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不愧是护国公主,真的不是我等凡人能比拟的。”
“……”
土兵的惊叹一头高过一头,都为能即将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护国公主兴奋不已。
“嘁,本侯今年进京,就要再领教一下她靖安的本事!”
土兵们闻言开始起哄。
“咱侯爷这次一定能赢了靖安殿下!”
“没错!”
“……”
人群喧闹时,有人从楼梯上下来,一身黑衣劲装,黑纱蒙面,从他们旁边经过,没有人去在意,因为这样打扮的人他们见得多了。
只有那位年轻侯爷,视线不经意瞥过去时,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身形有些眼熟……
角落里的凛寒摸出一个银锭放在桌上,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天色暗沉,他去马厩牵自已的马儿时,黑暗中闪过一抹刺眼的光亮,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柄剑,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袭来!
凛寒反应迅速,偏身躲过,那剑便劈断了一根围栏的木杆。
不由得心中咂舌,公主殿下的侍卫,果然也是个狠人。
那剑击了空,又快速回转过来,再次刺向他,招招都是致命之势,不留任何余地!
凛寒拔出腰间佩剑去抵挡攻击,却是被逼得一步一步后退,直至后背抵上了坚硬的墙面。
他手横举着剑,正抵着那人向下砍过来的剑。
没想那人力气大得很,两把剑相撞,迸出火光,一点点朝着他的脖子靠近。
仅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里,是森冷的杀气。
剑架在了脖子上,就差一丝,便会割破他的喉咙。
“为什么不还手?”
面前这人却没有再往前。从两人交手开始,他便一直在防御退让。
“是谁派你来的?”
阿烈伸出手去,欲要扯下此人脸上的面纱。
凛寒一惊,双手奋力一挥,将人推出去。
阿烈踉跄了一下,在几步远之外站定,随即重新握紧剑柄,不再废话,再次向他出击。
凛寒明显感觉到此人身上的杀气更重了。
“……”
至于嘛!
他闪身勉强躲过此人致命的攻击,往自已的马儿那边去,然而对方显然是料到了他的意图,先他一步砍断了那马儿身上的缰绳,一脚踹在马屁股上,马儿跑了不说,还借力给他来了一击。
凛寒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庆幸自已躲得快过!
好巧不巧的是,那失控的马儿冲进了客栈里。
客栈里顿时更加热闹起来,土兵们很快制服了马儿,牵着它骂骂咧咧往外走。
“谁家的马不看好!惊扰了侯爷喝酒休息!”
凛寒趁机飞身而上,踩着砖瓦消失在夜色里。
阿烈看一眼他离开的方向,收了剑默默隐匿在墙角,直到那群土兵再次回到客栈,才在马厩里寻了另一匹马离开。
第37章 定南侯萧暮
扫雪的工程进行得很顺利,到第三日时,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所幸这两日并没有下大雪,天气虽说没有放晴,但至少也是个阴天,寒风没有那么刺骨。
信使传来消息称夜郎前来拜访的使者再过三四日便会抵达京上,因此大家都在抓紧时间铲雪,争取在今明两日内完成任务。
雪山离皇城有些距离,来回赶费时,所以泱肆选择了和大家一起待在临时驻扎的帐营里。
帐篷终究不敌在未央宫,况且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督导监工,甚至跟着大家一起拿着铁锹铲雪,因此尽管用过早膳后连续吞了两颗驱寒丸,泱肆还是不可避免地又着凉了。
在她不知道第几次打喷嚏的时候,离她最近的土兵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殿下,您还是进帐篷里去歇一下吧,这里有我们大家就够了。”
“阿嚏!”
泱肆拄着铁锹又打了个喷嚏,摇摇头,指了指前面,道:“我不碍事。看到那里了吗?那条路比较险峻,又被冰雪覆盖住了,待会儿我先上去探探路,确认安全了你再带着大家跟上来。”
土兵看了眼天色,道:“殿下,已至午时,先用午膳休息一下再继续吧。”
泱肆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帐篷外边研究着那路线边进食。
有土兵来报:“报!殿下,前方大约两三里外有一队人马过来了!”
