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既犯了模糊,就快些回府歇着。”
几人往殿外走,皇上将鹤安叫住:“鹤卿留下,朕有话同你说。”
皇上命许公公赐了坐,沉吟了片刻才开口:“此次卢城之举,爱卿觉得朕的决定如何?”
鹤安:“圣上英明。”
皇上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普天之下,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是错的,但这一次,他的决定的确有偏差。
皇室成年的皇子只有三个,剩下的两个最小的才三岁,大一点的七岁,东召国的江山,还要靠太子几兄弟。
“辰王这次的确错了,但他能力中庸,谋略不精,念其此次没酿成大祸,朕决定给他个机会,但应有惩处自不会少,鹤卿觉得,如果惩治才合适?“
鹤安闻言,面色不变,稍做沉思道:“我朝豢养私兵等同谋逆,按罪当诸九族。”
“鹤安呐鹤安,你终是忍不住了。”神色冷峻的皇上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却透着失望:“朕就是喜欢你这股子拧劲。”
而令他失望的是辰王,诸多圣宠换来的,却是狼子野心。
但终归是皇子,皇上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鹤安长叹:“皇上英明,将此事的风险降到最低,缴械投降者,全数充入役兵营,结果也算差强人意。”
皇上起身,双手负于身后,两人走到殿外的回廊上:“二皇子近来品行不端,结党营私,后宅不宁,治家无道,责令禁足一年,罚奉三年,除辰王妃外,清退后宅一众妾室。”
鹤安知道,这是皇上说给他听的,皇子被禁足一年,已是大惩戒,又散了他后宅妾室,皇上是想以此让二皇子明白,他的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
更重要的一点,有些朝臣要遭殃了。
朝春殿内,齐贵妃一脸惊愕,不敢相信的看着儿子:“你敢豢养私兵?”
这么些年,齐贵妃的确没少从卢城敛财,那也是为了将来儿子分封出京做准备,不想他竟敢借此豢养私兵。
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齐贵妃久居深宫,卢城的事全靠手下打点,今早才听说哥哥家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吴家满门被屠,原以为是山匪所为,如今看来……
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齐妃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辰王也是没办法了,鹤安活着回来,他和卢城又切断了联系,当中细节并不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才不得不找母亲庇护:“母妃,你得救儿子啊。”
齐妃三魂没了七魄,急得嬷嬷又是拍背,又是揉心口:“娘娘,您这个时候可不能倒啊,事情已经出了,万事还是以王爷为重。”
齐妃一脸悲戚,强撑着起身来到跪在地上的辰王面前,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你现在知道怕了,你两个表哥都死了,吴家一个也没跑出去。”
不止如此,就连一些旁枝也不放过。
皇上的手段是真狠呐,这是给辰王的敲打,何尝又不是给她的敲打呢?
齐妃心里清楚,没有皇上的授意,鹤安纵使再有雷霆手段,也不敢搞出这么大动静,吴家就这么没了,以山匪洗劫的名义。
鹤安剿匪立了大功,而她却搭上了整个宗族。
自从父亲死后,吴家已经败落了,好不容易在卢城经营出一点根基,如今倒好,全都葬送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
辰王心急如焚:“母妃,你救救儿臣,你去找父皇求求情,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齐妃失神的眸子重新聚焦:“什么叫来不及了?”
“儿臣入宫时,太子也入宫了,还有鹤安他们,想必此刻已经在御书房了。”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母妃会急着去见父皇。
不想齐妃只摆了摆手,缓步稳住身子走了几步坐在椅子上:“罢了,现在求也是无用,若你父皇真想要你的命,岂能容你到今天,说到底,你是皇上的儿子,他是不舍的。”
辰王看来却未必,父皇半生戎马,杀伐果断,从不手软。
齐妃抚着额头,长叹一声:“但这罚是免不了,若你真的害怕,那就好好认罚吧。”
话音刚落,许公公就到了,眼瞅着齐贵妃脸色不好,便猜些门道来,先是给齐贵妃请安:“老奴见过贵妃娘娘。”
“许公公这个时候过来,可有事?”
“皇上命老奴前来宣旨。”
齐贵妃闻言起身要跪,常公公连忙上前虚扶一番:“娘娘不必如此,这旨是颁给王爷的,娘娘听着便是。”
这是罪召,又未提及贵妃娘娘,常公公自是不敢让她跪听。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辰王品行不端,结党营私,坊间传言欺男罢女,败坏皇家名声,从今日起,除辰王妃外,肃清王府后宅,禁足一年,罚俸三年,其间若再出现悖论之举,处罚加备。”
齐妃闭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禁足一年总好过被贬为庶人。
辰王垂头,脸色难看,但还是接了旨:“儿臣领旨。”
许公公交了圣旨:“王爷,皇上让我给您带句话,这一年时间,即是生机也是死穴。”
刚起身的齐王妃又跌坐了下去。
紧紧握着圣旨,辰王心中不甘,他苦心筹谋到今天,被鹤安几个搞得功亏一篑不说,还害得他要在府中禁足一年,一年呐,他能做多少事?
