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冰凉滚烫
卧室里只静静地留着一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灯，像薄薄的轻纱帘笼罩着整个房间，温馨而静谧。
床上，周庭昀搂着趴在自已身上睡觉的女孩，给她讲睡前故事。
容颜娇甜的女孩眼睛闭着，长睫在灯光映照下投出淡淡阴影。
她好似认真在听，实际却还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幕。
根据周庭昀解释，是怕她看到他度假还在工作而生气。
但她心里还是不太舒坦。
下一秒，耳边响起熟悉的《瓦尔登湖》。
渐渐地，他念的字莫名其妙开始乱七八糟穿插到一起，低沉声音也逐渐远去。
失去意识的前刻，她还在想，下次一定要把瓦尔登湖从睡前故事清单剔除出去。
乌漆的黑，天边挂着几点残星。
到了半夜时分，明昭被一阵口渴的感觉从睡梦中唤醒，意识还处于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
迷迷糊糊中，她习惯性地抬脚，想要踢踢身旁的周庭昀，让他去给自已倒杯水。
却踢个空。
人呢？”明昭嘟囔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疑惑。
她眯着眼，缓缓坐起身来，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
很快扫到床头柜摆放着的杯子，伸手拿起来，打开杯盖，喝了一口。
温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瞬间润泽干渴的喉咙，让她感到一阵舒适。
正要喊人。
脑海里忽然浮现那份被收走的文件。
睡意都消散了几分。
明昭穿好拖鞋，放轻脚步往外走。
月光如水，轻柔洒进走廊。
像是为她铺就了一条银亮的道路，指引她走向客厅。
随着距离渐近，男人熟悉嗓音也越来越清晰地传入耳边。
客厅内，他背对着她。
明昭看到他拿着手机，正在与人通话。
――
翌日。
礁石路的台阶上，旁边摆着形色各异的漂亮贝壳，还有几块被时间磨得圆滑粉色晶体。
老宅屋檐下风一吹就叮咛作响的风铃，明昭惦记很久了。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没有边界感的海鸥飞过，叼走她手里的雪糕。
“……”
明昭无语看着它离开的背影，最后落在信号塔上方，还得意的摇头摆尾。
那片空旷的地方地方很安静，太阳晒在地面反射刺眼的光，地面上的热气微微升腾。
她忽然发现，维修人员似乎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昭昭。”
沉浸在思绪中的明昭转头，就见周庭昀走近到她身边。
他弯下腰，帮她将贝壳仔细捡到袋子里，提起来。
另一只干净的手伸向她。
“走吧，”他说，“回家吃饭。”
明昭牵上他的手，像过往每一次那般，和他回家。
信任他，依赖他。
试探他。
“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餐桌上，花甲冬瓜汤冒着热气，墨鱼饼金灿灿堆在瓷白的盘子。
她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一天要看无数次手机，到两天一次，再到三天一次。
居然已经很久没碰过？？
而周庭昀眉眼稳重，淡声询问。
“还不到一个月，就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意思了？”
“我哪有。”明昭立刻否认，嗓音清脆，“只是想看看信号怎么样了嘛。”
眼睛扑闪扑闪，十分无辜的模样，让人无法拒绝。
男人将手机递给她。
明昭接过，看向右上角。
空格信号，红艳艳的叉十分显眼。
那他怎么打的电话？
微微抿唇，扯他的衣服，“我……我自已手机里还有游戏没通关呢。”
周庭昀表情没什么变化，托抱着她起身，走上二楼房间，打开抽屉。
“怎么放在这里了？”明昭好奇问。
“你丢三落四的，手机扔在一边就不管，我帮你收起来，以免到时候找不到。”
很正当的理由。
目光飘到右上方，信号空格，熟悉的叉。
难道自已昨天太困，梦和现实傻傻分不清楚？
周庭昀看向她：“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吗。”
“……”明昭立刻乖乖将脑袋趴到他肩上。
鲜香浓郁的汤滑进喉咙，墨鱼饼软糯弹牙。
饭后，明昭视线移到厨房，眼珠子转了转，摇他的手臂，缠着让他给自已做西瓜冰沙。
