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就看出来是哪家。
他放心,也疑心。
“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
冯又又吸吸鼻子:“我还不如和你吃饭呢。”
贺不疑很快抵达酒吧,他打电话要经理出来接,之后直接到吧台,找到冯又又。
他从身后拍拍冯又又的肩膀。
冯又又肩膀一缩,头也不抬:“我是男的,变性人!”
贺不疑:“”
贺不疑本来有些生气,突然不生气了。
还有点想笑。
他故意去摸她头发,压低了几度声音,说:“都是出来玩,怎么放不开”
冯又又却立刻认了出来,惊喜的抬起头,“贺不疑!”
她好像找到了组织似的,兴奋的往他怀里扑,抓着他袖子:“你终于来了!”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胸口蹭,贺不疑心中流过莫名的滋味。
“还好意思说,”他低头,点点她额头,做出毫无威慑力的批评的模样,“周佳佳不靠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着她来这种地方,你看看你哪点有做姐姐的样子。”
冯又又:“我本来就没……”
贺不疑:“你还说”
冯又又软柿子的叶子耷拉着:“我说不过她、说不过你,我不说了。”
贺不疑让经理去舞池里把周佳佳找来,周佳佳一看他,知道坏事了。
贺不疑也没多说她什么,让姐妹俩都上车,他开车先把周佳佳给送回了家,之后载着冯又又回去。
在酒吧里染了一身臭味,冯又又先去洗了个澡,她裹着睡袍出来,看见客厅里还有外卖盒子,而贺不疑站在阳台讲电话。
贺不疑在联络赵大,让他们处理好,别来他这现眼。
他本来不想搭理这事了的,是今晚不见冯又又,想了想,还是再叮嘱一遍要安心一些。
赵大告诉他,许薇在闹离婚,赵康来受了刺激,他们现在把人关起来了。
还要多说,贺不疑不想听,人家家事,管他屁事。
挂了电话。
他走回客厅。
冯又又正收拾外卖盒呢,理的干干净净的,扎进垃圾袋里,还用湿巾擦茶几。
她身上睡袍是贺不疑让阿姨买的,短绒的那种,绿绿的,有个卡通青蛙帽子,阿姨乱买,她还真就穿。
听见动静,冯又又转回来,走到他面前。
整个人眼巴巴的:“你晚上自己一个人吃的外卖吗”
“嗯。”
他衣角被拉了拉,冯又又小声对他说:“对不起。”
不至于。贺不疑刚想叫她去睡觉。
冯又又挠了挠脸,吞吞吐吐的说:“我给你唱支歌道歉,不过你不要笑我。”
贺不疑:“”
冯又又给唱了一首小跳蛙。
贺不疑:“”
冯又又十分不好意思,绞着手指,期待的看向他。
接着是疑惑。
他怎么不笑啊
说不让他笑,意思是知道他肯定会笑,而且他那么缺德,应该会笑的更惨。
“我、我唱的很不好”她忐忑。
贺不疑僵硬的坐了很久,选择抬手盖住了眼睛。
他想让这只绿青蛙从他的视野里消失。
但没用,他剧烈的心跳仍然不熄。
他有病吧。
第39章
冯又又十分迷茫,她看着贺不疑霍然起身,木着脸走出客厅。
接着,砰――
关门关的好大声。
她倍感疑惑。
不就是放了他鸽子吗,本来也没有说是约他的呀,这个人脾气越来越差了。
她惆怅的叹了声气。
而贺不疑也一直没有从房间出来。
冯又又不等他了,窝回床上睡觉去。
夜里十二点,她的网络冲浪高峰期,消息框弹出:
贺不疑:“过来。”
冯又又立马从被窝里弹出来,左顾右盼,灯关了、门锁了,没有家长能发现她没睡。
安心划掉弹窗,继续看新番。
贺不疑:“我知道你没睡,快点。”
好一个怀民亦未寝,冯又又并不想理他。
贺不疑拍了拍她。
“……”
一秒、两秒……
没有坚持到第三秒,冯又又下了床。
她耷拉着脸,走到贺不疑卧室前,贺不疑已经开了门,有条缝,隐约能见到他的身影拖在地毯上。
他坐在一张椅子上,手搭在扶手边,眉眼藏在黑暗中。
没有开灯,但窗帘打开,城市的夜没有想象中黑,月光和灯光混杂成一种复杂的质地,投在他的侧脸上。
冯又又的确有被他帅到。
她仍然以为他生气:“你别气了,明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贺不疑:“再唱一次。”
冯又又:“啊”
贺不疑面无表情看着她。
……她现在是什么被召唤的歌姬吗!
