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了,老太太不可能拒绝,笑着先应下。
说媒这种事不需要多久,很快,老太太送长宁公主出府,等人走后,老太太才看向虞婉跟张淑月,问道:“你们是什么想法?”
“母亲做主就好。”
老太太不是特别满意虞婉的回答,不过想到怀庭毕竟不是虞婉的亲生儿子,她这么说也情有可原。
“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张淑月一半是高兴,怀庭能娶公主是好事,不过另一半也有点担心,如今圣上年迈,太子又早逝,皇位最后落到谁身上都是未知,若是怀庭娶了二皇子的女儿,岂不是他们家跟二皇子要绑在一块了。
她作为内宅妇道人家,对朝廷的事还不是很了解,她只知道太子没了,现在二皇子、三皇子跟四皇子都有继位的可能,可能母亲知道的还多一些。
“母亲,这事要跟晋诚说一说,不能立即答应下来,二皇子他……毕竟是皇子,而文箬公主身份实在尊贵,我们国公府怕高攀不起。”
张淑月怕皇权争斗,最后扯上国公府,扯上怀庭,最后他们都不能独善其身,都要被牵扯其中,她知道这些年母亲跟晋诚都不大愿意牵涉在皇权争斗中,因为一旦输了,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无尽的压制,甚至可能屠杀,她宁愿他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不参与其中。
怀庭娶了文箬公主,在其它人眼里,等于是站队了,如今谁也不知道最后是哪位皇子继位登基,万一最后不是二皇子呢。
“是,这事要与晋诚说一说,你们都先回去吧,等晋诚回来再说。”
老太太回到东次间后,单手撑着额头,有些头疼,她希望怀庭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能给怀庭助力,只是公主的话,就不得不慎重考虑。
二皇子是注定要卷入皇位的争夺中,二皇子把女儿嫁给怀庭,是不是也想要国公府站在他背后,助他顺利继位。
圣上那边究竟是什么想法,谁都不得而知。
太子若是没有早逝,这皇位注定是太子的,也就没有后面那些纷争,不知道圣上还能活几年。
“主子,大小姐过来了。”
“让她进来。”
很快,徐晋盼进来,见自家母亲一副头疼的样子,她不由担心:“母亲,你怎么了?可是头疾又犯了?”
“先坐下。”
老太太把长宁公主上门说媒的事说了一遍。
徐晋盼虽有好几年远离陵城,但也知道太子不在了,圣上没有另立太子,所以皇位等于是悬而未决,而怀庭又是大哥的长子,大嫂是不大可能生出孩子了,所以怀庭是未来袭爵以及掌管国公府的人,他若是娶了二皇子的女儿,不就是等于他们家跟二皇子绑在一块了嘛。
“母亲,我觉得不妥,母亲跟大哥他们一向不想参与这些争斗,要是怀庭娶了二皇子的女儿,那我们要被卷入皇位的争夺里了。”
“唉,我们已经被卷入了,你大哥手里握有兵权,就注定我们是被拉拢的对象,我们要做的是挑选皇子,哪位皇子最有登基的希望,我们扶持他。”
“这个……我们就不能远离这些吗?万一我们扶持的人坐不上皇位,岂不是……要被清算?”
当年长宁公主的父亲静王不就是要跟圣上争夺皇位,最后静王莫名暴毙,长宁公主作为静王的女儿幸存下来,那也是因为长宁公主是女儿,若是儿子,未必能活下来,平阳侯爷这么多年不受重用,估计也有这层原因。
徐晋盼莫名有些害怕,害怕大哥他们出事。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胜谁败,还没有定论,只是我们国公府注定逃不过的,越想独善其身,那些人越要将你往下拉,没人会信你身后没人。”
老太太声音有些老沉,站队是必然,不站队可能被三位皇子共同示为异党,不如良禽择木而栖。
“那母亲觉得二皇子如何?”
“温厚有礼,是当贤君的人。”
徐晋盼小心问道:“那母亲的意思是……我们要站在二皇子这边吗?”
“先别说,等你大哥回来再做抉择,有些话,你不必与严翰说,你自己知道就好,事关你大哥他们,你要谨言慎行。”
徐晋盼明白,对于母亲而言,严翰算是外姓人,她点点头说她知道了。
“那大嫂跟张淑月那边怎么说,张淑月愿意让怀庭娶文箬公主吗?”
“你大嫂她最近频频外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淑月她就不用担心,她一向听我还有你大哥的话。”
“大嫂在忙什么?”
老太太哪里知道虞婉在忙什么,她频频外出,她觉得奇怪,虞婉以前不爱出府的,不知道在外面忙活什么,回娘家的次数也变多了。
“要不要我问问大嫂?”
