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百人？千人？万人？
恐怕不止，几乎全长安的人都聚集于此地。
不乏有朝中之人。
陆倾蝶耳廓上下而动。
“听见了吗？”宋度指了指皇宫的位置：
“那里，有千军万马的声音。”
她听到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从南边袭来。
听这动静，应当是皇城军。
皇城军下三万余人。
全军出动。
看来，宋度早就为此战做好了一切准备。
“那就在他们来之前，先杀了你。”陆倾蝶的声音逐渐暗淡。
她周身运转五行逆转，开启至五重。
脚下生风，随着“无尘”闪身到宋度身后。
宋度运转逆生七重，轻而易举地一掌将陆倾蝶打飞。
“仅凭逆生五重？”
“那六重如何呢？”陆倾蝶运转体内经络，开启逆生六重。
宋度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你……竟可修到六重？”
陆倾蝶没有给宋度丝毫反应的机会，唤出桃木剑，一剑破长空，一道火光自下而上，朝着宋度刺去。
宋度抽出拂尘，随手一挥，黄河之水自来拜，将那股生生不息的火光灭于黄河之下。
“可惜，只有六重亦打败不了我。”
“我乃八重之身，你又能耐我何？”
“那你为何不开逆生八重呢？”陆倾蝶手握桃木，剑指明月。
似乎这话不是再问宋度，而是再问那明月。
宋度犹豫了。
“开出来，让我瞧瞧你的逆生八重！”
第120章 暮年相见
西凉城外――
夜幕降临，此时城外一队兵马侯在城门外，不摇旗呐喊，亦不退让。
而西凉城墙上，数千名将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弓已开，箭在弦上。
“父亲……”萧卿尘有些犹豫，不知心中所想当讲不当讲。
“有话不妨直说。”身前坐在轮椅上的萧凉关，正感受着属于西凉的风。
是与大燕不同，这里的风，更自由一些。
不似大燕，乌烟瘴气。
西凉王定是个明君，只是不知这明君为何忽然下位，竟将这王位交予大燕叛贼。
“我们不是来……打仗的吗？怎么直接闯到人家家门口了？”
闻言，萧凉关打趣地看向他这心口不一的儿子：
“你确定你是来打仗的？”
“我……”萧卿尘咬着嘴唇：
“如果需要，定不手软。”
“哦。”萧凉关不以为然：
“那你打去吧，你那日思夜想的姑娘就在城内，你去打吧。”
“父亲！”萧卿尘的脸泛起一丝红晕，他庆幸此时是深夜，无人能瞧见他这般异常，将心中的小心思也藏得更深了一些。
“说是打仗，倒不如说是来见见故友。”萧凉关收起了玩笑之心。
“太后若真要征伐西凉，还会派你我来？”
“有何不妥？”
“我与廷玉情同手足，而太后又岂会不知你心中那点儿小心思？”
“别忘了，她可是太后，她是大燕最尊贵的女人。”萧凉关至今仍然记得陆太后曾经杀伐果断，为了保住皇后之位，不惜将自己的女儿和亲到南决。
南决三皇子素来是个狂妄荒淫之徒，太后此番决定，定是下了番功夫。
可谁知这公主去了南决，南决三皇子就和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光收敛了性子，尤其对公主上心，废了身边的侧室妃子，独宠公主一人。
也不知这公主下了什么手段？
亦或者是，这是太后授意？
毕竟陆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皇帝也只是遂先太后之愿，纳了几个妃子。
可从未踏足过妃子的庭院。
只是曾有一妃子，趁着皇帝圣体悠恙，爬上了龙床、
两次。
陆太后大度，不以为然。
陆太后的手段，谁也不知。
能御一国之君，岂是凡人？
“太后派你我来，不过是安抚朝中大臣的心，也趁机揪出乱臣贼子。”
“你难道不信你的心仪之人？”
“自然是信的。”
“我也相信廷玉，廷玉定不会做有损大燕的事情，所以此行，也只是来叙叙旧。”萧凉关一顿，而后补了一句：
“也只能是叙叙旧。”
不一会儿，沉重的黑色城门从里面被打开。身后的将士纷纷做出战备状态。
萧凉关抬起右手，众将士虽心中有疑惑，却也只好乖乖的退却。
城门内走出来了一人。
只有一人。
陆廷玉身穿铠甲，手提长枪，脚步沉重，一步一步走向萧凉关。
“父亲……”萧卿尘意欲将其护在身后。
被萧凉关阻止了。
萧卿尘只好默默退至身后，手始终握在剑柄上提防着。
“砰――”的一声。
