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苏月白立马就同意了。
“好啊,好久都没帮妹妹梳头了。”
“谢谢阿姐,我就知道阿姐最宠我啦!”
坐于妆奁前,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楚湘还是有些陌生。镜花水月太奇妙了,她原先来这里变成了一只蝴蝶,现在又由蝴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自己身边的苏月白,不知又是蓬莱哪位弟子假扮的?或是真正的苏府大小姐?
楚湘不知道,她现在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靠近苏月白。
“玉珠的头发还是和以前一样柔顺呢。”苏月白手指灵巧,纤细的手指穿插在苏玉乌黑的发间,再将头发分成几股。
“是姐姐心灵手巧。”楚湘盯着镜中的苏月白目不转睛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这么做。
听到这句话后,苏月白轻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将头发扎成两个花苞后,绑上蝴蝶蓝色的丝带,苏月白又捻起桌上蓝色绣球,随手簪于楚湘发间。
楚湘微微一愣,这苏月白怎么和师兄一样啊?
想到这里,她不得不有些怅然。好久没见到师兄了,不知道师兄有没有来镜花水月。若是来了,会是谁呢?她们能见面吗?若是见到的话能认出她吗?
一个猜测浮于心头,既然这镜花水月能让人来扮蝴蝶,那么男子来扮女子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吧。
“怎么了,怎么忽然感觉有些不开心?”
与那双清丽的双眼对视,楚湘道:“想到自己的身子一向不好,还害得母亲姐姐伤心,有些难过。”
苏月白牵起她的手,少女的手较她的手温热许多,道:“这些不怪你。”
楚湘反握起她的手:“嗯。”
“走吧,我们出去走。”
走出房间,来到熟悉的院子。院中还是楚湘是蝴蝶时的景象,绣球开的正盛,入目便是蓝色与紫色的海洋。
苏月白照料起这些绣球来,她捻起一朵绣球花:“之前经常在这里看到一只蓝色的蝴蝶,可是今日她好像不在。”
“蓝色的蝴蝶?这里有很多蝴蝶啊,姐姐你看,那里也有一只蓝色的蝴蝶。”
苏月白轻轻摇头:“不是那一只。”
“那是哪一只啊?这些蝴蝶不是都长得一样吗?”楚湘开始装傻。
“算了,可能只是不知道飞到哪里了吧。”
楚湘垂下眼睫,寻常人能注意到院中一只普通的蝴蝶吗?要么,这苏月白的观察力异于普通凡人,要么,这苏月白就是蓬莱的弟子。
入夜,苏月白将苏玉珠送回房间。苏府家大业大,宅子更是豪华无比,走廊上镶嵌着颗颗夜明珠,即使是夜晚也明亮如白昼。
到了苏玉珠的房间后,苏玉珠忽然拉住苏月白的手,祈求道:“阿姐,我不想一个人睡觉,可以陪我一起睡吗?”
虚子澄微微一愣,指尖温热的皮肤却又告诉他这是真的,楚湘竟然在哀求苏月白陪她睡觉。她知道现在苏月白是他吗?这若是其他人,她也要这么做吗?
不过,这是在镜花水月,也有可能不是楚湘的意思,而是原来这个人物的意思。
“姐姐,我想和你一起睡。”见苏月白不说话,楚湘又道,“不可以吗?阿姐?母亲这几日还在寒山寺,我很害怕……”
苏月白轻轻抬眸,反手握住少女的指尖,语气轻柔:“好,我陪你睡。”
第43章 “姊姊与妹妹,生来便可以这般做吗?”
月光寂静, 透过窗户在地上泄出一片白霜,小圆桌上蓝紫色的绣球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铜镜中是两个少女的身影。
楚湘坐在梳妆台前,苏月白正在为其拆着长长的辫子。她灵活的指尖拿下绣球花, 继而又拆下绑头发的蓝色丝带。
“弄疼你了吗?”
“没有。”楚湘的声音细如蚊呐。
不知怎地, 苏月白身上有种令人很安心的气质, 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沐浴后躺于榻上,苏玉珠睡于里间,她玩着自己的头发,等着苏月白上来。
这附近魔息很轻,说明周围一定有蓬莱弟子, 除了苏月白以外, 可能还有她目前为止她没见过的,或是压根没认出来的。
烛火橘黄,空气中多了一丝旖旎气息。
素白的纱衣褪去, 露出外衣下恍若凝脂的肌肤,肌理细腻,骨肉均匀,漂亮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再往下看……
等等, 她在想什么,楚湘立即止住自己的思想。明明只是欣赏美好的躯体, 为什么被她搞得有点变味呢?
她回过神来, 却发现一双盈盈的桃花眼正在看着她。
在烛火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好似江南烟雨,水光潋滟。
对视的一瞬间, 她听到了自己心脏的声音、
苏月白唇角轻扬:“怎么了吗?”
