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默念道:爹娘放心吧,我代替你们已死的孩子过得很好,还照顾了弟弟妹妹。
她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祈祷,只希望自己在现代的父母也能平平安安。
刚站起身,江宿秋的旁边紧接着又“扑通”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看着双膝下跪的假冒相公,她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好意提醒道:“还没过门呢兄弟,你用不着行此大礼吧……”
段绪恍若未闻地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起身给也要祭拜的小花大地让出位置,蹲在纸钱前,方才简单解释了句:“为别的。”
他说完便垂下头,一心烧纸钱,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见状江宿秋便也不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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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过后,没出两日,馨王爷便找来了。
拿着新的宴会请帖,江宿秋想到之前知州夫人说的那些话,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眯着眼问:“是所有妹妹都有,还是只我一份?”
闻言馨王爷喜出望外地睁大了眼,说:“小娘子怎么还吃上醋了,等明年本王回来就娶你,这次宴结束,我先单独请你一次,不生气了啊。”
“既然是所有妹妹都有,那我就放心了。”江宿秋面无表情地说着,打开了请帖,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京商宴”三字。
“这话什么意思,本王可要生气了啊。”
“字都写错了,还生气呢。”江宿秋现在看馨王爷就跟看老熟人一样,翻了个白眼把帖子丢了过去。
馨王爷眉头一跳,连忙拾起面前的帖子看了眼,舒口气解释道:“就是京,没写错,常在京城的几个大游商来这里挑珍奇之物,你这东西虽登不上大雅之堂,却是他们点名要见见的。”
这话说得真是好听,江宿秋撇撇嘴,道:“真是委屈王爷了,还得请我这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去,这样吧,那我干脆不去了。”
馨王爷“啧”了一声,说:“不就说错了话,还敢跟本王耍脾气了,这事可由不得你拒绝,不来也得来。”
江宿秋自然是懂这个道理的,人家点名要见她,堂堂一个王爷亲自来请,都请不过去,那可太不像话了。
那她简直是活腻了。
“既然是常去京城的商人,我是不是能对他们卖贵点?”她眼珠子一转,贼眉鼠眼地小声问道。
闻言馨王爷蹙了眉,张张嘴复又闭上,责备地看着她,想贵就贵,还非要问他让他同意,搞得跟狼狈为奸似的。
江宿秋撑着脑袋,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不经过他的同意,偷偷提价卖给他宴请的人,万一有人发怒,她可没命兜得住。
京城的物价肯定比这里高,她给自己美甲定价已经很低了,除去成本赚的简直不配叫商人,要不是自己垄断,估计都活不下去。
要是卖给京城的经销商还这么便宜,那简直是对不起馨王爷亲自来请她。
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馨王爷不耐烦地摆摆手:“别过分就行。”
东道主发话要兜着,江宿秋喜笑颜开道:“这样吧,为了感谢王爷,我也为宴会的热闹添砖加瓦!”
“小娘子莫非是要献舞?”
“不一定哦,求王爷再给一张请帖吧。”江宿秋边说边喊了涂着甲片打着盹的小花,“小花,快来谢过王爷。”
午后正是困倦时候,小花听到声音分不清梦里梦外,迷迷糊糊地跟着说了句“谢过王爷”,彻底耗尽剩下的清醒,睡着了。
馨王爷看了那只瞌睡虫一眼,心情大好地从袖里又抽了张一模一样的帖子给了江宿秋,在她千恩万谢的恭维声里飘飘然地离去。
第59章 王妃
到宴会那天,王府前来了两个步行而来的人,在门口招待的管家觉得他们不是来赴宴的,可他们的方向又是王府。
为首的女子掏出了两张帖子,管家接过细细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是真的后,又奇怪地打量了一下她身后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随便唤了个小丫鬟来带路。
得知了江宿秋应的是王爷的商人邀请,小丫鬟便走在前面带路了。
占了大半个北城区的王府是真的大,江宿秋庆幸自己穿的平底布鞋,也走得腿快折了。
前面的小丫鬟也纳闷,怎么会有人不坐轿子的。
带进一个窗明几净的大堂后,小丫鬟便退下了,江宿秋扫了眼里面,已经来了四五人,正寒暄着互夸赚得多。
见到又来了人,屋里几人的脸上先覆上了热情,然后对着门口定睛一看,不认识,还是个打扮简单普通的女子。
江宿秋对他们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是这城里做美甲的那家。”
几人立马恍然大悟,随口夸道:“小姑娘生意做得真好啊!”
