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踏足外界，看到的不是什么鸟语花香，而是一些逃窜的人群。
从对方的口中他听到了这个词。
“‘小潮汐’是什么？”江云清挪动步子，拉开与其他人的距离，仰起头，卡丽妲就站在她身侧，如霜雪般的少女垂首对上她的眼睛。
这一次江云清放低了音量，她意识到这似乎是个人人都知道的常识。
卡丽妲眼睫微颤，没有探究这个问题后面的违和，同样压着声音认真回道：“‘小潮汐’是‘宇宙潮汐’的小波浪，全称是‘宇宙海震荡’是宇宙能量周期性扫荡宇宙的自然现象。除了引发图层上浮现实以外一般还会造成能量变质，大概率引发维度裂隙和星球内部的天灾。”
听到这个，江云清明白了，当初人群的逃窜，与她看到宛若末日的景象原来都是‘小潮汐’的影响。
原来她曾经直面过。
想来之所以能离开也是因为‘小潮汐’产生的混乱。但也因此差点死了，外面人生地不熟，那时也不会用精神力，旁人自顾不暇门扉禁闭，她又急于逃亡。
能活下来全靠‘尘埃之心’，这座废弃的旧塔在风暴肆虐天地时为她指引方向，散发的能量竟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灾害。
于是她在塔下睡了一觉，醒来就结束了。
陈旧的记忆在脑海中漂浮，没等江云清拾起便被打断。
“聊什么呢你们？”秦赤眼尖瞧见了缩在一旁的江云清和卡丽妲。
卡丽妲闻声转头，“聊一会先去哪里玩。”
江云清愣了下，指尖被一股冰凉环绕，她捧起小乌梢蛇，朝秦赤点头。
秦赤本来也是随口一问，听到卡丽妲的话，他手指向瘫在躺椅上仰望星空的酆青秋。
“这就是我们导游该考虑到问题了。”
莫名被cue的酆青秋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无精打采，他把光屏打开，拖着长调说道：“先去忘川区再去森罗殿，接着去女英酒馆吃饭，然后是十八地狱乐园，最后是旧址。”
安排得明明白白。
“回去前还可以去看一眼夜晚的忘川海。”
黄茵茵：“这是一天的行程？”
“也可以变成两天，反正第二天随便逛，要是你们还有那个兴致的话。”酆青秋手指懒洋洋地划动，另一面屏幕叠在日程上，“怎么说体检前也别太放肆吧。”
酆青秋这么安排留出了很大的容错空间，不是什么压得人喘不过气，挑战极限的特种兵之旅。
飞船即将停泊在罗酆星星港时，江云清见到了与帝都星风格迥异的建筑风格以及布局。
整个星球呈现暗色调，建筑风格比起帝都星的简约科技感，这里看上去更为华丽，更为复杂。
飞檐翘角，斗拱交错，雕甍绣槛，黄瓦盖顶或是青瓦层叠，楼宇之间复道萦行，鲜红灯笼与异形雕像矗立其中。
以及一条最为显眼的环带道路，它建立在星球外部，暴露在宇宙中，往下，星球内部也有一条缩小版的路横在上空。
“那就是环星大桥吧――”唐故惊叹不已。
他记得刚才宇宙外边那座大桥的运动方向，与星球内部是相反的。
秦赤点头：“环星双子桥，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也是著名景点。”
星球内部的环星大桥上有一座异常显眼的建筑，被红灯笼环绕，绸带点缀，边上还有一棵长相曲折的树。
“女英酒馆也太显眼了吧，氪多少钱了？”牧流长大嘴巴，桥上的人影络绎不绝，店面相当多，但毫无疑问，女英酒馆是街上最大的建筑。
霍淼：“听说环星大桥的最大股东就是女英酒馆的老板娘，孟女士。”
“我去――”
一行人边聊北阴星区创业者八卦一边出飞船停泊站，酆青秋家的专车在路边等候。
坐上车后，悬浮车开始变形，变成小型飞艇直冲天空，趁着绿灯笼快要落下的空隙疾驰而过。
忘川区与女英酒馆和森罗殿之间的路线呈等边三角形状，不论去哪边都挺快。
上午的忘川海是深蓝色的，江云清趴在窗户上，眼中映着绯红的光辉，她看见一艘小船在绯红的海面漂浮。
“要去体验一下吗？”酆青秋看向她，肩膀上的三眼巨蛛搓手，抬起一只脚朝下指。
第77章 摆渡船
江云清眨了眨，双手捧着小乌梢蛇坐在船上，表情有些呆滞。
“小朋友不要紧张，不会有危险的。”船夫先生是个机器人，它头戴斗笠，留着白胡子，手持一根机械长棍在海里搅动。
面对船夫先生的关心，江云清愣愣转头，百米之外的岸上站着一群少年，他们在朝她挥手。
“没问题吧？”秦赤垂下手臂，指了指船上的女孩。
