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么说,太子对云拂衣当真是痴心一片。”
“行宫里各种传言沸沸扬扬闹了这么久,也不见皇家出来解释,这事基本就是默认了。”
刘小胖回头望了眼身后嘀嘀咕咕的两人,再怜悯地看了眼身边的刘子贺,伸出胖乎乎的手掌在刘子贺肩上拍了两下,拍得刘子贺一个踉跄。
“殿下,比赛要开始了,你坐在这里等我。”拂衣换了一双便于奔跑的鹿皮靴,转身就准备上场。
“等等!”岁庭衡叫住了她。
拂衣不解地回头看他。
岁庭衡蹲了下来,帮她有些皱巴巴的裤腿整理好塞进靴子里,随后仰头看着她:“祝你旗开得胜。”
看着这个众目睽睽之下,蹲在自己面前为她整理裤腿的男人,拂衣心头一颤,笑着道:“等我。”
“好。”岁庭衡笑着目送拂衣跑向蹴鞠场,一步步退到场外,等着比赛开始。
“唉,这……”目睹太子蹲地上为云拂衣整理裤腿,刘小胖憋了半天后对刘子贺道:“子贺哥,你输得不冤。”
随着比赛越来越激烈,看台上的众人已经顾不上太子在不在场了,各自挥着小旗为自己支持的球队加油。
“拂衣,拂衣!”方才还在生气的林小五,此刻扒在护栏上,拼命挥着小红旗,对着赛场高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球进了!”
听着观众台上沸腾的尖叫声,拂衣甩了甩脑袋上的辫子,朝众人挥了挥手,与队友们击掌,继续猛攻对方的球洞。
“啊啊啊啊啊啊啊!”林小五叫得声嘶力竭:“拂衣今天踢得真猛,踢得真漂亮,比上次比赛踢得还要漂亮!”
岁安盈摇着手里的团扇,看了眼球场边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太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上半场结束,球员们可以休息两盏茶的时间。
宫侍们纷纷为比赛的公子小姐们端茶送水,拂衣接过岁庭衡的茶盏,一口气饮尽,歪头调侃道:“怎么好意思让太子殿下做这种伺候人的活计?”
“小生被姑娘英姿所迷,愿为姑娘洗手羹汤,伺候姑娘一辈子。”岁庭衡重新给拂衣倒了一盏温热的茶,用折扇为她扇着风,在她耳边小声道:“不知姑娘可愿意?”
“咳。”拂衣看了眼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一位县主,拉过岁庭衡的手,用他手里的折扇挡住自己的脸,小声道:“殿下便是话本里的田螺郎君?”
岁庭衡看着她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迷迷瞪瞪地点头。
拂衣笑着又喝了半盏茶水,把茶盏递给身后的宫侍:“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也学会了甜言蜜语。”
“真心之言算不得甜言蜜语。”岁庭衡继续为她扇风,她鬓边的细碎绒毛随着风一翘一摆,连头发丝都那么好看:“你的腿还好吗?”
“京城比充州干燥,更利于养伤。回京养了近半年,我的腿已经可以踢完全场。”赛场上传来敲锣声,拂衣回头看了一眼:“下半场要开始了,殿下不要担心。”
岁庭衡笑着点头:“那你下半场也要赢得开心。”
“没问题。”拂衣举起手,示意岁庭衡也举起一只手来。
岁庭衡乖乖举起手,拂衣笑眯眯地与他击掌:“我上场啦!”
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岁庭衡真切感知到,拂衣在众人瞩目下碰了他的手掌。他红着耳尖坐回椅子上,反反复复看着自己的手掌。
“殿下,云郡主进球了!”
岁庭衡猛地抬头,看着与几位女球员抱在一起的拂衣,双目也染上了灿烂的阳光。
蹴鞠场上的她太过明亮,亮得让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人。
蓝队频频失利,有位球员输红了眼,直接朝脚下带球的拂衣膝盖踢去。
拂衣早就预料他的动作,双脚带球在空中一个翻滚,越过此人的围堵,把球再次踢进球洞中。
正准备骂蓝队球员不讲规则的观众顿时兴奋尖叫:“踢得好!”
“不好意思,又进了。”拂衣甩着辫子对偷袭她的蓝队球员笑得十分开心,不等他回话,转身跑向红队球员们。
随着锣声响起,比赛结束,红队大获全胜。
整个蹴鞠场欢呼声、尖叫声不断,荷包、手绢、鲜花如大雨般被投向场上。岁庭衡笑望着被队友们簇拥着的拂衣,静静地站在球场边没有上前。
莫闻不解:“殿下,云郡主赢了,您为何不去向她道喜?”