“不唱。”
“快点。”
冯又又瘪着嘴,不高兴:“唱就唱……”
真是十分的逆来顺受。
小跳蛙唱不好,给他换个小青龙吧
冻雨
幼儿园两大劲歌辣舞金曲,她张口就能来。
虽然幼稚,但配他刚刚好,刚刚好!
冯又又刚开腔,贺不疑却松了口,“算了。”
他也觉得自己离谱,按按太阳穴:“抱歉,你回去睡吧。”
一会要一会儿不要,他真是好多变的一个男人。
冯又又很不能理解他,道:“你在想什么啊你”
真被她问到点上了。
贺不疑目光复杂的看看她。
实在无法跟她解释。
绝世歌姬、倾城美人也就算了。
小跳蛙!
贺不疑自认为是非常有格调的一个人,审美情趣高度在线。
这简直离谱。
所以他不耐烦的说:“问那么多,日报社出来的吗你,快去!”
冯又又生气,扭头出去。
她脚步用力的踩着地毯,但地毯是软软的,发出闷响,那声音扣在贺不疑的心里。
像隔着一层海绵,砰、砰、砰。
冯又又到门口,想到什么,回头,黑发扑在肩头,一张小脸素净单纯。
她哼声:“明天我请你吃大餐!吃完谁还气谁是狗!”
贺不疑停了良久,无力扶额:“……出去。”
-
第二天贺不疑到公司,助理例行进来跟他汇报日程,他听了一遍,随便点了点头。
之后,他走出去,到总办,环顾一圈。
总办的大家被他看得既莫名其妙,也头皮发麻,怎么啦,老板在想什么招数折磨人吗
接着被他提问:“有什么工作给我吗”
大家:“”
要工作,那可太多了,能从早做到晚,没空午休没空吃饭,还能外出会客和洽谈,离公司老远。
冯又又兴冲冲过去找贺不疑吃晚餐,便从他人嘴里得知,他出去忙工作了。
报复心好重的一个人,一鸽还一鸽是吧。
冯又又真的服了他了。
她一边走,一边啪嗒啪嗒的给他发信息:
“鸽子王,鸽子精,鸽子炖成一锅汤。”
“专家说,小心眼的人在年老时可能会有这几点不好:……”
“数一数爱生气给身体带来的坏处,首先第一点,长的越来越丑……”
有人在前方叫她让让,冯又又一抬头,看见几个物业的工人扛着椅子经过。
她避到旁边,见他们将之搬进了会客室。
她纳闷,跟着往里看了看。
会客室依稀还留下了痕迹,茶具摔在地面时,溅出茶渍在白色墙壁上,清洁工人正在努力去除。
她微微一愣。
这间会客室一般是贺不疑在用,很少有别人。
冯又又的脑袋瓜上线了。
……
晚间,贺不疑回公司,经理像个鹌鹑似的站在墙边等他,他随意一瞥,取笑别人:“犯天条了别说你把送纽约的文件发错了。”
经理道:“还、还差一点。”
贺不疑一顿。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经理闭了闭眼,一口气道:“换桌椅的时候,冯总刚好经过。”
贺不疑面色一变。
打了好几个电话,冯又又都没有接,贺不疑转而找周佳佳,问她是否能联系到又又。
周佳佳听他语气,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对不起啊,昨天是我非要去玩的,不是又又。”
这会儿想起对不起了,且还没对在点上。贺不疑不和她说那些:“你试着联系一下,知道她在哪告诉我一声,多谢。”
他疾步走出公司,去停车场驱车。
经理一路小跑跟随着,也同样发动其他人找。贺不疑说不必,他知道冯又又会第一时间去找许薇。
许薇对她意义非凡,那是她从前的安全阀。
他不知道她会怎样,她的情绪病会发作吗她能独自处理好吗
汽车发动,刚出停车场,他手机忽响起来。他在出库,没有分神,经理拿起来一看,顿时大叫:“是冯总――!”
