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望着向竹,有些不敢与她相认。
薛承说完后便将徐恩赐留下,进了办公室。
向竹走上前,主动开口:“你的工位在这边,跟我过来吧。”
徐恩赐赶忙回神跟过去,还差点崴到脚。
她的工位离薛承的办公室最近,稍微抬头就能穿过透明玻璃看到薛承办公的身影,同样,薛承也能一抬头就看见她。
这个位置完全没有办法摸鱼,一举一动都暴露在老板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大家选工位的时候默契地避开了。
徐恩赐余光看向另外两个空位,她有点想去其中一个离薛承远的位置,但是向竹这么安排,她也不好反驳,上班第一天就不服从上级管理,容易给同事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其实这个工位就是薛承提前吩咐向竹给徐恩赐分配的位置,向竹自然不会忤逆老板的意思,尤其她还是拿到高薪跳槽过来的。
“你的办公电脑昨天发了oa流程申请,刚审批完,明天应该能送过来,你先在工位坐着吧。”向竹说。
徐恩赐乖乖点头,她很想询问向竹,是不是初中同学,自从她离开原来的城市后,与初中同学基本上断了联系。
只是现在是工作时间,不适合闲谈叙旧,她只得等中午休息时再问。
向竹把办理好的工卡递给徐恩赐,然后又给了一份她昨天刚整理好的工作简册,包括考勤标准,用餐时间,规章制度,工作内容,公司组织架构等基础介绍。
向竹也只比她早来三四天,但老练得仿佛工作了十几年的职场精英,她不仅对新的工作环境、工作内容信手拈来,还整理了很完备的针对的徐恩赐指导计划。
毕竟她拿着高薪跳槽时,薛承强调过她最重要的工作内容就是指导徐恩赐。
徐恩赐规规矩矩地坐在工位上,她目前还没有办公电脑,手机静音放在一旁,她也不敢乱碰,害怕被人看到自己偷偷玩手机,她没有做过办公室类的工作,不知道能不能玩手机,她以为大家一天八小时都是全神贯注地对着电脑办公呢。
向竹见她直挺挺坐着,一动不动像被下了定身咒,她过去提醒了句:“你先把我给你的那份材料看一下,熟悉一下公司状况和自己之后的工作内容。”
徐恩赐忙不迭点头:“好。请问我今天上午就光看这份材料吗?”
“你先看吧,有不清楚的再来问我,反正现在电脑还没送过来,也不着急做事。”
“好的。”徐恩赐继续点头。
她翻开手头两个硬币厚的材料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份材料相当于新员工培训手册,向竹整理得很详尽,她看得津津有味,虽然没有小说好读,但打发时间用刚刚好,能让她忍住不碰手机。
徐恩赐看得很投入,对周遭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除向竹以外,其余同事正凑在一起小声议论她。
“你说她跟薛总什么关系?感觉很不简单啊,和薛总一起来的。”
“行了啊,上次向总助来的时候,你们就这么议论的,结果人向总助跟老板什么关系都没有。”
“谁说没关系的,他俩这不是老同学嘛。”
“得了吧,你们想八卦的关系是老同学这么简单吗?”
“但我感觉这个妹子可能真有点不同寻常哎,薛总看她的眼神很不一般。”
“你们难道没去过楼下买咖啡吗,我记得她上个月是咖啡店新来的员工,不知道怎么突然又来我们这了。”
“啧啧,该不会薛总去买咖啡的时候,两人看对眼了吧?”
