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吗？”她歪了下头，目光扫过男孩头顶的精神体，“可以喂鱼，也可以吃，就是有点淡。”
在佩儿愈发震惊的目光中，船夫生无可恋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男孩被江云清平静的眼神彻底激怒，他抬手用力一拍，忘川海上的霞光被打碎，乘着阳光泼到江云清身上。
“谁家精神体吃东西？！你有病吧？！”
“喂！”佩儿大惊失色，连忙展开精神力屏障，想要把江云清包裹进来，可无奈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索兰你疯了？！！”
她一怒之下精神体骤然出现，直接撞向男孩，那是一只灰蓝色与烟粉色过度的蝠鲼。
绯红海域霎时如同遭遇炮击般，海水四溅。
名叫索兰的男孩没抗下这次撞击，被压到了海水中，一时半会没法冒头。
这时，佩儿扒拉着船板准备叫船夫切换治疗板块，却见船夫弹了下帽檐，摇摇头。
她一头雾水，转头一看…
本该湿漉漉、浑身发抖的女孩，身上不仅干爽，头发丝上连一滴水珠都没沾到。
她面色平静，好像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多么令人心惊肉跳的事情。
“吃吗？”江云清注意到佩儿的视线，把手中的食块递过去。
佩儿果断拒绝：“不，我不吃鱼食，我精神体也不吃。”
江云清回想了一下，她刚才透过水波瞧见了一只巨大的菱形生物，但是速度太快，干扰太多，她没看清。
于是扒着船又把脑袋凑进海面，精神力向下钻，她试图找到那只精神体。
“你在做什么？”佩儿问。
她现在心情有些复杂，刚才还在质疑，现在对方就展示出了强大的应急能力。这样看来倒真有几分军校生的样子…
尽管她还是对江云清身为中央军校生一事持怀疑态度。
江云清没抬头：“找精神体。”
“你的精神体不是在你头上吗？”佩儿一脸懵逼地注视着江云清头顶上的小乌梢蛇。
“？”这一次江云清抬了头，她疑惑地看着佩儿，“我在找你的精神体。”
听到这个，佩儿更懵逼了，“…为什么…？”
船夫从江云清登船以来就一直见她玩精神体的举动，多少明白了对方非同寻常的爱好。
于是他提醒道：“你让佩儿小姐把精神体收回来就能见到了。”
“也不是不可以…”佩儿在江云清的注视之下，纵使心中疑惑不解，但还是收回了精神体。
半透明状的蝠鲼出现在江云清眼前。
她盯着对方灰蓝色与烟粉色渐变的背部，伸手轻轻点了下，见蝠鲼没反应，直接摸了上去。
半透明状的蝠鲼就像晶莹的果冻，上面还点缀星星，看起来异常美丽梦幻。
佩儿原先古怪的眼神慢慢消失，强大的适应力让她逐渐接受了江云清奇怪的癖好。
看着小乌梢蛇在蝠鲼的尾巴上滑滑梯，佩儿忽然想起一件被忽略的事。
“索兰呢？”她转身，目光在海面扫荡。
除了不远处的两艘船以及更远处垂钓的人以外什么都没有。
海面异常平静。
“怎么回事…”这个时间点他早上来了。
佩儿眉头蹙起，她和索兰是这里的潜水常客，对彼此的技术心知肚明，他不可能会因为一次撞击在海里挣扎半天。
于是，佩儿沉入海里寻找索兰。
绯红的海水重组回彩霞的模样，清透的红色海域只有植株摇曳，没瞧见一个人影。
她心中越发奇怪。
“去哪了这是…”总不能自己上岸了吧？
寻找无果，佩儿浮出海面，面对船夫的询问，她老实道：“没找到，估计上岸了吧。”
虽然她心里不这么觉得，但万一呢？
“嗯，看他情绪波动那么大，是有这个可能。”船夫点头，手中的长棍慢慢在海水里划动。
摆渡船往前游动了一会后，江云清一顿，停下与精神体的玩闹。
她抬头道：“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佩儿漂浮在海上，听见江云清的声音，向前游动靠近对方。
“船不见了。”
佩儿一愣，反应过来是另外两艘摆渡船。
她道：“往别的地方开了吧，毕竟忘川海是罗酆星最大的海域，我们杵在中间也看不到太远的地方。”
船夫也道：“是这样没错。”
每条船上都配备武德充沛的火力，以及安装战斗板块的机器人，他并不担心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
江云清站起身，望向宽广无边的海域。
她当然知道摆渡船隐藏的战力，踩上船板那刻她就感受到了脚底流动的能量。
但是这并非无解，只要外部来一场强势的干扰就够令其停止运转。