她的生理期还没到，周庭昀思考片刻，同意她吃一点。
“就知道你最好啦。”娇音脆亮，熟练地啪唧亲在他脸侧。
又粘着他说会话后，才溜了出来上楼。
一间间房门打开，仔细找隐蔽的插座。
五分钟，十分钟。
明昭一无所获，掐着时间重新回到厨房。
台面上摆着小碗，周庭昀知道她要提前吃几块，切好放在里面，叉上牙签。
刨冰机已经开始工作，明昭咬下西瓜汁水的甜意，心里想着高中每次月考的信号屏蔽仪。
那叫一个铜墙铁壁。
冰沙摆出来，堆成小小山丘。
吃下去一口，喉咙都沁着凉意。
明昭冰得直哈气，蓦然听到耳边笑声，抬头看他。
谴责眼神中的不满清晰可见。
眸中笑意未退，周庭昀轻捏她的下巴，微微低头。
从唇瓣细致吻过，一点点地将自已的温度染上她的双唇。
抵开唇齿，冰凉和滚烫交缠在一起。
第78章 承诺
到了晚上，趁周庭昀在浴室的功夫，明昭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
她仔仔细细检查每一个房间。
衣帽间内，将衣服件件拨开，看有没有藏插座。
在客厅蹲下身子检查沙发底部，甚至把手伸进沙发缝隙中摸索。
到后面，都开始怀疑自已是不是真的混淆了梦境和现实。
她微微拧眉，边下楼边思考着还有哪些地方是自已平时很少会去的。
目光扫过露台，酒柜，餐厅。
……厨房。
她眼睛一亮。
立刻将所有柜子都打开，一个个查看。
吊柜，地柜……
终于在最尽头的杂物柜，信号屏蔽仪的光亮不断闪烁，微弱光芒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明昭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个信号屏蔽仪上，心跳骤然加快。
将其拔掉后，解锁手机。
很快，信息如潮水般疯狂涌进来。
新闻照片上，男人双手被手铐扣在身后，直视镜头的黑眸和以往的儒雅温润形象判若两人，反而带着几分冷漠阴郁。
明昭瞳孔微颤，大脑空白。
下一秒，耳膜嗡嗡作响，像棉花裹的鼓槌在打布蒙的鼓，模糊地钝痛。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这个词一直是一个模糊的符号，留下的痕迹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有时是和母亲的电话里，他在旁边偶尔的一两句。
或者好几年难回来一次的随口关心。
更多的印象，只停留在“妈妈的丈夫”这个层面上。
至少在她看见的那几次里，能感觉得到他对明女土是关心且爱护的。
可现在却忽然告诉她，父亲是导致这一切的源头。
甚至……
她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很久，墙上的钟仿佛零件损坏，停滞不前。
直到，楼梯间脚步声传来。
“昭昭？”
手一颤，明昭回过神，立刻将屏蔽仪重新插上，柜门仔细关好，恢复原状。
她镇定走出厨房。
见到女孩的瞬间，周庭昀心情平缓下来，眸中暗色瞬间消散。
到她面前，俯身将人抱起。
“怎么跑这来了，”他偏头亲了亲她的脸，“晚饭没吃饱？”
按理来说不太可能，晚饭是他喂的，还轻贴她的小腹确认，感觉到微微鼓起，就是刚刚好的状态。
估计是嘴馋，他想。
明昭抿唇，将脸埋在他脖颈处，挡住自已的表情。
面对这些日子一环接着一环的冲击，她思绪有些混乱，迷茫又无措。
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像小时候那样，一遇到没办法解决的事，便下意识在周庭昀身上寻求安慰。
周庭昀摸了摸她的头发，“宝宝？”
没有吭声。
他不禁失笑，“晚上积食容易睡不着，明天再吃好不好？”
低哄嗓音带着熟悉的温柔宠溺。
明昭听得鼻尖莫名一酸。
她不想被发现异常，装样子似的轻哼了声。
周庭昀把人放到床上，搂进怀里。
微微低头，吻她的鼻尖，脸颊，嘴唇。
这是明昭的约法三章，自从那次谴责周庭昀从来都不主动后，强烈要求他每天都要主动亲她。
然而此刻，她却有些僵住。
刚刚的冲击过大，明昭现在才忽然迟钝地想到。
周庭昀一直都知道所有事情。
心跳瞬间异常强烈。
她指尖蓦地蜷缩，掌心渐渐濡湿。
身体越僵硬，舌尖被含咬的触感就越清晰，按着后颈的指腹也越烫。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稍微分开了一些，亲了亲她的唇珠。
低声问道，“累了？”
声音低沉而温柔，一如既往的沉静眉眼，专注目光。
明昭紧张得快喘不上气，脸颊憋得通红，咽了咽喉咙。
“没、没啊。”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已在做什么。
