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紫凝一听便知出了事,抬步便往回走,没走几步又停下,吩咐道:“叫人将公子抬到老夫人房中。”
阮清舟担心之余全是疑问,不就是去裴家吃顿饭,祖母怎么就晕倒了?
救人要紧,再多的问题也得紫凝看过祖母的情况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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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阁内,徐紫凝诊过脉后开了药,徐妈忙吩咐人按方子去抓药。
阮清舟坐在椅子上,正要开口询问,被徐子凝抢了先:“刘妈妈,老夫人这是心急之症,急火攻心所致的晕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阮清舟催促:“快说啊。”
刘妈老泪纵横:“今日本是去裴家赴宴,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可就在宴席快结束时,晓柔小姐突然发现清弛公子不见了,起初只当是孩子调皮,不知躲到哪间屋子玩儿去了,可将裴府找了个遍,却还是没找到。”
“老夫人本就着急,偏偏门房送了封信来,说是拿了清弛公子,让阮家筹五千两白银,否则就要撕票。”
“老夫人一听清弛公子被绑了,当即就昏了过去。”刘妈也是心急如焚:“大老爷和夫人如今还在裴家,听说大小姐给相爷传了信,八成这个时候应该也到了。”
阮清舟皱眉,扶着椅子起身,一瘸一拐便要往外走,被徐紫凝拉了回来:“你要干什么?”
“我得去找清弛。”
“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有什么用?”徐紫凝放轻了语气:“你若真想分担,就该留下照顾好老夫人,老夫人一会便能醒来,有你在身边,心里也算有了主心骨不是?”
阮清舟握拳。
恨他怎么偏就这个时候受了伤。
紫凝说的不错,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找人了,就连自己还需人照顾,去了也是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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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么大事,赶紧报官吧。”裴府之中一片愁云惨雾,这是裴冲第三次提出报官,
“万万不可,惹恼了劫匪,伤了清弛怎么办?”阮承富当即反驳:“我已经命人回去筹备银子了,只是数额巨大,最快也得两三天时间方能凑齐。”
郑巧月此刻早已是六神无主,只知道哭。
阮承林闻言,心中感激:“大哥。”
阮承富在院中踱步,闻听兄弟叫他,来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会将清弛给赎回来。”
阮晓柔抱着母亲安慰:“娘,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坚强些,大伯也说了,不会袖手旁观的。”
郑巧月双眼无神,似是没听到一般。
只有坐在一旁的阮晓月一言不发,神情异样的看向裴冲,脑中的想法让她心生不安,又不愿往深了想。
裴冲就算再没底线,也不该拿清弛作赌,更何况他还一再提出要报官……难道是她冤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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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安听到消息时正在太子府中商讨江南一事,得知清弛被绑,太子震怒,季凌川诧异:“怎么这么巧,今个裴家摆宴,清弛就出了事?”
太子:“这事的确有些奇怪,按说裴家要动心思,也该是鹤家和阮家大房,该不会……”
鹤安沉思片刻起身:“能与阮家大房有联系,又能得阮老夫人疼爱有佳的,当属二房的清弛了。”
季凌川诧异:“你的意思是,这事是……裴冲干的?”
太子起身拿出一块令牌交给鹤安:“此刻天色已晚,事出紧急,此令牌可调动太子府亲卫。”
“多谢殿下。”
第124章 和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季凌川带着一路亲卫在裴府附近暗中搜索,鹤安则带着江明、江齐来了裴府。
自从出事后,阮家最镇定的当属阮清欢了。
见鹤安过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鹤安来的时候发现,裴府门禁森严,按说孩子不可能从大门跑出去,在听阮清欢提到裴府大房院墙处有个狗洞后,那此事倒也算解释得通。
只是这漆黑夜色之下,清弛真的敢只身到大房院中去?
鹤安朝江齐、江明使了眼色,两人便往大房的方向去了,鹤安打量裴冲的反应,见他没有阻拦,眸色又深了几分。
此刻,裴家人都被聚到院子里,裴夫人伤心的捂住心口:“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啊,我老婆子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喽。”
“裴夫人不必担心,此事本相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人白背黑锅的。”鹤安言语之中透着冷意,现场的气氛更加紧张。
阮清欢扫了眼裴家人:“夫君,刚刚妹夫一直主张报官,可事关清弛……”
鹤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阮清欢觉察到鹤安似乎有所筹谋,后面的话便没再继续。
鹤安:“裴守将乃朝中官员,出了这样事,理当报官处置,这也没错。”
阮承林一听急了,顾不得亲疏便跪下哭求:“相爷不可啊,我清弛眼下生死不明,万万不能报官呐。”
鹤安将人扶起:“二叔放心,清弛也是清欢的弟弟,与本相很是投缘,此事,我定会权衡处置。”
阮承富将弟弟拉到一边:“你就先别添乱了。”
鹤安的视线从院中之人身上一个个扫过去,似是想从中看出些蛛丝马迹。
片刻后,他将府中下人叫出来四五个逐个审问。
这些人一问三不知,不像是装的。
这事若真是裴冲做的,也定不会用府上之人,毕竟这些人城府不深,经不起推敲。
安抚好阮清欢,亲自去裴府大房查看。
裴冲本想跟上去,却见季凌川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当即眸色微暗。
难不成,鹤安真的报了官?