“看吧，没什么事。”佩儿觉得江云清有些大惊小怪，她在忘川海游多少年了，就没见里面出过大事。
江云清没应对方的话，兀自蹲下，伸手贴在海面上。
“你在做什――唔！”佩儿刚开口，便被荡起的海水拍了一身。她扒拉掉脸上的水渍后，倏然瞧见海面上出现一个个漩涡，漩涡之上还有小型风暴。
海水不断高涨，自底下翻涌上来，就像是地表受到挤压向上膨胀开裂一样。
铺天盖地的海水朝他们拍来，摆渡船此时就像一片叶子，摇摇晃晃，随时都面临着被吞没的风险。
“这是怎么回事？！”佩儿紧紧抓着船稳定身体，避免被海浪冲走。
船夫见状快速举起手中长棍，“笃”的一声，敲在船板上。
只见摆渡船上浮现一条条蓝色纹路，闪烁着莹莹蓝光彼此相接，护罩在船外展开，把人与船都包进去。
剧烈的摇晃瞬间停止。
佩儿扒着船，平复心跳，后怕道：“今天天气预报没说会有海啸啊？！”
她看着护罩外不断升起下降的海水，浪潮高高跃起，带起千金重落下…呼吸逐渐急促，未知的恐惧漫上心头。
嘎吱…
江云清侧头一看，佩儿抓在船上的手用上了十成力道，仿佛要把船板给摁碎。
这不对劲，情绪有些过于惶恐了。
她又转过头去看船夫，只见对方瞳膜上的数据串赫然变成了红色，蓝色与红色相互冲刷，造成了机体紊乱。
江云清撩过飘飞的发丝别到耳后。
风吹进来了，说明护罩即将失效。
她垂眸观察船上的蓝色纹路，颜色逐渐淡去，一闪一闪，仿佛卡顿闪屏的古早终端。
这时，她感觉头顶一轻，伸手去碰，没有如预料之中触摸到精神体。
小乌梢蛇消失了。
浮在海面上的蝠鲼似乎陷入了混乱，狂躁的精神力不断往外释放，剐蹭这股异常能量。
…
与此同时，远在岸边商店闲逛的卡丽妲猛然抬头，视线望向海面。
咝咝…
乌梢蛇甩动尾巴，仔细看去它的尾部赫然长了一截。
“怎么回事？”
视野所限，她只能看见风平浪静的海面，三艘摆渡船不在她视线中。
按照刚才小乌梢蛇传来的感触，她隐约感觉是股异常能量，毕竟忘川海是著名的能量驳杂地带，偶尔会产生干扰。
但是卡丽妲灵感一跳一跳的，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现在赶去肯定来不及，而且这里是罗酆星，他们不好贸然插手。
得去找海警。
一有决定，卡丽妲立马转身朝有关部门走去，手指在光屏上翻飞，发消息给同伴。
如果江云清能收到，是最好不过。
…
江云清一把拽过佩儿，把人从海里边拉起来，甩到船上。接着她手一抽，直接从船夫手里把长棍拿走。
虽然她没有权限使用这个武器，但当做一把普通的结实棍子还是可以的。
至少称手。
江云清转动视线，茫茫海面上没有感知到监视器与检测仪器，他们杵在整片忘川海的正中心，绯红海域颜色最浓烈的一块，这里距离海岸相当远。
她眨了眨眼睛，手中长棍转动，一只脚踏在海面上。
噗！
长棍被捅进海里，随着江云清撬动精神识海的精神力，里面沉眠的污染慢慢苏醒，顺着长棍往下蔓延，攀着海水中的异常能量朝源头进发。
刹那间，海面归于平静，所有的异常现象消失不见，似乎一切都回归原状。
但是江云清不为所动，冒出的那丝污染在她控制下不断蚕食那股异常能量。
Ⅱ型污染太危险，所以是精神识海保存模拟的i型辐射。
i型辐射污染精神力与意识，某种意义上对这股能扰乱精神识海的能量也有污染作用。
毕竟她精神识海里的辐射从来都不是纯粹的，是在某种型号的统领下夹带多种混合污染。
哗啦！
果不其然，在持续的辐射注入下，‘源头’现身了。
江云清抽出长棍反手敲在船板上，释放小型辐射场，y型辐射麻痹佩儿的精神识海以防她中途恢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至于船夫，辐射场就是用来干扰他体内数据流动，在她处理完面前的海怪前，他都会维持死机的状态。
江云清注视着面前庞大的海怪，它有一面身体遍布眼球，另一面身体长满触手，嘴部咧开，露出满口尖牙利齿。
异常能量从哪来的呢？
江云清歪了下头，顺着感知发现似乎在海怪体内，它的体表覆盖着怪异的结晶，额头那块的结晶异常显眼。
第79章 图层污染
哗啦――
嘭！
触须如同黑色长鞭破开海水带着刺骨的寒意甩向江云清，她手中长棍转悠往身侧一立。
触手表层的皮肤硬化与长棍摩擦迸射火花。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江云清屈膝一蹬，踩着海水朝海怪冲去，手中长棍挥舞，不断格挡开鞭打的触手。
