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川本就没醉,在吴全走后,他已经替入吴全书房,找到了调用粮囤和上西风崖的令牌,以墨印在纸上。
将图纸交给楚离:“照着这个做五个。”
楚离纳闷:“你不和我一起走?”
“一起走就穿帮了。”季凌川催促她快走。
此刻,外面传来女子的说话声:“我们是吴公子安排过来,伺候里面的贵人。”
楚离皱眉,季凌川同样意外,绝不能让人发现楚离在这,不然今天的一切都白废了,能得到吴全的信任,他下了不少功夫,绝不能功亏一篑。
楚离纠结咬唇,在房门推开的前一刻,跃上房顶。
季凌川则松了口气,回到床上装醉。
“茶……”
进门的女子知道伺候的是位贵人,自然用心,忙倒了杯茶递到床边,将人扶起:“这位公子,请喝茶。”
季凌川睁着一双醉眼,仔细盯着姑娘看了半晌,笑得有几分猥琐:“美女。”
姑娘闻言娇羞掩面,娇嗔道:“哎呀公子……”
外面的楚离听着这里面对话,眼神冷得如同腊月寒霜。
季凌川喝了口茶,又皱起眉头:“这茶凉了,换杯热的。”
趁着女人转身之际,季凌川快速在她身上掐了几下,若得连声尖叫,觉得差不多后,便一掌将其打晕,扔到床内。
一切准备妥当,这才抬头往上看去,正好对上楚离冷凝的眸子。
楚离气得脸色涨红,算他识相,要是敢乱来,看她不阉了他。
房中的灯灭了,守在门口的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季凌川坐在黑暗中握着床栏摇晃,直到半个多时辰才结束,这方面他没什么经验,只知道时间太短不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吴全变得忙碌了起来,因为要分出一些米粮赈济灾民,他采购粮食的次数不得不增加两趟,如此才能保证西风崖上那些人的口粮。
倒是和季凌川的关系越走越近,这是吴全没有想到了,他送的两箱银子季凌川没丝毫犹豫就接了,反手就去妓馆给那晚伺候他的姑娘赎了身。
可见其并非像传说中那样,威严大义,忠肝义胆,照样见钱眼开,见色起义。
不过这也是好事,等到堤坝修筑结束,这些人离开卢城,他也不必再提心吊胆,日夜提防了。
很快,堤坝修筑终于接近尾声,鹤安将收尾工作交给包县令,同阮清欢一起回了城内。
包县令心中叫苦不迭,又不敢抗命,收尾工作至少还得三五天,左右跟着丞相大人守到了现在,也不差这几天了。
“你是担心吴全会动用衙门的人?”阮清欢知道,鹤安将包县令留下定有用意。
他在卢城做了多年父母官,想必早就与吴家同流合污,这次回卢城,他们要做最后的部署,将包县令留下,吴全等于没了最近的助益,府衙的那些兵,没有县令首肯,谁也调不动。
“不得不防,包德广胆子不大,却十分奸猾,这五天之内,季凌川会端掉吴家所有粮囤,到那时,就可出兵围剿西风崖。”
回到城中别苑,夏莲已将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楚离早就等在这里,见到他们回来,便将事先准备好的令牌拿了出来:“季凌川说,这是上西风崖的令牌,剩下的都分别交给了几个小将,留到端掉吴家粮囤时所用。”
先端了粮囤,山上那些人就要饿肚子了。
鹤安点头:“明日一早,你们就带着子墨出城,直奔望月山。”
听到动静,下房的门开了,谢子棠扶着瘸腿走了出来,将画了数遍的图纸交到阮清欢手上:“贵人,这是西风崖的地形图,山上我所了解的地方都画了进去,只有东边我没有去过,还有下山时的几处陷阱,我也做了标注。”
鹤安敛眉打量他,这人虽落魄,但神色坦荡,有些风骨:“你做的臂努很好,待回京之后,本相会将你送到兵部。”
身为东召子民,那里也许有他报效国家的一席之地。
谢子棠道了谢。
这几日和楚离偶尔聊几句,知道了鹤安丞相的身份,看来,朝廷这次,是真的打算彻底剿除这些害人的匪盗了,总算能还卢城百姓一份安宁。
次日天不亮,阮清欢将子墨叫醒,众人一同上了马车,临行前鹤安神色凝重,拉着阮清欢叮嘱道:“到了望月山,将那块令牌交给江明,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阮清欢点头,看着从四面八方涌入的暗卫,她知道这场硬仗就要开始了。
天光亮起,吴全亲自出城去接粮,等了近一个时辰,却连运粮马车的影子都没见到,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稍作思量后迅速转身:“快回府。”
回到府中,吴全直奔客房,房门应声而开,哪里还有季凌川的影子?
脑子如同爆炸一般,怒不可遏的扯过暗中看守的人:“人呢?”