由于摆渡船一次只能载一个人，所以他们让江云清先上去体验。只是他莫名觉得船上的女孩表情不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看上去好像有点怀疑人生。
酆青秋不以为意：“能有什么问题，忘川海里又没有大型海怪，那位船夫手里的是棍形粒子枪，船的内部塞着小型光炮。”
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直接当场击毙，没有一点副作用，也算给游客助助兴。
卡丽妲瞥了眼恨不得跳进海里游过去的秦赤，环着手补充道：“我的精神体在上面。”
咝咝…
乌梢蛇悄无声息地探出身子，冰凉的吐息环绕秦赤。
她刚伸手挑回精神体，抬眼便瞧见所有人齐刷刷的把目光放到她身上。就好像她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震惊之余神情看上去还有些惊恐。
“精神体怎么在上面？”牧流缓过来后合上下巴，问道。
酆青秋回想到演习时蛇群倾巢而出的那一幕，说道：“分身吧。”
卡丽妲点头。
精神体的分身不能与本体分隔太远，而分身所见即本体所见，即便她现在的能力没法同步视觉，但卡丽妲多少也能感受到一点周围情况。
如果真出什么意外，就算她没法把江云清捞回来，起码也能及时采取对策。
听到两人这么说，秦赤心中的忧虑慢慢散去，他转头，忽然瞧见黄茵茵举着光脑就要穿进人群，连忙叫住对方。
“你干什么去呢？”
“拍照。”黄茵茵指了指江云清的位置，她想趁机拍几张表情包。
卡卡洛尔：“拍了发我。”
牧流举手：“我也要。”
卡丽妲若有所思地打量黄茵茵的光脑，低头一看，乌梢蛇已经卷在了手臂上，下巴正压着自己的光脑。
“……”
忘川海沙滩上有很多小摊贩，酆青秋拉了把躺椅瘫在太阳伞下面，三眼巨蛛屈起肢体卧在他额头上。
秦赤与墨常还有唐故他们在小摊贩间移动，东看西看，时不时买点吃的。秦赤与墨常在森罗殿上学的时候也时常来这边买东西吃。
至于景区坑钱，一向是买家与卖家的扯皮战争，混熟后那就是互相坑。
唐故拿起一个猫耳发箍，戴在头顶的萨卡班甲鱼头上，歪头问：“给云清买点？”
“你用精神体给她送船上？”
“那算了。”
秦赤扬起下巴指向远处。卡丽妲与季暖、黄茵茵正穿梭在红石花海中跟着摆渡船拍照。
“越来越期待晚上的忘川海了，所以红石花是怎么发光的？”季暖歪着头凝视着眼前紧闭的花苞抬手戳了戳。
黄茵茵：“受忘川海的影响，忘川海底的能量物质不太正常，所以夜间变化很大。”
“不仅如此，你要是钻到忘川海底，就能看见满海底的奇怪生物。”
彼时卡丽妲忽然抬头，盯着摆渡船的方向疑惑眨眼。
奇怪的感觉…真新奇。
岸上的人惬意玩耍，四处闲逛，船上的江云清就比较拘谨了，她几乎是四肢僵硬得蜷缩在摆渡船的一角。
“小姑娘晕船吗？”船夫检测到了江云清不正常的心率跳动。
晕船？
江云清摇头，她的适应能力很强，能在尘埃星吃垃圾淋酸雨，也能睡在中央军校，无缝衔接。
忽然，她的指尖被小乌梢蛇轻轻咬了一口。
她能感受到尖牙摩挲着软肉，产生的痛感细微绵密。
于是，江云清捏了捏蛇头，靠着船掏出零食，一边看风景一边吃。除了他们这艘船以外，还有另外两艘。
酆青秋给她选的这艘船位于另外两艘船的中间，直直经过绯红海面。
从她这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另外两艘船上人的动向。
“最早还有流传是战争时死的人太多把海水染红，实际上是底下的矿物质植物与星球能量力场产生共鸣，而形成的景观。”船夫先生知道江云清是外星人，第一次来，所以适时解释道。
江云清一手撑在船上，小乌梢蛇趴在她毛茸茸的头顶，她探出身子，上半身整个倾出船板，几乎与绯红的海水相贴。
见此情景，船夫先生也不着急，一边划动船只，一边介绍忘川海底事迹。
他问：“要喂鱼吗？”
江云清转头，一包食料被递到眼前。
她鼻尖耸动，手指捻起一个块状鱼食打量了一会，在船夫鼓励的目光中…张嘴。
咔嚓。
船夫的瞳膜上闪烁着蓝色的数据，看起来就像一串炸开的乱码。
“唔…”
味道有些淡，江云清接着捻起第二块，准备塞进嘴里…
“嘿！姑娘！”船夫赶紧伸手抓住食料，他平稳的声音此刻竟掺杂电磁音，“这个可不是给你吃的！”
“？”
江云清歪了下头，紧紧抓着手中的食料包。船夫感受到她那股铁钳般的力道后，默默把休闲板块切换到战斗板块…
“嗯？”船夫眼中的数据闪得更快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拽动一毫米。
