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阮清欢是被不安份的鹤安给烦醒的,刚睁眼就对上一张大脸,随即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哄道:“夫人该起了,今日我们要去江府。”
阮晓欢眼含嗔怒:“我才不去。”
明知今日要出门,他倒好,昨晚折腾了大半夜,她现在浑身无力,只想睡觉。
鹤安又是揉肩,又是按腿,模样极尽滑稽:“好夫人,你若不陪我去,为夫岂不要让人笑话?”
“为何?”阮清欢不解。
鹤安扯着嗓子:“为夫乃朝中一品丞相,只有一个夫人还不愿陪同前往,人家会以为夫人不在乎我。”
阮清欢抿唇,佯装倔强道:“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左右我困了,就是不想起。”
鹤安也不气,将刚穿好的简衣干脆也脱了下来,就往阮清欢身边蹭,夫人不去,那本相也不去了,正好可以借机多陪陪夫人。
说话间,变得不老实起来。
阮清欢真是服了,他就会这样,只得起身洗漱。
门外传来孩子的说话声,当是子墨和清弛,阮清欢打开门,两个孩子走了进来。
两个小家伙穿得有模有样,像个贵人家的小少爷,只是一脸呆萌的样子逗得人想笑。
子墨扑到阮清欢怀里:“娘亲,舅舅说你和爹爹要带我们去订亲宴,可是真的?”
身为小舅舅的清弛立即跑到鹤安身边:“是姐夫说的。”
阮清欢一脸懵的看向鹤安,全然不知他要带着孩子们一块去的事。
鹤安朝两个孩子招手:“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们去了之后可要听话,夏莲姑姑会照顾你们,知道吗?”
阮清欢觉得不妥:“我们同江家没什么交情,送了礼稍坐一会便回来了,又不是亲戚朋友,相熟要好之人,还是不要带他们了。”
两个孩子一听,当即一脸失望,年纪小些的子墨更是当即红了眼,小嘴一撇,当下就是触到了阮清欢的软肋,只得退一步:“好好好,你和舅舅都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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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江府,今日门庭若市,院中厅中摆满了酒席,京中官员几乎全都来了,只是一些官职小的,送了礼后没坐一会便悄悄走了。
就大理寺卿的名号,都叫人心中生惧,深怕一句话不对惹祸上身。
席上,齐原昌早没了之前的战战兢兢,与众官员有说有笑,户部右侍郎坐在远处的桌子上,时不时拿眼角余光斜他两眼。
经过太子府的事,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鹤安和阮清欢来时,原本聊着天的官员们纷纷起身相迎,从后院出来的江杰走上前来:“丞相大人和夫人能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鹤安淡笑:“恭喜江大人喜得良缘,本相携夫人前来蹭蹭喜气。”
身后的清弛小大人似的拉着子墨走上前来,颇有礼数的朝着江杰了礼,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道:“恭喜江伯伯。”
两个孩子都不大,奶声奶气的样子顿时逗乐了众人。
有人好奇问道:“不知,这两位小公子是谁家的啊。”
阮清弛先开了口:“我是阮家的,我叫阮清弛。”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听闻阮家中有一个小不点,是二房的子嗣,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谁?
子墨胆子小一点,紧紧贴着阮清欢,还是清弛帮他做了介绍:“他叫鹤子墨,是我堂姐和姐夫的儿子。”
众人:“……”
有正在喝茶的,闻言干脆呛得一口茶喷了出来。
丞相大人这才成亲不到一年,怎么就冒出个这么大的儿子来?
鹤安也不解释,示意夏莲照顾好两个孩子,便拉着阮清欢来到女眷的席位前,将她安抚好这才去了男宾的区域。
阮晓月今日也在,她坐的是另一桌,相比鹤安的体贴照顾,裴冲自打到了江府就没再管过她。
两相对比之下,她只觉喉咙像是卡了根刺,难受得很。
阮清欢是丞相夫人,还被皇上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别说丞相大人亲自将人送来,就算阮清欢在府上不受宠,谁也没胆子敢下她的面子。
因而刚坐下,便有人奉承道:“这女人呐,要说过的好不好,看神态和脸色便能猜出一二,瞧瞧丞相夫人脸色红润,气度雍容,一看就是被丞相大人捧在手里疼的。”
“可不嘛,鹤少夫人真是命好,这次卢城赈灾立了大功,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真是让人钦羡不已。”
阮清欢又怎会听不出这话中真假,即是逢场作戏,她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诸位夫人说笑了,大人政事繁忙,平日里想见一都难,哪有空将我捧在手心里?”
