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齐章神色复杂,跟着阮清舟到了偏房:“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阮清舟只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遍,鹤齐章闻言皱眉,气恼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就敢行凶?”
好在人没出事,算是万幸:“今日多亏了贤侄,明溪这孩子自幼被宠坏了,行事不周的地方,你多担待些,等天晴了,我们就送她回家去。”
“伯父严重不了,左右都是亲戚,不必说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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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到晚间才停,阮清欢和鹤安回到相府,路过花厅时,见坐在上首的母亲脸色难看,许久不见的魏明溪梨花带雨,一脸委屈。
“反正我不走,姨母你最疼我了,如果我就这么回去,我娘日后怕不会让我再来了。”魏明溪越说越委屈,干脆趴在高几,将头埋在臂弯里。
“明溪,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想后果,你一个姑娘家,为了找清舟,你在客栈一住就是一个月,传出去像什么话?”
“我那是……”
“你什么你?”孟素秋打断她的话:“姨母说过很多次了,上回将你扔进缸中,是为了救你,此事就此做罢,你不许再提一句,知道吗?”
“不提就不提,反正我不走。”
孟素秋叹气,她是真心疼这个外甥女的,生气归生气,但还是语重心长的劝道:“明溪啊,你表哥已经成亲了,你们自小相处的时间不少,他的性子你当是清楚的,他对你即没情义,纵使你在府上住一辈子,也是徒增烦恼啊。”
“谁说我留下是为表哥?”
孟素秋看了眼鹤齐章,对方神色同样茫然:“不然呢,你若真想通了,为何不回家去?”
“我……”魏明溪咬唇,却不敢说出来。
孟素秋只当她是掩饰:“好了,姨母明白你的心思,也不是因此不疼你了,你听话,等日后遇到个和心人,自然就想开了。”
“我不是因为表哥,我也再遇不到和心人了。”魏明溪气急起身,委屈的眼泪扑簌着落下来。。
孟素秋没了耐心:“这孩子,你才多大了,就知道未来的事?”
“我……我……”魏明溪急得跺脚,豁出去了:“阮清舟亲了我,我日后还怎么嫁人?”
第087章 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什么?”此话一出,孟素秋豁然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不止是她,就连向来不问闲事的鹤齐章都头疼不已,鹤阮两家是亲家,闹出这样的事来,实在不好处理。
魏明溪见姨母面露怒容,一时有些害怕,失措之下哭着跑了出去,刚下台阶就撞上了一脸震惊的阮清欢。
当即觉得脸面尽失,脚步一顿:“这下你开心了吧,表哥被你抢走了,你弟弟也讨厌我。”
孟素秋追出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阮清欢缓过神来:“娘,我现在就去找清舟问清楚。”
说完就要往外走,被鹤安拉住:“这都什么时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孟素秋冷静下来,直觉清舟那个孩子不像会乱来的人:“是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阮清欢脑子有点乱,糊里糊涂的被鹤安拉回房中。
这个时代,女子名节重过生命,她虽不怎么喜欢魏明溪,却也知道她本性不坏,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这事该怎么办?
“等明日,我让母亲仔细问问明溪,当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鹤安不想她忧心,宽慰道。
阮清欢点头,心中却无法平静,无论什么误会,如果真有肌肤之亲,该当如何?
看来她明天得找清舟好好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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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城灾情结束后,朝廷动荡渐渐拉开帷幕,新任大理寺卿江杰,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话题。
仅仅半月时间,就将两名工部三品大员下了大狱,罪名是堤坝图纸和材料方面存在渎职,才会使堤坝的牢固性大大降低。
工部侍郎全被拿下,下一个该问责的便是户部了。
齐原昌自打回京就大病了一场,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很快配合调查的旨意就颁了下来,就算他的拖着病躯,也不敢耽搁半分。
如今二皇子在禁足其间,哪还有人敢保他呀!
