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上面说的,只有贵宾卡的人才能参加?”
刚有人问到这话,话音未落,就又有人接口嚷道:“那个特款衣裳,我们这些人就不能看了吗?”
“以后都能看到的,因为贵宾卡拥有预定限量款的特权,顾客可以看看。”宋珠指了柜台前面贵宾卡的介绍,“若是对衣裳感兴趣,可以办一个一年的。”
闻言,店里的几个客人便住了声。
已经坐到了操作台里的江宿秋叹口气,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那衣裳虽是好看但也要胆子大才能欣赏,我们只敢先给敢于重金办卡支持本店的小部分人看看,人多了万一不喜欢,可不是砸招牌了。”
听见江宿秋忽然说话,宋珠微微红了脸,当是自己招待不周让掌柜不满意了,连忙又说:“过两天我们会给店里的娃娃模特穿上特款衣裳,到时各位可以先行观赏,若是觉得不错,再来办卡预约也不迟。”
早有人趁其他人注意力在海报上,先抢了第一个号牌,找江宿秋做指甲了。
江宿秋是有自知之明的,美甲店的衣裳,不会有多少人感兴趣。
只能从物以稀为贵入手,让他们有种自己能做的事是“别人没资格做”的,靠优越感让他们以能来参加发布会为荣。
后来的客人们也纷纷对门口的海报感到好奇和疑惑,不等宋珠开口介绍,店里的客人们便互相拉着小手就着海报聊了起来,倒省了宋珠和江宿秋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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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戌时打了烊,江宿秋带上苦力段绪,去布匹店看了眼。
一见她,店里伙计就招呼着稍等,没多久便拿来了两匹她定做的图案布料。
只打眼一瞧,江宿秋就知道无论花样还是布料,都是她心目中的效果。
淡黄薄纱上印着Q版的柠檬图案,小小的不过孩童半个拳头大,分散在整张纱上。
另一匹嫩黄色的布厚实些,一眼看去有丝青色的感觉,上面零散地织了白色花朵簇拥的图案,总体清新甜美。
江宿秋付了剩下的钱,正要走时,看见有人撩开了店门边的大桶,里面盛着雪白蓬松的棉花。
再过些日子应该就要冷了,她想了想家里人还没厚棉衣,便也过去摸了摸,柔软暖和,感觉质量还不错。
便喊着问:“做六份厚棉衣的棉花要多少钱?”
本以为江宿秋拿了定制的布匹就走了,伙计们都在接待别人,一听她这话,立刻有伙计来夸赞:“夫人眼光真好,这是今早才来的新棉花……”
可能是一次买六人份算是大顾客了,江宿秋付了钱后被伙计们众星拱月地送出了店,还被送了点布匹小样。
看着走在旁边的段绪,肩上扛了布匹、背后一筐棉絮,手里也提着一包,江宿秋忍俊不禁,好好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家道没落后竟过得这般凄惨。
不过想到自己救了他的命,她又使唤得理直气壮了。
现在一天比一天冷了,江宿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想到新衣裳发布会在小雪那天,那怕是更冷了,就算在最暖和的午后,光着腿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一般的袜子也不行,至少要够紧身,她思量一番,明天再去成衣店商讨一下做出合适袜子的可能性,顺便问问能不能做棉衣,应该可以便宜一点。
没想到的是,他们一回去,在后院无所事事的宋珍宋珠见了棉花,便来问是不是要做棉衣。
得到确定答复,二人立即说她们会做棉衣,每天下班索性没事,自告奋勇地要来帮江宿秋做。
省了一笔做衣裳钱的江宿秋无比感动:“这么厉害啊,手真巧!那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掌柜的手才巧呢。”
“掌柜的说笑了,我们哪有掌柜的手巧,那些娃娃的衣裳我们可做不出来。”
姐妹俩一人一句,把照搬现代衣服的江宿秋夸得直害臊。
找到事做了,姐妹二人当下便拿了箩筐来分棉花,本以为做四件,结果一看分量觉得多了不少,便问:“掌柜的,做几件?”
“做六件,缺什么喊我,就咱这些人,尺寸的话你们看着做吧。”拿了娃娃衣服材料的江宿秋坐在炭火盆边,一边烤手手一边给店里的几个木人做发布会的新款衣裳。
闻言宋珍宋珠惊讶对视,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我们也有份?”
江宿秋不甚在意:“有啊,都有你们为啥没有。”
说完她又忽然想到,是不是自己对她们太好,让她们惶恐了。
于是加了一句:“年终员工福利,一人一件大棉衣!”
冬夜寒冷,江宿秋的手冻得拈针困难,干脆撒手去干别的。
在杂物堆里挑了两根粗细厚度刚好的篾条,又拿了大卷便宜的麻布,做了个给小花用的裙撑,最后再仔仔细细地用麻布缠好,以免扎到小花。
做完她拎着一看,这裙撑简直完美,非常骄傲自豪。
小花不明所以:“姐姐你做灯罩子干嘛?”