长枪落地，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扬起了一阵尘土。
萧卿尘的剑抽出三分……
而后，他就眼睁睁的目睹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画面。
陆廷玉手弃长枪，单膝跪在地上，眼神颤抖着看着萧凉关的双腿……
“凉关……”陆廷玉的手手足无措的滞在空中，不知该落于何处。
一声凉关，泪眼纵横。
萧凉关坚强了半生，却在这一声“凉关”中难忍心中郁结。
他的眼底蕴藏着一层泪水：
“廷玉……我真当你死了。”
“凉关……你的腿……”
“人祸浙江就好，人活着就好。”陆廷玉安慰着自己。
二人谁都没料到多年后相遇竟是在这般情况下。
萧卿尘的情绪似被感染，将剑悄无声息地收回剑鞘之中，心中的石头也是落了地。
两兄弟暮年相见，心中有无数话要说。
“此地寒凉，我们进城说。”
“走，进城！”
随后，陆廷玉派人安顿好大燕将士，将萧家父子一同带回宫中去了。
萧卿尘环顾着西凉，西凉虽不似大燕繁华热闹，但在午夜时分，依旧有百姓在外逗留。
“为何不见陆姑娘。”萧卿尘寻了半天，也未见陆倾蝶的身影。
萧凉关眼底满是戏谑之意。
陆廷玉倒是有些意外：
“没想到贤侄认得倾蝶。”
只一句话，萧卿尘的脸倒是又难以自控的红了起来。
陆廷玉唏嘘：
“难道？”
而后看向萧凉关：
“阴差阳错，到头来还是亲家。”
萧卿尘的脸颊更红了，上至耳根，下至脖颈。
满堂红，
“蝶儿已悄悄回长安了。”
“什么？”萧卿尘也顾不上羞涩：
“大燕皆是通缉令，此时回长安，不是上策啊！”
陆廷玉沉吟片刻：
“拦不住啊。”
“廷玉，你且讲讲你这是为何？”萧凉关意指这王位。
他也不顾及，就将早年被宋度陷害，如今又陷害陆倾蝶之事全都说与萧凉关听。
也将陆倾蝶的计划说给二人听。
“就是这样。”陆廷玉怅然道。
萧凉关长叹一声：
“廷玉你就是心太善，太纯，才会被宋度利用。”
陆廷玉也不甘示弱：
“凉关亦是如此啊，若不是心地纯良，又岂会丢了皇位不说，还丢了双腿？”
萧卿尘在心中暗自为陆廷玉捏了一把汗……
自打父亲失了双腿后，府中无人敢提起这事，谁都不敢触了父亲的逆鳞。
可陆廷玉就这么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
本以为父亲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却是朗笑了起来：
“是啊，所以我们是兄弟啊。”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二人的笑声回荡不止。
“原来这就是父亲说的兄弟情啊……”
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仅凭心性，亦能做兄弟。
“没想到蝶儿竟然能和太后里应外合，派你们来，实则是虚晃一枪，让宋度来接蝶儿回长安，而宋度以为长安无兵无马，大闹长安，此时你们再杀了回马枪……”陆廷玉赞不绝口。
“廷玉，你想回长安吗？”
“想啊，做梦都在想。”
“不如你我一同回家吧？”
第121章 八重之门
「回家――」
多么陌生的两个字。
他好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
他都快忘了，家为何物？家在何方？
陆廷玉内心微动，几不可察地深吸了几口气：
“家……”
“我还有家吗？”
宋柔离世，陆家被满门抄斩，他的家真的还在长安吗？
他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中。
不――
他幡然醒悟。
宋柔的魂魄依旧在人间。
陆家满门抄斩不过是缓兵之计。
他的女儿，正在长安等着他回家。
家，就在那里，等着他。
“好，凉关，我们，回家。”
――――
对付一百有余的官兵，对于如今的陆添逸来说，手拿把掐。
可倒下的人越多，加入战斗的人就越多。
不知不觉中，将军府周围聚满了人群。
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同时出现在一处。
即使是上元灯会也不曾这般“热闹”。
他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之处。
他抬头看向明月的方向。
两字“伏天”依旧挂在玄月上，月光透过“伏天”二字，巨大的阴影将大燕包围。
