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栩想了下这个问题,再开口说话时,再度变得磕巴。
祁湛兴致盎然地挑眉,“得,我算是知道了,爱的魔力转圈圈~”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祁湛兴致不错地欢唱着,而后在萧宴栩要开口暴躁提示的前一秒,立马切入正题,“你说她平时一切正常,我也觉得她挺正常的,她的心理检测报告,也确实正常。”
“但我今天问她记不记得从前,她就开始头疼,这是什么情况?”
对此,祁湛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有点习以为常。
在涉及南星辞的事情时,萧宴栩说话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甚至2倍速播放也没一点问题,可要是正常和他交流,便存在明显的困难。
但好在他现在能完整的说话,距离和从前一样,拥有正常的说话能力,也就不远了。
“失忆了?”
“可能?”
“还是说因为记忆太痛苦,她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选择丢弃掉那部分记忆?”
祁湛认真分析着,萧宴栩想了想,“应该不痛苦,因为在那些记忆里,她都笑得很开心。”
“你让我想一下。”
祁湛翘起二郎腿,两眼一闭,进入深思熟虑模式。
萧宴栩便候在一旁,安静无声地等着,静如处子。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在装笑?”
许久,祁湛做出一种离谱的假设,萧宴栩眉头紧锁,“应该不至于吧?”
是真笑还是假笑,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而且他的出现,明明让她很开心啊。
“还有一种可能……”一种让他全身冒起鸡皮疙瘩的可能,周身泛冷,凉凉冷意席卷而来,祁湛开口,“她的记忆被人篡改过,或者说,是被专门的人,删除掉和你之间的记忆。”
“这处不是我的专业范畴,我给你推荐一个记忆大师。”
“篡改记忆?”
萧宴栩瞳孔内的墨色更加讳莫如深,谁会想要去篡改一个普通人的记忆?其中所要消耗的成本,已经远远大于结果。
世间之人大都重利,谁会去更改一个陌生人的记忆?
“有这种可能。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
祁湛突然缄默。
萧宴栩,“但说无妨。”
“那你有必要从你身边人入手,当年你去见她的事情,究竟有谁会知道,而且谁有能力,去篡改她的记忆?你心里应该有点数。”
“当然,目前这些也都是我的推测。”
萧宴栩垂眸不语,许久才开口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我去给你找一下。”
祁湛开始在他的随身小包里面翻来覆去的丁零哐当的找。
几十秒后,将一张烫金名片递给萧宴栩,“时旷,记忆大师。纯金名片,世所罕见。”
纯金名片握在手里,质感真实的逼人,“他?”
足金的金灿灿名片上,映着一个金黄色的小人,再仔细一看,黄袍加身,一双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四个字-贪财贪金。
甚至还有一句简短的自我介绍:事儿好不好办,拒绝于金子够不够多!奥耶!!
“时旷常年居于深山老林中,除非有足够多的金子,否则不见任何来者。他贪财贪金,传说是为了给他的植物人妻子治病。”
“据小道消息称,他近日将自己的老巢搬到了水城,仍旧非必要不见人,仍旧独自一人居住在深山旷野中。”
“无人见过他那传闻中的妻子,也许未曾存在,谁也不知道。”
祁湛零散地给时旷做着‘自我介绍’,萧宴栩全程听完,只有一个疑惑,“你是怎么有他的名片的?”
“几年前对催眠大法突然生出兴趣,而后又延展到人的记忆,你也知道,在学习这块,我向来是乐此不疲的,所以学着学着,借着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见过时旷一面,他就把这张名片给了我。”
“顺便收了我一千块钱,当做买名片的钱……”
萧宴栩,“……”
“钱财对于萧家来说,不过是一串数字而已,总归是要试试看的。”
祁湛拍拍萧宴栩的肩膀,宽慰道。
生老病死,人的必经阶段,也许其中的‘病’才是最难的。
平日里不生病时,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不明显,而一旦人身体抱恙,几番折腾病情都未见好转,由此开始拓展到自己的亲人、朋友等人,陪同着病人一道经历。
而有的人生病,却也只是一个人,孤独、无人可依靠,独自一人经受。
好与不好的界限,向来是不明晰的,阴阳两级,正负逆转,物极必反,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事。
“嗯。”
萧宴栩收起名片,点了点头,“我……现在……去找……她…了……”
萧宴栩的情绪,暂时得到平复和缓和,开口说的话,又开始不利索不流畅。
祁湛点头应了声,萧宴栩便转身离开,他前脚刚走,后脚客房的门就被孟珞珞推开,祁湛愣了几秒,而后笑着问,“什么事啊?”
