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不疑嗤了一声,伸手给她,想把她拉起来。
冯又又眼疾手快,sou的一下掏他口袋。
手机到手。
贺不疑服了她了……
开锁得刷脸,冯又又弄不开,贺不疑懒得玩这么幼稚的把戏,握住她手腕,将手机对准,配合的微微低头。
手机黑色屏幕上照出他的五官,影影绰绰,鼻梁挺拔,眼睛漆黑深邃。
热气落在冯又又的耳侧,他像存在感非常强烈的狮子,在她旁边呼吸。
“好了,”贺不疑懒懒道,“别乱翻。”
有离场的观众经过,女孩投来看帅哥的目光,被男朋友吃着醋捂回去,说着“别人的男朋友看什么看”之类的话。
冯又又缩了缩脖子。
把手机解锁、找到照片。
其实……还好啦,不是她以为的那种黑照。
她找到自己账号,发给了自己保存。很好找,因为贺不疑置顶了她。
越来越多人离开,贺不疑起身,提醒她:“该走了。”
冯又又跟着他出去,走出剧院,第一个路口有斑马线,刚好是绿灯,人群一拥而上。
人挤人真的很窒息。
贺不疑拉着她手腕,往前:“别丢了。”
他说话时并没有看她,而是目光平直的向前方。冯又又抬起头,看了看他的侧脸。
过了人多的地方,贺不疑便松开了手,他松散的跟在冯又又身边。
有位阿姨在溜小狗,一前一后,小狗啪嗒啪嗒走的很慢,阿姨玩手机,状态和他们俩很相似……
还有从剧院走出来的观众们,几对情侣散布,都牵着手,还有搂着的。
只有他们两个,有种遛与被遛的陌生与熟悉。
冯又又觑一眼贺不疑的脸色,看他眉头是拧在一起的。
贺不疑回着手机信息呢,是在和宁长舒说话,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没人了。
他转头。
冯又又在几步之外,赶紧跑到他跟前。
她嘴唇微张,又闭上,苦恼的抓抓脸。
贺不疑:“”
最后,冯又又下决心,抓着他的手――
她牵住了他。
不是十指相扣的那种,但是手掌与手背相贴,肌肤没有距离,血流从心脏输出,来到指尖,与另一具生命体击掌,再带着这份讯息回到心房。
贺不疑一怔。
晚风和煦。
“你……”
冯又又盯着地面,脸发烫。
贺不疑盯了她片刻,想从她表情里看出她百转千回的脑回路。
实在有点费劲。
所以算了。
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一直没放开。
两人走在月光流淌的林荫路上。
……
第二天两人哪也没去,呆在家里。
一张一弛,适用于所有事情。
贺不疑顶级E人,人生苦短不能浪费任何一秒,致力于把所有时间最大化利用,让他什么也不做呆在家里是很难为他的。
但在家里逗冯又又,看她一惊一乍、嘀嘀咕咕的样子,应该也能算一项正事。
他下载宁长舒发过来的冥想音频,是一段神神叨叨的愈疗音乐,他拉着冯又又坐在地毯上,跟着引导音冥想。
什么数呼吸啦、放松躯体啦、想象生命力流入你的内心啦。
效果是直接把两个人都搞睡着了。
一个倒在沙发坐垫上,一个趴在另一个膝盖上――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从中间往前栽倒的。
家政阿姨中午过来做饭,打开门看见这幕,还以为什么呢,踏进门的左腿立马缩回去,门关的紧紧的。
响声让贺不疑醒过来。
他脖子酸痛,“嘶”声揉着后脖子,转圈舒缓。
他当然也看见冯又又趴在面前,但想法十分正经:这不是在给他行大礼吗。
贺不疑叫她,嗓音是刚醒来的沙哑:“冯又又,起床了。”
没动静。
他又拍拍肩膀。
于是冯又又的脑袋转过来,在那儿蹭了蹭。
贺不疑:“……”
“冯又又,”贺不疑不留情面的揪着她后领,把她拽起来,“起来!”
冯又又还是稀里糊涂的,揉揉眼睛,抱住他的膝盖,“我再睡会儿……”
贺不疑:“!”