“看来咱们薛总也不能免俗啊,确实漂亮得不行,本来以为向总助已经够漂亮了,但现在看来话说早了,果然美貌也是重要天赋啊。”
“好了,好了,别聊了,向总助过来了。”
几个人立刻停下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各自回工位做事。
而身处话题中心的徐恩赐对此一无所知。
徐恩赐一口气看了两个小时,把指导手册全部翻完,停下后才发觉口渴。
她正打算去茶水间接水,突然想到自己作为新人,是不是应该勤快点给同事们倒水,可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过谄媚了,要不就给他们买杯咖啡吧,既能表达友好又不至于过分讨好。
考虑好之后,徐恩赐直接去了她工作过的咖啡店,现在咖啡店没顾客,除了小芸,薛承还安排来了一个新店员。
小芸看见徐恩赐后,眼睛都亮起来了,欢欣道:“恩赐,好久不见,你走后我好想你啊,你哪天回老家呀,到时候我送送你。”
“我应该不回去了。”徐恩赐说。
小芸一脸诧异:“怎么了,不是说要回去结婚吗,是和他分手了吗,不过你那个未婚夫看起来确实很难搞。”
徐恩赐摇头:“不是这个原因啦,其实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未婚夫是假的。”
“假的?”小芸吃惊,更八卦了:“天啊,那他是谁啊,他明显认识你啊。”
徐恩赐不好意思地说:“好久不见的老同学。”
“哇哦,那他单身吗,虽然他有点难搞,不过确实够帅哎,你们可以试试。”小芸鼓动起来。
徐恩赐尴尬地笑了下,“应该不是单身吧。”她不打算把她被迫搬到薛承家一事说出来,这太炸裂了,别说小芸,哪怕她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接受这件事。
“也是,有点姿色的男人都有主了,帅哥根本没有空窗期。”
徐恩赐这才说到正事:“我过来买咖啡的,六杯。”
“买这么多做什么?”小芸纳闷。
徐恩赐:“送同事啦。”
小芸再度惊讶:“同事?恩赐,你去哪上班了?”
徐恩赐没有隐瞒:“就是龙胜科技。”
“哇塞,你怎么进去的呀,是你哥帮你弄进去的吗?”
“额,是的。”徐恩赐应下这个说法,这倒省得她重新找借口了,反正小芸知道张修文是她哥,也知道他是里面的员工。
小芸幽幽感慨:“好羡慕哦,我要是也能进去上班就好了。”
徐恩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以她的资质,根本连第一轮简历都过不了的,如果不是因为薛承,她肯定没法去龙胜上班。
她自觉是利益所得者,根本没法大言不惭地安慰小芸,说自己的工作一点也不好,完全被逼无奈,毫无自由可言。这会显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尽管这些便宜是薛承强行塞给她的。
徐恩赐点了六杯相同口味的拿铁,是她当店员时尝过的最好喝的口味。
点完六杯之后,徐恩赐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漏掉了薛承。
如果过会儿她在秘书处分发咖啡的时候,被薛承看见后,他肯定会生气,因为她没有准备他的份,他会认为她心里根本没有他,绝对要借题发挥、小题大做一番。
徐恩赐忙又加了一杯。
当然,给薛承点的就是基础黑咖,他的口味特别纯粹,不喝各种小料的奶茶只喝纯茶,那么他自然也不喜欢五花八门含糖风味的咖啡,给他买杯黑咖最保险。
徐恩赐在等待的过程中,门声响动,来了新顾客,她一扭头,万万没料到竟是张修文。
他不是已经去分部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修文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不少,眼下乌黑,胡茬冒头,神色忧郁,看起来像被妖精吸走了精气。
张修文同样是震惊的,他离开前来过咖啡店,从小芸口中得知徐恩赐离职了,他以为再也不会在咖啡店看见她,没想到竟重逢于此,颇有种天意弄人之感。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张修文:“你先说。”
徐恩赐:“你还没走吗?”
张修文:“已经过去两天了,今天来这边补办个手续。”
“哦哦,对不起,上次实在是先和别人约好了,所以没能和你吃饭。”徐恩赐诚恳道歉,尽管她已经在微信上已经道过一次歉。
张修文故作无谓,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我在火锅店看到你了。”
徐恩赐面色窘迫,故作惊讶:“是吗?那太巧了。”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巧,太痛苦了。”张修文话中满是酸痛悲苦。
徐恩赐心里咯噔一下,再次低声:“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是我异想天开。”张修文眼中蕴藏不舍之情,关切道:“他对你好吗?”
徐恩赐只得回道:“好的。”
毕竟她总不能在张修文面前抱怨薛承不是人吧。
“好,那我就放心了。”张修文苦涩地笑了下。
张修文没有点单,转身要走,他内心好不容易重建的高楼在一点点崩塌,他只想着逃离这里,徐恩赐忙把刚做好的那杯黑咖递给张修文。
张修文接过,尽量挤出一个还算体面的笑:“好,谢谢你请我了。”
“不客气。”她朝他挥了挥手。
张修文走后,小芸按捺不住好奇心:“他不是你哥吗?你俩怎么回事?”
