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了两千两银子,结果一句有用的消息都没套出来,他确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得咽到肚子里。
太子妃一来,园中的公子贵女纷纷见礼,太子妃笑意盈盈:“今日只是寻常游园宴,众位不必拘谨。这园中花草,有些还是本宫亲自打理,如今开得这么好看,本宫不愿自己独裳,这才办了这场游园会,邀大家共赏。”
“多谢太子妃体恤。”众人异口同声。
踏过湖面上的回廊来到亭中,几人落了坐,看着远处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说话的官眷,面上看似悠闲自在,有些人眼底却浮着一丝忧虑。
太子府的游园宴,大家挤破头都要参加的,为的就是能从中打听出一些消息来。
太子妃几人喝茶聊天,忽听不远处有人吵了起来,是两名户部官员的夫人。
两人聚在一处有一会儿了,刚来园中时,阮清欢还见她们有说有笑的,这才过了一会儿,就打起来了?
两人年纪有些差距,年纪大些的身形较瘦,反倒是年轻的那位夫人长得很壮实。
年纪轻的妇人一脸怒气,扯住另一名妇人的衣襟:“你这泼妇怎么可胡乱嚼舌根,我家夫君向来行事守矩,岂容你在此栽赃污蔑?”
“谁污蔑了,你男人平日像条狗一样跟在齐大人身边,如今齐大人身有嫌疑,他自是跑不了。”年纪大的妇人不惧色,一边说一边想扒开年轻妇人的手。
此话一出,年轻妇人彻底失了理智,上前与之厮打起来。老妇人毕竟瘦削一些,占不到便宜,只勉强应付。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但闻听两人吵架的内容,谁也不敢太往前去,只象征的开口劝几句。
两人吵架的内容太过敏感,稍有不慎就会惹火上身。
两人打在一处,骂得话也越发难听,年轻妇人明显城府不够,一怒之下甩出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那个身形瘦削的官夫人转了两圈后,摔进了湖中。
此事一出,园中当即乱了套,太子妃朝许嬷嬷使了眼色,许嬷嬷忙找来下人,下河救人。
打人的年轻夫人此刻也傻了眼,她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口不择言的老女人,并不是真想害人性命,如今人掉到了湖里,万一有个闪失……
阮清欢将她的慌乱看在眼里,脑子里回想的,却是另一位妇人掉下河前,说的那名话,她骂这位夫人的夫君,是户部侍郎身边的一条狗。
“这两名官眷是疯了吗,敢在太子府中撒野?”楚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阮清欢摇头:“若不是在太子府,说不定还打不起来。”
楚离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这么大的骚乱之下,太子妃神色依旧未变:“这两人之中,一定有一人在演戏。”
说完,同阮清欢默契的互视一眼,只有楚离一头雾水,有些闹心:“哼,故弄玄虚,就欺负我看不明白这些弯弯绕。”
此话一出,将阮清欢和太子妃都逗笑了。
人很快救了上来,虽说呛了些水,倒也没性命之忧,半跪到岸边大口喘着气,缓过气来便指着年轻妇人道:“你这毒妇,竟敢谋害官眷,定是做贼心虚。”
“我没有,明明是你血口喷人,我一时气不过才动了手。”
众人看着从亭内走出的太子妃,识趣的退到一边,年轻妇人明显害怕了,噗通一下朝太子妃跪了下去:“臣妇今日失态,坏了太子妃游园雅兴,甘愿受罚。”
太子妃先让人将掉入湖中的夫人带下去换衣裳,待人走后,才不急不徐道:“怎么游个园,还打起来了,身为官眷,如此失态,的确不妥。”
年轻妇人匍匐在地:“臣妇知错,甘愿受罚。”
“你道说说,你二人为何事争吵啊?”
年轻妇人此刻全没了刚刚怒火冲天气势,脸上全是悔恨无奈:“陈夫人说臣妇的夫君同齐大人沆瀣一气,还说,齐大人贪墨的事,说不准都是我夫君帮忙掩盖的。”
这样的话,平时只听听都心惊胆颤,年轻妇人泪如雨下,却不得不继续说:“她这分明就是血口喷人,臣妇愿以性命担保,我夫君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做的均是底下的杂事,绝不可能干出贪墨灾银这等坏良心的事来。”
“你又不懂朝中之事,何以如此笃定?”
年轻妇人抬起头来,眼神无比坚定:“不敢欺瞒太子妃,臣妇本是卢城人,家乡受灾期间,臣妇曾还捐过银子,虽不多,但也是一份牵挂和惦念。”
她竟是卢城人,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这时,换好衣裳的妇人快步回来,上前当先便是请罪:“臣妇该死,坏了太子妃的游园会。”
下人搬来椅子,太子妃落了坐,并没像刚刚询问年轻妇人那样循循善诱,而是冷下脸来:“陈夫人好歹也是四品官眷,如果本官没计错,你嫁入陈府也有十几年了吧。”
“回太子妃的话,臣妇嫁入陈府十七年了。”
“嗯。”太子妃语气淡淡:“即如此,你身为过来人,当更应该以身作则才对,当着众人的面,闹得本宫府上鸡飞狗跳,可是心中对本宫不满?”