“我想问一下,宴栩没生病吧?”
“没有。”就算是有,也要说没有。都是一块儿长大的,他也不傻,能断断续续地感受到一些微妙的情绪变化。
萧宴栩和南星辞的感情好不容易才稳定,逐步进入正轨,他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们。
第66章 盛铖盛怒
“那就好。”
孟珞珞笑着坐下,“你不用这么紧张的看着我,我又不干坏事。”
“嗯,我知道。”
祁湛也笑着坐下,一派自然熟络的口吻。
“我刚才好像听见他们房内传来一点动静,没事的吧?”
孟珞珞关切的问道,实则旁敲侧击地打听。
“情侣之间,吵吵架再正常不过。”
祁湛一脸洒脱,丝毫不以为意地开口。
“可是宴栩那个性子,怕是吵不起来。我怕他欺负了人家小姑娘。”
孟珞珞温声开口说道,可话里话外,却暗含着挑火的意味。
如果换做从前对南星辞看不惯的祁湛,此刻怕是义愤填膺的早就冲到南星辞面前,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质问,然后被萧宴栩打回来……
可是现在,他是南星辞和萧宴栩的‘主治医生’,对于他们二人的感情,他比其他人更能确切的知道和了解,也更清楚。
萧宴栩做正骨手术,南星辞在外守着,陪着;术后恢复的各项要求,南星辞都事无巨细的记下,萧宴栩才能恢复的那么顺利,她甚至比当事人还要在意的多。
为人医生,最忌讳对病人共情,理智如此,可感性却不这般想。
倘若医生真的铁石心肠,又如何悬壶济世、兼济天下?
“他们之间要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我说不定可以帮上忙。”横插一脚,是有不是好脚。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还是不插手的好。”
“你说的是。”
此路不通,孟珞珞火速转换下一条路,“湛哥,我们也都好久没见了吧。”
“确实好久没见。”
“我虽然人在国外,可一直都关心惦记着你们,你们这段时间在木城,还适应吗?”
“还好。”
祁湛不知道孟珞珞忽然扯开话题要问什么,要说什么,他就只不痛不痒的回应。
“我听说刚开始的时候,南星辞对宴栩特别不好,这是真的吗?”
“那都过去了。”现在祁湛替南星辞打起掩护来,丝毫不慌。
“怎么可能过得去,宴栩可是金城赫赫有名的小少爷,怎么能受这种屈辱!”
“你不刚刚还说担心南星辞被宴栩欺负吗?怎么一下子就又转移话锋了?珞珞,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祁湛索性将话挑明,都是知人知面的朋友,社会上弯弯绕绕那一道,还是少来。
“其实我……”
孟珞珞紧咬住下唇,双手紧张的团在一起,在祁湛注视的目光中,忽然一鼓作气的开口,“其实我……喜欢宴栩……”
‘嘭――’祁湛的世界,刷拉一下炸裂了!
见过直白的,没想到会有这么直白的!
他是谁,他现在在哪儿?他该怎么办?啊啊啊哦哦嘤嘤嘤嘤嘤!
成年人的世界,最怕把话挑明,暗戳戳得猜来猜去,才能不明不白的当个糊涂人。
装作不知道,是不破坏关系的最好掩饰理由。
可孟珞珞突然将话挑明,别说他一时之间,就是他两时之间,也未必能想到要对她的言明,说点什么。
“很惊讶吗?”
孟珞珞问,有的话就是这样,没说出口前紧张的很,可一旦说出口,就彻底放宽心,不再觉得有什么。
“有,有点。”
祁湛战术性喝水,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到嘴边,举起正要喝,才发现杯里没水。略显尴尬地将茶杯放到桌面上,孟珞珞端起茶壶,给他沏茶喝。
“不管怎样,我们才是关系最近的。”
“湛哥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难受吧?”