老太太轻轻一笑,“你问不出来的,你大嫂她现在性子不一样了,想从她口中探听什么,怕是不容易。”
徐晋盼挑眉,她没感觉出来,就是觉得大嫂跟以前一样比较安静,家中主事的人还是张淑月。
“不过大嫂肯定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母亲也不用太担心,大嫂这个人一向心善,估计是打理她的铺子吧。”
老太太不知道虞婉还有什么铺子,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打理,不过晋盼说得对,她相信虞婉做事有分寸,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所以就随她去。
“你留下来陪我吃午膳吧,把远扬他们叫过来,这三个孩子天天东跑西跑,不见人影。”
徐晋盼笑道:“家里有那么多孩子陪他们一起玩,他们都玩疯了,我平日都见不到他们。”
“也好,有人陪他们玩是好事,不过三月开春,族学开起来的时候,他们也要去上学读书,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玩下去,把性子玩野了,又成晋辉了。”
“哈哈哈,五弟要是知道母亲这么说他,他怕是又要抱怨了。”
老太太说到徐晋辉时,脸色缓和几分,有几分笑容,不过一想到那个章雪娇,又开始头疼。
“不说他了,说了也没用,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徐晋盼把自家母亲扶起来,到外面走一走。
……
虞婉这边已经买好铺子,也想好要做什么生意,等过几日要进货了,她这铺子离国公府稍微远一些,坐马车大概要花上小半时辰,一来离国公府太近,她怕有闲言碎语,二来她觉得离国公府近的铺子人流量多,但布料店也已经有很多,她一个新店哪里比得过那些开了许多年的老铺子,只能挑一个相对不那么热闹的街市。
她这完全是靠自己摸索,什么都得自己来,只有自己来一遍,她才知道所有流程与细节,账本也是自己亲自记,什么都亲力亲为,自然忙碌。
她是没空管徐晋诚每天外出做什么,至于她名义上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用她来管,她真的只管好自己就够了。
她自己在房间记账本,数自己的存银,不知过了多久,肩膀被轻点了一下,她回过头,徐晋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在做什么?”
“记账。”虞婉没瞒徐晋诚,如实道。
徐晋诚凑过去看,见虞婉写的字还是歪歪扭扭,不过他惊讶虞婉竟然会写字了,她什么时候会识字的。
“你倒是勤奋。”
“勤奋是我的品德。”
徐晋诚被逗笑,她还会顺着杆子爬,不过她是真的勤奋,他看平日里她经常看书,是不是就是这样学会识字的。
“这些都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别管了。”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说一说吧。”
徐晋诚听说虞婉这阵子经常外出,他都不知道她忙活什么,作为丈夫,不知道妻子在忙什么可不是好事,他不希望他们夫妻之间有太多秘密。
“就是记账啊,花出去的银子,没花出去的银子,你别管我了,好像母亲找你,你过去找母亲吧,母亲似乎有话要对你说。”
“你莫不是搪塞我才寻了一个借口将我打发走?”
“哪敢啊,真的是母亲找你,说让你回来去找她,母亲让人过来留了话,我骗你做什么。”
徐晋诚摸了摸妻子的脸,怎么感觉养不胖了。
“快去,别耽搁。”
“知道了。”
徐晋诚只好先离开,不跟妻子腻歪下去。
虞婉又继续看账本。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快黑了,她才收拾收拾过去大厅那边吃饭。
“母亲……”
虞婉低头见到个高到她胯的徐怀馨,她跟徐怀馨身边的尹姨娘点点头,然后半蹲下来跟徐怀馨说话:“我听说到三月就要开学了,怀馨要去族学那边跟着先生上课了,笔墨纸砚都备好了吗?还缺什么吗?”
“都备好了。”
“那就好,好好读书。”
徐怀馨点点头,说道:“我是跟哥哥一起,我会比哥哥还用功的。”
“哈哈哈,有志气,是要比哥哥还用功,争取赢过哥哥。”
徐怀馨点头更用力了。
徐怀馨不是第一次开学,她在族学里已经上了两年课,跟着徐怀浩一起,比徐怀珍她们要早两年,她年纪更大一些。
“好啦,快吃饭了,我们过去坐好吧。”
虞婉牵着徐怀馨的手到大厅里,大厅内已经有不少人坐着,还不见老太太与徐晋诚他们,大家相互打个招呼。
虞婉先让徐怀馨坐到小孩子坐的那一桌,她自己再过去坐好,旁边依旧是温昭兰。
温昭兰凑过来跟她说话:“你看到没有?”
“看到什么?”
“章雪娇过来吃饭了,坐在姨娘那一桌。”
虞婉才看一眼,见到章雪娇坐在宋姨娘身边,她也养了小一个月才出来见人,既然老太太应她当徐晋辉的第六房姨娘,她坐在姨娘那一桌也无可厚非。
章雪娇看起来好多了,气色不错,身子也没什么变化,还是纤细苗条,依旧不见小产那日的灰白气色,脸上也洋溢着笑意。
“这不是挺好的嘛,她养好身子了。”
“我听说五弟在外面又招惹上一个姑娘。”
虞婉微微挑眉:“他还敢在外面招惹姑娘?”
