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取到的。”韩昭话音刚落,手就撑着小小的案几,飞快探出身去,在贺兰君嘴角落下一吻,又飞快地坐了回来,像一只窃香成功的小猫。
贺兰君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给亲懵了,眸孔震动。
嘴角残留的,是方才亲上来的那双嘴唇软软的触感。
韩昭亲了她?
贺兰君眨了眨眼,这念头在脑海里闪过,脸上才慢慢地漫上了一些红晕。
嘴上好像有些麻麻的,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含羞带怯地望着对面笑的像个偷腥成功的小猫似的韩昭。
本就红润的嘴唇被贺兰君轻咬后,比她羞怯着的,粉中带红的脸庞似乎还要红上几分。
韩昭目光不由落在她的唇上,回味了一下刚才亲在嘴角的触感――柔软而带着香气。
她心猿意马,情不自禁,渐渐地又探过桌子,逐渐靠近。
两张带着热意的脸庞逐渐地靠近,近到呼吸相缠。
不知是谁仰起脸,或者是谁先俯下头,柔软的唇瓣,像娇嫩的花瓣,颤抖着触碰,渐渐贴合得毫无空隙。
日光正好,微风轻轻扬起室内隔断的轻纱,隐约看见临窗榻上两道身影交颈勾缠。
*
乐康宫里。
趁着在殿外等候通传的时间,李映真特意跟乐康宫里的宫女们打探公主这一上午都做了什么。
匆匆召她前来,李映真估摸着,公主应当是又遇到了什么不爽利的事情。
李映真当公主伴读好几年,常常进宫,时不时也会带些吃喝玩乐的小玩意给乐康宫里的宫女们。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宫女们也乐意给她行个方便。
况且,公主待她们也不是严苛的那种主子,只是问问公主日常,小宫女觉得倒也无妨。
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公主上午倒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画了会子画,然后,温贵妃来了一趟,和公主说了会话,就走了。”
温贵妃是后宫宠妃,背后娘家是温阁老。虽然温贵妃入宫多年,并无子嗣,但依旧恩宠多年不断。
难不成,是温贵妃给公主不痛快了?李映真在心里猜测。
也不太可能,她又很快推翻这个猜测。
温贵妃虽然是有些恃宠而骄,可绝不会没脑子到,来皇帝最宠爱的女儿面前摆架子。
“哦,对了。”小宫女忽然想起还漏了件事,接着道:“温贵妃还送给了公主一件礼物,说是温大人托她转交的。”
“什么礼物?”李映真问道。
小宫女笑道:“是一对竹编的兔子。”
那种竹编的兔子,她进宫前,逛集市的时候偶然也见过,后来进了宫,奇珍异宝常见,这种寻常小玩意,倒是难见了。
金尊玉贵的公主久居深宫,怕是没有见过这种俗世之物。
小宫女在心内想,温大人能寻来这等小玩意儿逗公主开心,想来也是用了心的。
李映真心内了然,大概知道公主为什么找她来了。
进了殿里,果然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对竹编的小兔子。
细细的竹条被弯曲成圆润的弧度,用草绳紧紧的捆住每一个节点,扎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
刚送走了陈贵妃没多久,萧宜岚目光沉沉地盯着桌子上的小兔子。
好啊,乐康宫里风吹草动,温家那边都了如指掌。
连她不喜欢红珊瑚,他们都一清二楚。
温贵妃上午特意来寻她,笑吟吟地送上竹编小兔子,说是替她侄子送过来的。
“公主金枝玉叶,自然见惯了奇珍异宝。我这侄儿费心淘来红珊瑚,虽难得,到底也只是个精致的摆件罢了。或许这次他送来的,这寻常民间之物,兴许能讨公主开心一二呢。”
话里话外,皆是替她侄儿邀功之意。
萧宜岚笑着收下,心内却警醒,温家何时在乐康宫安插的眼线?
越是此刻,越要临危不乱,而下棋是一项很好磨练意志力的消遣,她又把李映真召进了宫。
沉默着下了大半盘棋,李映真轻声道:“听说,温大人又给公主送礼物了?”
合格的伴读要懂得察言观色,也要懂得为主子提供发泄的出口。
萧宜岚轻轻抬下眉:“喏,就放桌子上呢。”
显而易见的不待见之意。
“公主是又不喜欢温大人送过来的礼物?”
