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爸爸林隆往族里送钱的时候,也曾送过钱票,后来发现这种凭证只适合在中兴城里流通,妻子想要使用还要特地去总会的钱庄领钱,他就换成了现晶,拜托来中兴城的族人运回族里。
钱票在外流通时一般按照原价兑换,但回到总会手里时,就要打折扣了,因为要交管理费。
一千晶的钱票付十晶的管理费,折算实价为九百九十晶。
也就是说,施晴在领取情报的时候,除了支付一千晶的钱票之外,还要再付210的现晶。
金主柜台上的工作人员记性很好,一见施晴过来就认出了她,兴奋地说:“小晴姑娘,你要的情报已经搜集好了。”
施晴不记得自己上次告诉过他名字,目光扫视四周,她发现大厅里、长阶上、二楼走廊里,出现了不少佣兵,以包抄的姿态出现在各自的点位上,悄悄观察着这里。
柜台周围的气氛渐渐变得冷肃,她不动声色地掏出钱票,“尾款是在这里支付吗?”又问:“还有,我的父亲林隆在你们行会当兼职佣兵,他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我需要知道他的下落。我听说行会有特免情况,虽然具体的任务内容不能透露,但佣兵亲属过来调查的话,可以得到任务地点的信息。”
工作人员彬彬有礼地回答:“请别着急,我会立即帮忙查找林隆佣兵的任务地点。至于小晴姑娘先前购买的情报,我的上级想要和你当面谈谈,可以跟我们的人走一趟吗?”
听到他的话,梁风梁雨瞬间皱起了眉,“搞什么?拿情报还要跟你们上级谈,你们行会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规矩啊!”
赤花想到前几天云新提过的事情,毫不犹豫地拔出武器,护在了施晴的身边,“你们想干什么?!”
见状,森森也护在了施晴的另一边,挥舞手里的匕首,向周围渐渐走进的佣兵们以示威吓。
工作人员还是那副客气的态度:“只是见个面聊聊天而已,我们可以保证,绝不会伤害小晴姑娘。”
“骗小孩呢?!”梁风梁雨才不信他的话,左右张望着寻找逃离路线,半兔族拥有高敏高闪的天赋,速度快的话,大部分人根本追不上他们。
“小晴,今天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不要,我们兄弟俩也会保护你逃出去的!”
赤花和森森同声应和:“没错!”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时,有个蓄着短须的中年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声如洪钟般喊道:“各位冷静,我们没有恶意!”
柜台后的工作人员立即俯身行礼,“钟管事。”
来人正是前些天去过补给站的钟晓,视线穿过人群,他定定注视着受到保护的施晴,缓步走到了十米远的地方。
“小晴姑娘,我叫钟晓,是中兴总会的管事,现在想请你跟我走一趟,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施晴问:“那我同伴的安全呢?”
另外四人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连忙阻止:“小晴!”
钟晓回答:“我们不会伤害他们。当然,前提是他们不会动手,伤害我们行会的人。”
施晴开启念力扫描,面前这位管事钟晓泛着浅黄光晕,代表中立。
她犹豫片刻,转身吩咐四名同伴:“风叔雨叔,你们先带花姐和森森回旅馆。”
梁风梁雨哪肯答应,“小晴!你要是出了事,我们怎么和团长交代啊?!”
“不用担心我,其实我更担心你们的安全。”
施晴叹气,拉过四名同伴说了真心话,“我看这位管事身份不简单,他可能要带我去见佣兵行会的高层,那样的大人物,比咱们族长都厉害,也许我会碰上特殊的机遇呢?在外闯荡哪有零风险的好事,抓住机遇迎难而上才能走出新路。”
她的态度非常果断,“就这样,你们先回去。”
“小晴!”
“小晴!”
“唉!”
四人拗不过她,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外走,眼里都是担忧和不舍。
施晴送到大厅门口,望着他们走过广场喷泉、林荫道路、花圃池塘,直到走出远处的门庭,才重新走回钟晓面前。
“你很有胆气。”钟晓赞许点头,示意她跟随自己去二楼的房间。
房间门口站着两位女性纯种人,一见她便捧上了整套全新的衣物。
钟晓解释道:“小晴姑娘,你这身衣着蕴藏的污染能量太多了,麻烦你换上新的、污染能量少的衣物。”
到了这种时候,施晴也不想浪费时间,立即跟着两位女性走进房间,换掉了身上的旧衣物。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蒙上了眼睛,兔耳朵也戴上了特别制作的兔耳帽,似乎是不想让她看见听见接下来的道路和话语。
事实上光是戴个兔耳帽根本没用……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忽然有阵清风从身侧吹来,轻柔地环绕在她的周身,形成了一堵可移动的风障,屏蔽掉了九成的声音。
一只柔婉的手伸过来,牵着她往前走,应该是刚才帮忙换衣的女性纯种人。
与此同时,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似乎有人站在了她的旁边。
施晴开启念力扫描,陡然发现不知何时,整整七名佣兵围住了她。
前三后三一共六人,全部泛着浅黄光晕,牵着她的女性纯种人同样如此。
可当她用念力扫描站在她左边的佣兵时,那人却泛起了色彩不一样的光晕——浅蓝!
