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鹤安面前,当即跪到地上:“丞相大人,定要为我做主啊。”
第112章 相爷的小舅子
月华流转,清白的光洒在院中,却依旧看不清他那张被乱发遮挡的脸。
季凌川皱眉,这人肩膀塌陷,腿曾断过,弯着的腰也直不起来,看人时只能仰起头。
这伤绝不可能是意外,明明就是被人打的,且是下了死手。
鹤安:“你是裴展?”
那人闻言,伸手将头发撩起后仰起头来,那一脸脏污之下,依稀可见他的模样,鹤安眸子微缩。
季凌川当下惊讶道:“卧槽,你不是身染重病死了吗,怎么搞成这样?”
裴家祖上都是武将出身,大房的人并不善武,所以季凌川的父亲,便给裴展在兵部安排了一个录入兵器的活,两人早前倒是偶有碰面。
如今,一个身染重病,且死了快一年的人出现在眼前,要说一点不震惊是假的。
“季凌军,裴展与父亲,有天大的冤屈啊。”裴展吃力的向季凌川叩头,被他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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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欢在家中一直守到半夜,终于等到了回来的鹤安,这都过了子时,见她还没睡,鹤安敛眉:“夫人为何还不睡?”
“人找到了吗?”事关裴家,阮清欢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管怎么说,裴阮两家有姻亲,虽分字了家,但关系却没断。
鹤安简单洗漱后便上了床,将她拥在怀中:“人是找到了,的确是裴展。”
阮清欢:“……”
重病而死的人突然复活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当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最让阮清欢担心的,是怕此事牵扯到辰王。
皇上有心想保他是事实,而裴冲是辰王的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很难不与他们曾经的阴谋联系在一起。
私兵的事好不容易结了,如今又出了齐州存粮过多,无法消耗的事。
要知道,去年西边旱灾严重,各地上报的情况却是存粮有限,交不出太多赈灾粮食,结果今年年秋收时节还没到,齐州竟存粮过剩了?
私兵,粮草……要说这两者之间没联系,实在说不过去。
见她不语,知道是担心了,鹤安解释 :“如今齐州存粮过剩一事皇上并不知情,但肃州知府出事,怕是会将此事引出来。”
“这事,皇上会交给江杰吧?”皇上如今重用江杰,阮清欢倒希望此事交给大理寺卿处理。
鹤安没有说话,皇上虽然念在贵妃的情面上,给了辰王一次机会,但若一而再,再而三…… 皇权之下,一切感情均不值一提,所以皇上到底会怎么做,目前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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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中,仅剩的几个朝臣来到密室,其中就有裴冲一个,如今剩下的都是各部官位较小的官员,唯一保下的齐原昌今日并没来。
辰王姗姗来迟,手中把玩着两颗圆润的玉球。
几人起身:“见过辰王殿下。”
“本王如今禁足其间,你们过来有何事啊。”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保命的大事,其中一个户部员外郎道:“殿下,肃州知府自尽,下官担心会由此查到齐州的事啊。”
两州毗邻,这个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另一个工部官员脸色苍白,自打卢城赈灾一事之后,整个工部从上到下皆被严查,而他之所以保下性命,正是因为官职小,平时参与不到那些大事上去。
可近来,他发现明明快要结案的大理寺,突然提出重对工部账目,这让他感到害怕。
查账一般都是查户部,怎么会查到工部来?
他暗自握着二皇子手上的私库,此刻只觉捧着个烫手山芋,真怕万一东窗事败,就要搭上自己的小命。
辰王无所谓的神情退去,眼中满是不甘,看着密室中的三人,手中玉球也不转了。
往日亲信只剩这几个没多大用处的,精心筹划多年,他自然不能眼瞅着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
“你们怕有什么用?”辰王轻蔑道:“知道害怕,就得想办法自保啊?”
说完,目光落到一直不发一言的裴冲脸上。
裴冲此刻也没了早前的狠劲,他怕的是军械库,当初大哥在时,他私拿令牌偷换过一批精铁长枪,如今库中的长枪有一小半是残次品。
近来边陲传来消息,南蛮最近有异动,皇上打算增派五万大军前往震慑,这就涉及到军械分配,如果刚巧分的是那批残次品……东窗事发,裴家定然逃不了嫌疑。
而这些,辰王也得到了消息:“南蛮小国,不足为惧,眼下要紧的,当是不让鹤安参与肃州的事。”
裴冲闻言,稍稍安心了些:“还请王爷明示。”
辰王眼中闪过不耐烦:“这些小事,还要让本王教你吗,无论是鹤家还是阮家出了事,都能牵制住鹤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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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武举就要开始,地点就设在京郊大营附近,巨大的围栏之内,中央设一个巨大的圆型的擂台。
武举比试分为三场,所有参赛人员分成小组,每三人一组。三次比试选出胜者,接着重新再分三人一组,以此类推,选出最后三位胜者,编入兵部任职。
这场比试,皇上亲临观摩,如今南蛮又有异动,皇上对武将也变得更加重视,勇猛武将,国之重器。
比试从早上开始,一轮轮的比试下来,剩下的往往实力较强,看得人心情激动。
朝中大臣分列坐在皇上两边,看似在观摩比赛,实则暗自揣测,皇上如此重视这场比试,言明最终胜出三人安排到兵部,可见有调整兵部体制的意思。
第一轮比试快要接近尾声,最后一组来到台上,看着一个身形修长英挺的男子时,鹤安眸子一缩,那不是清舟是谁?