萧宜岚慢条斯理地下着棋,声音平稳道:“你说,如果我说不喜欢,他会不会一直送下去,把举国上下的稀奇玩意儿都搜罗给我,一直到我说喜欢为止。”
即使知道周围可能会有人,将她们的话传到前朝那位,父皇也要有所忌惮的阁老耳中,萧宜岚也决定反抗一把。
以她的了解,父皇不会放任温家一直这么如日中天下去的,可是,在那之前,她会不会是个牺牲品,还得赌一把。
李映真思索良久,落下一子,笑道:“能讨公主欢心,自是他的荣幸。”
心内却忽然有了个想法。
第60章 思计谋真姐姐夜访
晚饭后,贺兰君去了苏姨妈家。
下午的时候,苏姨妈又打发了个小丫头过来,说是姨妈请她过去,因着这阵子忙,贺兰君搬过来,她也没怎么来照看过,娘俩今晚上说会子话。
贺兰君估摸着姨妈是想问今日去李小姐家进展如何。
她们回来之后胡闹了一气,倒是忘了去回姨妈了,于是早早的吃了晚饭,就去了苏姨妈家。
冬日天短。吃完饭的时候也只将将擦黑,贺兰君走了没一会儿,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
寂静的夜色里,敲门声就格外的清晰。
莺儿还在厨房里忙活着,如今小姐来京城只带了她和晓月两个人,有些杂活就得她来干了,厨房里的事情主要就她和晓月负责。
晓月做饭,她打下手,饭后刷锅刷碗的活就她来干。
韩昭倒也做过那么两次饭,可是和晓月比起来也只是仅仅能饱腹。
做了那么两次后,莺儿就不让她进厨房了。
她刚收拾完厨房,又烧上了热水,留着晚上用。京城的冬天比安宁县冷得多了,得多备些热水。
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莺儿就听到了敲门声。
小姐回来的这么快呀?她把燃着的柴木往灶膛里推了推,防止柴火掉下来,忙起了身去开门。
“小姐,你回来的好快呀。”门一打开,莺儿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挂着的灯笼下,昏黄的光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莺儿歪了下头,疑惑问道:“小姐,请问你找谁?”
她们才来京城没多久,除了苏姨妈,其她人都不认识,还有谁会来找她们呢?
李映真对着莺儿微微颔首,道:“我找韩昭。”
顿了下,又补充道:“和贺小姐。”
清妹妹说她住在贺小姐家,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地址。从宫里出来,她着急来和她商议计划,都没有回家,直接往这儿就过来了。
开门的应当是贺小姐的丫鬟,李映真又打量了一下她们住的院子。
这附近一溜青砖小院,从外面看,应当是一进的院子。
从外地过来京城,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李映真推测贺小姐应当是家境殷实之人。
清妹妹在这应当不会太受苦,想到这,李映真稍微放下了些心。
“我们小姐不在,你是谁啊?”莺儿自动忽略了李映真要找韩昭的请求,问起她的身份。
“我爹是工部李侍郎,今日上午,你家小姐和韩昭到我府上拜访。我还有些事儿想跟她们探讨,所以特来拜访。”
莺儿自然知道上午小姐和韩昭去了侍郎府的事情,也知道韩昭特意扮成了女装,虽然她不知道小姐为什么没有带她去,但也懂事的没有问。
侍郎女儿追到家里,莺儿第一反应是:糟了!韩昭现在已经换成了男装,可不能让李小姐再看见了。
想到这一茬,她往门口的方向又走了一步,用身体堵住两扇门打开的间隙,回了一个抱歉的笑:“不好意思啊,李小姐,我们家小姐不在。今天去的那位姑娘也不在,等我们家小姐回来之后,我一定转告她,让她明日再去您府上拜访。”
李映真微微凝眉,一看这个小丫头就知道她在撒谎。
“莺儿,在门口叽里呱啦说什么呢?是小姐回来了吗?”
是韩昭的声音。
她住在偏房,距门口离的近,听见了开门声,又隐隐听见莺儿的声音,却没有贺兰君的声音,正好手上的滚轴也做好一个,不禁好奇出来瞧一瞧。
李映真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声音,扬声喊道:“清妹妹,是我。”
“真姐姐?”韩昭跑到门边,探头一看,果然是。开心地扒拉开挡在门口的莺儿,把门打开,“真姐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被挤在一边的莺儿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这个人才来京城不到一个月,就认了个姐姐?还是侍郎府的姐姐?