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许多,一旁围着的公子贵女们更是不敢多言。
人群后,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看着这一幕,眼中尽是焦急之色,犹豫半晌,还是穿过人群来到近前跪了下来:“今日母亲鲁莽,还请太子妃恕罪。”
第099章 你不走是吧,我走
太子刚到厅堂落坐不久,便有人通传说是花园之中有人互殴,众位大人闻言神色各异,隐隐有些不安。
尤其是齐原昌,他如今成了卢城赈灾贪墨案的最大嫌疑人,可经不起一点风浪了。
近来女儿因为订亲的事,对他心存不满,可千万别是她在闹事。
众位大人面面相觑,花园中大多都是官眷,一些贵妇和公子小姐们,怎么就发生了互殴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像他们这样的身份,最注重礼仪教化,绝不会在如此重大的场合失态。
太子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敛眉问道:“可知,打架的是何人?”
季凌川不想听询问,提议道:“殿下,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满屋子的人中,只有季凌川一人跃跃欲试,毕竟,有热闹不看,少了多少乐趣?
太子府的下人在太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子却没直接告诉众位大人结果,起身顺着季凌川的话道:“既如此,那就一起去花园中看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出门,与刚刚赶来的江杰撞了个正着,江杰一身官服,可见来得匆忙。
快步来到太子面前:“微臣来迟,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起来吧,本宫听说大理寺近来案子颇多,江大人当以政事为重。不过你来的正好,有人在花园中闹了起来,就请江大人给断个对错?”
“太子殿下就别揶揄下官了,今日府中宾客,多是官员家眷,哪有用得着本官的地方。”
“哎?此言差矣,说不定就用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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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官员过来,围观之人自觉让到一旁,两名官眷依旧跪着,眼见太子妃脸色不好,众位大人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宠爱太子妃是出了名的,这要是谁家的夫人搅和了这游园宴,等于得罪了太子妃,得罪了太子妃,与得罪太子无异。
太子妃起身见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将人扶住:“这是发生了何事?”
“妾身也听得云里雾里,陈夫人说,李夫人的夫君想将罪责推到陈大人身上,可李夫人又不承认,陈夫人还说,李大人是侍郎大人身边的一条狗……”
陈大人闻言当即后背一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由分说上前就是一巴掌,将陈夫人打倒在地:“好你个刁妇,怎敢说出这样的胡话,污蔑朝廷命官,你不想要命了吗?”
“没有,妾身只是一时气极,说,说李夫人像条疯狗,万不敢说朝中官员哪……大人……啊……”不等她说完,李大人又是一巴掌。
太子冷下脸来:“陈夫人的意思,是太子妃在说谎?”
陈夫人唇角渗出血来,脑子晕呼呼的,情急之下,脑子明显跟不上这张嘴,只不停的磕头认错。
陈大人还要继续打,太子妃却开了口:“陈大人和李大人同在户部,按说你们平日里就算未必多要好,但应该也有走动,为何今日这般冲动,还不分场合礼数动了手?”
陈夫人被打得有点懵,只不停摇头。
太子妃看向李夫人,李夫人解释:“太子妃说的是,我与陈夫人早前关系也挺好的,时常有走动,今日起初也没什么隔阂,不知怎的,陈夫人突然气愤的过来找人质问,这才……。”
阮清欢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户部另一位夫人脸上,右她没记错,此人应该是户部右侍郎的夫人。
此刻,所有人都仔细听着事情发展,只有她眼神飘浮,神情不定,分明有些心不在焉。
阮清欢见状,又问了句:“陈夫人,你今日若拿不出个解释,就中伤诽谤朝中官员一事,责罚是免不了的。”
李夫人眼神定了定,似是努力集中注意力,片刻之后,她突然转头朝人群中看去。
而她看向人群的同时,阮清欢发现,那位右侍郎夫人,不自觉的往个子高的大人们身后挪了挪。
陈夫人是跪着的,自是看不到她,阮清欢继续问:“陈夫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是,是唐夫人对我说,李大人暗中将罪责推到了我家大人身上,我一听又气又急,这才失了态,本想找李夫人对峙,可她说什么也不承认……我才……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说着说着,陈夫人大哭了起来,李夫人也一样六神无主,只知道哭。
户部近来人人自危,当中官员更是如履薄冰,压力之下这么一刺激,难免就失了分寸。
人群中的唐夫人见躲不过去,只得走上前来,但却对陈夫人所言抵死不认,一脸无辜道:“太子太子妃明鉴,此事与我无关呐。”
唐大人是户部右侍郎,这次赈灾一事,他之所以未受牵连,是因为当时他在处理别处的旱灾,本来可以独善其身,没想到竟和今日之事攀扯上了。
太子妃也烦了,不想再问:“此事几人各执一词,但辨识真相一事,本宫的确不擅长,不如就交给京兆府吧。”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一白,官眷进了衙门,那可是丢尽脸面的大事,几位大人纷纷跪地:“臣斗胆,恳请太子妃网开一面,臣等定将事情问清楚,给太子妃一个满意的答复。”
太子妃:“这答复可不是给本官的,而是给朝中所有官员,如果任谁都能肆意诽谤,胡论栽赃,那刑部岂不要忙不过来了?”
