谁都懒得选。
“飞机是去哪的”
“海边。”
看吧,纯粹将视线率先投向其中一方,另一个的神情便明显滞顿,紧张不息攀附。
而倏亮眼瞳的那个,在她问出无关话题的瞬间如同焰枝纷落般。
分明全是聪明人,此刻竟傻到以为她会做出选择。
显得她像是坏女人。
“梁大师有深海恐惧症,林老板晕海洋调香水,就等于晕海。”
“确定”确定他们坚持要跟,梁尔璐摘下吃螃蟹用的一次性手套,翻包取出防晒霜,“手。”
打量几秒齐刷刷伸出的两只手,她分别挤出足够的量:“既然同行看海,你们就要放下成见,互帮互助,现在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