“真姐姐,快请进。”韩昭把李映真迎进上房的会客厅,李映真左右看了看,问道:“哪间是你房间,我们去你房里说。”
她们待会儿要谈论的事情还是慎重为好。
韩昭又把李映真带到了她住的厢房,进屋之后,李映真快速地打量了一番房间。
虽然只是间偏房,但布置温馨,桌椅茶碗,乃至床上的被褥枕头,瞧着也都是好的。
这才安心坐了下来。
桌面上,韩昭方才雕琢机关,余下的零碎木屑散落着。
她忙收拾了,又端上茶壶来,想给李映真倒杯茶。茶壶轻轻的,她这才发现茶壶里已经空了。
“莺儿,麻烦你倒点热茶来。”
韩昭平时极少使唤莺儿,可现下要陪着真姐姐,总不好把她晾在这儿,只能麻烦莺儿了。
莺儿自从李映真进了院子,目光就一直盯在她身上。
见她和韩昭两人亲亲热热地进了客厅,又去了韩昭的房间,竟然还关上了房门,目光渐渐变得狐疑。
她抱着胳膊,坐在灶膛口,对着明晃晃的火光,皱眉想着:
这两人什么关系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等小姐回来,我一定要告状。
再听到韩昭让她倒水,莺儿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叫你两声姑爷,就真把自己当姑爷了,还没进门呢,就使唤我,我是小姐的丫鬟,又不是你的丫鬟。”
一边不情不愿地找了套茶壶,灌上热水,送了进去。
进门的时候还特意瞧了一下两人,坐的倒还规矩。
她送完了茶水,就立在一旁不走了,准备替小姐监视两个人。
李映真斜眼瞟了她一眼。
韩昭想到待会儿要谈的事情,也对莺儿道:“厨房里的火是不是还在烧着?”
就是想支开她!莺儿不得不回到厨房看火去。
厢房里,李映真接过韩昭倒的热茶。
上午匆匆一别,如今再细看韩昭扮着男装的样子,方真切地感知到从前的小妹妹的确是长大了。
夜色已深,两人寒暄几句,很快进入了正题。
“上午的时候,清妹妹说,从京城流落到安宁县后,学做花灯,才又回到了京城。这其中遭遇听着曲折,妹妹可否细说?”
两人分别这八九年,其中遭遇三言两语又怎么说得清?
她想再多了解一些,也看看她陪公主下棋的时候,忽然冒出的那个想法,是否可行。
“真姐姐想听,我自然乐意说。”
韩昭一一讲起被韩爷爷收留,学做花灯,千灯宴报名,中秋节花灯比赛种种,甚至连中间的失火,花灯被毁,也事无巨细地说了起来。
李映真听完感慨不已,略思索后,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所以,这个韩爷爷是见过微服私访的先皇,教你做花灯,也是想再次见到圣上,是吗?”
韩昭点点头,道:“的确是,韩爷爷教我做花灯,一直是想重振韩家花灯的名声。因为安宁县的很多人并不相信,微服私访的皇帝会夸赞他做的花灯。”
李映真:“倒是个执着的老人家。”
她垂眸凝神,下午在乐康宫忽然冒出的那个想法,在此刻有了具体的雏形。
“不如我们把这段经历编出来,也像陶姐姐的故事一样,借说书之口,让满城皆知”
韩昭听完沉思会儿,却有些担心:“不知这个方法何时才能奏效?”
李映真道:“莫要担心,今岁恰逢公主生辰,朝中大臣也皆有贺礼。你本就是为公主贺寿而来,且又是工部管理着,待这个故事传开,时机合适,我再央求父亲,选你的花灯以作贺礼送给皇上。若是韩家几代人拳拳赤字之心能上达圣听,极有可能会见你。”
不过她也说不准,到底能不能成功。
又道:“如若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韩昭也觉得此方法或可一试,两人又商议其他细节。
厢房外面,莺儿扒着门,耳朵贴着门板,也听不清屋里两人的谈话声。
水已经烧完了,灶上的火她也熄了,这两人还没谈完。
莺儿又看了一眼大门,小姐怎么还不回来!
她跺跺脚,外面还是有些冷,一转头去了耳房。
耳房里,晓月正在刺绣。
虽然跟着小姐过来京城,她自己的本职还是没有忘。
这幅刺绣还差最后一点,吃完饭,她就坐在这儿,准备今天把它完工了。
莺儿进了门,气哼哼地坐在晓月的对面,憋了好久的话在晓月面前一吐为快:
“你说这个韩昭也真是的,我们小姐不在,她和李侍郎家的小姐在房里,关着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避讳!是不是吃准了我们小姐千里迢迢来京城寻她,认准她了。”
她为自家小姐义愤填膺。
刺绣需要专心,晓月还差最后几针,不慌不忙地一针一针穿上穿下。
抱怨没有回应,莺儿嘟囔道:“你有没有听我说呀?”
又把油灯拿得近了些,“都这么晚了还点灯刺绣,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晓月刺完最后一针,大功告成。又把油灯挪得远了些,防止灯油溅在绣布上。
才好声好气道:“好啦,我在听呢。你也说了,那是李侍郎家的小姐,贺小姐和韩公子上午才去拜访过她,现下来寻,自然是有要事要商量,你瞎担心什么呢?”
“可是,”莺儿不认同晓月的说法,想开口辩驳,又生生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想通了,她才道:“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晓月很捧场地问道:“什么秘密?”
两人朝夕相处着,莺儿竟然还有隔夜的秘密没有告诉她,而她也没看出来。
莺儿凑近了她,小声道:“我今日上午去上房的时候,看见小姐和韩昭在亲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