“没事。”楚湘收回目光, 做出一副清纯小白花样,“只是觉得, 姐姐你好美。”
苏月白眸光微闪,笑而不语。
等苏月白来到榻上后,楚湘收起了自己痴痴的目光。
“姐姐,你终于上来了。”她紧紧抱住了苏月白。
苏月白的动作轻轻一顿。
“姐姐,想和你一起睡觉。”苏玉珠又道。
“嗯。”虚子澄拉过被子,玉白的手指轻轻抚上苏玉珠脸颊。
“今晚姐姐陪你。”
少女肌肤娇嫩,乌黑的瞳仁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那眼睛里有期待,有满足,有雀跃,甚至好像还有一丝爱慕。
他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
生为九尾天狐,天生便有倾国倾城的容貌。自小到大,他被许多人用这种眼神看过。
但如今,他不是他,楚湘却用这种眼神看着另一个人。
桃花眼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情绪,虚子澄莫名感到有些烦躁。
女孩蜷缩在他的怀中,动作亲昵。
楚湘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女人这样做?
难道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姊姊与妹妹,生来便可以这样做吗?
虚子澄不懂,他生平未体会过这种手足之情。更何况,这种感情又添了一些语言道不明白的味道。
湘儿,为什么要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亲昵?
他将苏玉珠的面前的发丝轻轻撩到耳后,少女脸颊滚烫。
“玉珠,你的的脸怎得这样烫?”
楚湘实话实说:“姐姐,我感到有些热。”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离火之力好像在镜花水月中也显现出来了,心中仿佛长着一团火,正在肆意生长。
苏月白轻轻启唇:“那快睡吧,闭上眼睛,等会儿就凉快了。”
“嗯。”
虚子澄抬手将烛火熄灭,屋内便只剩下淡淡的银白色的月光。
再抬手施了个仙诀,房内出现几粒雪花,闷热的空气逐渐变凉。
因生得离火境的原因,楚湘对周遭气温变化非常敏感。变凉快了,看来确实是蓬莱弟子,而且还是位水灵根或是冰灵根的弟子,和师兄一样呢。
少女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肩颈处,虚子澄也感到有一丝燥热。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传来少女均匀的呼吸声。
虚子澄直起身,静静地看着身旁的女孩。
心头燥热不已,他生平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半夜,楚湘因离火之力而口干舌燥,起床想喝口水。
她挣扎地起身,却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月光在地上洒下一层白霜,她身边却空空如也。
苏月白怎么不见了?
难道说,苏月白作为蓬莱弟子,晚上去除魔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后,楚湘立马惊醒,再也不困了。
她爬下床,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灌下一大杯茶水后,她看向窗外,细细感受了这边的气息。确实是没有魔息没错啊,看来这附近有一位实力强劲的蓬莱弟子,已经将周边的魔都除完了。
唉,她也只是少了当蝴蝶的那些天,没想到这些同门一个也没给她留。
哼,那她就好好保存实力,等待时机。
等一下,她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桃花的香气。不对,不仅是桃花,而是好几种花儿在一起的香味,其中以桃花最盛。
师兄在这边吗?
楚湘阖上双眼,关闭一感能使另一感更加灵敏。连续好几月几乎每日都与这股味道朝夕相处,她不可能认错的。
就在这是,嘎吱一声响,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楚湘立即转过头,内心期待隐隐叫嚣,不想却见到了苏月白的脸。
“姐姐,你去哪了?”她连忙道。
苏月白仍穿着白天的素色纱衣,头发上却带着些水汽,半湿半干。
“姐姐,你去洗澡了吗?”楚湘疑惑。
苏月白面色看不出丝毫慌乱:“夜不能寐,出去走一走。”
“你呢?”她也望向楚湘。
楚湘一个激灵,苏月白刚刚看她的眼神让她想到了蛛网,带着一丝黏腻,她好像被缠住了一样。
这是姐姐对妹妹的眼神吗?
但这如蛛网般的眼神只是一瞬间,再瞧苏月白又恢复到了平日中清冷的模样,仿佛她刚刚的所见只是错觉。
“我感到有些口渴,就起来喝水了。”
“口渴?”苏月白脱下外衫,走到楚湘身边,伸手抚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热吗?”
苏月白的手指冰冰凉凉,楚湘发现自己渴望更多。
她直接握住苏月白的手:“姐姐的手好凉,好舒服,可以再多摸摸玉珠吗?给玉珠降降温吧。”
好像师兄啊,她难以抑制的又产生出这种想法,苏月白难道是师兄吗?可是镜花水月会让男性变为女性吗?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后,楚湘终于念念不舍地放开了苏月白的手。
“好些了?”