忽闪忽闪，像是信号一般。
“阿姐！月亮！”
陆倾蝶闻声抬头望向月亮的方向。
月亮似乎也在变大……
就好像触手可及一般。
而“伏天”二字亦在不断膨胀。
好诡异的场景――
陆倾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而眼前的宋度却依旧，白发苍苍，怒眉赤目。
“宋度，你若不开八重……”
“我可就要……开七重了。”
事不宜迟，陆倾蝶也不打算和他弯弯绕绕，索性火力全开。
霎时间，两股力道相同的风从南北对冲。
在二人之间设起了一道屏障。
即使百姓再多，也无法参与到这场战斗当中。
宋度的眼睛猛然瞪大：
“你什么时候练成了逆生七重？”
“自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练成的。”
陆倾蝶不疾不徐地往前走一步，那道屏障挤压着宋度的屏障，占上风。
“在你谋划你的大业的时候，我在修炼。”
她又往前了一步，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轻松，压制着宋度。
“在你享受宫中的荣华富贵的时候，我在万尸山，决战诸葛不才。”
宋度迫不得已地往后退去。
他也想前进，可他发现同样在「逆生七重」下，自己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别说前进了，退后都感觉呼吸不畅。
下面的百姓聚集的越来越多……
他们纷纷瞧见宋度被压制，一个个怒火中烧。
在周边寻了些趁手的武器，就要杀过去。
陆添逸只好强撑着身子抵挡在前。
“莫要伤害百姓！”陆倾蝶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陆添逸两手化拳：
“放心！这是我大燕的百姓！自然由我守护！我未来可是要做大燕大将军的人！”
陆添逸缓缓闭上双眼，感受身体一股强大而又温和的内力在体内急速流转。
好舒服的感觉……
这是阿姐传他的不同于伏天道观修炼五行之术的功夫。
是阿姐创下的一种力道强，却不伤身的功法――「无心」。
几筋骨流转，他将内力全都集中于休门之上，强行入「逆生二重」。
在如此柔和的功法下，他还是浅吐了一口鲜血。
阿姐曾说过――
“可别小瞧「一重开门」。”
“一重哎～有多厉害？”当时的他不理解。
“一重伤人最甚，因入门，所无畏。”
“二重「休门」最朦胧。”
“朦胧？”他依旧不理解。
他第一次听说用“朦胧”二字来形容功夫。
“踏入「休门」，心有畏惧，伤害幅度自是减少，可避要害。”
为了不伤及百姓，强入「逆生二重」也是值得的。
他试了试手中的拳风，朝着宋度那道看起来已经微弱的屏障打去。
“砰――”的一声，在宋度「七重」屏障上生生砸出一条裂缝。
“好拳！”陆倾蝶称赞道。
当然，如果不是她压制着宋度，陆添逸根本不可能轻易在宋度的「七重」下讨到好处。
陆添逸不留余力的挡在万民之前――
“各位。”陆添逸清朗的声音响起。
众人驻足，停下来看着这个面生的少年。
“那个人，”陆添逸指了指陆倾蝶：
“是被你们称为「小神仙」的人，如今却要与她为敌吗？”
“那是「小神仙？」其中一人忽然醒悟。
“正是。”
越来越多的人关注着那边的战斗。
“真的是「小神仙！」”一位老者喊道。
“是「小神仙」！”
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就这样，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聚集在这里的百姓纷纷知道了陆倾蝶的身份。
一时之间，大家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宋度瞧见百姓内心动摇，咬牙切齿地看着陆倾蝶：
“好啊……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在为这一战做准备了，我还是太小瞧你了。”
陆倾蝶摇摇头：
“为民做事，没有任何目的。”
“或许正是因为没有目的，才能感动人心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这些无辜的百姓为你而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