冯又又问他,打那么多电话干什么。
“你在哪”
“在家她说。
贺不疑踩了刹车。
他慢慢的将车停在路边。
半晌都没有说话。
电话里很是安静,冯又又用脑袋夹着手机,她正泡着泡面,用叉子压着盖,“你找我有事吗”
路灯忽亮了,照着路面。
一棵树摇动,筛下一地影子。
贺不疑慢慢的说:“没事。”
冯又又“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过来,还有开水烧开的咕噜咕噜声、暖风机运作的呼呼声,杂糅成温暖的质地。
贺不疑语气变得很轻:“想见你。”
冯又又一愣。
“不是说要请我吃大餐吗,我还等着呢。”
“你自己放我鸽子……”冯又又嘀咕他。
“我现在回来。”
“我还想和你说一件事……或者我可以现在说吗”她觉得隔着电话她更好提。
“你说。”
冯又又道:“我们能不能、能不能,给许薇姐找个岗位让她回来”
贺不疑安静下来。
她果然知道了。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其实很短,但因为被加诸了信息和思绪,所以载重过多,显得有些长。
贺不疑道:“见面再说吧。”
冯又又:“不能吗”
许薇个人情况复杂,哪里会愿意回独角兽工作而冯又又心理状态不稳定,极容易受到他人干扰,这提议并不是她用理智输出的。
贺不疑不好直接否定,想着回去再说。
但这种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冯又又端起泡面,坐在餐桌边。灯将她影子独自一条照着,头颅低垂,显得孤零零的,她像蔫了的植物:“我泡了泡面,不出去吃了。”
“那我――”
“下次再请你吃饭吧,今天困了。”
不等贺不疑说话,电话就这么挂了。
没了声。
贺不疑面色数度变换,手机握在手中,保持着那姿势。
旁边的经理的内心戏呼之欲出:*&%¥!#@!!!
贺不疑面无表情的转过脸。
经理变鹌鹑:“贺总。”
“愿、闻、其、详。”
经理内心在暴吼,哄人你一点都不会吗说声可以是会掉肉吗!!!
闭了闭眼,只说:“您……您还年轻,还有很多需要学习。”
贺不疑顶着一张阎王脸往外开车。
第40章
贺不疑仍然去找了冯又又,他耐心听了张经理的劝告:面对面说话比隔着电话线更好、多多解释说明比冷冰冰的否定更佳。
他打开家门,冯又又对他的来到有点意外,脑袋往他身后探了探。
一名外卖小哥紧随其后出现,手里提着奶茶。
冯又又对外卖小哥比对他热情。
贺不疑坐进客厅,瞥见泡面盒。
他打开看,冯又又一根没动。
她压根没吃。
“我没有不许的意思,”贺不疑对她说,“公司岗位那么多,给她一个不会怎么样,况且独角兽创立伊始也有她一份,公司是欢迎她的。”
冯又又刚戳开奶茶纸盖子,咬着吸管。
“只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许薇不是什么失婚家庭妇女,需要一个工作重返社会,她的人生路走到了这个阶段,已经不是你想要挽回就能够挽回的了。”
“……”
“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但是人和人是会走散的。她真是要离婚吗真心需要这份工作吗你一厢情愿,她未必领情,反而,可能把我们俩都惹得一身腥。”
冯又又把纸吸管咬折了。
她慢慢低头,声音嗡响:“所以,你是说我很笨是吗”
贺不疑:“没人说你笨。”
冯又又:“哪如果是我,你也不管我了”
贺不疑:“你哪有这本事……”
冯又又站起来。
有什么东西因为她的动作从桌上倒下,发出乒乓声。
贺不疑一怔。
冯又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对他说:“我不是笨蛋。”
她把奶茶往垃圾桶里一掷,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留贺不疑对着门板发呆。
妈的,说好的,当面解释更佳呢!
这一晚上冯又又是一点都没有理他,第二天一早也一点都没有出门上班的打算。
上洗手间、拿外卖的时候,冯又又从他面前经过,目不斜视,像一个冷酷的木头人。
真是出息了。
贺不疑在家里蹲了一上午,实在被催的没办法,出门去工作,临走把周佳佳叫了过来,让对方帮忙陪一陪。
贺不疑一走,周佳佳对着门里道:“走了走了,快出来,时间不等人,我都约好了。”
冯又又嗖的从门里窜出来。
衣着整齐、连包都背好了,包里塞的鼓鼓囊囊的。
她警惕且富有经验的说:“再等等,万一在楼下或者路上碰到就糟糕了。”
周佳佳给她竖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