“这是属于她的荣誉与快乐,孤若是上前,只会让他们处处顾忌我,忽略拂衣才是蹴鞠场上最亮眼的胜利者。”岁庭衡笑得很满足,当拂衣与队友们抱着跳跃时,他也跟着扬起嘴角。
这样的她,好像一颗温暖又灿烂的太阳。
在鲜花与欢呼中,拂衣得到了胜利者的花环与荷包,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球场边的岁庭衡身上。
穿过快乐的队友以及沮丧的对手,她踩着满地的花瓣,来到了岁庭衡面前。
“殿下,低头。”
岁庭衡茫然不解地弯下了腰。
拂衣取下头顶上的花环,花环上还带着露珠与浓郁的香气。
她把花环戴在了他的头上:“为了庆祝殿下第一次陪我参加蹴鞠比赛,这个胜利花环送给你。”
后面看台上,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众人微微一愣,随后都跟着起哄,口哨声、叫好声、善意的笑声,化作一片欢乐的海洋,把岁庭衡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小心翼翼摸着头顶上的花环,声音有些干涩:“你把花环送给了我?”
“殿下不喜欢?”拂衣弯腰把荷包系在了他的腰间:“这个荷包跟殿下今日的衣服很配。”
“我……很喜欢。”岁庭衡看着拂衣,眼睛都舍不得眨:“可是我听说你从不把花环送给男子。”
“其他男子自然不行。”拂衣帮他把腰间的荷包整理了一下,露出荷包上的金色绣纹:“可是殿下与他们不一样。”
拂衣用小手指勾了勾他的小手指,笑容不减:“殿下在我这里有特权。”
欢笑声、尖叫声在岁庭衡全部化作乌有,他的内心只剩下一句。
——殿下在我这里有特权。
所以他对拂衣而言,是最特别的男人吗?
“难怪你一大早就不高兴。”岁安盈终于明白比赛前林小五为何要噘着嘴,原来她知道拂衣今天会把花环送给太子。
“你居然只是不高兴没有跟拂衣闹起来。”岁安盈有些惊讶:“真是难得。”
“哼!”林小五瞪着太子头上的花环,不高兴地扭过头,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在意:“那是因为拂衣答应三日后陪我回京城买东西,看在拂衣的面子上,我才不计较这种小事。”
岁安盈忆起,几日后是小五母亲安平郡主的诞辰,小五是想回京准备安平郡主的诞辰礼?
卢似月用帕子掩着嘴角轻笑,拂衣的这些小姐妹都好有意思。
天地元合殿。
“太子怎么今日又不来元合殿?”皇帝把朱笔扔到一边,起身走到殿外活动筋骨。
“陛下。”张福满脸喜色地走进来,给皇帝行了一礼:“陛下,太子殿下派人来说,今日都不来元合殿用膳,请您与皇后娘娘不必为他留饭。”
“太子去哪了?今日一直不见他的人影。”
“殿下在蹴鞠场看云郡主蹴鞠呢。”张福脸上的喜色变得明显几分:“老奴去的时候,正巧见到云郡主把胜利花环戴在了殿下头上,全场贵人们都在欢呼呢。”
“你没看错,当真是拂衣主动把花环戴在了衡儿头上?!”
“老奴不敢欺君,此事千真万确。”
吾儿求得真心有望啊!
刹那间,皇帝腰不酸了,手腕不疼了,回殿一口气批了几十本奏折。
批奏折算什么,哪有好大儿婚姻大事重要?
深夜,岁庭衡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放在枕边的花环与荷包,确定它们完好无损地放在原位,才又缓缓躺回被窝。
躺了片刻,他再次坐起身,捧着花环下了床,把已经凋谢的花环放进一个雕花嵌宝石的盒子中。
啪嗒。
他关上了宝盒。
拂衣送了他胜利花环,皇叔可从没得到过。
皇叔拿什么跟他比。
第61章 来都来了
“林县主哪能跟云郡主比,云郡主以后可是要做太子妃的。”
“你们懂什么,我若是林县主,肯定也会好好巴结云郡主。林家没有能力出众的后辈,林县主又只能算皇家远亲,再往下传几代,连皇家门槛都摸不着了。”
“那她还真该好好巴结云郡主,别被她丢弃了。”
林小五皱着眉,听着角落里两个小太监的闲言碎语,默默把手搭在了袖子上。
“县主,您别被这种闲言碎语影响了,这些人就是嫉妒……”
林小五身后的宫女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林小五已经撸起袖子冲了上去。
不到片刻,角落里便传来惨叫声。
“县主!”见林小五直接冲上去打人,宫女既不敢劝,又怕林小五出事,急得原地团团转。
转头见云郡主就在不远处,她顿时喜出望外,顾不得礼仪尊卑,高声喊道:“云郡主,我家林县主在这边出了点事,您快来劝劝她。”
听到林小五出事,拂衣把手里啃到一半的桃子往三宝手里一扔,提着裙摆就冲了过来:“怎么回事?”
