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她的脸上挂着微笑,语气平和地大声解释:“这是各位小姐对我的信任,而我也会让信任我的人感到物有所值。”
说完她便转回头,不再理睬外面的吵闹。
晨时的日光照亮了门口的半截轻纱垂曼,形状各异的光斑下,江宿秋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侧头耐心地教着小花算术,青丝垂髫娴静美好,温婉地恍若一个大家闺秀。
那些人看着这画面,忽然觉得是自己把人想坏了。
无论是小姐来,还是看热闹的动静,隔壁老板娘的心思都早被勾起了,等小姐轿子走后,她也出门走到美甲店门口,站在外面先看了看贴在纱帐上的价格表。
她的心里还在寻思,小姐们都预约做的东西,她也做了,那不也变相和小姐一个档次了?
一面这么想着,她一面把目光放到了价格表的最上面,脸上表情不由僵住。
江宿秋瞄了眼价格表前那人的神情,猜到她的心思,便起身出去对她说:“我的这些美甲做一次都可以管很久的,如果不做什么活的话,甚至可以管到指甲长了要剪了,它都不会掉。”
闻言,老板娘内心不由忖度:难怪来做的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也还行,虽不是养尊处优,也就做做家务,其他杂货倒也不干,照江宿秋说的话,几十文管十天半个月,也不贵。
而且最关键的是……
这美甲还真是好看啊!
“这个。”隔壁老板娘指了二星一套下面的价格,“再便宜十文我就做一双。”
江宿秋含笑道:“不讲价啦,五折是亏本的,只是为了招揽客人才打的这个价,以后就算是贵宾也只是八折的。”
确实嘛,五折确实亏本,那不是薅了羊毛才没亏……
看热闹的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重点是不喜欢还可以卸了,还不花钱!
绝对不亏啊!
江宿秋深知讲价这种东西,买家只要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心里就舒坦,便指了印花那面展示纸张:“姐姐看看这边儿吧,原价可都至少十五文,不用做满十指,也漂亮的。”
又凑近了悄声道:“只是这东西便宜,一只才五文,谁都买得起,过两天恐怕遍地都是了。”
老板娘这么一听,确实是,她一个做生意的媳妇,还能缺钱?虽做不起小姐们的款,也不至于和寻常妇人一样吧。
“当真便宜不了了?”进门前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嘴。
“便宜不了啦。”江宿秋拉了她的手,进店后压低声音道,“但是看姐姐第一个捧我场,给姐姐免费把那套做了,出去可别告诉别人哦~”
“哦哟。”惊喜来得太突然,老板娘喜出望外地在沙发椅上坐下,“这么好呢。”
把外面的纱帐放下,将客人的位置遮住,江宿秋才坐回转角桌里,拿了基础工具,嫣然一笑道:“只是姐姐日后要常来哦~”
说完这句,江宿秋突然感觉自己像个鸭店老鸨。
不花钱的东西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老板娘一边做着美甲,一边从手艺夸到沙发椅,没多久便做好了眉开眼笑地回去了。
第一个客人走后,不出几分钟,美甲小店就迎来了下一个客人,然后人越来越多。
随着做了美甲的人在街市上流动,店里客人来得越来越快,没多时便把小店塞得满满当当。
早有准备的江宿秋把写好数字的小纸笺涂了甲油做标记,按客人进店的先后顺序发号码,挨个唤着做美甲,排在后面的可以先去逛会儿再回来,避免等久了心情烦躁。
小花那边也按号码顺序给她们排队用速干机烤灯。
不过小花只会读,不识字。
每喊一个数字,喊到的客人拿号码纸去了,小花又会再喊江宿秋,让她看纸上是不是那个数字。
涂指甲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的江宿秋抬头看了几遍,脑子都晃晕了,下定决心要先教两个孩子识字再学算术:“不用问我啦,你周围的神仙姐姐都认识字的。”
都认识字?小花惊讶地望了一圈周围莺莺燕燕的女子,问谁呢……
那个头戴牡丹绒花的姐姐长得漂亮,小花弱弱地冲着她喊:“漂亮姐姐,这个字是几……”
然后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小花。
“二十五。”、“是二十五。”、“二十五呀。”……
小花:“……”
听着她们抢着回答的架势,江宿秋憋着笑,也喊了下一个。
随即一个穿着普通首饰单调的婆子坐了下来,二话不说就选了价格表上最贵的四星一套。
江宿秋倒不是以貌取人,而是此人根本不和她对视,两人视线刚要相交,此人便立即躲开了,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把手学着别人放到江宿秋面前。
神态非常可疑。
“姐姐要做这个半价三百三十文的?好眼光啊!开张到现在只有姐姐要做呢!”江宿秋故作惊讶地说道,屋里排队的人本就无聊,便都向这边看了过来。
被这么多人瞧着,婆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先做着我看看够不够这个价!”