江宿秋:“……”
然后小花就被强行套在了灯罩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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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甲的海报告示因为字体浮夸、色彩缤纷、内容奇葩,第二日连馨王爷都惊动了,吃了早膳便乐悠悠地打马前来凑热闹。
在门边见了宣纸上画的旗袍小人,他呵了一声,笑着径直走向正忙着的江宿秋。
“如何?合身吗?”
江宿秋抬起身子,把椅子往前挪挪,给要进专属宝座的馨王爷让出路,脸上保持着礼貌的笑:“自然是合身的,多谢王爷。”
“还搞出个名堂来,怎么也不给本王发个请帖,莫非还要本王也来办个贵宾卡预定?”
一听馨王爷这话,大堂里早就竖着耳朵的客人们顿时两眼冒光。
江宿秋赶紧在源头掐断这个虚假宣传:“实在抱歉了王爷,这个热闹只给女人看,王爷若是喜欢,单独做出样衣来给你送去就是。”
“哦?谁送来啊?”他探了身子,勾着唇角笑问。
不知道段绪是不是又在哪里偷瞄,江宿秋选择沉默。
还好店里女人多,江宿秋不理睬,他的注意力便被时不时出现的美女吸引了去,像只百花丛中的花花蝴蝶。
一直这般安分着快到午时,店里已经空了,江宿秋还纳闷有吉祥物在,怎么客人走得这么快,一扭头才发觉馨王爷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身前桌上传来“噔”的一声,江宿秋回头看去,一个包着鸾鸟纹锦缎的汤婆子摆在了眼前,桌前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第44章 晚上再说
再抬头向上看去,站在面前的是段绪。
“刚灌的热水。”
江宿秋一怔,心里被羽毛挠了似的,抿着嘴想笑,可又害羞,便蹙眉佯装教训。
“别乱花钱讨好我,没用,攒钱还债才是正事。”
“你可以把工钱分一半,给我一半,另外一半算我还你的。”她那为了掩盖笑意的嘟嘴都被段绪看在眼里,他缓缓地说着把自己绑在她手里的法子。
这么说倒也有道理……
江宿秋偷瞄了他一眼,看起来不像说反话,把汤婆子美滋滋地抱在怀里,大方道:“分一半不够你花吧,还是分少点,大不了干一辈子。”
段绪靠在桌边,静静地等着她,饶有兴致地看她摇头晃脑地算钱,活脱脱一个小财迷样。
“我算算哈,你现在什么活都干,主要职务应该算是本店专门的雕工,还是四钱一月吧,再算上假冒相公的一钱……”
“假~冒~”
从外面进来的馨王爷刚跨进门槛,便听到这话,顿时心花怒放地眯起眼,连话都变得抑扬顿挫。
屋里突然出现的第三个声音把江宿秋吓了一大跳,更吓人的是,听到这事的是个风流成性的王爷!!
忍住给自己两耳刮子的冲动,江宿秋赶紧改口补救,严肃证明:“我俩亲过了!是真相公!”
“亲过了还只是假冒,小妞玩得挺野啊~”
走到她面前的馨王爷凑近了些,视旁边的打杂伙计段绪若无物,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缓缓打量。
就算江宿秋是个现代开放女生,被这么赤裸裸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也难免觉得冒犯。
不过,对付流氓的最好办法,就是比流氓更流氓,让流氓觉得自己不配再流氓!
江宿秋便迎着他也凑近了些,递了个妩媚的眼神,咬着下嘴唇,声音娇柔道:“怎么?王爷~也想被野一野~”
在所有人眼里,这个掌柜虽然抛头露面,好歹是个精明能干的正经女子,谁也想不到她竟然能做出这副样子。
果不其然,馨王爷着实吃了一惊,心目中美好的形象顿时碎成渣渣,他两眼大睁着不可置信,一时间气都忘了喘。
另一边的段绪脸青了,一把给江宿秋从桌里拽了出来。
只知道自己飞出去的江宿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越来越远的柜台,惊慌地喊:“小花!!锁柜子!!小心馨王爷偷钱!!”
馨王爷:?
被拉得跌跌撞撞的江宿秋几乎是被架到了二楼,双脚才刚稳稳地在地上站住,猜到段绪应该是吃醋了。
她很心虚,但是……
但是她要忍不住了……
“爪爪有点疼……”
话音刚落,手腕上的力便撤了。
咦,这么快的反应,那应该不生气吧。
江宿秋抬头,迎面撞到一堵宽厚的胸膛,接着自己的肩膀就被一双手抓住了,整个人再也动弹不得。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不拘小节。
她立即脑袋一低,态度诚恳,神情真挚:“我错了。”
“知道错了还做?”