这日下朝回来,齐原昌脸色惨白,明日便到了对账环节,可户部这账经不起推敲啊。
齐家这几日来一片愁云惨雾,当初贪污时多风光,现在就多害怕,主要是他们贪的是少部分,大头都给了二皇子啊。
就算他们想往外吐,数量却差得远呢。
齐原昌疲累的坐到椅子上,齐夫人倒了杯茶摆在他面前:“老爷,咱们求求丞相大人吧,主动将事情交待清楚,实在不行,倾了家产也认了。”
齐广一听反对道:“那怎么行,就算将家财都充了公,那爹爹贪污一样要下大狱的,左右不能承认。”
齐原昌闻言瞪了儿子一眼:“你就知道惦记这点家财,有本事,你倒是努努力,何若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说到底,还不是爹的筹谋有误,早前非要将妹妹嫁给阮家。如今事没成,你找鹤安怕也无用。”
齐广被说的多了,跟本不将老爹的话放在心上,埋怨道:“要我说,不如将妹妹送给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这案子他是主审,若真想放水,也不是全没可能。”
齐原昌没有说话,心里虽有气,但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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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儿,你也知道,如今咱们齐家等于被架在火上烤,如果不想办法,不止你爹会出事,只怕咱们全家都难逃这次的劫难呐。”
齐夫人叹气,苦口婆心的劝着:“左右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大理寺卿的家世也不低……”
“娘,你们不是要把我送给人家当玩物吗?”齐思薇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只是越笑越觉得苦涩。
齐夫人神色一僵:“别胡说……”
看吧,母亲都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圆下这个谎。
她又怎会不知家中的状况?
正因此,在父亲下朝时,本想去安慰几句,却碰巧听到了哥哥说的话,她早知道自己是这个家中的筹码,所以从小到大,一心想为自己求个好前程。
她不断努力,终于成了京中贵女中的佼佼者,才情出众,家世优渥,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嫉妒。
却没想到,这些努力在她相亲那日便彻底悔了。
母亲前脚出了房门,齐思微便扯住被子蒙住头,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也不知哭了多久,忽听窗子有响动,她警觉起身的同时,房中的灯灭了,黑暗如同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牢笼,将她紧紧困在其中。
一只冰凉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接着是阴柔得让人恐惧的声音:“哭了?”
齐思薇:“……”
那人松开了她坐到床边:“脱。”
强烈的屈辱涌上心头,但她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见识过他的狠辣无情,齐思薇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摸上扣子。
“主人,我……”
“嗯?”
齐思薇的罗裙解开,只着一身简衣站在他面前,黑暗挡住了她的眼泪,却盖不住她言语中的委屈和绝望:“您……能不能放过我,我日后要嫁人的。”
自从第一次之后,她就变成了她的奴仆,只能称他为主人。
齐思薇从未见过他的样子,更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有通天的本事,甚至听到过他杀人……她觉得,他就像是潜藏在暗夜中的魔鬼,让人恐惧害怕。
“呵呵……嫁人?”那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好啊,我又没说不让你嫁人。”
齐思薇的心沉到谷底,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主人……求求你,我已经是残花败柳,求求你放我吧。”
房中陷入让人窒息的安静,可她却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这样的安静让人不安,齐思微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忽的被扯住臂弯提起来扔到床上,那人欺身上前,阴柔的语气不容置喙:“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日后,最好不要太善忘。”
“唔……”痛苦呻吟声戛然而止,齐思薇的眼泪如同断线的风筝,脑海中浮现的,都是第一次被劫到破屋时,他说的话。
“记住,此生,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今晚他停留的时间最久,似是顾意要惩罚她一般,眼看天边放亮,一颗苦涩的药丸入口,没多久就是开窗的声音。
他……终于走了。
第088章 不是阮姑娘了?
翌日,朝堂之上,就户部官员贪墨一事,江杰同鹤安爆发了激烈的争吵,鹤安认为户部侍郎齐原昌在赈灾不利一事上负重要责任。
大理寺卿却觉得,齐大人虽有渎职不力之嫌,但尚未做实贪墨的罪名,需细细查证之后再做调查。
事实上,鹤安拿出的证据,的确并无关于贪墨的罪证,这一点很简单,吴家两兄弟帮他承担了所有罪名,那些被转到卢城的银子,全到了吴家的账头上。
下朝离开,江杰面上气愤之色不见消退,路过鹤安身边时干脆绕了过去。
周围的大臣见状纷纷摇头,暗道江杰的有些太过目中无人了。
丞相大人是何其手段,怎能任他这般意气用事?
鹤安却只抬了抬眼皮,虽有不悦,却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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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欢一早便出了门,来到铺子时才知道弟弟已经回家了,只得又赶回阮府。
魏明溪被丞相夫人带回府中,阮清舟的心情瞬间开阔了,这段时间被她追得东躲西藏,实在心累,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躺在书房椅子上,脑袋上盖着本书,明明刚起来不久,闻着墨香的阮清舟又有些昏昏欲睡,正美呢,忽的耳朵吃痛,他一个翻身从躺椅上跳下来。
刚要发作,一看是姐姐,只得将嘴边的气话咽回肚子里,疼得皱眉:“姐姐姐,你这是干啥呀?”
“干啥?”阮清欢松开他,气得倒了杯凉茶消消火:“我还想问你呢,我去卢城这段时间,你都干了啥?”
