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殿下特意为我准备的。”拂衣这才明白,为何没有主人居住的理王府,还会有做小食的厨娘。
是上次酥山里有毒的事情,吓着他了吗?
“多谢殿下,等我们从行宫回来,我就把厨娘带走啦。”
“好。”岁庭衡看着拂衣手中的勺子,希望拂衣再喂自己一勺。
他精心的安排,没有被拂衣嫌弃。
看懂了岁庭衡的眼神,拂衣又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她家殿下这么好,她哄哄他又怎么了?
“哈!”即将抵达行宫时,林小五终于反应过来,太子殿下这是借着她的名义,向拂衣示好呢!
男女同行赠行友人,大多是什么关系?
夫妻或是兄妹。
城门口那么多人看到太子与拂衣送她,谁见了不说太子与拂衣感情好?
真没想到,往日里瞧着完美无缺的太子殿下,也会用这种手段。
林小五皱着眉在马车里换了几个坐姿,脸色渐渐好转过来。
太子身份贵重,他肯为拂衣花心思,说明他对拂衣确实真心一片啊。
他明明可以用权势压人,却从有过这种举动,反而处处体贴,甚至待她们这些拂衣的朋友,都比往日温和。
这样一想,也挺好。
“八百里加急,前方避让!”
“八百里加急!”
林小五一行赶紧把官道让了出来,她掀起帘子看着奔向行宫方向的骏马,皱起了眉头。
发生了什么事?
“离岩国使臣团在离岩与我朝交界处遇刺,六皇子断了一条手臂?”皇帝看完这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既然是两国交界处,跟我们隆国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是他们自家人内斗暗箭伤人。”
“陛下,离岩国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杜太师忧心忡忡道:“若是起了战事……”
“若是离岩国敢如此不讲理,那便留太子监国,朕去前线御驾亲征。”皇帝把信放到桌上,神情凛冽:“朕为天子,自当为天下百姓守国门,护天下山河。”
众臣欲劝,可是面对帝王如此坚毅的表情,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陛下。”最后还是杜太师开了口:“离岩国态度不明,我们暂且等等。”
“陛下放心,户部一定会作好战前准备。”云望归道:“若离岩国讲理自然是好事,若他们仍如往常狂妄无礼,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众人扭头看云望归,不是,你怎么都不劝劝的?
太子与拂衣听闻此事后,也都赶回了行宫。他们刚回到行宫,就传回了离岩国的最新消息。
离岩国传来国书,大意是相信此事与大隆无关,定是周边宵小挑拨离间,所以他们要对周边小国一个教训,希望大隆不要误解他们。
“陛下态度强硬以后,离岩国反而变得讲理起来。”拂衣越发觉得先帝软弱无能得可笑。
“离岩狼子野心,我们还是要加强戒备,不能放松警惕。”皇帝有些失望,把国书塞到岁庭衡手里:“朕还是比较欣赏离岩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离岩国行事张狂多年,听闻自家王子断了条胳膊,气不气?
气啊。
可是隆朝的现任国君明显与前任皇帝不一样,动不动就想御驾亲征,他们离岩连续两年粮食欠收,拿什么跟隆朝打?
可若是不做出点反应,其他国家怎么看他们,天下百姓怎么看他们?!
离岩国皇帝想了半夜,连夜找来堪舆图,在上面指指点点,那就在周边挑个不顺眼的国家打吧。
打不了隆朝,还打不了你吗?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南胥?
第65章 妖女惑心
南胥国的国主一夜醒来,就听到了离岩发兵十万,打得自家官兵连连后退的消息。
“又打我们?”南胥国主吓得坐不稳,召来臣子问:“离岩前段时间向我们发兵,我们已经签了十年的进贡文书,他们怎么又来打我们?”
“王上,离岩国的理由是他们的六皇子在离岩与大隆交界处遇刺。”
“在他们与大隆交界处遇刺,为何要打我们?”
“离岩国说……我们小人行径,派杀手暗算离岩王子,妄图挑拨两国感情,其心可诛。”
老迈的南胥国主听到这话,吓得面如土色,从王座上跌落下来。
他们做得如此隐蔽,甚至连那些杀手都是大隆人士,离岩国究竟是怎么查出来的?
“报,王上!离岩已经连破我们五城,不到十日就能攻入王城。”
完了,全完了。
他就不该听信贱妇所生之女的话!
