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凳上铺了软垫,他坐上去,抱着她坐在自已的腿上。
泱肆被亲得云里雾里的,只是抱着他的脖子,眼睛懵懂地望着他,褪去了在外人面前时的冷肃。
早已忘了自已在同这人生气,虽然是假装的。
在他面前,她就没了脾气。
她不安地在他腿上扭动,被他按住腰。
眸色很暗,语气沉得很:“乱动什么?”
她瘪着嘴,委屈兮兮:“腰疼。”
那石桌那么硬,他又亲了那么久,咯得后腰疼。
他将手掌移到后面,轻缓地揉着。
又亲了一下她有着红肿的唇,他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动作。
缓缓开口:“曦月湾时我不知道你会来,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你。我怕只要我站在你面前,你就会认出我。”
可他又怕这只是他一个人的自以为是,怕她根本无法像他一样,即使戴着面具,即使离得很远,也能够在人群之中一眼将她认出来。
所以他选择在她离开时也踏出去,与她擦肩而过。
如果她叫住他,他就回去拥抱她。
可是她没有。
泱肆听他慢慢说完,顿了一下,才道:“可是当时的我觉得,如果是莫辞的话,才不会对我视而不见。”
他仍是低着头,视线虚无地落在她的腰间。
反客为主,模样竟然有些难以察觉的难过。
咦?
他还委屈上了!
泱肆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回头看你了!你完全装不认识我自已走掉了!你还敢怪我?”
江b辞默默承受,迅速道歉:“对不起。”
泱肆哼了一声,“你就说是不是你的错?”
“是。”
可是她不会知道,在她走下旋梯之后,他又走回来,站在楼梯口,望着她一步一步踏下去,他缓缓跟上,再远远看着她下了船,离开曦月湾。
第165章 殿下肯否效芳心
他认错倒是挺快,泱肆心里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那上次呢?你还要装不认识我,你还让我今天再来,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想想她就憋闷,“所以我特地去国师府找你,你说你在喝水也是骗我的吧?”
“没骗你。”
勾起她垂到面前的一缕秀发,在指尖打圈,江b辞道:“我猜你会来,所以比你先一步到了国师府。”
刚脱下外袍,就听见了推门声。
她在黑暗中看不见,他却是早已习惯了黑暗。
于是他默声倒了水,看着她走到床榻旁,验证他是否在榻上睡觉。
“至于上次为什么还要装不认识你,并且让你今日再来……”
江b辞用她的发尾去轻扫她的鼻尖,惹得她皱起鼻子,“就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所以刚才外面那一场烟火表演就是专门给她看的,还有那张纸……
泱肆扭转身子过去,江b辞忙扶着她的腰。
她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那张纸再转回来,一字一句阅读上面的内容。
“敬殿下:
臣某草拟一纸聘礼书,伏望殿下斟酌。
臣一生无依,奔走四方,惟得幸见殿下,敬慕于心,望冀结连理,同度余生。今特上奏承欢膝下,叩问云:殿下肯否效芳心,相许终身?”
一面念,泱肆一面止不住笑容,读到这里,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江b辞眸光深沉,望着她。
她继续往下念。
“臣谨以鬼市为聘,系臣一生所有,不敢效蹈前人纷扰,淋漓尽致表心意也。日后殿下不弃,聘礼不拒,永成眷属,共筑鸳鸯粥。
愿待韶华似锦,娉婷裴回。”
最后,是两人的指印。
(莫辞的聘礼书)
明明该一直笑下去,笑着笑着,却瘪着嘴,红了眼眶。
江b辞拢眉,将她搂进怀里。
“哭什么?不喜欢?”
泱肆嘴硬:“才没哭。”
江b辞捧起她的脸,认真望着她的眼,泪珠将落未落,楚楚惹人怜。
“那就是不喜欢。”
他肯定地道,而后语气很轻地说:“可是我没有其他的了,只能给你这么多。”
泱肆猛然发现,这个人还挺会在她面前装可怜的。
可是他以整个鬼市为聘,多沉重而巨大的聘礼,他倒是觉得,只要她不喜欢,就是不值一提一般。
双手捏住他的两只耳朵,她道:“你什么都不给我,我也一心一意只想嫁给你。”
他眼底亮起光来,把她的手拉下来握住。
“我知道。但我也想把我有的都给你。”
他说,也。
并不只是一味接受她的馈赠,他也想要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泱肆笑出来,扬起脸正要表扬地亲他一口,又突然想到什么,便停下来。
本来要迎接她的吻,却见她疑惑的眼神,江b辞问:“怎么了?”