她嫣然巧笑着:“都能入各位大哥的眼了,那是真做得好了。”
来之前她请教过段绪这种宴会要怎么做,他说该吃吃该喝喝随便坐。
想起来就想给他两拳。
江宿秋不敢多说话,一一认了人后,就安静坐着了。
虽都是经常与人打交道的商人,但江宿秋是现在在场的唯一一个女子,其他人也不便和她搭话,只是悄悄地打量她。
见她穿着平常的大袖常服,站在她身后的侍卫也穿着普普通通的束袖长衣,两人都毫不起眼。
想着刚进城的时候见遍地的奇装异服,恍惚间像是去了异国般,如今造出这些衣裳的人就坐在眼前,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娇俏小姑娘,他们更觉恍惚了。
刚坐了没多久,便有人来喊江宿秋,说王妃要见。
想到前两天听的那些话,江宿秋心里咯噔一下,问传话的人:“我这随从能不能一起去,在外面等着就行。”
传话的丫鬟皱了皱眉,说:“还怕王妃吃了你不成?只能站在院外,站多久可没数!”
江宿秋连忙道谢。
过了院门,江宿秋独自跟着丫鬟进去,内心惶恐,不知道王妃是什么样子,真怕被她吃了。
进了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坐在里面,手边的桌上只摆了一个杯子。
江宿秋行了礼。
王妃拿了一个落满灰的盒子放在桌上,平和地笑着缓缓道:“还没过门,就送东西来,我都不好意思了。”
江宿秋这才认出那竟然是自己送的装甲片书的木盒,她第一眼以为那是个刚挖出来的骨灰盒。
“平日素闻各家姐妹说起你,今日才得见上一面,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
果然是为了这事,江宿秋看着这个下马威,再结合之前知州夫人说的那些,若真是想和未来妾室唠唠,为什么连平身都不让。
她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勾心斗角的。
“王妃说笑了,民女是有夫君的,何来过门之说?”
王妃凝神,抬眼打量她的神情。
江宿秋低头微笑着,对她的审视丝毫不畏惧。
见她区区一个平民却能在自己眼前沉着的样子,王妃收了视线,淡笑疑惑道:“你那护院,不只是冒充的而已吗?”
“不是,冒充是谣传,他真是我夫君。”
王妃慢慢地收了笑容,张口缓缓发问:“你是想说,王爷他招惹有夫之妇?”
你家王爷啥德行你不知道啊?
江宿秋内心骂骂咧咧着,嘴里冷静道:“王爷什么样不是我这个草民可以定论的,但无论王爷如何,实际都照拂了我,我受之有愧,但还礼给王爷未免有纠缠之疑,所以还礼于您。”
她本就问心无愧,说得更是坦坦荡荡,“不知王妃喜好,只好挑了家中最珍贵的东西,还望王妃莫要嫌弃。”
谣言听了太久已经信以为真,如今突然澄清,王妃看着被带到面前的面具护院伙计,喃喃着又问一遍:“真夫妻?”
江宿秋斩钉截铁地保证:“真的,我们该做的都做过了,就是当年没钱办喜事,现在有钱了,过两天我就给办了。”
“既是误会,下去吧。”王妃顿时收了脸皮上的笑,冷冷地瞅着别处,仿佛看她这个卑贱草民会脏了自己的眼。
从王妃住处离去的时候就没人带路了,江宿秋跟保释似的,走在回男人堆的路上格外舒坦。
走过无人之地,一路缄默不言的段绪迟疑地开了口:“该做的……都指什么?”
他还琢磨上了?
江宿秋瞪眼,一巴掌呼过去,纠正他的思想:“坟前磕头!”
回去的时候,宴会上已经聊到了景王,说他既扶持农户还支持商贸,是个明智之人。
见江宿秋回来了,话题便立刻换到了关于美甲的经销上。
江宿秋一边答话,一边实在好奇,这景王到底是个什么家喻户晓的人物。
而后馨王爷携着一位富商也来了,几家游商与江宿秋签了单价和数量的契约,约好宴会结束后,她会在店里等着来取货。
就算提了价,在常驻京城的游商眼里也不算什么,更何况馨王爷也没什么表态,更是没什么异议了。
众人又聊了些关于美甲的注意事项和奇闻异事,不知不觉靠近了饭点。
因为有许多外人,男女需分开吃,段绪是仆从的身份,更不会和他们一起用餐,江宿秋便辞别了众人,和段绪离开这边。
刚顺着问来的方向走过一片早荷池塘,二人便被出来的馨王爷追上。
被喊住的江宿秋站在他对面的桥上,礼貌地微笑,眼睛灵活搜寻从哪里走能完美错过他。
“说好的惊喜呢?给你两张带个他?”馨王爷在自家府里简单几步就堵在了桥头处,指着早看不顺眼的段绪没好气地问。
江宿秋脸上笑容浮夸,要不是带这个盾牌来,她在他地盘上不得被调戏得让王妃弄死。
“给你分成,我说高了三成价格,分你两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馨王爷知道自己被耍了,冷哼一声,取了腰间的扇子打在手心里:“这把扇子看见没?”