面前的无数触手在空中抽动，彼此交替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
江云清眼眸一转，速度骤然提升，与在军校时展露出来的截然不同，这是连监控也无法捕捉到的超高速。
巨大的触手不断落下，没有一次抽中江云清，每一次挥空都像炮弹砸进水中，炸起五米高的浪花。
嘭嘭嘭――
它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体型对付不了这个穿梭的小人，于是不再直接进攻江云清，而是刻意击打海面，不断掀起海水给江云清制造障碍。
忽然，狂轰滥炸的海水爆破声中有一个细微的响动，水幕中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小洞，眨眼间便被水流淹没。
紧接着还在抽打海面的海怪动作一顿，一道清脆的响声伴随着晶体碎裂暂停了涌动的海水。
本该被海水吞噬的江云清出现在了海怪的额顶，那根机械长棍被狠狠插入那块晶体中。
i型辐射猛然灌入，污染力场展开。
刹那间，海怪巨大的躯体定住，江云清随即收回了i型辐射，因为对方体内有其他人，还活着，她不能任由污染蔓延。
咕叽…
江云清动作一顿，转头望去，海怪另一面身子上所有的眼球同时转动，齐齐盯着她。
她的精神识海像被一阵风刮过，切实地被撩起了涟漪。
电光火石间，江云清意识到了不对劲往后跳开，这时，绯红的海域中倏然冒出一个个尖刺似的藤蔓，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粗壮的藤蔓表面裂开一张张口子，龇着牙往江云清身上啃。
海怪体内的能量力场也古怪，居然慢慢抵消了i型辐射的负面影响，刚刚平静的海面霎时又乱成一团。
这一次江云清失去了落脚点。
张牙舞爪的藤蔓以及来势汹汹的触手，她陷入了夹击困境。
江云清往下坠落，藤蔓似乎察觉到她失势，迫不及待张嘴咬来。
她余光一瞥，手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掐住，尖牙咬在她手上连表层皮肤也无法刺穿。反之被她注入i型辐射，直接顺着藤蔓污染到底。
被污染的藤蔓表面浮现诡异的黑色纹路，逐渐变得萎靡，她松开手中的藤蔓，抬脚踩在别的藤蔓身上，借力朝海怪飞跃。
问题还是在它。
江云清蹬起避开横扫的触手，踏在对方身上，踩着触手狂奔，不时翻身躲避攻击换路直冲海怪躯体。
手中长棍抄起，尖端包裹精神力形成一柄长矛用力钉进海怪的躯体，这一瞬间埋进海怪体内的精神力炸开，形成勾爪死死绞着海怪的血肉。
辐射使然，海怪身上的巨口裂开，尖啸声恍若音波不断扩散刺激精神识海。
如果换成随便一个军校生站在这里，都得炸成一朵朵血花。
江云清眨了下眼睛，在声波中巍然不动，她感受到了对方隐藏在层层能量里面最本质的核心。
把核心与她所储存的污染相对照，江云清愣了下。
细小的色块在她脑海闪现，转眼间消失不见。
Ⅱ型污染与图层污染的某种波型能对上，而这个海怪体内的核心能量与Ⅱ型污染在某些地方能重合。
有相似之处，虽然不多，但江云清可以确定，这海怪身上带有一点图层污染。
难怪可以消化i型辐射。
“嗯？”
江云清本想再研究研究，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灵感一跳，直起身子望向远处，嗡鸣声与能量波动在海面上散开。
有人来了。
她估计再过个三分钟，人就会抵达。
于是江云清放弃了探究的想法，拔出长棍，高高扬起，在海怪咆哮那刻从对方口中狠狠钉入――
嘭！
这一瞬间，躁动的海水倏然一静，紧接着海床上因为作用力贯出了一个大坑。
张牙舞爪的海怪登时停下了所有动作，高高挥舞的触手骤然垂落，在海面激起千层浪花。
见海怪没动静了后，江云清拔出长棍，在空中一振，三米的长棍被精神力加长，最前端向外延展，形成一柄弯刀。
乍一看去就像一把巨大的镰刀。
江云清手腕一扭，镰刀破空，眨眼间藤蔓尽碎，带着海浪都被斩开裂隙。
她注视着落回海里的藤蔓，发现它们开始往回缩，不知道是受到重创的缘故还是海怪核心被她一棍震碎的原因。
江云清收起精神力，把四周逸散的污染吸纳回精神识海。在收取她留在海怪体内的污染时，江云清不禁怔愣住。
“没了…”她眼睛微微睁大，呼吸渐渐急促。
“污染在消退…”她唇瓣翕动，再次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