“父皇明明是上元节前一日才赐婚的,你为什么上个月就提前预知我了?”
所以难怪会轻轻松松将三株雪灵芝送给她,原来是上个月,他就已经做好了要将鬼市赠给她为聘的准备?
江b辞眼里星光点点,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小姑娘眼珠一转,开始调笑:“我觉得啊,就是你其实早就想要娶我啦!”
“嗯。”
他大方承认,主动贴上去,要完成她没有完成的亲吻。
她又怎会知晓,他在她之前,就已经向皇帝求亲了。
“可是……”
泱肆推他,又问:“你把鬼市给我了,那我不想管理怎么办?”
他回答:“当然是我替你管。”
“那你就是帮我做工咯?”
堂堂鬼市主,竟然沦为替别人做事的。
江b辞凝着她得意洋洋的笑脸,道了声是,正要再次凑上去,又被她用力推了一下。
两次都没亲上,江b辞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嗯?”
泱肆勾着他的脖子,仰头用下巴蹭他的下巴,“那我给你的匕首呢?你当时在猎场把它弄丢了吗,不然为什么不用?”
明明当时的场景,与那雪豹近博,用匕首对付会更称手一些,可是他却选择了弓箭这样适合远战的工具。
“没丢。”
江b辞耐心地如实回复:“你给我的东西,我不想沾上血。”
所以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之下,宁愿徒手用弓箭艰难地搏斗,也不肯让她的匕首沾上污浊。
泱肆没想到是这个缘由,心口一热,愣愣地望着他。
江b辞真是见不得她动不动就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已。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姑娘,每一次三言两语就能被感动得要命一样。
真的让人很想亲。
只是,还没能够一亲芳泽,抵在他胸前的一双柔荑又推搡他,就是不让他如愿。
他紧了紧眉头,单手大掌握住她的两只手腕抬高,举过头顶,同时,她也因此而被迫更加撑起身子,方便他低头用力吻下去。
“哎,我还有话要问――”怎么话都不让她说完!
江b辞强势地缠着她吻了许久,啃咬舔舐,把人亲得从喉咙里发出唔唔的抗议声之后,才慢慢退开。
他意犹未尽一般舔了舔她被吻得油亮的唇,才哑着声道:“还要问什么?”
泱肆挣脱他,解放自已的双手,生气地抱着手臂,将脸转向一旁,“不问了!”
都不好好听她讲话!
江b辞捏着她的脸,掰过来面对自已,“不问就再亲一会儿。”
说着,就要再次凑近。
“我问!”
泱肆赶紧捂住自已的嘴巴。
真是怕了他了,这人今日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吗?怎么没完没了的。
江b辞便静静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她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我是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与我拜堂?”
他又反过来问她:“你想什么时候?”
泱肆捂着嘴巴想了半晌,道:“立夏之前?”
真正的夏天到来之前,她想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那样的话,就算他迫于四季变换不得不离开京上,她也可以陪他一起,不论他会去哪里。
到时候,他再没有理由拒绝她。
他敢把她一个人丢在京上试试?
江b辞大抵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眼底的光灼热得足以融化一切。
他逼近,将亲吻落在她的手背。
“好。”
第166章 石榴裙
泱肆心中其实还有诸多疑问,比如他为什么会是鬼市主,他的瞳孔为什么会改变颜色,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雪灵芝等等。
可是她心中又有一种预感――这些都与他避而不谈的来历有关。
就像他从未正面告诉过她,为什么他的心情能够对天气造成影响。她也没有正面去问,他们之间好像形成了一种双方都心知肚明,但不挑开明说的默契。
罢了,泱肆想,反正她有一生的时间去慢慢了解他。
“你在这等我一会,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泱肆从他腿上下来,去捡方才两人相拥亲吻而被江b辞随意扔在地上的面具。
她把两个面具拿在手里观察了一下,发现他的面具跟别人的都不一样,他的面具反射光的程度更高一些,看起来更加森冷,也就是说,戴上它能够一眼与其他人区分出来,就算不用凑近细看上面的数字,隔得远了也知道面具背后的主人就是鬼市主。
泱肆玩味地笑了一下,“你说,我现在要是戴着你的面具出去逛一圈,会怎么样?”
江b辞仍然端坐在石桌前,闻言只是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去试试?”