宫门口,
阮清欢等得越发焦急,原书中,鹤安的确深受重用,可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只怕会万劫不复。
鹤安从中走出,就见阮清欢焦急的模样,轻笑:“夫人等急了。”
看了眼城门的守卫,阮清欢拉起鹤安就上了马车,一上车就迫不及待道:“皇上为难你了?”
“没有。”
“那怎么这么久?”
鹤安神色略显失望:“身为帝王,也总要给臣子一个合理的交代。”
阮清欢:“……”
二皇子豢养私兵的事算是过去了,尘埃落定,后面的事只需交给大理寺,她也可收心看看阮家的情况。
第076章 谁要沾她的光?
很快,阮清欢被封一品诰命夫人的事便传到了阮家,周云芝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落泪,老太太直呼阮清欢是个有福气的,大房这边高兴不已,二房的那边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娘,阮清欢这是走了什么大运,一回京就被封了诰命夫人。”手中的花样实在绣不下去,负气的扔到篓子里。
当初谁人不知,丞相当初是不想娶她的?
阮晓柔劝道:“堂姐被封诰命夫人是好事,我们家也跟着沾光呢。”
“你懂什么,谁要沾她的光?”阮晓月瞪了眼妹妹:“真不知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真的傻,她阮清欢有了诰命,日后定会更加目中无人,指不定踩到咱们头上来。”
“不会的,堂姐不是那样的人。”
阮晓月气头正盛,闻言起身与妹妹对峙:“我是你姐,还是她是你姐?你这丫头就会胳膊肘往外拐。”说完将阮晓柔推倒在椅子上。
阮晓柔委屈巴巴的看着母亲。
郑巧慧见状心烦的紧:“行了行了,和你妹妹置的什么气,左右你也快嫁人了,裴家好歹也是武将出身,听闻祖父曾做到过二品大将呢。”
阮晓月抿唇不语。
若没有鹤家比着,裴家自然是不错的,本以为当初鹤安断不会迎娶阮清欢进门,哪曾想拖了两年,竟突然提出迎亲。
当初以为,阮清欢就算嫁进相府,也一定会过的不如意,这还没到一年,就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阮晓月越想越气,一品官职和四品护城军南营守将怎能相提并论?
阮晓柔也附和着母亲的话:“是啊姐姐,裴守将年轻有为,长相家世也不错……”
“行了,就不愿听你废话。”
阮晓柔垂头不语。
恰在此刻,裴雯来了,阮晓月一改气愤的神色,深吸了两口气后,扯出一抹笑来:“快请进来吧。”
郑巧慧摇头,拉着小女儿出去了。
裴雯一身藕茎色长裙,腰间系着粉色缎带,眉眼含笑中透着丝高傲,进门便坐到椅子上:“晓月姐姐,今晚城南有祈福表演和烟花,你要去看吗?”
阮晓月兴趣缺缺:“不想去。”
这祈福表演和烟花盛会,是因为解决了卢城水患和山匪,她才不愿去看阮清欢被百姓众星捧月的画面。
裴雯也并非真是来邀她逛街的,见她不想去便不再提了,转了话茬道:“听说你堂姐封了一品诰命,但说到底还不是托了丞相的福,否则就凭她一个商贾之女,哪有资格获得这样的殊荣。”
眼见阮清欢脸色暗淡下来,裴雯假惺惺道:“谁不知道,丞相大人本不想娶她的,还不是阮家出的嫁妆丰厚,鹤夫人才对她刮目相看。”
阮晓月心烦意乱道,真是不公平,阮家这么多生意,凭什么都握在大房手中。
裴雯见状继续道:“晓月姐姐,你可得想好了,要提前为自己打算才行。”
阮晓月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可真要筹谋又谈何容易?
裴雯走后,郑巧慧走了进来:“你们都聊什么了,她有没有说裴家什么时候下聘纳订?”
阮晓月摇头。
郑巧慧皱眉:“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也不问问。”
她今天心烦的紧,也忘问了。
自从订了亲,郑巧月就盼着裴下来下聘,裴家好歹也是功勋世家,聘礼自不能太寒酸。阮清欢当初被鹤家一拖就是两年,她就是要让大房看看,她们晓月抢手着呢。
“娘。”
郑巧慧回过神来:“咋了?”
阮晓月犹豫道:“当初阮清欢嫁人,不算家具铺面和庄子,光银子就给了两万,可日前我听祖母说,待我出嫁时,只给五千两加三间铺面和两处田庄,这分明就是偏心。”
提到这茬,郑巧慧也生气,可有什么办法呢?