阮清舟莫名:“听你的话,守着家中的生意啊,这些你不都知道吗?”
姐姐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穿透似的,看得阮清舟心里发毛,继续解释:“我说的都是实话,前段时间,我带着账房先生在你铺子里偷偷查账,一忙就将近大半月,不然怎么查出二婶贪墨那么些银子。”
阮清欢叹气:“我说的不是生意的事。”
“啊?”阮清舟仔细琢磨着她这话的意思,忽的意识到什么:“姐,你不会是想问我和魏明溪的事吧?”
阮清欢眸色变了变,阮清舟颓然道:“我不都说了吗,就是有点小误会,现在已经冰释前嫌了,我救了她三次,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救命恩人不假,问题是人家动了以身相许的心思。”阮清欢也不和他废话:“你亲她了?”
“噗”正喝茶的阮清舟一口水都喷了出来,呛得连咳了好几声才平复下来,急怒道:“这是她说的?”
见他这副样子,阮清欢心下一沉,这事,不管缘由如何,八成是真的。
阮清舟敛眉之间带着丝怒气,不满的抱怨:“昨个他还来找我,说不让将此事说出去呢,结果回去就恶人先告状?”
听着他喃喃自语,阮清欢怒拍桌子:“你真亲了?”
“亲是亲了,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眼见姐姐生气,阮清舟忙将她中了催情药那日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末了举起手,郑重道:“我发誓,绝对不是我主动亲的她,是她强亲的我。”
阮清欢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插曲,同是女人,魏明溪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整日追着他看似是生气,只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对弟弟动了真心。
且不说那日是谁主动,亲了是事实啊,斟酌片刻,阮清欢开口试探:“你觉得……魏明溪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不是快回家了吗?”
“她不想回去,想留下来。”
“她不会是……不会是想打我的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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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阮清欢神情恹恹的,她完全没想到,清舟和魏明溪之间会搞出这么多乌龙,但清舟对她没有男女私情,事情就有些棘手。
本想和婆母好好商议商议这件事,回府才知道,婆母又去庙中祈福了。
这一去至少三五天,只让丫鬟传话给她,说是若真出了大事,也等她回来再说,不必过份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云云。
阮清欢心中感动,可婆母越是这样说,她心中反而生出愧疚来。
原书中,婆婆一生只有鹤安一个儿子,魏明溪这个外甥女,间接弥补了她没有女儿的遗憾,因此对她十分疼惜。
虽说原剧情不知不觉的发生转变,但这份疼爱却始终没变。
想来她是心疼魏明溪的,又不想让她太为难,这才给了她处理这件事的空间。
回到畅春园,魏明溪往隔壁客房的院子看了眼,里面很安静,似是没人,只得先回了自己房中。
夏莲见她心事重重,宽慰道:“少夫人,公子都说那天的事是魏姑娘主动,且本就是意外,算不得数的。”
“话不能这样说,虽说未酿成大错,这种事,在女子心中却是天大的事。”
理是这么个理,可一想到魏姑娘早前没少找少夫人的麻烦,夏莲实在生出不出同情的心思来。
左右大人还没回来,阮清欢从柜中取出宣纸,开始筹备当铺开业的事,刚写了几个字,外面传来敲门声。
夏莲将房门打开,见到外面的人时一愣,随后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声吸引了阮清欢,抬眸间正好见魏明溪进来,这一看,当即蹙眉:“你……这是将厨房拆了吗?”
魏明溪手中的托盘上摆着一碗糖水,这倒不足为奇。
让人意外的,是她这张脸,眼皮、脸蛋、鼻尖都是黑黑的一片,加之出了些汗,显得油亮油亮的。
魏明溪咧开嘴笑,神色中带着明显的讨好,她以为阮清欢嫌弃她弄脏了衣裳:“嫂嫂别笑我了,等会我就换件干净的衣裙。您先尝尝我亲自熬的甜汤,里面加了燕窝的。”
嫂嫂?
不是阮姑娘了?
自打卢城回来,这是见她第二面,昨天晚上还委屈难过又生气的,一晚上过去,像变了个人似的。这天上地下的转变太快,阮清欢一时不太适应。
看她将甜汤端到自己面前,阮清欢道了句“多谢。”
魏明溪等着她亲口尝尝,满眼期待,像是等着大人夸奖的小朋友,阮清欢不忍扫她的兴,舀了一勺尝尝,这一尝不要紧,甜腻之感直冲额头,她这是放了多少糖?
“好喝吗?”
不忍伤她自尊心,阮清欢赞道:“不错,下回别放太多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