“云郡主,县主正在跟人动手,您劝……”
这一次她的话又没能说完,就眼睁睁看着云郡主跑成一道残影冲向了林县主方向。
还好,还好,有云郡主劝着她家县主应该……
宫女这口气还没放下去,就听到里面的哀嚎声更加惨烈,连拳脚声也更加密集了!
宫女痛苦抱头,感觉天都要塌了,她是想云郡主来劝劝她们家县主,没说让云郡主来帮着县主一起打架啊!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林小五神采飞扬地放下袖子,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的太监:“竟然敢把挑拨离间这一套用在你林奶奶身上。”
见林小五停了手,拂衣把手里的人推到一边:“小五,这两个太监是怎么回事?”
小五性子虽骄纵,但从不轻易责打下人,这两个太监惹得她亲自动手,肯定是犯了她的大忌。
“还能怎么回事?”林小五扬了扬下巴,伸手揽住拂衣的肩膀:“有人想挑拨我俩的关系呢。”
她把这两个太监刚才故意躲在她必经之路上,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啧。”拂衣抬手:“三宝,三福,给我上!”
早就跃跃欲试的三宝和三福闻言立刻冲了上去,对这两个太监进行了一番痛与生命的教育。
“宫里的太监宫女,行走在外无不是谨言慎行,以免招来祸事。”见拂衣帮自己出气,林小五笑容更加得意:“你们倒好,蹲在角落里高声交谈,生怕我听不见。”
“我跟拂衣是打小的交情,你们这点闲言碎语也想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瞧不起谁呢?”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她跟拂衣天下一最最好?
林小五轻蔑地看着他们:“我不管你们是哪个郡主还是县主派来的,但我希望她们要有自知之明,敢跟我林小五抢朋友,我能挠花她们的脸。”
她就知道有人觊觎她跟拂衣的关系,想替代她的地位,与拂衣成为天下第一好姐妹,她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
“对吧,拂衣,我们是不是天下第一好?”林小五扭头瞪拂衣。
“当然。”拂衣连忙点头:“我家小五就是最好的。”
“哼。”林小五终于满意了,对两个太监嗤笑一声。小时候她被恶犬追,拂衣一直护着她都没松开过手,她又怎么会因为这种愚蠢的话,对拂衣心生芥蒂?
背后使坏的人,究竟懂不懂姐妹情谊?
“三福,把这两个太监遣回殿中省,这种不懂规矩的人,不能留在行宫伺候。”拂衣拉过林小五的手:“走,咱们不搭理这种人。”
把林小五送回安平郡主那里,拂衣蹭了一顿午膳,才慢慢悠悠回怡安居。
“殿下。”拂衣看到站在怡安居门外的身影,快步跑到他面前:“你怎么不进屋子里等?”
“没事,今天又不热。”岁庭衡把伞移到拂衣头顶,跟在屋里等待相比,他更喜欢站在门口看到她回来。
拂衣拉着岁庭衡的袖子进门,拉着他讲今日发生的事。
听到拂衣跟林县主揍了两个用心险恶的太监,岁庭衡给她倒了一杯茶:“拂衣心善,这种妄议贵人的太监,即使是杖毙也是应该。”
“把人遣送回了殿中省,殿中省自己会查清楚,该怎么处罚也交由殿中省。”拂衣喝了几口茶:“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两人把行宫里一些可疑的人清理干净,也算是一举多得了。”
“明日你与林县主进京城,多带几个护卫在身边。”岁庭衡有些不放心:“之前就有人当街给你下毒,我担心这次算计的人,与给你下毒的人有关系。”
“好。”拂衣点头,她知道岁庭衡在担心什么。
“这把短剑你带着防身。”岁庭衡取下腰间的短剑:“我向父皇求了一道旨意,除了皇帝与皇后的宫殿,你可以带着这把短剑在任何地方行走。”
“包括殿下的宸玺宫?”拂衣接过短剑,把只有巴掌长的剑拔出刀鞘。
寒光闪烁,吹可断发,剑身上篆刻着青虹二字。
竟然是有名的青虹剑?!
“包括我的宸玺宫。”岁庭衡见拂衣眼中露出喜意,知道她喜欢这把短剑:“宝剑配佳人,我的宸玺宫你随时都可以带着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