阮家的生意本就是靠着周云芝的娘家一点点做起来的,如今产业全握在大房手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这些嫁妆也不少了,要知道多少高官之家,也未必拿得出这么多的真金白银。
郑巧慧安抚女儿:“嫁妆的事,等明个我再同你祖母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再加一点,你也别总揪住这事不放,待嫁到裴家你就是主母,一定要将府上中馈握在手上,明白吗?”
这是郑巧慧一辈子的遗憾,自打她嫁到阮家,就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若不是她生下清弛这个男丁,只怕日子还不如现在呢。
所以她最希望的,就是郑巧慧能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
回到京中,皇上赐了鹤安五日的假,鹤安便没了节制,累得阮清欢天快亮时才睡着。
鹤安却早早就醒了,看着夫人略带怒气的睡颜,唇角不自觉上扬,凑上前去轻轻在她唇上轻吻了下,吻了下似乎还不够,又将人拥在怀里。
阮清欢嘤咛一声,迷迷糊糊窝在他怀中,这下,好似仅仅拥着也不够了。
就这样,刚睡着没一会的阮清欢又被他给闹醒,床幔遮住了晨光,却挡不住这一室旖旎,正当情动之时,忽的听到敲门声,是陈婆。
“大人,少夫人,夫人请二位去前院,有事要说。”
鹤安:“知道了。”
阮清欢捂住嘴不敢出声,鹤安还故意逗她,紧张得她一张脸涨得通红。
刚回家的第一天就起晚了,眼看日上三竿还没给婆母请安呢,阮清欢气得推他:“起的这么晚,传出去不知说的多难听。”
“怕什么,母亲早就免了你晨起请安,想来也没什么大事。”
阮清欢:“……”
待到下床时,已经一炷香之后,腰酸腿麻加上心情紧张,阮清欢恨不得捶打他两下。
快速沐浴后,两人来到前院,只见家丁正往外搬东西,鹤安不明所以:“母亲又要出门吗?”
以往爹娘出门游玩,就是这样的阵仗。
孟素秋笑意盈盈:“我日后可不能随便出门了,我要留在府上陪着子墨呢。”
正说着,小家伙抓了只蜻蜓,兴高采烈的跑过来:“祖母,您看,我抓到蜻蜓了。”
“子墨真棒。”府中向来安静,多了个孩子,立马变得有了生气,孟素秋昨晚陪着他睡的,看着旁边睡着个小东西,心都化了。
母亲话说了一半,鹤安不解:“即不出门,这是……”
孟素秋转身就变了脸色,像换了个人一般冷下脸来:“你呀,这次去卢城,清欢跟你一走就是数月,回来了当然要去岳丈家报个平安。”
说话间眼光流转:“知道你们俩忙得很,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你们看看还有没有要补上的?”
阮清欢闻言脸色一红,鹤安倒是大萝卜脸,不红不白:“有劳母亲。”
两人快走到门口时,孟素秋想起了什么,将人叫住:“听闻清欢的堂妹同裴家订亲了,我也备了份礼,已经叮嘱夏莲了。”
第077章 你能耐我何?
鹤安从桶中取出冰镇过的水果,拿起一颗葡萄送到阮清欢嘴边,讨好道:“夫人大量,消消气。”
“不吃……哎你……”
张嘴的空当,葡萄已经入了口,阮清欢冷着脸,倒是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面对朝中人人敬畏的鹤安,身为夫人的阮清欢却生出深深的无力感,他这人在家中软硬不吃啊,每每她气急,他都是这副讨好的样子,气定神闲,不受影响。
让他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二皇子被禁足,裴冲会不会后悔娶阮晓月?“阮清欢说回正事。
如果说,此举是裴冲的算计,如今二皇子大势已去,凭他一个护城军四品南营守将,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被禁的是人,不是野心。”
阮清欢听明白了,鹤安的意思是,二皇子可能不会因此放弃夺嫡:“如今私兵被除,吴家也倒了,要想东山再起,难上加难。”
鹤安吃了颗葡萄,本来挺甜,但皮实在酸涩,便将葡萄的皮剥掉,才喂给阮清欢:“或者,他早就留有后手呢?”
“这么说,阮家始终难以独善其身了。”
“如今情势不明朗,既然他们订了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阮清欢:“……”也只能如此了。
回来的一路,不少街坊邻居出来围观,得知阮清欢被封了一口诰命,更是说什么的都有。
“当初阮家二房总说,大姑娘个性跋扈骄纵,蛮不讲理,看看人家,如今被封了诰命夫人。”
“还是一品诰命夫人呢。”
“阮家生意都是大房经营,谁知道二房是不是心生嫉妒,故意抹黑大姑娘名声。”
“嗨,封了一品诰命又如何,你们没听说嘛,成亲当天,丞相大人就接了个姑娘回府,虽说后来送走了,但有没有事,谁知道?”
“真的?”
“我家有个亲戚在相府做工,这还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