其余人也和他的想法差不多,最为激动的便是郑巧慧,眼见这么多人进来,本来只是哭嚎的她当即歇斯底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报官,是想害死我的清弛吗?”
“你们走,都走,若是被绑匪知道此事,我的弛儿可就……”本是想将人赶出去,可没走几步,人便晕了过去。
阮晓柔只得和丫鬟一块,将母亲扶回房中。
裴家一夕间闹得乱成一团,裴老夫人心中却是真的着急,毕竟阮家人是在裴府出了事,万一真联合鹤家追究责任……
若此事闹大了,引得天子注意,对裴家是百害无一利啊。
因此,他们怎么找人,怎么闹,今日她都全力配合,只盼着人能平平安安找回来。
冲儿也是,为何非要宴请阮家人,好事没办成,还惹得一身骚,真是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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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大房院内的花园此刻灯火通明,花园通往外面的墙角处也确有一个狗洞,经过查看,洞口的土的留有爬动的痕迹。
鹤安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院中的石桌上,这个石桌很特别,上下一边粗,周围的凳子却是竹子的,看上去实在不搭。
“裴展给的。”季凌川过来,将一个纸条递到他手中:“另外,徐前辈本是和阮老爷一起来阮府的,此刻却不在。裴展说,当时情急,他便将消息透露给了徐前辈,想必他此刻应该和清舟在一起。”
这是个好消息。
有徐前辈护着清舟,应该不会有事。
鹤安看着上面的内容,果真不出他所料,这个裴冲,居然动用了府上与辰王府相通的密道,这回看他怎么收场。
将所有人遣回院子后,鹤安在石桌上敲了三下,稍后,下面的确有些细小的动静,似是树石摸索石头的声音。
命江齐、江明守着院子,鹤安和季凌川回到院中。
“怎么样,有没有线索?”阮清欢焦急道。
鹤安拉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轻捏了两下后微微摇了摇头:“大房院子的狗洞的确有爬行的痕迹……”
阮承林闻言身形一晃,瘫坐在椅子上。
阮承富也是束手无策:“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裴展见他们一无所获,心下得意,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任他们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自始至终,人一直在裴府。
裴夫人见事态不好,扯了扯儿子的衣袖:“事关重大,要不,还是报官吧。”
不管怎么说,得先将裴家摘出来,人丢了是个意外,和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裴冲没想到母亲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报官,脸色变了变。
他刚刚之所以让报官,就是吃定了阮家人不敢冒险,此刻鹤安和季凌川也在场,这两人行事向来不遵循章法,万一真报了官,那事情必然难以收场。
他只想要银子,银子到手后,自会放人。
鹤安面露迟疑,将问题扔给了岳父阮承富:“岳父大人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绝对不能报官,一切以清弛安危为重。”阮承富想都不想便否定了报官的提议。
一直不语的周云芝也开了口:“破财免灾,可不能冒这个风险呐。”
季凌川排着腿落了坐,阮家人的决定在他和鹤安的意料之中,但这事即出了,他们怎么能随了裴冲的愿?
官大一级压死人,身有官职,万事都要遵律守法,这等绑架事件出在天子脚下,若闹到皇上耳中,裴家担不起。
季凌川突然吼问:“裴冲,此事,你怎么看呐?”
“属下……属下本是觉得应当报官,可岳父岳母担心清弛,我这个做姐夫也担心,万一报了官,害得绑匪狗急跳墙伤了人……”
裴冲为难又无奈,一拳打在桌子上,自责道:“都怪我,是我没想周全,忘了院墙有狗洞的事。”
季凌川同鹤安对视一眼,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裴大人即知狗洞处有爬过的痕迹,那可发现,附近却没有孩子的脚印?”鹤安敛眉:“爬行的痕迹很容易发现,可周围的脚印明显都是成人年留下的,且步态杂乱,难不成,清弛是飞出裴府的?”