明昭甚至都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周庭昀。
或者刚刚手机里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不然为什么在了解所有后，居然仍和她像现在这样相处。
“睡吧。”男人又吻了吻她的发顶，一下下轻拍她的背。
接触相贴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隐隐发烫，明昭悄悄埋进被子，努力抑制着就快蹦出胸腔的心跳。
无处不在的木质香侵蚀，包裹，如同一张无形的网，让她无处可逃。
捂住口鼻，仍然从指缝丝丝缕缕渗入。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将广阔海面映照得波光粼粼。
明昭则站在镜子前，看自已挂在眼下的俩黑眼圈，动作机械地刷牙。
所以他当时说的一个月，是什么意思？？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好交往一个月，然后和她提分手，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
当初就是好不容易才成功，现在呢。
前功尽弃。
但明昭知道，这已经是周庭昀足够突破底线，做出的最大让步。
她再怎么以自我为中心，也不可能继续任性下去。
周庭昀抬手，按了按她的眼下微青痕迹。
“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明昭若有所思看他半晌，眼眸弯弯。
“以后分手了，你会和别人在一起吗？”
周庭昀目光微凝，淡声开口：“不会。”
“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个答案吧，”明昭哼哼道，阴阳怪气，“当初也不知道谁说的，‘我们不会分手～’”
“昭昭。”
掌心贴着软白脸颊捧起，男人注视着她，嗓音温沉而醇厚。
“不管分不分手，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承诺得郑重。
第79章 再任性一次
“那我结婚以后呢？”
话一出口，气氛些许凝滞。
明昭发誓自已只是开玩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要激他的意思。
但他眉眼明显沉冷。
光线照不进漆黑的眼眸，神色难辨。
周庭昀语气平淡，问道：“你想和谁结婚。”
“只是假设嘛。”她嗓音弱下来，小声嘟囔。
凶什么。
男人很久没有开口。
她悄悄抬眼，偷瞄周庭昀的表情。
心底又渐渐燃起了不安分的小火苗。
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
如果她再任性一次呢？
明昭下意识捏着指尖。
他都能做到把她关在这里一个月了。
要是再进一步……
会不会为了她，彻底抛弃坚持的那些。
明昭心跳微微加快。
她知道自已不能再这样做。
有声音在耳边不断严厉告诫她，别再继续了。
但是，但是。
风将窗帘吹起。
“昭昭。”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午后，阳光明媚。
明昭像只慵懒的猫，缓缓睁眼，她软绵绵靠在周庭昀肩膀，娇嫩脸蛋在挤压下微微鼓起一点肉。
细白指尖盈润，周庭昀托着她的手，正给她涂指甲油。
她忽然抬头，看向他。
“我结婚后，肯定会留个房间给你的。”
说完，还露出一个堪称甜美的笑容，好像做出了个多伟大多厉害的决定。
周庭昀轻飘飘瞥她一眼，继续将颜色填补上。
“等我老公睡着了，我就偷偷去你房间。”明昭变本加厉。
“……”动作微顿，将她的手放下，周庭昀淡淡开口，“想挨揍就直说。”
“哎呀，”明昭立刻哼哼唧唧赖在他身上，“你才舍不得打我。”
她耍赖般地说道，“你自已说的会一直陪我，怎么还生上气了。”
男人冷冷的视线投向她。
“是你要跟我分手的她小嘴就像连珠炮似的叭叭不停，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指点点。
“难道还不准我找别人呀。”
周庭昀：“我什么时候要跟你分手了。”
“你就是那个意思，”明昭轻哼，“几个月前还是不会分手，后来变成分手也会陪着我，谁知道你说的不会和别人在一起是不是真的，说不定过几个月又变了。”
本来只是随口瞎掰，结果明昭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再次把自已给讲生气了。
真是好烦。
“你嘴里没一句真话，我不想跟你说。”
她赌气偏过脑袋，不再看他。