“一……一直在里面,没出来啊。”那人也慌了,他是亲眼看着季凌川回的房,之后就再没出来过。
将人扔到一边,吴全充血的眼中布满杀意,吩咐身边的亲信:“快去县衙,让包县令封锁城门,再安排人去西风崖,告诉吴杰做好打仗的准备。”
那人领命而去,吴全也快步出来,调集人手翻身上马,直奔鹤安所住的别苑。
一定不能让他们出城,除非鹤安不顾家人性命,否则应该还有转机,就算没有,能拖一刻是一刻。
第069章 点火,攻山
吴全急速赶往别苑的同时,阮清欢等人已经来到望月山,眼下山中收拾的差不多了,所有灾民都被聚集到一处,只是大家心里都有疑惑,直觉一定出了大事。
钱云夕安抚着众人,大家渐渐安静下来。
阮清欢先将令牌交给江明,江明接过令牌,大人早前吩咐,见到令牌就请援兵,他不敢耽搁,骑上马快速往南边的小路去了。
百姓中有胆大的问道:“贵人,将我们聚到此地,可是堤坝筑成,让我们回家?”
阮清欢将子墨交到夏莲手中:“乡亲们,下游的堤坝已经筑成,房屋修缮还要一段时间,暂时你们还不能回去,今日将大家召集在此,是因为我们要赶往清河村。”
清河村?
离这倒是不远,可他们去那里干什么呢?
“乡亲们不用担心,最多三五日,定让你们归家。”阮清欢不能说私兵一事,尽管鹤安和季凌川谋划周密,但事无万全,只能多做防范,望月山离西风崖不远,一旦真打起来,恐累及灾民。
一身红色披风飒爽英气,让人莫名安心,卢城的情况有些灾民是清楚的,眼看着一队士兵往这边过来,心中猜到几分,不由得往西风崖望去。
近年来,卢城下游天灾连连,的确清苦,可早年没有灾情的时候,日子同样不好过。
那时候,每到秋收,西风崖上那些畜生就会进村抢夺粮食,不给就打,倒是不要人命,但打残的也不少。
这也是卢城年轻人外出谋生的原因,天灾人祸,日子太难呐。
不到一个时辰,大队人马来到望月山下,当先身着银甲的将军下马走上山来,待到阮清欢和楚离面前拱手道:“末将周大富,见过丞相夫人,见过楚姑娘。”
“周将军能来保护这些百姓,我和大人感激不尽。”阮清欢听鹤安提到过此人,曾在楚国公手下任副将,平定边陲之战后,便留在宁城,做了守军将领。
这次调动了宁城的守将,等于跨了地界,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镇江知府和卢城县令都不可信,这一战,若没有可靠的人,风险太大。
周大富拱手:“身为将领,护国护民乃职责所在。”
楚离噗嗤一笑:“几年不见,周大富你变化不小嘛,做上将军后一板一眼的,倒叫我有些不认得了。”
周大富面露促狭,当了将领自是要端些架子,不然如何服众,
他被说的不好意思:“时间紧迫,清河村已经准妥当,咱们立刻起身吧。”
“好。”
路上,楚离同周大富聊了些闲话,他曾是父亲手下的副将,平定南蛮战事后,父亲推举他做了宁城守军将领。
上千灾民快到天黑时才赶到清河村,他们出发前便留下人安排营帐,疲累的村民可以直接安置休息。
这个周大富看似一个粗人,行事却谨慎周到。
钱云夕也跟着灾民来到此处,安置好后便同一些村妇准备晚饭,阮清欢站在村中小河旁,望向西边的方向。
远处的树林如同天然的屏障,挡住了她急切的视线,在这里看不到西风崖,也不知大人和季凌川现在怎么样。
卢城内,吴全在别苑吃了大亏,带去的二十人一个也没出来,好在他等在外面,见势不妙,纵马急奔,总算逃出了城,直奔西风崖而去,待走到半路时,却突然调转了方向。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二皇子几日前还来过信,让他不要轻举妄动,难道他在京中就没发现一点儿不对吗?
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季凌川已经带人掀了吴家六处粮囤,所积粮食数目巨大,足以够下游受灾百姓吃上大半年,命人将粮食全数运到县衙,任命一个小将暂接县衙事务。
短短一个晚上,卢城内变了天,大批士兵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将县衙团团围住,所有差役不得随意出入。
淅淅沥沥的毛毛雨还在下着,百姓们私下猜测着发生了何事,县衙都驻了兵,一定是天大的事啊。
夜色中的西风崖上漆黑一片,如果仔细听,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马蹄声由远及近,季凌川的战甲在没有月华的夜色中,依然反着光。
他同鹤安并排而立:“一切都准备好了, 等拿下西风崖,咱们的将士回城就能饱餐一顿,吃点好的。”
鹤安没有说话,黑暗将他凝重的神色盖住,季凌川意识到不对:“有状况?”