“王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向上国大隆送求救书。”南胥国主已经吓得慌了神,离岩已经知道是他们南胥在背后动手脚,以离岩的行事作风,等他们攻进王城,他这个国主必定性命不保。
“只要大隆愿意派兵帮我们抵御离岩,我南胥愿向大隆俯首称臣,岁岁纳贡!”南胥国主老迈的眼睛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立刻飞书传讯,不得有半点延误!”
他还不想死!
面对离岩迅猛的攻势,南胥毫无反抗之力,连递三道降书给离岩统帅,都没有得到离岩的回应。
捷报频频传回离岩,离岩百姓因为皇子遇刺的怒火终于降了下去,京城里四处流传着南胥的笑话。
南胥的求救国书传到长央行宫时,拂衣正在陪皇后娘娘挑衣料,皇帝与岁庭衡在院子里练箭。
皇帝穿着一身劲衣,不像是皇帝,更像是上阵杀敌的将军。
他接过礼部呈上来的国书,看完以后递给岁庭衡:“衡儿,你怎么看?”
“儿臣以为,我们是仁义之国,怎好轻易起兵戈?”岁庭衡见拂衣对国书好奇,轻笑一声,把国书递到她面前。
“这个给臣女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拂衣不好意思地朝皇帝与皇后笑了笑。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皇帝大手一挥:“随便看。”
“那臣女就大胆一观。”拂衣接过国书一看,里面对大隆极尽阿谀逢迎,但也掩盖不了南胥想要大隆与离岩打起来的小心思。
什么唇亡齿寒,什么离岩行事嚣张,历年对大隆也多有冒犯,最后还要表达自己对大隆的无比忠心。
“南胥是善变的小人,臣女以为,若我大隆的将士们真为了他们与离岩兵戎相向,南胥也不会真的奉我们为主。”拂衣把国书递还给岁庭衡:“离岩没有向我们发兵,而是攻打南胥,本就是为自己搭台阶,我们无需在此时与离岩闹得不愉快。”
“我大隆是礼仪之邦,怎好打打杀杀。”岁庭衡笑了:“不如父皇写信劝说两国坐下来好好谈谈,他们若是不愿意听,那我们也没办法。”
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向离岩发兵的最佳时机。
“我儿说得对,咱们大隆是礼仪之邦,喊打喊杀不合适。”
“启禀陛下,南胥国王孙在行宫外跪拜求见。”禁卫军统领匆匆进来汇报。
“南胥国王孙?”皇帝问岁庭衡:“还有使臣没走?”
“父皇,这是南胥留在我朝学习的王孙。”岁庭衡解释:“还有好几个国家都送来了王子或是王孙来求学。”
“哦。”皇帝反应过来,这些是各国主动送来的质子。
他皱了皱眉:“我与你母后回屋休息,你留下来宣见他。”
一个他国的王孙,跪在行宫外面也不像样,而他又懒得应付,想也不想便把事情扔给了岁庭衡。
拂衣起身准备陪皇后同行,被皇后留了下来:“你留在此处与衡儿一起看看那南胥王孙怀着什么心思,不必陪我。”
“对,陪着我们老头老太太有什么意思。”皇帝爽朗一笑:“你们年轻人自己玩。”
拂衣:“……”
她一个外臣女陪太子殿下接见他国王孙,是什么好玩的事吗?
皇帝与皇后拍拍屁股就走,留下了神情尴尬的禁卫军统领还有送国书的礼部官员。
虽然他们早就听闻皇家想娶云郡主为太子妃,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与娘娘如此看重云郡主。
连三书六聘的流程还没定下来,就提前让云郡主拥有太子妃的权利,显得太子不太值钱的样子。
“莫闻,再搬一把金丝楠木椅来。”岁庭衡指着自己的椅子旁边:“就放在孤的旁边。”
金丝楠木,非天家不可用。
拂衣看着四个太监抬着金丝楠木椅放在太子座椅旁,再看了眼低眉顺眼的礼部官员。
礼部官员把头埋得更低,别看我昂,我只是礼部的官员,不是监督太子有没有守礼的官员。
不过是把金丝楠木椅,又不是九龙椅,他们天家自愿的事,跟他有什么干系?
