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小姐和韩昭回来的时候,她们正要做午饭,她想问小姐那鱼是想吃红烧的还是清蒸的。
才进了客厅,转过头还没出声呢,就见到窗边靠得很近的两个人影,韩昭正低头亲小姐。
吓得她不敢细看,转身就跑。
晓月听了这个秘密,果然震惊地睁大了双眼,随后又了然,怪不得晌午的时候,莺儿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慌慌张张的。
莺儿回忆起晌午看到的那一幕,自己都有些臊,又气道:“那一看就是韩昭主动引诱我们家小姐的,小姐都闭着眼呢!现下她把我们家小姐套牢了,转头又勾搭起官家小姐,可怎么办?”
晓月被她的丰富联想给逗笑了,收起绣布,放在一旁的筐里,慢悠悠道:“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莺儿抬起一张忧愁的脸,睁大眼睛道:“什么秘密?”
俯首刺绣了许久,晓月也不想动了,对着莺儿勾勾手指道:“你过来,我跟你说。”
莺儿听话地挪到她身边,附耳过去。
晓月凑近她耳边,轻轻耳语一番。
“什么?韩昭是女的?”
第61章 劝兰君苏姨妈夜聊
莺儿不敢置信地叫出声。
眼睛瞪得溜圆,随即皱起眉头,一定是晓月搞错了。
“晓月,我们之前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韩昭是为了方便教绣娘们画画才换女装的,她是男扮女装的,不是女子。”
上京前,她就告诉晓月,小贺老师其实就是韩昭男扮女装的,小姐也默许了她的行为,觉得没有必要瞒着晓月了。
所以,晓月那天看见穿女装的韩昭,也没有很惊讶。
如今,怎么又生出这样的论断?
晓月道:“你不信我?若是你仔细观察,自然就会发现,韩公子和一般男子还是有些不同的。”
一般人自然不会盯着一个人,仔细看她是男还是女。
只是她心思细腻,又因着先前疑惑,才会格外留意。
贺小姐和韩昭之前一番波折才心意相通,八成也是和这个有关系。
韩昭来京城后,换了女装出去一趟,就有侍郎府的小姐来寻她。
且昨日逛万佛寺的集会时,看韩昭熟悉的样子,怕是自小就是在京城长大的。
那这李小姐,极有可能和韩昭就是旧相识。
莺儿这才是瞎担心一场。
莺儿对晓月的话向来相信,晓月虽然不太爱说话,可的确也未曾骗过她。
但仍半信半疑,韩昭真是女的?怪不得扮起女装那么像。
猛然间,她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说小姐知不知道韩昭是女子?”
小姐若是不知道韩昭是女的,还和她成了亲,那可太惨了!
晓月无奈道:“你昨日见她们亲......”说到这,她猛然咬住舌尖,把要说出口的“嘴”这个字儿又吞了回去。
这话实在有些羞,说不出口,她换了个词儿。
“你昨日见她们亲热的时候。韩昭是穿女装还是男装啊?”
莺儿回忆了一下,是女装,还是小姐的衣裙。
晓月见她一脸顿悟的表情,道:“小姐那么聪慧,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哪像你,“姑爷”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晓月在心里偷偷揶揄了一句。
“啊?小姐知道她是女的,还......那样啊?”莺儿的表情比她知道韩昭是女子还要震惊恐慌。
韩昭是女的,小姐喜欢韩昭,所以小姐喜欢女的?
跟了小姐十年,莺儿竟不知道小姐还有这癖好。
晓月白了她一眼,“怎么就不能那样了啊?你们小姐乐意就行。”
莺儿神思恍惚,喃喃道:“也是,也是。”
小姐乐意就行。
耳房里陷入沉寂没多久,就从院子里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这次一定是小姐了,莺儿回过神,忙起身去开门。
这次果然是贺兰君。苏姨妈家的小丫头送她回来的,回来的这一路上没有灯,小院前石板路并不宽阔,也无甚亮光。小丫头提着灯笼,送贺兰君一直到了家门口。
莺儿开了门,跟小丫头道谢之后,把贺兰君迎了进来。
她现在还处于刚得知秘密的震惊之中,经晓月那么一点拨,虽然小姐只是去了趟苏姨妈家,回来也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但莺儿就是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贺兰君见莺儿呆呆地看着她,不禁疑惑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莺儿哪敢说为什么,收回打量的目光,摇摇头,道:“没什么,小姐,李小姐来了,在韩昭房间呢。”
她在厨房的时候是想告状来着,可现下这个样子,告状应该也没有用了吧,但是她还是顺嘴说了出来。
贺兰君的目光自然落在韩昭的房间,西厢房里,亮着灯,关着门。
要是放上午那会儿。她可能心里还会疙疙瘩瘩。
可经过中午那么一遭,她心里的疙瘩被解开了。她确信,韩昭是李小姐的清妹妹,也是她的韩昭。
“行,我知道了,李小姐来找韩昭是有事要商量,我们不要打扰她们。”说着,贺兰君就要越过西厢房,往自己房里去了。
“嘎吱”,关闭许久的厢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韩昭一开门,正好见到站在院中的贺兰君,笑道:“小姐,你回来了。”
贺兰君点点头,目光又过她,向她身后的李映真微微颔首行礼:“李小姐。”
李映真也回了一礼。
见她们的架势,贺兰君问道:“李小姐,这是就要走了吗?”
