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大楼下方的步行街上,正在展开热热闹闹的夏季啤酒节。许多国内出名的精粮啤酒和国外的黑啤、黄啤都出现在顾客面前。
只要凭借消费票或者是一元钱购买门票,就可以进去品尝知名啤酒品牌。
苏柳荷剑出奇招,还花大价钱邀请港市的明星助阵。这下不需要她宣传,明星们自带的星光效应,引来无数媒体蜂拥报道。
苏柳荷趁机拿下“夏荷啤酒美食节”的商标,打算每年都要办上一场,让她的啤酒街成为真正的节日,给商业街暑期抢流量。
不喝啤酒的儿童老人,还有各种地区美食品尝,价格低廉、风味独特,都是她结合当地特色亲自选出来的品类。
顾客们满心欢喜的逛吃逛吃,人流量空前绝后。
苏柳荷带着坛坛从人群里挤到自家商业楼下的咖啡厅,被服务员领到定好的雅致座位上。
“姨姨呢?”坛坛抱着菜单,往窗户外看。可窗户外面人挤人,她根本找不到伍小塘。
苏柳荷说:“她去换衣服,待会就来啦。”
“哇――”坛坛面对着门口,见到一位运动系帅哥进来,阳光清朗,让她忍不住哇出声。
苏柳荷笑着说:“小色女,不许早恋。这是要介绍给你姨姨的。”
坛坛嘟着小嘴说:“好吧,这个对我来说还不是最好的。我还是先吃草莓小蛋糕。”
苏柳荷不想让坛坛早恋,听到这话忍俊不禁地说:“对,你值得最好的。”
“那必须的呀。”坛坛小嘴抹了蜜:“谁让坛坛有最好的妈妈和爸爸,坛坛眼光可高了呢。”
老母亲心中感动,眼光高好,不会被一块巧克力骗走。
苏柳荷跟对方指了个方向,对方坐下以后,兴致勃勃地往门口盯着。
顾孝文过来时,看到她们娘俩正在一人一口吃着草莓小蛋糕。苏柳荷面前是奶油榛子拿铁,坛坛是荔枝味的珍珍。
她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大伯坐。”
顾孝文进门第一眼被大厅中间的帅气小伙吸引,压低声音说:“会不会是哪个公司签的小明星啊?没见他表演节目啊。”
苏柳荷不告诉他那位小伙子是孙乔治从港市请来的模特,把菜单给顾孝文说:“铁观音还是再看看?”
顾孝文收回目光说:“铁观音吧。我都要忙死了,等会还要看看外面消防怎么样,别让人抓到小尾巴了。”
苏柳荷笑了笑说:“你先休息,待会我没事跟坛坛一起帮你检查。”
顾孝文诧异地说:“大热天,你舍得出汗我可舍不得小命。要是让我老弟知道了,他能削了我。咱们咖啡厅有空调多好啊,你看看全都是商务人士,花小钱大大提升了整条街的档次。诶,对了,我大侄女期末考试怎么样?”
坛坛拿小叉子要戳他,顾孝文笑着挡住了:“看来还是第一名啊。”
坛坛哼一声说:“进步啦,成了全班四十九名,进步了好几名呢。老师还说我是班上的进步之星,奖励我一个田字格呢。”
坛坛翻着小书包,拿出田字格指给顾孝文看:“上面的‘奖’看到了嘛?”
“诶哟,这可不容易呀。我们坛坛明天去不去解放公园?我带你玩蹦蹦床去?”
“好呀好呀。”
见他们爷俩说来说去说不到正点子上,苏柳荷搅着咖啡淡淡地说:“要说梅老师真是称职,知道坛坛因为方言问题被扣分,特意让普通话好的小朋友跟坛坛同桌。今天出来的时候,梅老师还问怎么不是你去接的坛坛。”
坛坛戳着蛋糕的小手一顿,抿着小嘴偷着笑了一下,然后继续戳蛋糕吃。
顾孝文也是怔了下,嘀咕着说:“她真这么问的?”
苏柳荷似笑非笑地说:“你想她这样问呀?”
顾孝文“恪币簧,提起茶壶说:“闹半天你套我话呢。”
苏柳荷说:“我能套你什么话?”
顾孝文说:“是不是小塘托你问我跟梅老师的事?”
苏柳荷佯装意外地说:“这你可想多了。”
顾孝文本想顺水推舟否认,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此刻,旁边窗户被人敲了敲,顾孝文正要瞪眼睛过去,一眼惊艳地看向精心打扮过的伍小塘。
“今天什么日子?”他趁伍小塘还没进来,小声说:“她从前可没这么上心打扮过。”
苏柳荷没回答他,只是笑。
顾孝文燃起一股期待感,咽了咽吐沫说:“小塘,你今天可真漂亮。”
伍小塘笑着说:“那当然,今天有约会嘛。”
顾孝文点头:“原来是有约会。什么?约会?!”
伍小塘不跟他解释,走到大厅中间那位帅气小伙子面前,两人像是很熟悉一样,一下子聊的火热。
顾孝文当即站起来,想要冲过去。
苏柳荷拦着他说:“你要干什么?”
