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念咳了一声,纠正她:“谁说我是一见钟情了,你看我像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许嘉怡盯着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你是。”
姚念:“……”
“你难道不觉得沈叔叔长得好看吗?有点像……那个日本演员叫什么来着?”
许嘉怡猛的一拍桌子,“想起来了,中岛裕翔!”
“就是演《金装律师》那个演员?”
姚念回忆了一下,去年暑假跟许嘉怡一起追过这部剧,当时她还感叹过这个演员长得这么周正,怎么一点都不火。
“没错!诶?沈叔叔也是律师吧,我猜他平时肯定经常健身,否则这个年纪很难保持这样的……”
见她思维不可控的发散,姚念不耐烦地敲了两下桌子,“你若听不懂问题,贫道也略懂一些拳脚。”
许嘉怡笑得不行,“你说一见钟情啊,我坐趟地铁路过大学城的话,一路能钟情十来个。”
姚念叹了口气,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杯面。
许嘉怡感叹:“以前吧,一直以为你对男生没什么兴趣,总觉得白瞎了你这张脸,没想到你原来喜欢年纪大的。”
她喜欢的是沈度,只是正巧这个人刚好比她大一点而已。
好像也不止一点。
“说真的,”许嘉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就没想过表白吗?”
“表白?”姚念哽住。
“对啊,反正他都要走了,你们以后能不能见面都难说,不如直接来个痛快。”
姚念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对沈度好像并没有什么迫切的所求。
“那……他要是拒绝我呢?”
“拒绝了你就趁早死心呗,省得每天在这郁郁寡欢的。”
见姚念没说话,许嘉怡凑近她:“你是不是怕万一被拒绝了,跟他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这个人……”姚念迟疑一阵:“感觉还挺有原则性的,如果真的只是把我当小辈看,我脑子一热去表白,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有点奇怪,”许嘉怡点头,“不过如果你是想等他主动出击的话,我劝你趁早放弃。”
“干嘛。”姚念斜眼。
“就我接触过的这几次来说,他是个理性并且有距离感的人,不是你可以轻易用美色引诱到的。”
“谁说要用美色了,”姚念心里很乱,“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单纯觉得跟他待在一起很舒服。”
“那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当你觉得跟一个人聊天很舒服的时候,这个人多半情商和认知都高过你,叫“向下兼容”。”
许嘉怡一针见血,“不是我泼你凉水啊,和他能聊得来的人,你可能是之一,但绝对不是唯一。”
“……果然扎心。”
姚念觉得许嘉怡志愿填视觉设计简直太屈才了,她应该去学心理学。
“你真的没有考虑转专业吗?”
“转个屁,”许嘉怡持续输出,“老爷们儿的人生三大尽头,喝茶、盘串、钓鱼,我真替你未来生活感到担忧啊。”
姚念忍无可忍,“他是男人!不是老头!”
许嘉怡说的没错,但她忽略了一点。
温柔也是愿意向下兼容。
姚念见过一些所谓有才华有能力或者履历光鲜的人了,但他们都有一个通病,喜欢说教,没有边界又热衷权衡利弊,身上的优越感远远超过了自身的优秀。
但很少有像他这样,明亮又不刺眼,自信又懂得收敛。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温柔的人。
托季哲远的福,沈度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半个月没住过人的房子,地面蒙上了一层浅浅地灰,走进卧室打开灯,沈度叹了口气,床单被套全部得重新换过。
大半夜打扫卫生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他换好衣服洗完手,打开扫地机后,又拎着行李袋走到阳台,准备先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拉链一拉开,一个系着蝴蝶结的黑色长方形礼盒滑了出来。
沈度懵了一瞬,确认这个不是自己的东西。
他捡起礼盒,解开系在上面的蝴蝶结,打开一看,白色绒布上躺着一只质感极佳的黑色钢笔。
镶嵌了一圈铂金碎钻的笔面光滑透彻,高硬度合金制成的笔尖,刻着天竺雕花,工艺复杂,拿在手上很有分量。
沈度很快联想到了中午姚念鬼鬼祟祟蹲在地上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小姑娘还骗他在系鞋带。
沈度拿起手机准备好好质问质问她,突然又意识到这会已经是半夜了。
算了,明天再找她算账。
第21章 小姑娘的心意
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女孩皱起眉,不情愿地翻了个身,搭在腰间的蚕丝被顺势滑落到地毯上。
她伸手在床头摸索了好一会儿,随即捞出枕下的手机,直接摁了静音,重新将脸埋进枕头里。
昨晚从moonsoon回来后,姚念心血来潮又翻出《金装律师》重温了一遍,看到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铃声很快再次响了起来。
姚念抓起手机艰难地睁开眼,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来,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睡意:“快递放门口。”
电话里头的人笑了笑,“还没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姚念瞬间睁开眼睛,“沈……叔叔?”