韩昭替她回道:“夜深了,我们商量的差不多了,真姐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
李映真道:“也不急于一时,以后恐怕少不了叨扰的时候了。”
话本写出来也需要一些时间,还得来找韩昭商量。
贺兰君笑道:“李小姐太客气了,欢迎李小姐以后常来做客。”
韩昭也高兴道:“对,真姐姐以后常来。”
贺兰君刚从外面回来,知道路上黑,吩咐莺儿找来个灯笼点燃,好送李映真回去。
巷子比较窄,李映真的马车停在了巷子外面,韩昭自告奋勇,接过灯笼,要送李映真出去。
贺兰君想了想,道:“我和你一块儿送送李小姐吧。”
韩昭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李映真微微愣了下,心内想着*,贺小姐看来不仅是家境殷实之人,作为主人,坚持送客人出门,这待人接物也是极为有礼的。
门口的青石小路虽然不甚宽阔,但并排走三个人倒也绰绰有余。
韩昭走在中间,提着灯,贺兰君和李映真分别在两侧,马车停的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车夫也点起了油灯挂在马车上,见李映真过来,从车上跳了下来,放下了上车凳。
韩昭把灯笼提高,照亮李映真脚下的地方,扶着她上了马车。
从前受她照顾的小女孩,如今成长成了可以在细微处照顾她的人,李映真感慨又有些伤怀。
两人道别后,马车哒哒哒地行驶起来,韩昭和贺兰君才转身又回去。
韩昭右手提着灯,替右手边的贺兰君照亮眼前的路,笑道:“小姐怎么也要出来送送呢?”
莫不是还不放心?
贺兰君轻哼一声,道:“这路太黑了,我是怕你一个人怕黑,所以才好心来陪你。”
刚才小丫头送她回来的路上,一路无光,只有幽幽的灯笼发出的昏黄的光,偶尔还有几声远处传来的狗吠,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安心些。
韩昭笑笑,“如此,倒谢小姐了,我就知道小姐最是心善了。”
两人并肩,借着微弱的光走在小巷子里。
李映真坐上马车,又撩起车帘往回看了一眼。
清妹妹和贺小姐两人已打着灯往回走了,幽幽灯光,映照着两人的背影,她们似乎肩挨着肩,靠得很近。
冷不丁一看,仿若一对寻常夫妻。
马车很快驶过巷口,李映真皱眉放下帘子,摇摇头,为自己脑海中这诡异的联想感到好笑。
回到院子,莺儿接过灯笼,熄灭了,又收了起来,随口问道:“小姐,你这去的可够久的,苏姨妈找你聊什么了,这差点都留你过夜了。”
贺兰君闻言顿了下,想到去姨妈家,姨妈跟她说的那些话,忽然就有些哭笑不得。
她自是以为姨妈找她去是想询问关于去李侍郎家的事宜,以及李小姐对她的态度。
所以一去姨妈家,不等姨妈问,她就自己聊起了这个话题,说些多谢姨妈牵线,李小姐对她的刺绣果然喜爱有加,以后说不定要时常往来之类的话。
这些话自然都不是真的,上午去侍郎府,本也没有多长时间,全留给韩昭和李小姐话从前了,哪有半句说到关于刺绣的。
那本也就是个幌子。
以后和李小姐时常有往来倒是真的,不过不是她,是韩昭。
姨妈听了自然高兴,可也没有放她走,依旧闲聊起来,从她父母近况如何?身体康健否?到她在京城住得惯不?饮食睡眠是否良好等等小事,聊了一盏茶的功夫。
这些闲话,贺兰君初来京城的几日,姨妈就已经问过她了,如今再问起来,贺兰君也不得不再次回答一遍。
眼见话都要说尽了,姨妈面上难掩尴尬之色,低头掀开茶碗杯盖,把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茶,润了下嗓子,才装作不经意道:“听昨日那小丫头说,你院子里似是有个陌生人。”
姨妈这话已说的委婉了,昨日来找贺兰君的那个小丫头,回来跟她回完信之后说,贺小姐院子里有个男子,瞧着和贺兰君极是亲密。
苏姨妈顿时唬了一大跳。
上个月姐姐来信时可说了,这外甥女还尚未成婚。
如今在她这儿照看着,住的地方出现了个亲密的男子,她可怎么跟姐姐交代?