僵了三秒,这个疗法被贺不疑在心里开除,他磨着后槽牙,把冯又又抱起来,往沙发上放。
完全睡迷糊的人重的很,一直挂在他身上。贺不疑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甩了一巴掌在她背上。
冯又又醒了一秒,茫然的看着他:“你打我。”
贺不疑:“没人打你,你梦游。”
冯又又歪着脑袋,半晌,“哦”了一声,脑袋又栽回他肩膀上了。
贺不疑把冯又又扔沙发上,看了眼自己,接着走去门口开门。
阿姨也挺无助的,提着菜,坐在外面的换鞋凳上等。
她因贺不疑的出现而一惊,“这么快”
贺不疑无语的看着她。
阿姨尴尬的打着哈哈,赶紧溜进了门。
阿姨做完中饭后就离开,她嘱咐他们把碗放盆里,她晚上会来洗。
冯又又则在饭后去厨房,主动洗碗,贺不疑发现的时候,她都洗完了。
贺不疑敲了敲洗碗机的面板门,冯又又默了片刻,说:劳动光荣。
贺不疑把这位光荣的劳动人民拉出来再光荣了一下,远程处理了一个技术问题。
同步的,贺不疑打着语音,用流畅的英文和在la的同事沟通。
完毕后,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
冯又又抱着外接键盘,坐在贺不疑常坐的书桌椅上,很认真的问了他一个关于未来、一个关于国际竞争的问题。
贺不疑坐下,与她面对面,聊了许久。
科技迅速发展,每每更新迭代,改变人类生活,其实都只在几十年之间,而非大家常识中的数代之功。
他们两个有着同一份相信,认为自己能够看见那个未来。
至于其后的种种弊端和忧虑,他们也并不将之当成一种必然的牺牲,而是陷入共同的沉默与思索。
两人晚上帮邻居遛金毛,邻居有事去加班,金毛在绿化矮灌木里叼出玩具球送给冯又又玩。
冯又又受宠若惊,高兴的用外卖给狗买罐头。
两人一狗离开这小片绿化后,隔壁栋养柯基的先生,领着狗子遍地找它丢掉的球。
一家欢喜一家小狗愁。
-
次日,上班了。
大家都愁了。
贺不疑西装革履的回到公司,叫这个那个开会报表送文件……一丝不苟的收拾了一大堆工作,也收拾了一堆人。
独角兽的同事们仰天长叹,老板怎么不能多休息几天啊。
贺不疑结束商业会见,从会展中心回到公司,助理说有访客在等他。
他推开门,见到赵康来。
第38章
贺不疑和此人少有交集,赵家搞医药,他家搞运输造船,除了都在海城,实在没有更多共同点。
硬要找出交集来,可能是许薇。
赵康来是许薇丈夫,但贺不疑和许薇现在也不算很熟了。
因此他对赵康来的到来有点纳闷。
会面十分钟后,他觉得过去这一个小时都是浪费生命。
贺不疑扯松领带,起身往外,丢了一句“送客”,助理应声赶快跑进来,他也一整个汗流浃背了。
他刚靠近赵康来,忽然一声巨响,那是椅子被踹翻的声音,接着,拳头带起的风吹过贺不疑的耳朵。
他长期健身、上了很多拳击课,效果在这一刻显现出来,条件反射的躲过了攻击,并给出一记回旋踢。
赵康来背部撞上长会议桌,桌上的茶水噼里啪啦的摔落。
――又浪费了一套待客茶具,这是贺不疑当下唯一的想法。
赵康来跌坐在地,那一脚踢中了肚子,他用手捂着,双目赤红,死盯着贺不疑。
助理反应迅速,拨电话叫保安,贺不疑把他手机夺了,按了挂断。
赵康来“哈”了一声,阴阳怪气:“怎么,你也害怕被人知道”
贺不疑面无表情,“别给脸不要脸。”
赵康来:“是谁不要脸――!”