第125章 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
“事出突然,我只命人到处寻找,想是下人终究不是差役,查探得不够仔细。“裴冲讶异:“丞相大人如此说,难道已经找到了线索?”
“目前还没有,不过太子府亲卫已经将裴府围了起来,这么短的时间内,若清弛真的没出这个院子,那就一定还在府内,我们就等知府大人到了,再做定夺。”
闻听鹤安报了官,第一个乱了手脚的便是阮承富,他噌的站起身,还未开口就被夫人拽住:“你要干什么?”
阮丞富急了:“哎呀,不能报官呐,清弛还在绑匪的手上呢……”
周云芝就看不上他这副担不起事的样子,瞪了眼警告道:“你没看清欢都没开口,说明鹤安应是做了周全的安排,你不要添乱。”
阮承富闻言看了看女儿,发现她确实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还时不时的喝点茶,全无一丝惊慌着急的模样。
他心中清楚,女儿对清弛这个年幼的堂弟极好,出了这样的事,她能如此淡定,说不定是鹤安给她透露了消息。
可若真找到清弛,鹤安为何不将人带出来,好让大家安心?
裴老夫人一听知府要来,心中松了口气。
今日一场家宴闹成这副样子,她心中烦闷的很,便对身边的林秋棠抱怨道:“等知府大人过来搜查一番,咱们也算配合他交了差,赶紧了结今日的事,将阮家这些瘟神快快送走。”
裴雯小声嘀咕:“哼,嫂嫂也真是不长心,自己弟弟年幼,也不知道照看着点,现在惹出这么多麻烦,真是晦气。”
阮晓月心中烦乱,在鹤安提到知府大人就快到了时,裴冲神色有片刻的慌乱。
若没做亏心事,又怎会如此?
“夫君,我担心母亲,你同我回房看看母亲的情况吧。”尽管她不愿相信,今晚的事是裴冲干的,但若不问清楚,实在难以安心。
万一真的是他……阮晓月只觉心如乱麻,又是纠结又是害怕,实在难以理出个头绪。
裴冲本就忧心,哪有心情应付她:“事情还没解决,为夫不好离开此处,让下人陪夫人前去。”
阮晓月又叫了声:“夫君。”
话音刚落,便迎上了裴冲不耐烦的眼神。
在这一刻,她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也顾不得众人在场,上前拉住裴总便往偏厅走去,待到转角没人的地方松开手,质问道:“裴冲,清弛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是我小舅子,我绑他干什么?”
“为了钱财?”
裴冲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阮晓月,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给我惹麻烦,”
说完,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回了院子。
阮晓月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从裴冲的反应不难看出,这事八成和他有关。
为了让阮家掏钱,他竟将主意打到了清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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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大人心急火燎赶到裴府,来的路上就听差役讲了事情缘由,是丞相夫人的堂弟被绑了。
进门就见丞相大人和季将军两尊大佛都在院中,顿时一个头两个头:“下官参见相爷。”
“知府大人,裴大人说,孩子是在裴府大房的院子走丢的,既如此,你就前去仔细查查,就算挖地三尽,一定要将人找出来。”
知府大人:“……”
听丞相大人这意思,好像孩子就在裴府大房的院子里了?
众人也听出些许端倪,不由得看向裴家人。
裴夫人哪能背这个黑锅:“丞相大人这话说的好不严谨,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孩子丢了,老身一样着急,可这院子不止我们裴家人找了,丞相带来的人也一并搜查过了,不一样没找到?”
鹤安:“刚刚没找到,不代表现在还找不到。”
裴冲升出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朝林秋棠看了眼,只见她神色慌乱,明显是被鹤安乍得心虚。
林秋棠一听挖地三尽时就慌了,大房院中的猫腻只有她和裴冲知道,若真挖了,必然会露馅。
她想和裴冲商量对策,可现下人多眼杂,跟本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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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大人带人封锁了裴府大房的院子后,便命人彻底搜查,手下差役果真找来铁锹镐把准备挖地。
知府大人连连叹气,同随行而来的师爷抱怨:“今日若不将人找出来,可怎么向丞相大人交待呀。”
师爷安抚道:“大人不必着急,丞相大人即让咱们挖地三尽,那咱们挖便是,若是挖完还没找到,再继续找便是”
正说话,就见一个瘦骨嶙峋,瘸腿的下人从阴影处走了过来,小声对师爷和知府大人说了句话后,便又离开了。
而知府大人之所以没扣人,是那人提到的名头。
他是丞相大人安排给自己传达线索的,自然是动不得。
裴冲本想看看事情进展,刚到门口,就听知府大人开口吩咐:“来人,将花园中那张石桌给本府搬开,整个大房院子挖地三尺,绝不可有一丝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