与江云清默默对视一秒后，他果断放弃，好在对方也没再吃鱼食了。
江云清趴回海面，手指穿插在海水中，绯红的海面清透绮丽宛若霞光倒映。
“咦？”
江云清搅动海水的动作倏然顿住，精神力往下溢出，不断拨开海水。她透过层叠的色彩瞥见了一抹黑色的影子。
“有人。”她说。
船夫先生解释道：“忘川海虽然是旅游景点，但它是开放性的，有很多人来这钓鱼和潜水。”
他指了指更远处在深蓝海域垂钓的人，他们盘腿坐在机械荷叶上，离摆渡船很远。
“如果你想下去潜水，那我建议你带专用潜水服，忘川海特殊，就算是军校生也不能裹着精神力直接下海。”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在他的扫描视野内，江云清身体数值有多项不达标。
简称体质太拉。
船夫先生还在介绍，江云清已经用精神力把海水向两侧拨开了。红色海域位于深水区，但水质原因她可以瞧见海床上摇曳的植株。
刚才的人影不见了。
江云清下意识寻找，结果只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鱼类。
正当她准备移开视线时，忽然瞥见百米外深蓝海域底下有一道模糊且庞大的影子…
哗啦！
海水溅在脸上，一股极致的寒意刺激着江云清的神经。
她抬头。
“嗨！第一次来罗酆星吗？”
女孩子活力满满的声音也无法消除江云清脸上被海水溅到的冷意。
她移开视线，再看过去时，那道庞大的影子消失了，深蓝海域底下什么都没有。
“佩儿小姐，忘川海水的温度很低，你没注意到这位姑娘身上没有穿防护服吗？”船夫先生用一种责怪的语气朝少女说道。
名叫佩儿的少女眼睛微睁，忽然反应过来，她连忙靠近江云清，紧张兮兮地问道：“不好意思啊，你有没有事？”
她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女孩的体型过分瘦小，估计是中等学院的学生*，这么一来她更着急了。
抬头就问船夫：“她的监护人呢？中等学院的学生来忘川海这种有危险系数的地方，应该要有微型监护人。”
船夫叹了声气，他转了转帽檐，说道：“这位姑娘不是中等学院在读生，她是军校生。”
与酆家人一起的同龄人都是军校生，从买票时刷的是军校学生证就可以看出来。
“而且还是中央军校学生。”
船夫话音落下，场上顿时一片寂静。
佩儿一脸震惊，手指着江云清，唇瓣开合，膛目结舌道：“你你…她她，不是，她――”
船夫点头，虽然佩儿语言中枢显然还没从震惊中恢复，听起来语焉不详，但他还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因为他一开始也是这样，惊愕下导致身体过载，温度骤然升高险些触动报警系统。
“不对啊！”
佩儿瞪着眼睛，她面前的女孩还在搅动海水，试图抓里面的鱼，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出游的小朋友。
她怎么也没办法把江云清和军校生对标，还是中央军校的军校生。
“她如果是军校生，那根本不怕忘川海的水，随便精神力屏障一开，水珠都靠近不了――”
话里话外都表明了是对船夫的质疑。
哗啦！
江云清眨了眨眼，这一次水滴没有砸在她身上，精神力悄无声息地抹掉了本该溅射到的海水。
不过没人注意到这一幕，除了她头顶的小乌梢蛇因为距离过近，感受到那点波动。
咝咝…
小乌梢蛇扭动滚圆的身体，朝向来人。
这一次是个男孩，他手搭在船上，抹了把脸，视线在江云清身上打量。
“军校生？真的假的，我不信。”男孩撇嘴，“现在伪造技术那么高，谁知道她是不是来搞诈骗的――”
男孩说到一半眼睛蓦然睁大，他脸上‘噌’地腾起红色，抬手摁住头顶的刺豚，恼怒地朝江云清吼道：“你做什么？！”
江云清眨了眨眼睛，收回手，想了下捞过一旁的袋子。
“你怎么乱摸人家精神体呢？”佩儿也是被吓到了，她完全是在担心江云清被刺扎到。
没看到那只刺豚被突如其来的一戳吓得炸刺了吗？
“给你。”江云清若无其事地伸手，把手里捏的东西递给男孩。
第78章 海怪
船夫看见江云清手里熟悉的食块，沉默了。
佩儿迟疑道：“这怎么这么眼熟？”
船夫刚想回答就被男孩的尖叫声打断。
“你拿个鱼食是在侮辱我吗？！”
江云清手疾眼快地接住被男孩打落，差点进海里的食块。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