顾孝文眼睛里出现几道血丝,他指着那边说:“他们在干什么?”
没等苏柳荷说,坛坛先叭叭说:“小塘姐姐说啦,她在约会呀。”
顾孝文顿时脱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当下就白了。
苏柳荷哼了一声,想着顾孝文还想让梅老师来气伍小塘,也该罚罚他。可见他这副样子,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顾孝文从伍小塘过去开始,不停地喝茶,茶壶里的茶喝完,把坛坛的珍珍也喝了。后来又叫来服务员喝白开水,硬生生灌下去两壶冰水。冰水喝的透心凉,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凉了。
伍小塘跟对面的小伙子硬是聊了一个多小时,小伙子结账后,俩人一起往外面走。
顾孝文见伍小塘要跟着离开,忽然听到面前的苏柳荷低声说了句:“还愣着干什么,再不抓住机会,人就真跑了。”
顾孝文起身就往外面跑。
伍小塘心急如焚,她跟小伙子把戏都演完了,没见顾孝文有别的反应,该不会是真不喜欢她吧?
在她忐忑中,咖啡厅里的顾孝文跑了出来,拦在他们面前:“不许走!”
伍小塘内心抱有期待地说:“你叫我做什么?”
顾孝文站在他们面前,看着阳光帅气的小伙子,还有在他边上笑吟吟的伍小塘,张了张嘴:“你、你…”
伍小塘往前一步急切地说:“你说呀!”
顾孝文跺了下脚说:“你包忘拿了!给你!”
他话音落下,小伙子捧腹大笑。伍小塘气红了脸,推开他就往咖啡厅里走。
顾孝文先是莫名其妙,小伙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顾孝文嫌弃地甩掉对方的手说:“你跟谁俩呢?”
小伙子摇摇头说:“哎,可惜一份苦心啊。”
顾孝文心里咯噔一下,往咖啡厅里看去,伍小塘坐在苏柳荷身边,双手撑在桌面上气鼓鼓。
而小伙子已经骑上自行车,看了眼手表说:“哥们,你这样不行啊。追女孩追女孩,你不追还指望谁帮你追啊?”
顾孝文心里有了一种预想,他抓住对方的车龙头说:“是不是她故意让你来气我的?”
小伙子说:“这话你去问她岂不是更好?麻烦让一下,我拍照的时间要到了。”
顾孝文目送小伙子离开,讪讪地进到咖啡厅里。
苏柳荷对他翻了个白眼,坛坛小嘴不留情地说:“完蛋玩意。”
顾孝文情绪翻天覆地地转变着,他挨着伍小塘坐下,打量着她的脸色:“故意的?”
伍小塘气恼地说:“对,你是故意给我难堪的。”
顾孝文说:“但我不是故意要给你包的,我、我找你是因为别的事情。”
苏柳荷见这件事似乎不是白干,顾孝文跟伍小塘还有迂回的余地,于是牵着坛坛的小手说:“咱们别碍眼啦,走吧。”
坛坛老成地说:“大伯,记得明天去解放公园呀。”
顾孝文摆摆手,眼珠子却盯着伍小塘不放。
见到她们离开,伸手摸了摸伍小塘的手背,被她一把打开:“包给我,我要走了。”
顾孝文堵在走道的位置上,嬉皮笑脸地说:“你往哪里去啊?”
伍小塘也不知道去哪儿,于是不做声。
见她不做声,顾孝文低声说:“难道是要往我心里来?”
伍小塘:“……”
怎么办,感觉被腻到了。
***
“妈妈妈妈,姨姨和大伯要是在一起了,我可以不写暑假作业了吗?”坛坛拉着苏柳荷的手晃了晃,坦然说出心中期望。
然而苏柳荷是个诚实的好妈妈,笑盈盈地说:“宝贝,你看到远处的天了吗?”
坛坛小手挡在眼睛前面看过去说:“妈妈妈妈,我看到天啦。”
苏柳荷冷酷无情地说:“那个天塌下来,你就可以不写作业啦。”
坛坛僵在人潮中,感觉妈妈在诓她。
娘俩在商业街上溜达了一会儿,苏柳荷还真把消防设备检查一遍。
酷暑中,苏柳荷担心坛坛中暑,可坛坛见到几个物业的姐姐,跑过去挤着人堆里跟她们玩去了,打死也不回办公室写作业。
苏柳荷跟员工交代了几句,然后回到办公室等坛坛。
到了办公室,听到秘书说:“刚才有个海外电话打进来找顾总。我说顾总不在,对方说了句洋文,然后挂了电话。”
“会不会打错了?”