说把鬼市送她还真是当即就送,什么都无所谓了,连自已在别人眼里高不可攀的鬼市主形象也完全可以不要。
泱肆想想还是摇头:“算了,下次再试。”
她暂时不想那么招摇,而且慕诺还在外面呢,他似乎并不知道鬼市主就是江b辞,他那一惊一乍的性子,肯定要吵得她不安宁。
而且还有另外两位堂主知道她,看到她戴着他们主上的面具,怕是要颠覆他们的世界。
泱肆刚走出湖心亭,来到长廊下,慕诺就凑过来了。
“怎么样?”
长廊下人来人往的,他没有详细问,泱肆也没有开口,沉默着走出去,走到马车旁。
看着她爬上马车将铁匣抱下来,慕诺忙问:“是不是没谈拢?”
见她仍是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抱着那铁匣,又要走回去。
慕诺拉住她,“你说话啊,主上为难你了?别怕,我们有钱的,把钱给他你就离开,不会有事的。”
泱肆低着头,“嗯”了一声,又十分愧疚地道:“很抱歉要让你负债累累地过一辈子。”
慕诺哪见过她这副模样,沮丧地垂着那从来都高傲扬起的头颅,歉疚地同自已道歉。
“我都说了没关系的。”
他安慰道,“要不你别再进去了,先回去休息吧。我亲自去找主上说明,再让人来验收这些黄金。”
面前的人不说话,只是将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转过身去背对他。
她是不是舍不得怀里的东西,看起来对她很重要的样子。
慕诺又接着说:“我这里已经够三百万黄金了,你不用再将自已的东西拿出去,没事的。”
还是没应,慕诺便小心翼翼凑上前去,“你……别难过――”
话噎在嘴边,因为他发现她在笑。
本来是紧抿着唇憋着的,在他凑过来之后就彻底绷不住放声笑出来。
“不是,你笑什么?”
说好的很愧疚呢?
泱肆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逗你玩的,这些黄金你可以拿去归还了,已经不需要了。”
慕诺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主上到底向你要什么?”
“我们做了一笔交易。”
“什么?”
“秘密。”
泱肆道,继续往里走,“慕诺,谢谢你。”
其实,就算鬼市主不是江b辞,就算今日她真的不得不用钱来完成这笔交易,泱肆也根本没有打算用他的。
但她还是要谢他,谢他在她的上一世里,肯为了家国而付出,谢他在这一世,也肯对她尽力相助。
两人重回鬼市,就听闻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有人做今日的账主。
慕诺也很惊讶,“我来鬼市两年多了,只见过一次有人做账主。”
毕竟几乎是无人愿意无偿为别人的买卖而付钱的,更何况鬼市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
但凡事无绝对,今日还真就有人愿意为别人买账。
那个账主据说是在某一艘船上,对方不愿意透露自已,鬼市自然也为其保密。
泱肆回到湖心亭,江b辞还坐在里面。
她将铁匣放在桌上,在江b辞略显疑惑的目光中,缓缓道:“这是母后留给我的,徐家的全部财产,今日本来就是打算要交给你这个鬼市主的。”
江b辞回:“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你的钱。”
她当然知道,他那时说了,他不缺钱。
这句话还挺欠揍的。
“但我还是想要给你。”
泱肆认真地说:“我知道这点东西相较于整个鬼市而言不值一提,可是它曾经是母后最后的念想,所以我想把它给你,就当是,母后为我准备的嫁妆,希望你不要嫌弃。”
江b辞沉默着看了她许久,才回道:“不嫌弃,很荣幸才是。”
母后对于她来说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
今日在鬼市的装扮下,黎塘的夜景比之前更好,泱肆抱着江b辞撒娇:“莫辞,我们去乘船游湖好不好?”
“好。”
他应下来,命人去准备船只。
夜色中,小船缓缓前行,湖上荡着银白的波光,湖畔初长的花草和远山的轮廓在夜幕中显得清朗宜人。
他们坐在船室里,泱肆饮酒,江b辞品茗,桌上还有许多吃食,用一个个精美的小碟子装着,摆满了一桌。
泱肆盯着他手里的茶杯,不怀好意道:“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喝酒?”
江b辞顿了一下,摇头。
她嗔怪道:“刚才装不认识我的时候还肯喝呢,现在就不肯了?”
看她一杯接一杯像喝水一样往下灌,江b辞不放心道:“少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