“两位大人也请入座。”岁庭衡牵着拂衣的手,让她坐到了金丝楠木椅上。
他略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拂衣身下的椅子,还是素了一些,比不上母后的龙凤祥纹椅,既华贵又大气。
两炷香后,有人领着南胥王孙走了进来。
距离上次撞车,已经过去了近二十日。南淮看起来比上次憔悴了许多,身上穿着素衣,看起来落魄极了。
“南胥国王孙南淮拜见尊贵的上国太子殿下,郡主娘娘。”南淮走进来,就磕头行了一个大礼:“愿太子殿下长乐无忧,祝郡主娘娘身体康健。”
他的头抵在地上,姿态卑微无比。
“王孙快快请起。”莫闻上前扶起了南淮。
“王孙为何行如此大礼,更何况我大隆与南胥交好多年,你若称我朝为上国,倒是显得生分了。”岁庭衡淡淡一笑:“来人,给王孙赐座。”
“谢太子殿下。”
南淮低着头,只堪堪坐了半边凳子。
礼部官员与禁卫军统领都皱起了眉头,这个南胥王孙该不会是厚着脸皮来求他们隆朝发兵吧?
“南淮王孙。”拂衣一副仗着太子宠爱骄纵无礼的模样:“你是来为母国请罪的?”
“难道你也知道贵国挑拨我朝与离岩,想做收渔翁之利的事?”拂衣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歪歪斜斜地靠着椅背,抬起下巴轻哼一声:“要我说,你们南胥实在胆大包天,竟然敢算计我们大隆。”
“郡主,鄙国对大隆向来友好和睦,岂敢又如此此举,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求您明鉴。”南淮连忙起身跪下:“离岩行事张狂,今日发兵这锅,明日攻打那国,我等小国日日生活在离岩淫威之下,苦不堪言啊!”
“你这话的意思是,离岩故意拿我们隆朝的名义来冤枉贵国?”拂衣作势大怒,拍着桌子道:“殿下,臣女最见不得别人拿我们作筏子。”
听到这里,南淮心中一喜。
“殿下你写信去骂离岩的人,让他们知道南淮王孙已经告诉了我们真相,他们就是拿我们作筏子。”拂衣抱住岁庭衡的胳膊,横蛮不讲理道:“现在就写,臣女一刻也等不了!”
“好好好。”岁庭衡轻笑一声:“都依你。”
南淮被这席话惊得头皮都在发麻,若是离岩国收到这样一封信,岂不是要把南胥打得更狠?
“郡、郡主。”南淮赶紧开口:“在下的意思是说,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许离岩也是被别人骗了。”
“哦?”拂衣把又娇又作的姿态发挥到极致:“你的意思是说,也有可能是其他几个周边国家的阴谋?”
南淮冷汗直流:“对、对……”
纵然他心底打了无数个腹稿,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明明是国家大事,怎么就被云拂衣闹成了个人喜恶,偏偏隆朝的太子还真要顺着她的心意来。
“殿下,臣女记得周边那几个国家,都有王室后人留在我们大隆求学。”拂衣再次抱住岁庭衡的胳膊:“你现在把他们全都召来行宫,让他们跟南淮对质,我倒要看看,谁敢算计我们大隆。”
南淮倒吸一口凉气,国与国之间的事,岂能如此儿戏?
他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两位隆朝官员,竟然都不说话?
隆朝人都疯了吗,一个郡主如此任性,都无人开口说点什么?
“殿下,你怎么不说话?”拂衣抱着岁庭衡的胳膊晃来晃去:“我不管,我不管,现在你就把他们叫来。”
“好好好。”岁庭衡转头看向莫闻:“孤听说其他几位王子王孙也都随南淮王孙一起来了行宫,你去把他们都请来。”
“我就知道,殿下对我最好了。”拂衣把头靠在了岁庭衡的肩上,她虽然没做过妖妃,但是见过曾氏如何做的妖妃,在南淮面前装装样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嗯,感谢曾氏的教导之功。
而岁庭衡只是默默调整了一个坐姿,让拂衣靠得更舒服。
今日的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只听心上人之言的痴心太子罢了。
禁卫军统领与礼部官员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平日里一个能打十个的云郡主,怎么突然变得妖妖娆娆,现在哪还不明白,云郡主此举分明是要把南淮的话堵回去,顺便再借着此次的事情在南胥身上撕下一块肉。
南胥虽小,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谁会嫌弃呢?
太子是一国储君,有些话不好开口,但是由云郡主来做,那就是刚刚好啊。
礼部官员笑眯眯地看着云郡主,谁说这是妖妃之姿的,分明就是小机灵鬼嘛。
隆朝的官员,自有一套实用主义。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礼部官员与禁卫统领心里是开心了,但南淮的内心却仿若雷劈。
他刚才的话如果被其他几个国家知晓,岂不是要害得南胥四面树敌?
心中焦急,却无解决之法,南淮几乎无法掩盖自己对云拂衣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