温昭兰轻笑:“你以为他会收心吗?五弟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让他收心比登天还难,只希望他别带回来一个像章雪娇的女人,再来
第二回,母亲肯定不饶他。”
“是,人别带回来就行。”
温昭兰四处张望,“怎么母亲还没过来,这已经到饭点了。”
虞婉发现徐晋诚也还没过来,他去跟老太太说话好像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了,不知道老太太找他是什么事,会不会与今日长宁公主说媒有关。
长宁公主身份尊贵,亲自过来说媒,又是替二皇子的女儿说媒,这门亲事不好拒绝吧,毕竟是皇家的人,不过怀庭一旦娶了二皇子的女儿,国公府就要跟二皇子绑在一块了吧,在外人眼里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二皇子能登基还好,不能的话,国公府也会跟着“遭殃”吧。
又过一小会,徐晋诚搀着老太太出来,两人脸上都瞧不出异样,大家又坐在一块用膳。
等吃完后,虞婉跟徐晋诚一起回锦华苑,回去的路上,她才问母亲找他说了什么。
“怀庭的亲事。”
“今日长宁公主上门说媒,母亲是打算答应这门亲事了吗?”
“怀庭不会娶二皇子的女儿,公主身份尊贵,怀庭配不上。”
是配不上还是不想配,大概是后者吧。
“母亲那边是什么说法?怀庭总归是要说亲的,拖得越久越不好,不如早点定下来。”
徐晋诚也想趁着他还在陵城时把怀庭的亲事定下来,母亲有意让怀庭娶二皇子的女儿,让国公府跟二皇子绑上,他们扶持二皇子上位,只是他有顾虑,他不知圣上要传位给谁,万一最后不是二皇子,那就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但如果他们不扶持二皇子,三皇子跟四皇子又不是他们看中的皇子,三皇子性子太过阴暗,有些暴虐,而四皇子目前没有过多流露出夺位的意思,一来他母后身份卑微,娘家不能给他太多助力,跟三皇子母后的娘家比起来,他显然没有太多胜算。
四皇子本身的才智也一般,说实话就是一般人,既没有靠山,又没有能力,不及二皇子跟三皇子有手段有靠山。
要他选,他也选二皇子,只是他怕万一,圣上那边情况不明,谁也不知道圣上要传位给谁,万一赌输了,国公府恐怕会遭到新帝打击报复,还不如干脆谁也不站,让他们自己争,国公府不掺和皇位的争斗,能独善其身就独善其身,置身度外。
二皇子主动让长宁公主上门说媒,其实就是有意拉拢他们,母亲觉得与其被动站队,不如主动扶持二皇子,让二皇子胜算更大一些,当他握有兵权的时候,他们就不可能退出这场皇位的争夺,必定是拉拢的对象。
圣上年迈,没有几年时间了。
“我也不知要如何抉择。”徐晋诚难得有些苦恼道,若是这门亲事拒绝了,后续说不定还有别的亲事找上门,直到他确定站队,那些皇子才会罢休吧。
他原本想要怀庭娶一个低门低户家的女儿,只是母亲说这等于是刀递到别人手中,国公府已经不能置身度外,不如自己拥有一把锋利的刀,让别人不敢轻易地靠近。
母亲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怕圣上没有要传位给二皇子的意思。
朝堂的局势瞬息万变,目前看着是支持二皇子的朝臣多一些,不过三皇子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他更担心怀庭跟二皇子的女儿结亲,圣上会怀疑他们与二皇子一起有谋逆之心,圣上虽年迈,但对自己的皇位依旧看重,不容许别人威胁到他的皇位。
所以此事还得再想想,不过虞婉说得对,怀庭是该早点定下来,拖得越久越麻烦。
“你怎么看?”
“依我看啊,你还是让怀庭自己选吧,选自己喜欢的。”
徐晋诚笑了笑,觉得妻子的想法很简单,好像少女怀春一般,只想挑选自己喜欢的人,不考虑其他因素。
“万一他喜欢的人是文箬公主呢?”
“若是文箬公主啊,那还是算了,男子汉大丈夫,要低人一头,岂不是永远低人一头,我听说平阳侯爷娶了长宁公主,都不敢纳妾,若是娶了文箬公主,是不是意味着怀庭都不能纳妾了?”
徐晋诚不知为何轻笑出声,妻子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怀庭都还没结婚,就想着纳妾的事。
“纳妾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对我当然不重要,对怀庭重要,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吗?我也是为他着想。”
其实虞婉是觉得娶二皇子的女儿不是好事,等于直接参与皇位的争夺中,还是没有退路的那一种,何必捆绑那么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不是二皇子登基呢。
如果不娶二皇子的女儿,他们后面想支持二皇子再支持也来得及啊,她记得老太太五十岁寿宴的时候,二皇妃跟三皇妃都过来了,说明明面上,国公府还没战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