“嗯。”楚湘点头,道:“那姐姐我们快点歇息吧,不然太晚了明早起来没有精神。”
“好。”
苏月白又伸手探了探楚湘的体温,脸颊上的温度确实变低了。
到了榻上后,楚湘还是用之前的姿势,紧紧靠在了苏月白的怀中。苏月白也没有躲闪,一只手轻轻揽住苏玉珠。
少女睡姿乖巧,浓密的睫毛好似两把小团扇,在脸颊上打下长长的阴影,鼻尖小巧挺拔,红唇润泽如蔷薇。
这不是楚湘的脸。
但她却是楚湘。
看着怀中毛茸茸的头顶,虚子澄垂下头,轻轻在楚湘额头下印下一吻。
他的好师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认出他。
*
恰值七月,转眼便到了平阳城的传统节日花灯节。
花灯节,顾名思义,便是人们欣赏花灯、祈福避祸的节日。
苏玉珠自小便身娇体弱,几乎是泡在药罐子中的,自然没什么机会出苏府。如今在镜花水月变为楚湘后,身子较之前简直有了天壤之变。见自家妹妹有这般活力想出去走动,几位妈妈们立即就同意了。
闺阁内,两位侍女正在为苏玉珠梳妆打扮。花灯节是平成比较重要的一项节日,人们几乎都会隆重打扮一番后出去欣赏花灯。平常人家如此,苏府就更是这样了。
当最后一个步摇簪于楚湘发间时,她觉得自己头上快顶了一搜船了。就是说,这么重的发饰顶在头上她们等会还能好好看灯吗?接下来,侍女又忙不迭为她换了一件青荷碧波罗裙,浅绿色的裙摆看着便让人有清凉之意。
苏玉珠问道:“姐姐呢?姐姐好了吗?”
侍女道:“大小姐很快就好了。”
“嗯?我怎么了?”一只玉白的手撩开了门帘。
“姐姐,你来啦!”
“大小姐好。”
进门而来的正是苏月白,只见少女穿着身霓裳锦绣羽衣,入目便是极致的红。乌黑如云的发丝被梳为云髻,配以凤蝶鎏镂花长簪。眉似新月,目如秋水,顾盼之间勾人心魄。碧玉步摇随着她的脚步一步一摇,不禁让楚湘想到了第一天来镜花水月见到苏月白的时候。
“姐姐,”她看的有些呆了,“你好美。”
苏月白走到她的身边,拿起桌上的朱红色口脂,对两位侍女道:“剩下的我来,你们先下去吧。”
见大小姐要亲自为二小姐上妆,两位侍女立马离开了房间。
“姐姐,你今天真是和平时不一样的美。”对于美人,楚湘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简直是天上的仙女!”
“仙女?”苏月白嗤笑一声,她捏住楚湘的下巴,伸出手指,为她细细涂抹口脂。
“玉珠,你是无论见到谁都这么说吗?”
沾着鲜红口脂的手指在灯光下显得更为苍白,指尖抚上楚湘的唇,楚湘感觉一阵冰冷,这苏月白的手怎么这么冰,她的身子不可避免地瑟缩一下。
“怎么了?”苏月白俯下身,凝望着楚湘的双眼。
“没什么,就是姐姐的手有点冰。”
“我一直都是这样啊,之前大师为我算过,说我五行缺火,天生体寒,妹妹忘记了吗?”
她一边说,一边为楚湘涂抹口脂。说到最后,手上不可避免的带了些力道。
“嗯?”楚湘不明所已,她说错什么了吗?
她敏锐地感到苏月白有些不高兴,难道是怀疑她不是她的妹妹?
不对啊,可苏月白应该是蓬莱弟子才对啊。若不是蓬莱弟子,难道是原有的剧情中苏月白看出了自己的妹妹被换了芯子?
就在她思索之时,苏月白道:“走吧,妹妹。”
楚湘闻言起身,可头上繁重的发饰令她感到头重脚轻。她简直想吐槽,为什么修仙界也有这玩意?
“唉——”
在重量的压迫下,楚湘脚往旁边一滑。
苏月白立即伸手扶住楚湘:“怎么了?”
楚湘在苏月白怀中稳住身子,她撑着发饰道:“有些重。”
“重?”虚子澄皱眉,随即明白过来,这些饰品对他来说没有影响,但对寻常女儿家确实是有些重了。
他将手放于楚湘头上镶满翡翠的梳篦之上,低下头,道:“那你还想戴吗?若是不想的话姐姐帮你摘下来罢。”
“可以摘下来吗?可阿娘说这些头饰代表我们苏家的地位。”
苏月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道:“当然可以了,这些身外之物自然是玉珠想戴就戴,不想戴就不戴,何来代表地位之说?”
他直接将梳篦取下,道:“你选一个喜欢的罢,姐姐来帮你戴上。”
“那……”楚湘看着妆奁上琳琅满目的头饰,最后指着桌上的花瓶道:“我还是想要的姐姐的绣球。”
“还想要绣球?昨天不是簪过一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