季凌川也认出了他:“那不是相爷的小舅子吗?”
说话声音不大不小,不远处的皇上也听到了,目光投了过来:“哪个?哪个是鹤卿的小舅子?”
鹤安起身:“回皇上,正是当中个子最高的一个。“
“嗯,小小年纪,的确有几分英气。”皇上点头。
“皇上谬赞了,清舟多半是年轻气盛,未经家中允准私自前来……”
“哎?鹤卿不必替他妄自菲薄,朕倒想亲自看看,他到底有几分本事。”
鹤安:“……”
落了坐,季凌川小声询问:“这么大的事,你不会事先一点不知情吧?”
鹤安敛眉瞪他一眼,季凌川显出几分心虚。
他不知情不打紧,只怕夫人也同样不知情。
赛事已经开始,为了公平起见,鹤安身为丞相,不方便与参赛之人单独见面,只得暂且看看情况再说。
第113章 你呢,瞒天过海?
知道今日是武举考试,鹤安定要忙到很晚,阮清欢闲着无事,先是去城东的铺子转了转。
当铺的掌柜正在拨算盘,见到阮清欢当即迎了出来:“见过少夫人。”
“佟掌柜不必多礼,这段时间生意如何?”
“回少夫人,眼下铺子的头三脚算是踢出去了,虽说谈不上日进斗金,若好好经营,往后必定会越来越好。”
佟掌柜言语中肯,阮清欢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来到私库之内,原本空荡荡的架子上摆了不少物什,金银器具、精品摆件、古玩字画,皆分门别类摆好,都做了详尽的标记。
看得出来,佟掌柜是用了心的。
转了一圈,阮清欢便要离开,待到一处架子转弯处,眼角余光瞥见个熟悉的物件。
库房东边摆的都是大件物品,阮晓月转身走过去,入眼便是一架金丝云绣的屏风。
要说,就算这屏风是个好东西,但对见过了太多好物的阮清欢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之所以对它格外注意,是因为在阮晓月出嫁之时,给她的陪嫁屏风中便有个一模一样的。
佟掌柜解释 :“这屏风是前天收的,因为对方急着用银子,讨价还价倒没太费力,只五百两便成交了。”
五百两?
这架屏风少说值一千两,抛除她整个屏面均以手工双面刺绣,耗时费力外,整个框架均为上等檀木所制。
阮晓月来到屏风后面,从右边脚架处找到了阮家特有的印迹,并非是文字,而是一个类似花形的图案,倒也怪不得佟掌接货时没看出来。
见阮清欢看得仔细,佟掌柜以为是货物有问题:“少夫人,可是这货物有问题?”