她站起来,走至高处望了眼,对面的山脚下,一群人骑着战马,身披金甲,正往这边来。
眯着眼仔细瞧了瞧,看清为首那人的脸庞后,顿时有些头疼。
此人一来,她又要热闹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泱肆领着众人在路上迎接那队人。
身形高大的男人骑马走在前头,在他们几步外拉住缰绳,眼睛盯着同样在前方的泱肆,抬起右手,示意身后的人也停下来。
他翻身下马,衣袍翻飞,重重地踩过雪地,向她走过来,单膝跪地,护膝在路面发出低沉的闷声。
“定南侯萧暮,参见靖安殿下。”
泱肆搓着手,脸上的表情很淡,毫不客气:“既然来了,休整一下就一起帮个忙吧。”
休息过后,泱肆独自举着铁锹上了那条险路,它是连通下一座雪山最近的一条路,方才萧暮的人马是绕过了山的另一头过来的,才费了些时辰。
这边的积雪堆得很深,几乎找不到路在哪里,她每走两步就用铁锹往下铲一下试探,再继续往前。
身后传来沉重的踩雪声,泱肆头也不回。
“不休息?”
男人没应,从后面抽走她手里的铁锹,大步越过她往前去,弯腰探路。
他四处看了看,道:“这边雪堆得太多了,如果开挖,引起雪崩的话很危险。”
泱肆思忖了片刻,“只能绕过这里到另一边挖通刚才你们走的那条路了,只是会很费时费力。”
萧暮再一次从她旁边经过,往回走,“我们都能走过来,说明没有那么难,那边虽然路线长了点,但是积雪不及这边深。”
他说得对,这边真的很危险,本来她也只是来试一下有没有可能,既然不行,保险起见,还是选择另一条路吧。
正在她准备回身走下去时,隐隐约约听见头顶轰轰隆隆的声响,本来不明显,但仔细去听,发觉那声音由远及近,且愈来愈大!
她抬起头,看见山顶一团团白雾一般的雪正在迅猛地滚落下来,惊天动地!
靠!萧暮这个乌鸦嘴!
“快走!”
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靖安殿下一声大喊,再看她身后,那塌落下来雪已经近在咫尺!
刚走下来的萧暮也看到了这一幕,丢开铁锹,冲着众人挥手大喊道:“别愣着了!快走啊!”
他没有一丝犹豫折身跑回去,与同样跑下来的泱肆相遇。
泱肆神色一凛,“你回来干什么?走啊!”
萧暮迅速看了眼她身后的翻滚着席卷而来的大雪,又观察四周的地形。
“别废话!不能再往下走了,走这边!”
往下走速度再快也比不过那雪落下来的速度,萧暮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带着她往旁边走,另一边有一处凸出来的巨大岩石,他迅速把她带到那岩石下,将她推到最里面。
积雪携带着山上的石块和枯枝轰鸣着往下,在他们躲身进去的那一瞬间,呼啸着从他们旁边和头顶的岩石经过,淹没了半边山!
萧暮也是在这一瞬间,下意识双手撑着泱肆两边的岩石,用后背向着外面,有冰雪和石块重重地砸在他背上,随时就能将他冲走似的,下面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众人都为之捏了把汗。
可是他一动不动,也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因为,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被他半圈着禁锢在岩石与自已的怀抱之间,一时之间竟显得如此娇小。她的鼻尖还透着些粉红,一张脸还没有他的巴掌大,眼睫半垂,在下眼睑上斑驳成影,一张唇却有些淡淡的白,大概是病了,让她整个人都失了平时的冷冽和倨傲。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着,稍稍探出头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他闻到了浅浅的清香。
“怎么样了?”
萧暮保持着原有的姿势,道:“再等等。”
又过了许久,直到外面彻底平息下来,萧暮才放下有些僵硬的手,泱肆立马越过他往外走。
“哎,你等等,万一还有危险怎么办?”
泱肆没管他,自已寻了路往下走,她要去确认大家有没有受伤。
声音丝毫没有因为经历过一场生死而有任何的变化:“害怕你就自已待着吧。”
萧暮:“……”
他刚刚一定是鬼上身了才会觉得这个人柔弱得像个小女孩!