这代表着毫无敌意的队友,肯定是她认识而且熟悉的人。
……会是谁呢,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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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施晴坐上车,被带到了很远的地方。
念力范围内出现了很多人,中立的、敌对的,不是浅黄就是浅红。
唯一不变的,是陪在身边的神秘人,始终散发着浅蓝光晕,仿佛在告诉她无须担心,无论她去到哪里,都会有队友紧紧跟随。
可当她踏上一块柔软的绒毯时,神秘人离开了,随之远去的还有其他佣兵,以及那股温柔的清风。
眼罩和兔耳帽被摘下,施晴听到了潺潺流淌的水声。
等到适应周围的光线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座极其开阔的温室,封顶的玻璃隔窗是斑驳的淡灰色,从四周往中间凸起,就像是铁板上受热鼓胀的饼皮。
而她所站的地方是开放式休息点,地面铺了羊毛绒毯,摆放着一套暗蓝色的布艺沙发。
沙发旁边有个铁艺立架,架子分三层,从高到低摆着多功能CD机、几本修补过的硬装书、洗到发白的旧毛绒玩偶。
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摆着镶金边的茶具,绘着自然风光的瓷壶,外加十二只带有动物特征的瓷杯,很明显是完整的一套。
此时瓷壶的壶口正冒着袅袅白汽,而代表兔子的瓷杯放在了最前面,似乎有人在这里等待过,准备提前倒好茶水,却又临时搁置,转去了别的地方。
施晴抬头,她现在朝向的前方是一垄垄的室内农田,十几个纯种人徘徊其间低头劳作,精心养护着田里的青苗。
而在这片休息点的左右两侧和后方,是种着青竹的方圃,竹枝高昂密集,挡住了她的视野,只能见到三条蜿蜒的青石小径,隐入方圃深处,延伸向不同的地方。
望着周围梦幻般的场景,施晴有片刻的恍神。
她感觉自己像是重新回到了现代世界,在植物园的温室中一路徜徉,意外在休息点睡着,做了个穿越末世的短梦。
可惜这样的感觉是错觉,虽然这里的地面、空气、绿植、家具摆设,一切的一切,纯净程度都很高,可是仔细感知就会发现,没有任何东西是百分百纯净的,多多少少都蕴藏着一定的污染能量。
施晴摸了摸脑袋上的兔耳,心情恢复了平静。
身后,一路牵引着她的女性纯种人柔声说:“小晴姑娘,请稍等一会儿,先生很快就到。”
说完,她不等施晴多问,迅速转身离开,沿着蜿蜒小径消失在了青竹之间。
与此同时,正前方的农田里,有人收拾好手里的农具,骑着一辆三轮车,噶叽噶叽地绕过田埂,最后停在了土路前方。
他的年纪有四十岁了,戴着顶树叶编织帽,穿了身方便干活的短袖和中裤,脚上的草鞋还沾着泥巴。
“嗨,我冲个脚就来!”他自来熟地挥手,跟施晴打完招呼,就趿拉着草鞋,往另外一条路去了。
施晴穿越这么久,在半牛族补给站、半兔族领地、中兴城之间来回,也算见过了不少世面。
可在这个废土世界里,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身材如此富态的人,走路摇摇摆摆,像个雪白滚胖的保龄球瓶。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先生”?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中年男人回来了,换了身特大号的长衣长裤和皮鞋,还提来了一小篮类似于烤土豆的食物。
“小晴姑娘,久等了!”