“两万的私兵,警戒一定是非常严密的,谢子棠的地形图足以说明这一点,可已经上去了两批人,却依旧没动静,情况不对劲。”
季凌川闻言敛眉:“你是说,咱们的行动暴露了?”
鹤安摇头:“不见得,咱们行事周密,对方也定会防范,只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一时间想不透。”
季凌川:“……”
经鹤安这么一说,季凌川也觉出不对,私兵不同山匪,行动力应该更强,防范应该更加严谨:“他们不会,提前转移了吧。”
鹤安如鹰的眸子缩了缩,暗忖片刻忽的下令:“点火,攻山。”
鹤安一声令下,数百只火把同时亮起,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与此同时,一直静谧的深山之中终于有了动静,很快,从上方传出打杀之声。
季凌川冷喝:“竟是躲藏在深处拖延时间。”
季凌川见鹤安脸色依旧不好,以为他是担心胜负:“放心吧,他们没粮没退路,最多一天,就会有人缴械投降了。”
季凌川这次亲带五万精兵,在卢城这半个月躲藏成了最大的问题,好在终于熬出头了。
鹤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沉思之中眸光突然一震:“清河村的士兵安排了多少人?”
“三千吧。”季凌川回道。
三千按说不少了,清河村适宜防守,就算真有意外,三千士兵也能应付得来,毕竟大批的私兵都在西风崖。
鹤安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西风崖的私兵有恃无恐,若非他们主动进攻,他们也不会妄动,这说明,他们有其他的目的。
说不定,安排了人在灾民之中,而目的自然是想以此钳制他们。
“清河村”鹤安大喝一声调转马头就走,季凌川意识到不妙,很快猜到鹤安赶往清河村的用意,这帮畜生之所以拖延时间,莫不是想控制住那些灾民?
第070章 遇险
鹤安赶到清河村时一片混乱,灾民们虽被士兵护在中间,却被暗袭而来的私兵逼得不得不往村子里面撤退。
眼见着鹤安带来了大队人马,周大富松了一口气,若单刀直入的打,他首当其冲第一个迎上前去,可手上这么多灾民却成了他的软肋,让他处处掣肘。
鹤安的目光在人群中找了半天,也不见阮清欢的影子,人太多,他找人困难,但若她在这里,定会看见他来了。
过了一会依旧没有回应,让鹤安涌出不好的预感。
这些私兵人数不多,两千左右,应该是吴全安排的后手:“本相今日奉皇命清剿山匪,你们若不想葬送性命,立刻放下武哭投降,罪责可从清论处,若一意孤行,犯上作乱者,杀无赦。”
私兵只有不到两千人,鹤安带来的人马与他们不相上下,加上这些宁城守兵……人数相差太多,硬拼不会有好结果。
一些士兵开始动摇,就在有人要放下手中长枪时,忽听有人喊道:“谁敢反叛,老子就杀了谁。”
说这话的,正是赶来的吴全,生死博弈之下,他撕下了以往假装斯文和善的面具,腥红的眼瞪着鹤安,话却是对身后的私兵说的:“丞相大人的夫人和国公之女在咱们手上,有什么可怕的?”
鹤安冷凝的眸子如同淬了冰,杀意顿现。
吴全此刻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和他谈起了条件:“丞相大人,卢城之事,只要你放个水,夫人和国公之女定会安然无恙。”
周大富将灾民安置好,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带着人手往清河村深处去了。
沉默良久:“吴公子打算让我怎么放水?”
吴全:“我在两日内将卢城私兵转移,绝不会给丞相大人留下后患 ,大人回京也好交差,只需给我们留条生路,丞相夫人和国公之女定会安然无恙。”
“好,你走吧。”
吴全:“……”
这就成了?
吴全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想到,鹤安竟如此简单就答应了,让他心中反而不踏实:“丞相大人可想好了,如若有诈,令夫人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不敢走?”
吴全心情沉重,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必须走,好在他安排了后手,只是不知西风崖现的情况,暗自一咬牙,不着边迹的往南看了一眼,朝着身后的私兵大喝一声:“快走。”
待吴全走远些,鹤安如鹰的眸子越过村庄看向远处的树林,只带百余人快速前往,剩下的暗中追着吴成。
不到一天时间,西风崖的私兵全数清剿,除去那些拼死顽抗的,俘获近一万人。
另一边,吴全听着这个结果,痛苦的闭上眼,两万的私兵只剩两千不到,就算逃出生天,二皇子只怕也不会放过他。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季凌川调动这么兵马,二皇子竟一点都没觉察吗,信中反复叮嘱,让他不可轻举妄动……
忽的想到了什么,他从袖中取出刚收到不久的飞鸽传书,上面的字迹没有错,但纸张……
这分明就不是京城传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