冰凉的双手搓了搓自已有些发烫的脸颊,他弯腰走出去,跟着她的足迹走回去。
好在大家驻扎的地方与雪崩不在同一个方向上,所有人都及时地赶回了营地,并没有人受伤。
泱肆回首盯着那被雪崩掩埋了所有通道的半边山,渐渐陷入了沉思。
雪崩之前,她似乎听到了炸药爆炸的声音。
一点点,很细微,用量应该不大,但牵一发而动全身,足以引发一次雪崩,埋死人完全不成问题。
第38章 口是心非的莫辞
因为这场雪崩,所有人都惊魂未定,便都在营地里休整了半日。
到了晚上时,泱肆才听说原来萧暮受了伤。
本来她也并不想管,但是想到此人今天特意回来救她,说起来也是为了她才受的伤,所以还是去看看吧,刚好她这里有些上好的药酒。
虽然她并不需要被救。
来到萧暮的帐篷,她掀开帷幕踏进去,一眼就看见了男人光着上半身,精壮的后背朝着外面,长期在南方经受风吹日晒的缘故,他的皮肤并不白,而是小麦般,透着些古铜色。
映着帐篷里的火光,她看见他后背上的几块淤青。
萧暮听见动静,还以为是出去拿药酒的土兵回来了,可是一回头,看清来人后,惊得赶紧一把捞过榻上的外衫披上,动作可以说是很狼狈。
声音明显是恼羞成怒:“你进来怎么不知会一声!”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扭捏的。”
泱肆神情淡然,她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本宫就是看在你舍身去救本宫的份上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萧暮拢上外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个大男人,顷刻之间竟真的有些羞赧。
嘴上却是不饶人的:“本侯只是怕殿下出了什么意外,以后就没人能打得过本侯了。”
泱肆耸耸肩,不置可否,将手里的药酒放在矮桌上,“既然你没什么大碍,本宫就先回去了。”
夜晚,泱肆躺在坚硬的榻上,有些难以入眠。
倒也不是嫌床硬,只是她喉咙痒得厉害,时不时就想咳嗽几声。
而且这山里真的很冷,虽说她盖的衾被已经是特意加厚的,但她还是觉得有湿冷的空气不断侵蚀着她的肌肤。
在她又抑制不住咳嗽了几下之后,帐篷内的烛光映着外面的一道颀长的人影,倒映在帐篷上。
泱肆辨清身影的主人,只觉得心底的小鹿都要撞死了。
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那人有要进来的打算,于是只好自已下了塌,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掀开帐篷一角,准确无误地拉住那人的手,将他拽了进来。
男人大抵也是未曾料到自已会被突然扯了进来,一向淡然的脸上有片刻的失神。
泱肆仰头望他,笑盈盈道:“莫辞,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她的脸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意外的柔和,那烛光好似在她冶艳的容颜上翩翩起舞,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江b辞垂眸凝着她,被她握着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出口却是苍白无力的解释:“臣只是出来散步。”
可是哪有人散步会跨越整个皇城散到这里来的。
泱肆也不打算拆穿他,只拉着他往里走,在那柴火堆旁的两张矮凳子上坐下。
那么高的一个人,委身于一张小凳子,两条长腿就稍显局促了,只能尽力往两边张开,才不那么的难以安放。
“你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凉?你应该多穿点的,这么晚太冷了。”
这个人好像不知冷似的,别人在这么冷的天都要披上厚的大氅外衫,只有他仍然只穿着长袍,虽然布料是挺厚实的,但也不足以御寒。
泱肆两只手捧着他的手掌,左手覆在他的手背,右手与他掌心相贴,掌纹相熨,而后搓了搓他的手掌,拉着他往靠近火堆。
“烤烤火,别着凉了。”
说着,自已就先偏头咳嗽了一下。
柴火已经只剩下微弱的火光,只有木柴被烧得通红,她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中明明灭灭,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他握了握手,那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却又那么清晰,直直烙印进心底。
泱肆手捂着嘴咳完,反而去宽慰身旁这人:“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今天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我躲得及时,没有受伤。这么晚天这么黑你还跑过来担心的反而是我知道吗?等这两日忙完了,过了圣祈和冬狩,我就可以歇一阵子了,到时候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雪崩的事情虽然已经传到了皇城里去,但人家也没说自已是因为这来的,她就已经自已先默认了。
江b辞张了张嘴,最后如是说道:“白玉已经离开国师府三天了。”
她也因为忙着开路三天没再去国师府找他了。
泱肆未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只知一提到那小狐狸她就来气。
颇有些咬牙切齿道:“它乖得很,在未央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不用担心。”
这时,帐篷外传来男人的声音,略微粗哑:“靖安。”
泱肆有些不耐烦,站起身走过去,掀开帷帘探出身去,又顺手把帷帘阖上。
“又怎么了?”
萧暮手里拿着刚刚她送过去的药酒,语气有些不自然:“还给你,多谢。”
泱肆没接,“给你了还收回来做什么?”
萧暮也没再坚持,想了想又道:“什么时候有空再和我比划一场。”
“再说吧。”
泱肆只惦记着江b辞还一个人坐在里面,“还有其他事?”
“没了。”
萧暮拽紧手里的药酒瓶子,顿了顿,又难以开口一般道:“刚刚在我的帐篷里……”
泱肆一整个无语住了:“萧暮,你是不是在南方待久了,开始变得跟个大姑娘似的了?不就是个后背,又不是被看光了,本宫都未曾说什么,你在这别扭个什么劲?”
萧暮:“……”就知道她这个人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