见事情与自己无关,人群中的齐原昌松了口气,便又想到自家的事来,他四处查看,想寻自己的女儿过来和江大人打个招呼,结果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影,有些生气。
这么好的机,只得作罢。
太子闻言:“罢了,好在今日只是游园宴,若是正经场合出了这样事,真是不好收场,但事情的原委总得有个交代。”
说着言语一顿:“江大人擅长断案,此事就交给江大人。”
江杰没有推脱:“是,殿下。”
几个当事人被带走,园中贵女们也识趣的退到一边,像无事发生一般。
鹤安同太子离开前,给阮清欢使了个眼色,她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习惯这样的场合,示意她可以先走。
太子妃也看到这一幕,当即拉住她的手:“今日你既来了,可不能提前离开。”
楚离附和并提议道:“就是,一会咱们去后院玩投壶吧。”
阮清欢和太子妃:“……”
太子妃睨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回头,楚离迷蒙转身,只见季凌川一脸讨好的笑站在她身后,当即冷下脸来:“你怎么还不走?”
“查案的事,有殿下和鹤安就好了,我留下来陪你们。”
“不用,你还是快走吧。”
“别呀,你看这荷花多好看,你想不想要,我给你采一朵。”
一旁的太子妃无奈摇头,阮清欢则似笑非笑,上回太子府宴,还是她给楚离指的路,让她抓到了季凌川。
这才多久的功夫,两人的身份竟调了过来。
两人你来我往犟嘴半天,只听楚离负气道:“你不走是吧,我走。”说着真的甩手就走。
“行行行,咱俩一起走,我前几日得了匹上等战马,正好带你试试。”
“战马?真的?”楚离迟疑的眼珠子转了转:“行吧,我就是想看看马。”
太子妃和阮清欢见状,嗤笑出声,太子妃笑着摇头:“他们俩从小就是欢喜冤家,偏偏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比如投壶、战马?”
阮清欢憋着笑:“太子妃说的正是。”
第100章 还会有将来吗?
太子府的闹剧很快就结束了,但最终的结论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这个右侍郎唐绍是齐原昌的副手,本来和赈灾一事并无牵扯。
可唐夫人自从得知齐原昌有着极大嫌疑后,就盼着他能早点倒台,那样的话,自己的夫君的职位便能以当下的从三品升到正三品。
这还不是唯一原由,出乎太子妃和阮清欢意料之外的是,唐夫人有个刚及笄的女儿,女儿对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江杰一见倾心,得知江杰要娶齐思薇,伤心的整日躲在家中茶不思饭不想。
唐夫人心疼女儿,左右思量后,便私下和老爷商量了这件事,可唐大人却坚决反对,并让女儿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唐夫人见老爷发了火,起初也想就这么算了,可女儿固执,只因无意在宫门口见了刚下朝的江杰一面,就说什么也放不下了。
甚至以死相挟,唐夫人爱女心切,没办法之下,这才搞了今天这出戏。
毕竟,齐家一倒,户部最有可能晋升的,就是唐大人。
如此一来,齐家和江大人的亲事也只能作罢。
阮清欢陪着太子妃听完回禀,有些不置可否,唐夫人做的事的确糊涂,但那个陈夫人但凡稍微理智些,绝不会像表现的那般过激,除非……对方的话碰巧说到了点子上。
太子妃:“户部如今乱作一团,齐姑娘和江大人的亲事备受瞩目,江杰此举,无疑是向人召示,他要保下齐家。但真正想保下齐家的,说不定是父皇。”
阮清欢:“皇上若有此安排,想来也是不想将动乱扩大。”
“是啊,齐原昌一倒,齐家那点银子,怎么可能够堵那天大的窟窿?”太子妃摇头:“那么大数额的银子对不上号,岂不还要继续往深挖?“
再挖下去,只怕就要挖到辰王头上了,皇上即想保下他,只能点到为止。
这次朝堂动荡,几乎铲除了大半二皇子的亲信,如此就够了。
回到相府,阮清欢刚起身出了马车,就被鹤安撗抱在怀中,只见他面带不悦:“夫人一路失神,真当为夫是摆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