书说:“应该不会。”她犹豫着说:“不过咱们公司偶尔会有骗子打电话进来。”
“既然不说那就不着急,回头我转告给他。”
苏柳荷知道顾孝文不会有海外的朋友,他的圈子都在国内。以后会不会发展在海外,那是以后的事。
她在空调房里待着很舒坦,把最近的流行杂志研究了一番。
直到坛坛尽兴地玩回来,也不见顾孝文和伍小塘的影子。
秘书过会儿又送来一本顾孝文最近登的港市财经杂志,这次也是封面人物。
苏柳荷看他在封面上人模狗样的,与记者采访中也是夸夸其谈,谁能知道在感情上顾孝文是个胆小鬼呢。
苏柳荷带着坛坛回到家,暑假对于坛坛来说就是个放风的好时节。
她不怕热,一三五去少年宫跟大哥哥大姐姐们学唱歌和跳舞,二四六跟爸爸练散打。晚上和太爷爷练习书法,周末还会跟顾孝文一起到解放公园疯玩。
只要不让她学习语文和数学,那是做什么都行。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N瑟。
一周过后,啤酒节在京市里还有热闹后的余韵。夏天商业街上游人如织,不少年轻时尚的弄潮儿站在大大的橱窗前欣赏超一线水准的服装展品。
苏柳荷把后世商业街区现代化管理提前四十年实现,虽然有些地方还不能完全落实,但俨然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潮人膜拜圣地。
过来京市旅游的人,除了升国旗和爬长城,也会到这里拍照留念。
苏柳荷站在落地窗钱,居高临下看着街面上行走的人。
秘书站在办公室里一筹莫展。伍小塘急得在办公室里团团转,又不敢大声走路,担心把顾孝文引上来。
“怪不得他父母对他那样。”苏柳荷沉默半晌,让秘书先离开。
伍小塘站起来说:“我下去告诉他,见或者不见让他自己决定。”
苏柳荷也是这样想的,走到门口跟伍小塘说:“你注意点他的情绪,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敏感的。”
伍小塘点了点头,从旋转楼梯走了下去。
苏柳荷打电话给秘书,让她准备一间小会议室,备好茶点。
她来到十楼,等了十来分钟,看到顾孝文从办公室出来。表情不咸不淡,似乎国外找来的真正的父母过来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弟妹,你跟我一起,我怕他们蒙我。”顾孝文说完走向电梯,电梯门一打开,他和苏柳荷齐齐傻眼。
晚一步从办公室出来的伍小塘,见他们堵在电梯门口,嘀咕着说:“赶紧进去呀。”
结果她绕过他们,看到面前斯文气十足的中年男子,仿佛看到二十年后的顾孝文站在眼前。先不说骗不骗了,这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男子后面站着一位知性的非常有母性光辉的中年女人。样貌虽然与佟虹雁不能相提并论,但她见到顾孝文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用夹杂着英语的中文跟男子说:“上帝啊,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几个人一起进到小会议里,在两位长辈的语无伦次中,苏柳荷听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顾孝文以为的那对亲生父母,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他死去的“妈”是真正父母家聘请的佣人。
时值动荡年间,真正的双亲因为是大学教授,遭到红袖章的压迫,他们在历史的波及下差点受到残害。
佣人结婚多年没有生儿育女,身体也不好。在他们二位被捆在街道上接受批评,眼瞅着会下放,她有了把雇主家的儿子抱回老家的打算。
邱女士想起来,面露痛苦地说:“后来有位国外的朋友帮助我们离开国内避难,我们在沪市的轮船上,眼睁睁看着她把你偷走!我恨不得跳进海里把你抢回来!”
顾孝文的亲爹如今是美丽国著名大学的分院长。
他面对太太痛苦内心无比愧疚:“是我太信任她了,她说带你回房间休息,免得人来人往的船舱会有病毒细菌让你生病。我们当时跟朋友在叙旧,你妈妈独自站在甲板上亲眼见到一切,要是晚一步她就真要跳下去了。”
想起那时的场面,他都胆寒。就差几秒钟,要是他晚一步过去,他不但会失去儿子,连妻子也没了。
轮船离开港口后,二位的心也死了。
“我们一直在找你,后来找到他们家。没想到那个佣人已经死了,她丈夫死活不告诉我们你在什么地方,只是借由你的由头找我们敲诈不少钱。”
邱女士用餐巾纸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钱事小,你最重要。”
“我会找律师把他敲诈你们的钱全要回来。”
顾孝文冷眼看他们说完,抿唇说:“那怎么现在才过来找我?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时间过来一趟?”
他父亲陆先生抱歉地说:“你妈妈十年前做了心脏手术。前两年二次手术,经不住旅途奔波,也遭不住情绪大起大落。请你原谅我们的无奈,我们是真的有苦衷。”
顾孝文摇摇头说:“我可以原谅你们的苦衷,也可以把你们当做亲戚来往,但是也只能是亲戚了。我有爱我的家庭,有为我操心的父母,还有在危难时候也不会抛弃我的兄弟。我姑且相信你们的话,是别人偷走了我,其他的也就这样吧。”
苏柳荷坐在旁边,听着他们持续不断的对话并没有插嘴。
那时候的佣人已经死去,到底是怕孩子在路途上麻烦而抛弃了,还是真的如他们所说,始终不会有正确答案。
但以苏柳荷的旁观者角度来看,顾孝文被偷走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