怎么突然说到扇子了……
江宿秋愣愣地仔细看着他手中的镂雕白玉扇,接着听到他的后半句。
“你那破店,能盘下两个来。”
江宿秋:“……”
这么聊天那就没话讲了。
她抿抿嘴,见他把目光往段绪身上瞟,怕他找麻烦,赶紧转移话题:“诶王爷!他们夸上天的那个景王有你帅吗?”
其实她也挺好奇的,同是王爷,又会是怎么个说法。
谁料到哪都横着走的馨王爷一听这名就变了脸色,严肃道:“那可不是什么好人。”
江宿秋懵了。
“别听这些人胡说,他最是残忍冷漠无情狠毒,皇兄里最怕见的就是他!”
听到截然不同的消息,江宿秋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兴奋地问:“多残忍?多无情?举个例子!”
馨王爷也不含糊,问什么答什么,咬牙切齿的表情让她感觉能听到一场穷凶极恶的秘闻。
“我三岁的时候就被他逼着背书!背不下来不让吃饭!要不是我找借口来了这里,早晚要死!”
江宿秋:“……”
无语的同时,她还隐约听见身旁的段绪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不禁摇摇头,连**头子都看不下去的王爷。
活得真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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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女眷的厅堂里,所有夫人和小姐都穿着最贵或是最新款的衣裳,王妃也穿着旗袍裹着貂皮,站在主位上笑得明媚:“各位坐吧,有段时间没聚了。”
说完不等别人接话,她仿佛不经意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一人,蹙眉染上一抹愁颜,“那商女……”
“下人吃饭的地方是挤不下了,姑且在这寻个地坐吧。”
她这般说着,立即有人捧场说王妃大方。
来晚的江宿秋特地站在根本没人注意的犄角旮旯里,听这话她是被气笑了,甚至差点笑出声来。
屋里谈话声此起彼伏,王妃也没正眼看过她,不屑她来称谢。
她乐得被无视。
“正好丫鬟不在,来我旁边伺候。”
闻声是范婉儿,江宿秋抬起眼,所有人都已落座,她也坐在了桌边目不斜视淡淡地看着自己。
江宿秋连忙老老实实地过去了。
真沦为奴婢丫鬟,也比伺候别人好。
刚到范婉儿身后,见她头也不回地拍了一下旁边的空位。
江宿秋杵在原地不敢确定她的意思。
她侧过脸,没什么情绪地说:“都坐着就你站着成什么样?坐。”
其余的小辈基本上都有长辈或是家主一起,像范婉儿这种自己就代表了一个府的没几个,明摆着打王妃的脸的事也敢干,各家夫人都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真是年轻气盛,就算是自家照拂的生意,自己受点委屈又怎么了,何苦与王妃争个输赢。
又见她旁边那个商女坐下便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里。
唉,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和小姐们坐在一桌惭愧,虽这副懦弱模样给范家小姐丢了脸,还好让王妃下得来台。
其实江宿秋是快笑得控制不住表情了,想象一下王妃吃瘪又得在一群人面前维持人设的样子,她就想笑。
第60章 土皇帝
看着坐在年轻小姐桌的江宿秋,王妃面带笑容地看了范婉儿一眼,没吭声。
毕竟是她自己说的商女在这里吃,现在给了个位置坐,她若是再说些什么,不成了刚才是说的假话了。
饭还没上,王妃身边多的是来说话的人,她便搁下了心中闷气,转头说笑开来。
大家都在热热闹闹地聊天,范婉儿旁边是比她还像块冰的唐小姐,至于另一边的江宿秋,更是不会有人与她说话,整个屋子到她们这里温度骤降。
范小姐可能也觉得自己没人说话太无趣,偏头问:“你怎么不穿自己那些衣裳?”
江宿秋这才打量了她一眼,她穿着鱼尾裙,屋子里从民国到现代,从东方到西方,什么款式的衣裳都有,唯独自己穿了本土的大袖长裙。
她低声道:“草民不敢张扬。”
见范婉儿微微抖了眉便不再说话的样子,江宿秋猜她应该也是无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着今日听得最多的东西,好奇问:“小姐见过景王吗?”
“景王?忘了。”范婉儿诧异地看她一眼,又无所谓地扭头问旁边的人,“唐妹妹是见过的吧?”
“景王?”
那边年芳十五的唐小姐听到这边的动静,早就两眼放光,得意道,“前年去京城见过一面,听说是京城里女子的梦中情郎,我本是不信的,但见了之后,那真真是风流倜傥。”
“是英明神武一表人才。”另一桌的唐家夫人连忙接话,笑着责备,“孩子就知道看外表,让人笑话肤浅。”
李佳姝听了,重重“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地扬声道:“还能比馨哥哥好上一层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