苏姨妈弟弟身份也不好贸然前去,真要有什么,双方都尴尬,只能把贺兰君叫过来,旁敲侧击地问道:“你那院子里住了几号人啊?能住得惯不?”
贺兰君听完这话,才知道姨妈今日找她来,东拉西扯,闲聊许久的目的是什么。
她也不想把韩昭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道:“姨妈,我的院子里现下住了四个人。你也知道,我带过来的只有两个女孩子,年纪也都比我小。我们三个,独门独院的,倒也有些怕,所以我就让韩昭也过来住。要不然,她还得另花钱住客栈,那客栈还又小又冷,也不舒服,如今,她住在西厢房,还能帮我们做些事,倒也方便些。”
“原来是这样啊。”苏姨妈松了口气。
她自是见过韩昭,也知道等年后回去,两人或许就成婚了。
那孩子看着也是个好孩子,不是什么野男人就行。
可随即她又担忧起来,两人毕竟还尚未成婚,同住一个院子,要是情不自禁,闹出些什么,也不好看。
于是又踌躇着,支吾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劝。
于是又喝了一口茶,咽了下去,才道:“姨妈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你们这个年纪,有些事情难自禁,但你们还尚未成婚,还是得忍一忍才好。”
此时只有两个人,苏姨妈真心为贺兰君好,虽念着贺兰君还是个未婚的女子,但有些经验之谈还是要说,免得小姑娘被人拿捏。
“你得端起架子,别她一哄,你就从了,这人呀,吃到嘴就不珍惜了。想什么,都得婚后做才行,那样才能甜甜蜜蜜过好日子。”
姨妈到底是市井混迹多年,说话不像读书人那么文雅,虽然说话已经收着了,还是直白粗糙地让贺兰君悄悄红了脸。
只能低头,轻声道:“姨妈,我晓得。”
苏姨妈见她羞得面带薄红,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小姑娘还要脸面呢。
这才结束了谈话,吩咐了小丫头送她回去。
贺兰君此时站在院中,目光落在韩昭脸上,又下移到她的唇上,想到姨妈的话。
怎么告诉她们姨妈找她聊什么了?
难不成说,姨妈寻她过去,是劝告她,让她和韩昭忍一忍?
第62章 冬冷夜围坐烤番薯
迎着贺兰君探究的目光,韩昭睁大无辜的双眼,用眼神示意,问她怎么了?
贺兰君收回目光,轻轻摇摇头,而后对莺儿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家常闲聊,聊得起兴也就忘了时辰。”
莺儿本也就是随口问问,自然也不会刨根究底地再追问,伺候着小姐洗漱完,大家各自都睡去。
隔了两日,李映真就把那日听来的韩昭的经历,写成了一册传奇般的话本。
恐细节有误,她又来找了一趟韩昭。两人一个在宫里当公主伴读,一个在永安府上工,依旧是只有晚上有时间。
这一次莺儿没有拦着了,两人依旧在韩昭的房间内关门密谋,莺儿自顾自的在厨房忙活。
厢房里,韩昭花了一盏茶的功夫读完李映真写的话本,抚卷赞道:“李姐姐果真文笔了得,纵使是我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经姐姐妙笔润色,读来也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啊。”
的确是写的太好了,要不是她知道自己前两天跟真姐姐说过这些事情,只怕以为是什么新故事呢。
李映真笑道:“引人入胜就最好了,大家才乐意听。我只怕有些细节写的还不对,还得清妹妹校阅一遍,好增减改删。”
那日她也只是简略记一记,怕有些情节记忆有误,两人又对着油灯,在稿纸上删删减减,修修改改了小半个时辰,有了最终的定稿。
“好了,等我把它修改完,就联系博远斋的掌柜的,让她交给说书先生们,”李映真估摸了下,“兴许一个月内就能传播开来。”
韩昭先前就见识过客栈里说书先生的口舌,对真姐姐推测的这个时间倒不做怀疑。
李映真整理着手中的书稿,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韩昭欲言又止,纠结了一番,还是轻声道:“清妹妹,去皇帝面前告御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知道吧?”
撰写故事的这两天,她想了很多。她可以帮清妹妹,助力她去到圣上面前。
可是这并不是一条万无一失的路啊,古往今来,忠臣良将,往往是以“文死谏,武死战”为标榜,说到底,还是昏君无能,皇帝偏信奸馋臣子,才会使臣良将只能以命相搏。
如今圣上登基不到两年,即使是明君,也未必会清理前朝冤案。
而清妹妹要告的是内阁大臣温阁老,这条路无疑更加艰辛重重。
“极有可能,你会遭遇不测,就算这样,你也要去吗?”她私心其实并不希望清妹妹拿着证据直接去面圣,这样太危险了。
韩昭的眼神在灯光下闪烁了几下。
她知道真姐姐的担忧,可她不得不这么做。
“我爹临死前,以性命相托,让我把册子交给陶伯伯,让他转交给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