看似谦虚,倒是大家都爱听。
嘴里羡慕你,心里嫉妒你,这是大多数女人的通病,尤其是当下三妻四妾的时代,在坐这些官眷府上,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不过是顶着主母的名头,自我安慰罢了。
第108章 我们姐妹只是聊聊天
这些夫人最想吃的瓜,当然是那个叫阮清欢娘的小男孩,众所周知,她成亲也有几个月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突然多出个养子,不免让人心生联想。
只是这么敏感的问题谁也不敢问。
相比阮清欢的众星捧月,阮晓月的境地就有些尴尬,与她同桌而坐的一些官眷夫人与她并不相熟,只知她是裴家的新妇,也是鹤少夫人的堂妹。
如今的裴家不比当年,人丁单薄不说,官职也没有太高的,裴冲虽是护城军南营守将,如今太平盛世,也难以积累军功,几乎没什么晋升的可能。
阮晓月觉得自己和当下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如今成了官眷,才知道这个圈子是多么难融入,人人看着表面和颜悦色,但心底早就将人划分出三六九等。
看不上的,都懒得多说一句。
阮清欢也注意到了她,阮晓月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她眼底的一丝怒意却逃不过阮清欢的眼,对于她日前来阮府吵闹的事,她听魏明溪说了,好在没惊扰了祖母,她也没打算追究。
就在阮清欢想着各自安好,互不打扰的时候,阮晓月突然端起酒杯走了过来,面上带着笑:“姐姐,多日不见,晓月想敬你一杯。”
她叫她姐姐,而不是堂姐……阮晓月的性子向来高傲,正常来说,绝不可能主动向她示好。
上次在太子府的游园宴,她主动亲近便不合常理,想是裴冲授意她那么做的。
今天,又是闹的哪一出?
阮清欢举杯,与她碰了下:“好。”
喝了酒,阮晓月并没主出开,而是站在阮清欢身旁:“姐姐,您和大人成亲这么久,尚未有孕,可是因为心急,才领养了子墨?”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周围女眷席上的人都听到了。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阮家堂姐妹不合的事,坊间有些传闻,但谁也没想到,阮晓月敢在这样的场合下,当众拆丞相夫人的台。
本以为会看到阮清欢局促不安又羞愧难当的模样,不想她只淡淡笑了笑:“我原想将子墨养在阮家的,将他留在鹤家,是大人的决定。”
众人意外, 是丞相大人提出领养的孩子?
阮晓月嗤笑道:“姐姐仗着大人眼下宠着,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言外之意,就是阮晓月拿鹤安当托词。
“我还以为众位夫人都散局了呢,原来大家都在看笑话啊。”楚离本不想来的,收到阮清欢的信,说鹤大哥非要让她一同赴宴,这才也来与她搭个伴。
结果,站在屏风后就听到了阮晓月挑衅的话,当即冷了脸。
楚离是国公之女,又是太子妃的表妹,更是京中的女霸王,众位夫人自是不敢怠慢,下人过来在阮清欢身边为她加了凳子。
阮晓月眉头微动,楚离口中的“笑话”两字,明摆着就是在说她,虽有气,但还是稳着情绪道:“楚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姐妹只是聊聊天。”
楚离走了过来,俾倪的看着阮晓月:“也对,姐妹之间自是应该多聊聊,哎呀,我听说,裴将军的小妾应该快生了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孩子出生后,也是要管你叫娘的。”
阮晓月当即黑了脸:“你……”
“我怎么了,只是聊聊嘛,你聊不起呀?”楚离说话间落了坐,将话题又引回子墨身上:“大家都好奇子墨的身份,这事做为同行卢城的我来说,最有发言权了。那孩子命运多舛,即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遇上了我们。如果不是嫂嫂早我一步认下那孩子,我也会将他带回国公府的。”
“那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领养一个孩子,哎呀……你们岂不是更要好奇他的身份,还有我领养他的用意?”
“没有没有。”有同桌的夫人眼见情势不好,忙打起了圆场:“那孩子是从卢城带回来了,我们都听说了,丞相夫人菩萨心肠,这孩无父无母,不忍他流落街头,这才带了回来,此等善举,我们钦佩还来不及,哪能往歪了想?”
有人附和道:“就是嘛,这次卢城赈灾,鹤少夫人和楚姑娘亲身参与,尽心尽力,深得皇上赞誉,岂容有心人胡乱诟病?”
“这话题是阮二姑娘提起来的,说句不该说的,虽然是堂姐妹,但这话听着,着实有些意味不明啊。”说这话的,是季夫人,季凌川的母亲。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在众的夫人哪个不是见惯了后院争斗,阮晓月这种入不了台面的手段,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向她的眼神越发轻蔑。
季夫人继续道:“莫说这孩子是丞相府收养了,就算是离儿收养的,将来我这做婆母的也容得下他姓季,叫我一声祖母。这一点,相信鹤夫人与鹤老爷的想法,应该同我一样。”
“咳咳……”喝了口茶的楚离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众人也听出来了,这是季夫人当众维护自己儿媳呢。
角落中,气得脸色发白的裴雯放下筷子,这个阮晓月是傻子吗,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搞事情,就不怕牵连了裴家?