贺不疑将他按住,阻止他大吵大闹。
赵康来断断续续的大叫:“你敢睡我老婆……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贺不疑大无语。
贺不疑让人把赵康来的大哥叫了过来,把这个失心疯接走,他们走的是侧门,没有惊动任何人,赵家自己也知道这事不宜外扬。
贺不疑回到办公室里,他照镜子,看见耳朵上被手表刮了条伤,血珠子滚到了西装肩头,浸润出一滴深色痕迹。
他拿生理盐水湿巾简单擦拭了一遍,见没有再出血,便扔进垃圾桶里。
他叫来经理,很不爽的质问对方:“不是说赵大和赵康来关系很差吗你管这叫差”
经理满头是汗:“对不起啊贺总。”
他怎么知道这兄弟俩这么无话不说,他牵线让贺不疑向赵大打听,没想过赵大会回去跟弟弟逼逼赖赖,还往歪里想。
贺不疑也知道怪不上他,磨了磨后槽牙,把火气憋回去。
他帮冯又又打听许薇的情况,到赵康来耳朵里,变成他挖墙角。
贺不疑扶着额头:“没有更多人知道吧”
“……我、我去打听打听。”
“冯总刚出去了,没在公司,”助理小机灵鬼,“她没看见。”
贺不疑:“我问她了”
助理:“没有。”
贺不疑:“出去。”
两人便都出去了,助理到门外才开始偷笑,而经理则感慨道:“咱们贺总,真是个体面人。”
贺不疑没把这事往外说,更没再去联系谁,他觉得没必要再去沾一身腥。
他批了几个文件,见律师聊了贺家的事,之后,和秘书核对了一遍下个月去纽约的行程。
秘书提醒他说,双胞胎抓周宴,是否需要她先买好礼物。
贺不疑道:“你去问冯又又,我和她送一份。”
秘书了然。
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去找冯又又,过了一会儿,冯又又自己过来了。
她老早就开始想要送什么,拿不定主意,找贺不疑商量。
贺不疑低头看她列的那堆东西。
冯又又注意到了:“你耳朵”
冻雨
贺不疑已经把那**脏的西服扔了,但耳朵上的伤口一时半会长不好,他也不解释,说:“小问题。你挑不出就全给Ada,也没几样,让她去弄好。”
冯又又想想也行,拜托给了总办秘书Ada,她还从Ada那里要到创可贴,叫贺不疑坐在椅子上,她给他贴好伤口。
贺不疑的毛发刺刺的,扎着她的手背,她很快把手缩回去,低头给他吹了吹,说:“不疼啦。”
贺不疑被她吹的痒痒,有点想挠,但那不是皮肤的痒。
他皱眉扭头看看她。
“粘着我头发了,”他找了个很扯淡的由头,“一点都不舒服。”
冯又又:“啊有吗”
她又把脑袋凑到贺不疑脸颊边,用手指很轻的按压他的耳朵。
靠的好近好近,她鬓边的头发挠着贺不疑的脖子,身上的气味也传到他鼻尖。
贺不疑看着她,皮肤白皙无暇,找不到一点毛孔,嘴唇颜色是淡淡的粉,唇瓣肉嘟嘟的……
嘶。
贺不疑别开头,脚蹬桌脚,椅子向后滑出几步。
冯又又:“”
贺不疑:“去做正事,别在我这儿摸鱼。”
冯又又蛐蛐他:“再见吕洞宾!”
她跑了,过了一会儿,贺不疑敲了敲自己脑袋。
……
快下班时,贺不疑抽出时间,推开那些繁重的文件,理了理治疗表。
哪些有效果,哪些冯又又会抗拒,他逐一标记。
文档已经有八千多字,他加密保存,关闭电脑。
看了看表,六点多,晚餐时间。
为了锻炼冯又又,贺不疑这阵子都带她去外面的餐厅,吃omakase、吃高级铁板烧,总是选一桌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
还吃不饱。
冯又又今天自己选了网红米线店,最好早些去取号。
贺不疑走去敲她门,几秒后,推开看,里面空无一人。
他等了一会儿,拨了个电话,听冯又又说,她晚上约了别人。
贺不疑不悦:“早不说,你自己说要吃米线,现在放我鸽子”
冯又又小声道:我是吃米线,但我约的是佳佳呀。
的确没约他,他自己默认要跟他吃。
贺不疑直接把她电话挂了,撇了撇嘴,自己回办公室加班。
他加班到十点多,独自开车回家,吃了个外卖。
家里冷清清的,他请的这个家政阿姨致力于将家庭恢复成样板间风格,桌面上不能放东西,挂钩上只能挂空气,像某大学宿舍风纪组培训的。
贺不疑去给阳台的植物浇水,其中许多株都是冯又又添置或者送给他的,冯又又是那种每逢生日节庆都给人送植物的糊弄鬼。
给他送植物,给双胞胎拉那么长的礼物清单。
呵呵。
贺不疑丢下水壶,翻翻手机,没看见冯又又给他发信息。
一整晚都没有。
本来想要不爽的,忽然想起白天发生的事。
等等。
关于瞒着他干这干那,冯又又有的是前科劣迹。
万一冯又又其实是知道了
哭都算小的了。
在客厅走了一圈,贺不疑最终选择打视频给冯又又。
―
从米线店出来,冯又又和周佳佳去了酒吧,周佳佳怀孕生娃快闷死了,借着这趟出来,一定要去一个充满活人的地方吸吸阳气。
于是她拽着冯又又来到了这个人挤人的人间地狱。
天气霾
冯又又抱头坐在吧台,喝着橙汁,感觉头皮发麻。
周佳佳去舞池了,跳啊蹦啊,人影都见不到。
有人来和冯又又搭讪,冯又又埋着脑袋,摇头拒绝。
前后来了好几拨人,她头越来越低,快栽在桌子上了。
她很想走,但觉得把佳佳一个人留在这里很不好。
就在这种时候,接到了贺不疑的视频。
视频接通,贺不疑看见了酒吧中央悬空的标志,正在往下洒的金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