窗外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梧桐叶过滤,漏到乳白色的床单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淡淡圆圆的光晕,轻轻摇曳着。
沈度的声音还是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我还特地等到现在才给你打电话,看来是低估你的睡眠质量了。”
她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瞬间睡意全无:“啊,已经十点了?我专门定了九点的闹钟,准备起来吃早饭的。”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姚念听到他低低的浅笑刮过耳膜,就像羽毛飘落,莫名地让人有些心痒。
“小姑娘,我要批评一下你。”沈度的声音意味深长。
“啊?”姚念有些发懵。
他靠在办公椅上,手里握着姚念送的那只黑色钢笔,悠悠道:“你偷偷往我行李里塞了什么?
姚念心里咯噔了一下。
听语气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她着急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合适就买了,毕竟你帮了我这么多忙……”
“姚念,”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表达感谢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知道么?”
她小声辩解:“可是你给我买的睡衣也不便宜啊。”
“我有收入,而且我的初衷也不是让你礼尚往来。”
“哦……”姚念声音很低,他果然不喜欢这个礼物。
察觉到小姑娘有些蔫了的情绪,沈度温声:“不过,这次我可以先收下,但是没有下次了。”
“那等我以后自己会赚钱了呢?”姚念问。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那就多给自己买几条漂亮裙子,少给男人花钱。”
小姑娘心思单纯细腻,别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就巴不得好几倍奉还,沈度真怕她上了大学以后容易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给骗了。
电话刚挂,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
不用猜就知道是季哲远,整个律所只有他进沈度的办公室从来不敲门。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季哲远大喇喇地走到他旁边,表情如沐春风。
沈度懒懒地向后一靠,看着他,“心情挺好?”
“那是,我听小罗说你接了杜华龙那个案子?”
季哲远拍拍他的肩,“还得是你,一回来就搞定了,这官司打完够咱律所吃一年了。”
沈度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我昨晚大致看了一下卷宗,他这案子不好打,调解的可能性太低,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这是一场持久战。”
季哲远仰天长啸,“我还以为你回来了我能轻松点呢,没想到更惨烈,要不说干我们这行难啊,没有案子焦虑案源,有案子又焦虑结果。”
沈度笑了,“你得这么想,这个案子做完你老婆本就有了,是不是一下就有动力了?”
“有个屁的动力,”季哲远忿忿道:“天天加班,老婆都要跟人跑了。”
“筱琳有意见了?”
宋筱琳是季哲远的女朋友,在沪市开了一家少儿舞蹈机构,两个人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快五年了,虽说宋筱琳比季哲远小一岁,但对女生来说年纪也不算小了。
双方家里结婚催的紧,奈何他们律所今年正好赶上一波小风口,筹备婚礼繁杂琐碎,季哲远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准备婚礼的事,就这么拖着,一来二去的,女方家里难免有了意见。
季哲远长叹一口气:“昨晚又送鲜花又送包的,好不容易被我哄好了,等杜华龙这个案子结束,我得好好休个假,起码得先把婚礼办了。”
“行,”沈度笑着说:“到时候给你封个厚的。”
季哲远视线随意一晃,眼尖地看到了沈度电脑前的那支钢笔。
“我靠,”他立马拿起来细看,“万宝龙啊,还是一百周年限定款,谁送的?”
沈度眉毛一挑:“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
“得了吧,”季哲远一脸看透他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感兴趣过?”
沈度轻笑:“还挺了解我,是个小姑娘送的。”
听到“小姑娘”三个字,季哲远立马来了兴趣,“多小的姑娘啊,能给你送这么豪气的礼物?”
沈度起身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你还记得姚湛东姚总么?”
季哲远思索了一会儿,“有点印象,就是你这次去淮北给他打离婚官司的那个土豪房地产商?”