周围的一些贵女丝毫不掩饰嘲笑:“裴小姐,你嫂嫂这么善妒,你家后院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啊。”
“未必吧,没听说,裴将军的小妾都快生了,也没见她翻起什么大浪来。”
“那怎么能一样,那小妾有了身孕,自是得了裴将军的宠爱,再看看她怨妇的德行,只怕还不如小妾过的好呢,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裴雯,同为商贾之女,怎么你嫂嫂和丞相夫人差这么多?”
“……”
裴雯气得咬牙,脸皮发烫,因为阮晓月,她的脸都跟着丢光了,可眼下气氛如此尴尬,她自是不能过去,只得暗暗在心中生闷气。
阮晓月本想借着鹤子墨的事,影射阮清欢肚子没动静,再笨的人都看得出来,若不是着急了,她又怎么会突然领养一个儿子?
结果半路杀出个楚离,国公之女的身份是阮晓月得罪不起的,只能咬碎牙齿咽回肚子里。
第109章 做了什么亏心事
走完了过场,阮清欢让夏莲带着子墨和清弛回了相府,自己则被楚离拉到了茶楼。
两人落了坐,楚离数落道:“阮晓月都说成那样了,嫂嫂怎么不教训她?”
“那不是有你替我出头吗?我想说的话,都让你说了。”
楚离闻言笑了笑:“还别说,吵架的感觉真好,吵赢了的感觉更好。”
“这是什么感慨,在京城,还有你吵不过的人?”
楚离闻言,眼神有些闪烁,半晌后才嘟嘟囔囔的开口:“还不是季凌川,利用一匹战马,骗我去军营陪同练兵一个月,他……他还请了圣旨。”
阮清欢听得云里雾里,季凌川让她去军营倒不稀奇,追妻火葬场嘛,总得想办法制造机会。
自打卢城时楚离受了重伤昏迷多日,季凌川便像换了一个人。
之前的他,一见到楚离就本能的想逃,殊不知,自己对楚离的感情并不如想象中抵触,直到险些失去,才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
只是这事还特地请了圣旨,着实让人出乎意料。
楚离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他那匹马是未经驯化的,就提出打赌,谁先驯化了战马,就算谁赢,至于输的……”
说着叹了口气:“我哪知道,那匹马是皇上御赐的,且这个赌也是他事先和皇上说好的,说白了,皇上就是气我卢城回来时的鲁莽之举,这是故意罚我呢。”
“我倒觉得,这挺公平的,早前你追他跑,现在他追你躲……。阮清欢给她倒茶,笑着言归正转:“不过即是赌注,你当不该有这么多怨言。”
楚离:“……”
可这一个月,她就成了季凌川的跟班,任其差使,这让一直向往军营生活的楚离,第一次对军营产生了抵触心理。
两人正说着话,窗外传来一阵喧闹,楚离是爱凑热闹的个性,当即跑到窗边,看了一会忽的瞪大眼睛:“咦,那不是阮公子吗?”
清舟?
本不在意的阮清欢闻言即刻来到窗边,的确看到清舟被一个女子狂追,那女子会功夫,清舟飞檐走壁也没能甩掉她。
只听她边追边喊:“阮清舟,你给我站住。”
这一幕看得楚离热血沸腾,这姑娘的功夫真不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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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舟这辈子最闹心的时候就是此刻了,跑了近半个时辰还是没能将人甩掉,没办法,只得在一处巷子里停了下来。
那姑娘眉眼含怒,与他对而站,累得略微喘息之中质问道:“你再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紫凝,你追我干什么呀。”阮清舟神色无奈。
“你离开江南后便没了音信,我去周府问了多次,他们也都搪塞我,这还是我找人寻了通州的官贴,才知道你回了京城。”姑娘言语有气,生气的同时又有些委屈:“你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说一声,他还能走得了吗?
阮清舟语重心长道:“我家在京城啊,回家是天经地义。”
“那我呢?”
“你就跟着师傅呗,对了,你到京城来,可告诉师傅了?”面对这个小师妹,阮清舟头疼的很,本以为回京后就清净了,没想到她竟追来了。
“自是不能告诉我爹,不然根本出不了江南。”紫凝语气软了下来:“师兄,你为什么非要回京城呢,留在江南不好吗?”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这里有我的家,你明白吗,就像你喜欢留在江南,因为你家在江南啊!”
“不,为了你,我可以离开江南的。”
阮清舟:“……”
阮清欢追出来时,哪还有两人的影子,楚离打趣道:“看这姑娘追人的狠劲,一副追不到绝不罢休的架势,该不会是你弟弟欠的风流债吧。”
阮清欢:“……”
对此,她也说不清楚,清舟自小,大多时候居住在江南外祖父家,并在那里拜师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