江宿秋硬着头皮,铁了心不惜一切代价往情节轻的方向说。
“做了才知道错了。”
“嗯?以后还会做这种不知道对错的事?”段绪看着怀里的江宿秋低着头像只鹌鹑,回答得飞快却根本没有思考,不由气笑。
“不会不会。”
这回她说着还摇了摇头,段绪只能看到她晃动的发髻,听着这些乖巧又及时的回复,感觉像满心怒火打在了棉花上。
这时楼下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
“掌柜的还在吗?”
江宿秋一听拔腿就要走,楼下只剩一个馨王爷,宋珍宋珠都去后院帮厨了,总不能祈祷馨王爷帮忙接待吧。
她刚有要下楼的想法,段绪便向前迈了小步,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后背就抵到了一个摇晃的东西。
扭头看去,是放了木人和瓷器的阻断架。
看着瓷器在上面漂亮地晃了一圈,江宿秋倒吸口气,一把抱住前面的段绪,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钱呐!瓷器可不是自产的,那是在隔壁买的,店里就摆了仨做装饰,好贵一个的!
“求求了,我错了……”
这次声音低弱,更像是知错那回事了,段绪没有回应,只是瞥了眼站稳的瓷器,心里冷哼。
旁边的楼梯传来一下一下轻巧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
这下把江宿秋吓得不行,她可不想在遍布整座城的客人眼里丢人啊。
她急得埋在段绪怀里嘤嘤嘤:“我错了,我真错了!”
段绪垂首沉沉地注视着怀里急得快跳脚的江宿秋,没有丝毫要撤步的意思。
忽然,怀里的矮子抬起通红的小脸,还踮了脚,在他的脸上轻啄了一口。
段绪石化了。
“晚上再说。”
轻而易举地推开了他,江宿秋小声急急应付一声。
她边整理着衣裳边向楼梯走去,扬起笑脸,招呼着刚被宋珍宋珠喊住的客人。
感受着脸上残留的柔软触感,段绪眸子暗了暗,得让她收敛点她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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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江宿秋抱着两匹定制的布,去成衣店看了这两天做的样衣。
两套衣裳的细节还没做完,但是看形也差不多了,还蛮像那回事的,江宿秋就放心了。
和成衣店老板在厅里坐下后,她提了袜套的事,两人交流探讨了一阵,在成衣店老板逐渐不耐烦时,终于确定了方案。
江宿秋自然是看得出对面的情绪,把这两件样衣的钱付了,后面的话便说得更快了,拿了带来的布。
“这两件都不用做了,用这些布,按照娃娃的衣裳搭配,用之前你们量的女娃尺寸,这两天赶制出来。”
说罢,她交代了这两种主要的花布在哪家店进货,又嘱咐这些衣裳可以用保暖布料。
“现在天冷,有人来定这些衣裳的话,不但要做厚点,还得保持身材曲线,你们做衣裳的肯定懂的,我就不多说了。”
店家皮笑肉不笑地答应着,心里直冷笑,浪费他的时间,这人怎么还真当真了,还有人来定这些衣不蔽体的东西?做梦呢?
把江宿秋送出店门后,他白眼一翻,摇摇头进屋了。
该交代的都叮嘱过了,江宿秋也感觉得到成衣店老板的敷衍态度,反正确定了能做出来衣裳,就不会耽误她的事。
回家又忙活一顿后,夜深各自就寝。
炭火盆刚端出去灭了,江宿秋在暖烘烘的屋里裹着被子,喊小花快来睡觉。
外面响起小花脆生生的答应,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她来。
估计又在外面玩嗨了。
“待会儿进来小点声别给我吵醒了啊!”嚷嚷完这一声,江宿秋便先躺下了。
在被窝里捋了捋后面的事,小花的裙子估摸要后天才能做好,刚才看段绪已经把高跟鞋底雕好了,明天就可以做出高跟鞋了。
说到段绪……
江宿秋一愣,她好像忘了点什么事呢。
记得自己有一句“晚上再说”,说什么来着……
嘶――
猛地想起来,江宿秋一个激灵,完了,她一晚上都在鼓捣木人摆件的衣裳,搭理段绪的次数还没搭理他手里高跟鞋的次数多。
他又那么记仇……
她提心吊胆,想平躺着喘口气,一转身就看见床边坐着一个安静的影子。
“吵醒了?”
传进耳的声音温润柔和,被吓到的江宿秋稍稍镇定了些,看着他没戴面具的脸,她才发觉自己好久没有这般安然地看过他的脸了。
心虚的江宿秋嘴一扯,笑得甜美,先来句彩虹屁压压惊:“相公真帅!”
被夸了段绪也高兴,也笑了,俯下身捏捏她埋在被子里的脸:“没馨王爷帅吧?不然怎么还去外面和馨王爷勾搭?”
“我没有勾搭,我那是!”江宿秋辩解,她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看后来馨王爷灰溜溜地跑了吗!一下午都没再来找她的事。
看着他的脸在面前缓缓靠近,沉默的凌然气势逐渐逼近,江宿秋眼一垂,干脆果断:“我错了,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