“没怎么,他调去分部了,所以闷闷不乐吧。”
“那你岂不是好可怜,刚进公司,靠山就外调了。”
“没事,我会努力的,如果没过试用期,我再回来。”
“哈哈好,不过还是预祝你通过吧。”小芸神神秘秘道:“你走之后,我们店长也换人了,不知道新店长是谁,但是给我们涨了五百块工资,嘿嘿我爱新店长。”
“嗯嗯,希望咖啡店越来越好,大家都越来越好。”当事人徐恩赐没有如实告知小芸,自己就是新店长,这档子事实在难以启齿。
归根结底是,她不敢告诉别人她和薛承有一腿。
她总觉得他们是不健康不自然的关系,是一件不能拿到太阳底下分享的事。
徐恩赐:“麻烦你再帮我做一杯黑咖吧。”
小芸:“好。”
徐恩赐提着打包好的咖啡回去,刚下电梯,进入秘书办,向竹直接迎过来,脸色不是很和善:“你去哪了?刚才薛总找你。”
第37章
面对向竹的问询,徐恩赐心慌不已,她动作僵硬地提高手里的咖啡袋,有些泄气:“对不起,我刚才下去给大家买咖啡了,我第一天来,想请大家喝杯咖啡。”
“以后最好不要擅离职守。”向竹叹了口气,善意提醒:“防止老板找不到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后不会了。”徐恩赐虚心反思,自己外出买咖啡之前应该和向竹报备一声的,她还是经验不够、考虑不周。
徐恩赐把其中的黑咖拿出来,然后拜托向竹帮她把剩下的咖啡分给大家,她现在就进去找薛总。
向竹点头:“好的,你去吧。咖啡谢了。”
“没事没事,以后还有很多事要麻烦你呢。”徐恩赐忙不好意思地摆手。
徐恩赐进门时,毫无准备地直接推门,按下门把手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这是公司,不敲门直接进入领导办公室非常不礼貌,她赶忙退出重新敲门。
里面传来舒缓妥帖、清朗磁性的男声:“进来。”
徐恩赐进入后,走上前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主动解释:“我刚才去买咖啡了。”
薛承放下手里的签字笔,半仰头,捏了下后颈:“专门给我买的?”
穿着正装,戴着金丝边眼睛,投身工作的薛承有一种成熟正经的魅力,徐恩赐心跳漏了半拍,晃个神才回话:“是的,还顺便给其他同事带了。”
徐恩赐将主次完全颠倒过来,她摸准这样说薛承肯定会开心。
果不其然,薛承嘴角轻飘飘扯了下,似笑非笑,黑沉似墨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她:“我发现你哄人的本事愈发厉害了。”
“有嘛?”徐恩赐歪头轻挠了下脑袋:“我都是实话实说的,我这么笨,哪里像是会撒谎的样子?”
就是因为笨,所以说出来的假话反倒有几分淳朴诚恳的真挚感,一时间真假难辨,能将人哄了去。
薛承端起咖啡抿了口,关心道:“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和同事还完全不认识。”
“你确定?”
徐恩赐朝外看了眼,视线落在正在处理工作的向竹身上,她正目不转睛盯着显示屏,敲着键盘,手指翻飞,徐恩赐小声问:“向竹是不是我们的初中同学?应该不至于同名同姓吧?”
“是她,你们当年不还是好友吗?”薛承:“看来关系也不怎么样,连人都不认识了。”
“不是,我就是不敢认。她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为什么成了你的助理,好难过哦。”徐恩赐情真意切地遗憾。
薛承听了想翻白眼:“怎么,当我助理是件很抬不起头的事吗?”
“别人可以当,但她当太可惜了。”徐恩赐神色怅惘:“我觉得她应该是特别成功的女强人才对。”对于自己混得差,徐恩赐接受良好,但对于她心中女神级别的向竹,没有达到自己预想中的事业高度,徐恩赐特别伤感。
“毕业之后,可就不只是唯成绩论了。”家世、机缘在某种程度上比个人能力重要多了。薛承语气凉薄:“我司录取的优等生太多了,你用不着觉得谁可惜。”
“哦。”徐恩赐心里不舒服,闷声抱怨:“就你成功行了吧。”
“她从前是一家地产公司的市场经理。”薛承说:“地产行业不景气,那家公司濒临倒闭,她也在寻求跳槽的机会,我开的薪资高,她自然就过来了,谁会跟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