还能赶人不成?江宿秋在心里叹口气,不动声色地拿了工具给她做。
价格表上只能看见展示的单独花样,只知道有成套的,虽然便宜的成套的也见人做过,确实漂亮,最贵的这套屋里的人没一个做过的。
于是这些女子都不由往前凑了凑,想看看这套价格这么高,能有多漂亮。
这套因为星级高,制作繁杂,婆子来回涂了烤灯、烤完又涂,早不耐烦了,现在还被无数的眼睛盯着。
等江宿秋做完最后一步,婆子就把一双三角眼一瞪:“这做的什么!这么艳丽出得了门吗!”
“明明挺漂亮啊。”
“三百三做成这样也不贵,要不是我没这三百三……”
“我看她就是想赖了。”
……
见识了四星套装的模样,屋里的女子们一边嘀咕着,一边还被种草了不少。
江宿秋莞尔道:“价格表上也有它们的样子,如果不是想要,为什么选择这款呢?”
婆子撇嘴:“谁知道你做出来这么难看!”
好忙啊,好不想管这个人啊。
江宿秋忧愁地叹息一声,拿了卸甲水,面带歉意地说:“实在抱歉,太丑了,既然不喜欢我也不会强行收你钱,我来给你卸了吧。”
“诶!”婆子大惊失色,要抽回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她牢牢抓着,怒道,“死丫头松手!”
“松手怎么卸呀?”江宿秋打开昂贵的卸甲水,正要心疼地倒出一点点,婆子的手却硬生生使劲挣脱出去了。
结果婆子发现自己走不掉,排队的人早就把屋子装满,新来的客人也只能在转角桌短桌面领了号码牌,然后走到最外围去等叫号。
她这个座位两边更是堆满了人。
连站起来都困难。
等婆子在座位上稍微安静了,江宿秋微笑道:“不喜欢不用给钱。”
婆子把眼睛看了来。
“但是要卸掉。”江宿秋补充道,“留在手上就说明是喜欢的,是要给钱的。”
后面有人叹:“小姑娘真良心。”
婆子跑又跑不掉,这么多人看着,不想给钱只能找借口:“我这好好的指甲被你磨成那样,卸了还能看?”
“怪我想得不周到了。”江宿秋一边浅笑说道,一边把自己的一只指甲也打磨了,“卸了后,本店会为不满意的顾客免费涂一层亮油。”
打磨后的指甲涂了亮油后,甚至比原本的指甲还要水润光亮。
江宿秋把手放在脸色逐渐变青的婆子面前:“如何?”
第12章 解锁甲片
屋里议论纷纷,这婆子就算脸皮再厚,也遭不住一直被摁在人群里唾弃,一对眼珠子不时往门外瞟。
看她这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江宿秋猜她是想直接走,怕她强行冲出去撞伤这些女子,便道:“这么漂亮的一份,谁不认得呢,谁会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呢。”
有些直脾气的人跟着说:“从这回去了,可没地儿卸了这耻辱标志。”
“这么贵!你心够黑啊,三百三十文,你知道能买多少谷子吗!”
“它就是值这个价,一开始就和你说过价格的,你为什么要拿买谷子的钱来买装饰品?”江宿秋也不笑了,淡漠地盯着她,语气冷静。
“而且现在半价我是不赚还赔本的,以后就算是贵宾也只有八折,以后要做也得五百二十多,你相当于赚了差不多两百文。”
江宿秋观察着婆子,她的脸色好了很多,看来是心动了,不过……她能不能拿出这个优惠价,也是个问题。
“卸了卸了!什么丑东西!”迟疑了片刻的婆子鼻子一哼,把手重重拍在桌上。
果不其然,江宿秋心疼地拧开她宝贵的卸甲水,麻烦解决就好。
看着精美绝伦的指甲被一下一下擦得一干二净,婆子的脸皮抽了抽,眼里流露着不舍,嘴里在最后还不忘提醒:“亮油记着涂。”
单单涂了一层亮油,婆子一双枯燥老皮的手便变年轻不少,她不顾其他人的鄙夷眼光,拨开人群得意地离去了。
江宿秋看着她的背影叹气,内心暗道:以后亮油也得收钱了。
持着下一个号码的女子坐下便安慰:“掌柜的别气,这种泼皮多得是,下次让她把钱交了再做。”
把钱交了更扯皮,到时候胡搅蛮缠非要把钱要回去的画面,江宿秋想想就脑仁疼。
对这事她只叹了口气,随后便嫣然巧笑,恍若完全没放在心上地问面前的客人:“那套好看不?”