他脸上笑呵呵的,是一种带着豪气的笑,胖嘟嘟的脸颊也跟着颤动,“不好意思啊,要你特地跑一趟,我天生肥胖症,不方便离开这里。你也知道外面残留的污染有多严重,一旦侵蚀痕病发,我这种人可没命再回家了。”
或许因为笑容真诚,才会动人心弦,尽管施晴不想承认,但还是被这番直白的解释触动到了。
她开启念力扫描,对方泛着浅绿光晕,代表友好。
“您是……”
中年男人坦白道:“我叫岑金山,是佣兵行会的现任会长。”
施晴有些惊讶,虽然她预感到会有大人物出现,但没猜到的是,想见她的是佣兵行会的会长,还是这样一位情况特殊的人。
这也足见行会的封锁手段,外面可从来没有传出过任何关于会长的消息。
“岑会长好。”施晴打了招呼,收回视线,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岑金山招呼她坐,肉乎乎的手掌抓起桌上的瓷壶,往杯里倒了温水,“我找你来,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行会。”
施晴微怔,“可我不想当佣兵。”
“哈哈哈。”岑金山开怀大笑,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是当佣兵,而是作为特殊人才引进。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进我们行会的后勤部,想当领导或者找个闲差都随你,每个月我给你开五万晶的工资。包括半兔族,你想拉带族人的话,行会也可以提供适合的岗位。如果你想做生意,行会也可以帮你搞定场地、人手在内的一切杂务。”
对于一个出身于弱势族群的异种人来说,这个条件可以说是极为丰厚了,然而施晴实在不信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岑金山愿意每个月付她五万晶,很可能意味着他有办法利用她赚十倍、百倍的钱。
“岑会长,您只说了好处,还没说我要为行会奉献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岑金山收敛笑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看得出,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所以我也没想隐瞒。你手里的旧世界食材,正是行会需要的,你应该知道,它们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有什么样的意义。”
“味道好、种类多、更纯净……只要建设好运输和交易方面的渠道,它们就能乘着东风,去征服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小晴,你就没想过,利用这些食材去做更多的事吗?我们行会既有财力又有人力,加入我们,你完全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达到更高的成就。到时候别说是你一个人,就连你们半兔族也能趁势而起,一举跃居异种人阵营中的最强族群!”
施晴静静注视着岑金山的表情,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眼睛放光,双手也跟着不自觉地挥动。
不在说笑,也并非吹嘘,他有着更宏远也更刺激的想法。
运输交易、乘着东风、征服每一个人……
只言片语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野心,单纯一个中兴城,似乎已经满足不了佣兵行会了。
施晴沉默。
这番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并不能吸引到她,她静静等待着,直到岑金山表达完全部的想法,整个人的情绪也冷静下来,才开口拒绝:“会长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今年才19岁,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所以很遗憾,我暂时无法加入行会。”
气氛一时僵冷,岑金山动也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白胖宽大的脸庞无喜无怒。几分钟后,他扯扯嘴角,率先打破了寂静。
“你相信吗?这是我带人种出来的地瓜。”说着,他拈起小篮里的褐色圆块,向施晴进行展示,“没有虫卵,纯净度高,是我们历经辛苦才收获的食材。”
“种植期间,拥有光系异能的农民,每天都会早中晚分三次对泥土和株苗进行净化,我们甚至还用上了半蛙族提供的最高等级的饮水进行灌溉。可是花费如此大量的人力物力,收获的地瓜却一年比一年小,味道也越来越怪,连变异后的瘤瓜都不如。你懂我的意思吗?”
施晴很诚实:“不懂。”
岑金山闭了闭眼,胖手攥成圆球,嘭地敲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小晴,我们行会千方百计弄出这座温室,就是想试着培育出以前的食物资源。可事实上呢,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污染能量不会衰弱,食物却会渐渐消失,如果不早作准备,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我们这批人类很可能会沦落到彻底灭绝的地步!”
“我相信,你肯定是有了一些特殊的际遇,所以才能弄到那些旧世界的食材。但你不知道的是,天灾降临后的第十九年,中兴城里曾经出过一个人,也有类似你这样的际遇。”
施晴心里暗惊,“什么?”
灾后第十九年,岑金山还没出生吧。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岑金山说:“我也是从我父亲的口中得知的。那个拥有特殊际遇的人,能够凭空制造食物,虽然数量有限,但也拯救过不少人的性命。可惜,他后来牵扯进几个不同团体之间的斗争,被人溺死在了污水里。”
“小晴,我说这些话并不是要恐吓你,只是想告诉你,时代变了,但是人的劣性没有改变,一样要争要斗。如果你想妥善并且安稳地利用那些食材,就应该选择最适合自己的群体。要知道在这个中兴城里,可不止佣兵行会一家势力……你别急着拒绝我,好好考虑下吧。”
话音落下,岑金山站起身,一步三叹,背着手慢慢走远了。
周围恢复安静,杯里的温水渐渐冷却,施晴坐在沙发上,无声地注视着桌上小篮里的地瓜,陷入了短暂的迷惘。
诚然,岑金山的话有一定道理,但对施晴来说,什么势力什么斗争,都跟她毫无关系。她只想完成图鉴之灵的任务,提升自己的店主等级,然后得到回家的机会。
岑金山虽然是友好的态度,但他作为佣兵行会的会长,肯定不可能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全盘托出。所以施晴觉得,他的话不能尽信。
那个拥有特殊际遇的人早就死了,灾后第十九年,这个时点距离今天将近七十年,根本无从对证。说不定都是他乱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