“没有,我就是觉得很好看,便多看了两眼。”
佟掌柜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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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阮府,母亲正在祖母房中说话,见阮清欢回来,两人均露出笑意。
周云芝知道老太太心中惦念清欢,让出她身边的位置:“你可回来了,这两日,你祖母有事没事就念叨着你。”
阮清欢坐到祖母身边:“是孙女的错,该多多回来看看母亲和祖母。”
老太太一听,当即敛了笑意,正色道:“那可不成,你现在是相府主母,万事当以夫家为重,可不能做出让人挑捡毛病的事来。”
“祖母,我婆婆通情达理的很,哪有那么小气。”
老太太闻言点头,这大半年的光景相处下来,鹤家是什么样的人,老太太心中有数。
清欢的婆母心胸宽广,为人亲和,使得孙女出嫁时的那份担忧,不知不觉间全放下了。
“母亲,徐姑娘呢?”回来没见清舟,阮清欢才有这么一问,上回因为裴展的事,她还没来得及问问弟弟和徐姑娘的事。
周云芝摇头:“可别说了,这徐姑娘的性子和清舟有一拼,早前我总抓不到清舟的影子,如今一样抓不到徐姑娘的影子。”
“这些天呐,早上叫她吃饭时,她不在,晚上回来又偷偷躲到厨房找吃的,有一回,厨房的胖嫂半夜要去给你祖母熬安睡的药,结果一进门差点没被她给吓死。”
阮老太太闻言,也笑着轻轻摇头,这丫头不愧是清舟师傅的女儿,两人相似之处还真不少。
起初大家有些不适应,过了两天,反倒觉得有这么个姑娘,府上热闹了许多。
“那清舟有没有说,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老太太摇头:“没听你娘说嘛,人都抓不到影子,想问都无从下嘴,清舟这孩子,说到底是该成个家了,不然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性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阮清欢今日本就是为着两人的事来的,没想到竟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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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举考试到了最后一轮,情势变得越发激烈。
六组对手之中,最后只能剩下三个,阮清舟站在最后一组,眼神上下左右的乱晃,就是不往鹤安的方向看。
这次参加武举,是他琢磨了许久的决定,知道爹娘一定不会同意,只能自作主张先报了名。
此刻进入到最后一轮考试,只要他能挨到最后,哪怕排名第三,也能进入兵部。
皇上的目光扫过台上几人,经过层层选拔,终于到了最后一轮考试,胜负很快就能见分晓。
皇上惜才,尤其是将才。
他起身走到高台边沿,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散发着至高无上,不可违逆的威仪之感,众官员立刻跟随起身,等着皇上出言示下。
稍事片刻,皇上开了口:“今日武举比试非常精彩,诸位一路过关斩将来到最后一轮比试,朕希望,在这最后一轮比试中,你们能发挥自己最好的状态,争取进击三甲。”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最后一轮比试正式开始。
季凌川小声道:“你小舅子参加武举这事怕是藏不住了,万一再冲进三甲,便会被安排到兵部当职,到时候,你怎么和嫂嫂交代?”
鹤安叹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阮清舟的功夫摆在那里,拼入三甲的机会极大,鹤安心中不禁懊悔,近来政务实在太忙,他才疏忽了武举之事。
他疏忽是因为武举并非是他的正职,但季凌川……
感受到鹤安冰冷的眼神,季凌川清了清嗓子:“哎呀,你说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大胆呢,啊,竟敢不和家人商量就擅自做主,真是……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是无法无天,你呢,瞒天过海?”
“这是什么话呀,是,清舟近来总喜欢往军营跑,那也就是闲事无事找我切磋切磋。我也没想到,这孩子有大抱负啊,竟想入仕。”说着不自然的嘿嘿两声:“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还真有点儿本事。”
“是吗?武举参考人员的名单,季将军都不看的吗?”
“看是看了,每年不都差不多吗,我就简单瞧了瞧,后面就一笔带过了,所以才没发现他报了名啊,我若看见,当然第一时间告诉你不是?”
这解释听着挑不出什么毛病,却骗不了鹤安,季凌川平时看着不着调,但在大事上却从不马虎。
台下的比试进入紧张阶段,各组均有人被淘汰出局,正当众人都看得热血沸腾时,突然,一个身穿水蓝色长裙,手握软鞭的女子飞身而起,长鞭一出,直奔擂台……
第114章 你就是清舟那个不争气的爹?
就在阮清舟最后一拳将对手打下擂台的瞬间,忽觉腿上吃痛,单膝跪地,接着便见到一身水蓝色长裙,束着高马尾的徐紫凝落在自己面前。
“师兄小心,有暗器。”徐紫凝本是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好巧不巧,刚好看到了从中飞出的数根毒针。
徐紫凝的出现引起了阵骚乱,护驾的士兵将擂台团团围住,可她好似没看到一般,目光防备的盯着南边围观的人群。
季凌川忙向皇上言明徐紫凝的身份,鹤安则直接上擂台查看情况,眼见刚刚还战斗力十足的阮清舟额头冒出汗来,便知情况不对。
“姐夫,有暗器。”掀开裤腿,只见银针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
徐紫凝见状,面露担忧,从怀中的瓷瓶里取出药丸喂他服下:“他中毒了,要尽快医治才行。”
得知有刺客,皇上震怒,武举重地,戒备森严,何人敢如此大胆:“来人,戒严整个演武场,势必将刺客找出来。”
“不必了,我知道是谁放的暗剑。”见阮清舟被带走,徐子凝虽着急,却也不能放过暗害之人。
皇上眸光微动:“是谁,快给朕拿下。”
徐紫北目之所有,都是些获准观战的百姓和官员家眷,当中也不乏一些,想以武招婿的贵女小姐们。
但就在这些人身后,一个身形枯槁却行动灵活的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小,为不引人注意,本就不算太直的身形弓得更弯了。
软鞭子挥起的瞬间,徐紫凝大喝一声:“给我让开。”
众官眷小姐们哪见过这个架势,纷纷到处躲避,徐紫凝飞身而起,只听啪啪啪的几声脆响后,传出声声痛苦哀嚎,这嚎叫声嘶哑难听,众人闻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