“啊?好……好看啊……”沙发椅上的女子看着她的剪水明眸,明显愣了愣。
瞧着店家的好性子,客人们抿嘴一笑,店里东西又好,来消费相处着又舒心,日后就算不做指甲也乐得来和店家唠唠嗑。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已接近戌时,街上华灯初上,江宿秋带着小花收拾了店铺,把板门上了一半,只留了桌上的一盏小灯笼。
江宿秋先写了数字给小花背,然后自己趁着新手期最后的时间,打开系统的计算器,飞快地把今日营业额算了出来。
把会员卡的八两、印花的九百文一并减去后,是一两三百八十文。
看来这次任务解锁的没成本的限时物品,是专门用来给她开店的,所以系统精准地计算出了靠限时物品赚的钱。
限时免费物品说是没成本,赚的这些钱还是全扔进去解锁甲片,呵呵,好个资本主义系统。
但是……
江宿秋蹙眉嫌弃问:“你这大数据咋算的啊?零头倒是都对上了,怎么多了一两?”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垂头丧气的,因为没算到她弄会员卡和薅0成本的印花羊毛,想薅羊毛反被薅。
【因为宿主之前在系统里存了一两。】
江宿秋:“……”
不说她自己都忘了!
“你就算计我这点钱吧!”她狠狠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存进去二两。
【恭喜宿主,成功解锁商场甲片的购买资格。】
仓库里的余额,扣除了解锁甲片的银两,还剩六百二十文。
江宿秋看了眼商场,甲片的价格是一双二十文,于是二话不说又存了一两,把钱全买成甲片,只挑了古代常见的杏仁、圆形、长水滴形,每样买了二三十双。
【宿主,你只用卖出五双就完成任务了,不用花这些冤枉钱。】
江宿秋乐了:“哇塞,从你嘴里说冤枉钱三个字,那这钱定是赚了啊!”
【……】
关了门,江宿秋提了灯,牵着小花,把装在一起的蜂蜜柚子茶、感谢信和四块小札送去范府。
她对接过东西的家仆嘱咐,小札写好四位名字后再给她做标记,做完她再来给小姐们,蜂蜜柚子茶因为没钱买罐子和冰糖,所以只做了两罐,一个给夫人小姐,一个给小姐送馨王爷。
一字一句说清楚后,江宿秋便带着小花奔医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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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梨木矮脚桌上,打开的两罐蜂蜜柚子茶旁。
青葙和茭白一人捧了个小茶杯,互相看了眼对方视死如归的表情,低头抿了口茶杯里澄澈的黄水。
一口下去,两人又抬起头互相愣愣地看了一眼,然后把杯里剩下的水全灌进了肚,喝完还恋恋不舍地吧唧嘴。
“小姐,好好喝。”
坐在榻边的范婉儿白她俩一眼:“让你们试毒还尝起来了,不毒你们毒谁。”
“留一罐在这,明日无事的话,把另一罐给大夫人送去。”
看茭白拿着和罐子一同而来的纸条不吱声,她便又问:“纸上写的什么?”
茭白:“小姐……看、看不懂……”
青葙好奇地探头瞄了眼,也把脖子缩了回去。
看她俩这样儿,范婉儿嫌弃伸手:“白教你们读书识字了,拿来。”
茭白瘪着嘴,委屈地把纸条递上去。
范婉儿腾出一只抱汤婆子的手,接过看了一眼,顿时眉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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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门里的院子一片漆黑,孙大地从一边跳出来,得意洋洋地对着江宿秋邀功。
“江姐姐,我给他擦了身子,衣裳洗了,还捏了腿!”
看他一脸的骄傲,江宿秋忍俊不禁地把藏在身后的糖葫芦在他眼前一晃:“干得漂亮!大地真厉害!姐弟俩都是又聪明又勤快的好孩子!”
小花的糖葫芦早在路上就啃光了,她忙了一天也累了,嘻嘻哈哈地要去抢弟弟的糖葫芦,两个孩子便在巴掌大的院里玩闹起来。
“小心别撞了大夫。”江宿秋叮嘱一声,把灯笼打在侧方,为旁边的老大夫照路。
院子不大,就两步路的功夫,便到了卧房。
“上次给开的药,都换成好药吧,药效怎么最好怎么开,我现在有八两,能开几天就先开几天的,后面的到时候赚了钱再去拿药。”把老大夫领到男人床边,江宿秋说着花大钱的事,眼睛都不眨一下。
系统弱弱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
【宿主……你不还贷款了啊……】
江宿秋眼一斜:“又没利息,急啥。”
【……宿主你太狗了!】
老大夫卸了身上的药箱,今儿听说了这个美甲店掌柜,一开张那叫一个爆满,还有家小姐上来就扔了白花花的八两,谁家开业能有这好兆头。
不过穷成这样,还能把刚赚的银子全花在这男人身上,老大夫不禁感慨:“江姑娘对相公真是尽心尽力啊。”
江宿秋听他这么说,也没反驳,她倒是乐得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有相公,已婚总比未婚的麻烦少。
于是她便顺着话说道:“我相公最近有些奇怪的地方……”
还没说完,还闭着眼的男人就展示了他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