茶汤从茶壶内蜿蜒流出,清亮通透,是为好茶。
祁湛接过孟珞珞递给他重新添满的茶,心绪一时间五味杂陈。
“我……”
“我知道湛哥很为难,所以我也不想太为难湛哥。只是人总要有取舍,湛哥从小就视我为亲妹妹,我相信我们十几年的感情,肯定比得上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的感情。”
孟珞珞端起茶杯,和祁湛手中的杯子轻轻碰了下,“以茶代酒,敬我们的情谊。”
祁湛端着茶杯,不喝也不放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珞珞也不着急地催促人,只是压迫感极强的坐在他旁边,势必要等到一个她想要的结果。
墙壁上的古老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时间于指缝中敲敲溜走。
手里的茶,渐渐凉了,祁湛一饮而尽,孟珞珞淡然一笑。
“谢谢湛哥。”
“事先声明,我可以站在你这边,但也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宴栩和南星辞的事情,希望你不要为难我。”至于做一些小动作,搞点小破坏,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否则,我不介意翻脸。”
孟珞珞点头,“湛哥放心,我不搞雌竞。”
她要放长线,钓大鱼,不着急,慢慢来,一点一滴的将他们的感情蚕食殆尽。
一点小事,一点怀疑,一点揣测,在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可一旦日积月累,慢慢凝练成不可攀越的高峰,没有人会忍受的住。
“多谢湛哥,那我就先走了,湛哥好好休息。”
孟珞珞起身离开,步伐优雅、气定神闲的出了客房。
祁湛坐在沙发上,目送她离开,时光匆匆,一晃而过,以前的小丫头,如今也亭亭玉立。
如果非要将孟珞珞和南星辞放在一处作比较,他觉得孟珞珞更适合萧宴栩,二人门当户对、身份地位适配度极高,一样的圈层会让他们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才子佳人,定然会成为一段佳话。
只是爱情才不管你们的身份差异,当它降临时,会让人不管不顾。
丘比特的箭,月老的红线,早已将二人的缘分缠连。
爱情,从来都与合适无关,只是那一刹的芳心暗许。
“我该提醒你一句的,宴栩其实已经喜欢南星辞五年多了。”
“当然我也知道,现在的你,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就是了。”
祁湛自言自语了两句话,拎起他的包,继续回医院加班,当医生哪里有星期天啊!偷得浮生半日闲,已经很知足了。
另一边的房间内,南星辞在萧宴栩的注视下,将刚加热过的牛奶喝光见底,萧宴栩才收回目光。
“身体可还有其它不舒服的地方?”
南星辞摇头,萧宴栩双手一伸,直接将人的头给牢牢按住,“不能摇头,说话。”
“我现在头不疼啦,你放心好了。”
南星辞可可爱爱的眨眼,明亮动人的看向萧宴栩,从滔天苦痛中平复下来的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还存活于世。
痛苦,能让人更深切地意识到生命的真谛。
“真的不疼了?真的不难受了?确定吗?”
萧宴栩还是不放心,“要不然我们现在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怎么样?”
“祁医生不是说了嘛,做太多检查没事的,只要我不……”
萧宴栩食指指腹抵在南星辞的唇上,“不说了,也不想了。”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水城。”
“啊?”话题跳跃性太高,南星辞一时间有点接不住他的话。
“星星,祁湛给我推荐了一个记忆大师,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好吗?”
“可是这边……”
“这边所有的事情,我会安排给我的助理于河白全权负责,你跟我走,去看看,我们就回来,好不好?”
萧宴栩口吻商量地问。
南星辞,“于河白?”
“嗯。”
南星辞记忆紊乱,只觉得于河白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而具体哪里熟悉,她又说不上来,莫名其妙的感觉,前世,前世……她只在萧宴栩的墓碑前见过几次……
那人看她时的目光,很复杂,比起旁人看她时的厌恶痛恨,恨不得将她除掉而以绝后患的强烈敌视情绪不同;更多的是惋惜……
“你很信任他?”
“嗯,他从小跟着我。”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萧宴栩多问几句,“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南星辞摇头,前世她亏欠的人太多了,两根手指根本数不过来。
繁杂的回忆错乱拼接,她好像还欠于河白一条命。
前世萧宴栩去世后,盛铖怒发冲冠,不管不顾的提刀要去砍她,在萧宴栩墓碑前碰到盛铖的第一时间,她就被捅了一刀,多亏于河白及时出现,她才未伤到要害。
“你确定你要拦着我?为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那时盛铖直击灵魂的问话,南星辞还记忆犹新。
盛铖脸上被溅了血,宛如地狱前来索命的阎王。
墓园位置偏僻,鲜少有人经过,再加上这是萧家单独建立的墓园,负责看管的保安全是自家保镖,平日里对盛铖眼熟的很,就算是瞧见他状态不对劲,也没想着要上前阻拦。
南星辞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因为是她,萧宴栩才会英年早逝,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没有她,天知道萧宴栩会活出如何精彩的人生?
萧宴栩不想要让她在愧疚煎熬里度过余生,他把他生前的一切全都安排好,却低估了盛铖他们对他的兄弟情。不惜豁出命,也要惩治她这个作恶多端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