沈度嗯了一声,“就是他女儿,在淮北帮了小姑娘一点小忙,人家感谢我呢。”
季哲远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他,“我说你小子搁那半个月不回来,留一堆工作给我,合着是有美女做伴啊!”
“别瞎说,”沈度眉心微皱,“人姑娘高中刚毕业,就一小孩。”
“害,我还以为你这棵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沈度瞥了他一眼,“你挺闲啊?诉状写完了?”
“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季哲远拿着钢笔,细细打量了好一会,“要不这钢笔你就送我吧,我正好下午去跟当事人签合同,这笔一拿出来_HH两下,多有面啊。”
沈度一把将他手里的笔抽走。
“想的美。”
“?”季哲远有些懵逼,“你不是不爱用这么浮夸的东西么?”
“谁说我不用?”
说完他打开笔帽,当着季哲远的面在桌上的A4纸上洋洋洒洒地这下“不送”两个大字。
季哲远十分无语地回去补诉状了。
沈度看着手里的钢笔,唇角牵起。
小姑娘的心意,怎么能随便送人。
第22章 开学
不知不觉间,整个八月就快过去了。
盛夏的燥热没有一丝减退,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姚念踏出家门一步的欲望都没有,成天闷在家里追剧看书。
不过今天她必须出门,因为许嘉怡要走了。
她就读的大学在钱塘,开学比姚念要早了几天,离沪市虽说也就四十分钟的高铁,但两个人肯定不能像从前读书那样天天粘在一起,姚念莫名就有些伤感。
现在是开学季,高铁站来往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放眼望去基本都是清一色的大学生。
姚念拖着许嘉怡这只起码有三十斤重的行李箱,整个人喘得不行,“你这是准备把家都搬过去?”
许嘉怡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身上背着个硕大的旅行包,还拽着一个比姚念手里更大一号的行李箱。
要不是她穿着还算得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奔着逃荒去的。
许嘉怡从挎包里拿出身份证,瞥了她一眼:“你一个住五星级酒店都要带床上四件套的人,怎么好意思说我?”
之前她俩去三亚旅游,许嘉怡震惊地看着姚念从行李箱里依次掏出四件套、花洒、烧水壶、电熨斗、一次性拖鞋等一系列多此一举的东西。
还吐槽这个行李箱比她自己的人生规划得都好。
二人在取票窗口排队,许嘉怡问姚念,“你国庆回来么?”
“没想好,”姚念凉凉:“我的人生规划不到一周以后的事情。”
“在这等我呢?”许嘉怡笑了,“我还想着你要是不回来,我国庆就来沪市找你玩。”
“我去钱塘也行啊,坐个小船,吹吹湖风,顺便欣赏一下大胖松鼠和鸽子。”
许嘉怡将取好的票跟身份证收进包里,“得了吧,你忘了谁在沪市了?好不容易放次假你舍得走?”
“赶紧走赶紧走。”姚念一把将拉杆塞回她手里。
“说说嘛,”许嘉怡凑近她眨了眨眼,“最近没跟你那位沈叔叔联系?”
“偶尔吧。”姚念轻轻叹气。
自从那次电话打完以后,她跟沈度聊天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沈度虽说偶尔会问问她去医院复查的情况,可姚念找不到任何主动给他发消息的理由,总觉得说什么都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于是她只能每天数着日历,祈祷日子过得再快一点,巴不得立马开学。
高铁站开始播报淮北到钱塘这趟车次的检票广播。
许嘉怡一手拎起一个行李箱,看着姚念,“碰到事了别憋着,随时打电话给我,就一张票的事。”
姚念没说话,只是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行了行了,”许嘉怡搓了搓胳膊,“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姚念到家的时候,姚湛东正好在客厅接电话,他对着电话那头吼了一声,把正在玄关脱鞋的姚念给吓了一跳。
听到关门的动静,姚湛东回头看了她一眼,放低声气踱步到书房,很快将门带上。
这样的动作明显是不想让她听到什么。
对于他突然的暴怒姚念没什么兴趣,去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后便径直往楼梯走。
不过经过书房门口时,她听到滑动打火机小砂轮的声响。
回到房间后,姚念从牛皮纸袋里取出刚从照相馆洗好的照片,在一叠毕业照中,找到了那张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合影。
手机的画质不如专业相机,这张照片的光线和角度都不算特别出彩。
但……有他的存在,那就是值得珍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